在与白虹对视的一刻,虞扶尘便知道有些事早已注定,凭他一人之力是不可能扭转的,于是对步音楼道:把步真人与道虚众人带到城内安置吧,这里有我。
    后者点头照做,很快城外空地就只剩下对峙着的白虹、纯钧,以及看戏的虞扶尘三人。
    为何还不走。
    我想看看那个道貌岸然的虚无会得怎样的恶报。
    一句话给了白虹足够的支持与信任,他对虞扶尘笑笑,缠紧了两手的护腕,随即亮出白虹剑,朝纯钧一步步走去。
    深知一场恶战避无可避,纯钧也出剑欲与其死斗。
    在苍逐游奉命为帝天遥唤醒剑灵以前,纯钧就是帝尊座下的剑侍之一,此时的他还不知白虹剑灵的特性,只当是被帝尊赋予灵元的凶器罢了,不足为惧,甚至还想着如何把人带回九重天邀功请赏。
    白虹不多话,他举剑对天,引来一道惊雷乍现的明光,令人不得不别过视线以免被那烈芒刺瞎,这竟是数月以来不见天日的凡界初次见到希望之光。
    纯钧也亮出武器与人相对,眨眼间银蓝双色的剑光已缠斗在一处,根本看不清他们的动作,只能听得刀剑相碰的空灵回响。
    虞扶尘瞥见远处依稀还有个旁观的人影,胯下似乎有团庞大的巨物,挖着耳朵朝人喊了一声:好听吗?好听就是好剑!
    对方朝他竖起大拇指,连连点头表示这场决斗赏心悦目的很,瞧了这反应,虞扶尘也就猜出来者身份了。
    玄机塔,原来你一直暗中观察雪霭城的一举一动,亏我还以为你整日躲在九重天睡大头觉。
    不过短短两句话的工夫,双剑灵的战局就已定出胜负,白虹提着纯钧剑朝虞扶尘缓缓走来,后者便知在剑灵内斗的死战中他又胜了一人。
    就算收回了曾在玄难体内为他续命的护心魂钉,散失的灵为得以回归体内,毕竟抽离多年,魂钉与身体还不够契合,白虹的攻势漏洞百出,而且倔强的带了凌雪剑法的影子,好似这样做了,就能留下那人的痕迹,脱离剑灵身份的束缚,成为一个完全的人了。
    当然,白虹也没有强大到能完胜纯钧,他的身上也留下许多剑痕,最醒目的一道就横在脸上,贯穿了鼻梁险些刺瞎双眼。
    对未来,你有怎样的打算。
    虞扶尘跟在白虹身后慢悠悠走着,后者摇摇头,取下纯钧的剑心交在他手中,而后提着那把光泽暗淡许多的长剑向雪霭城走去。
    没有大仇得报的快感,我以为杀了纯钧,杀了曾有负于苍的这个人,我就可以减轻心头愧疚,但是没有。苍已经不在了,杀再多的人,流再多的血,他也不可能回来了,而要背负这些杀业的我,与他的距离只会越来越远,所以有什么意义呢?
    我可以理解为是你放过步念安了吗?
    他还是要为做过的事赎罪,留得性命,痛苦与愧疚也就无限延续,杀他只会脏了我的手。
    白虹解下护腕,以纯钧剑在臂上划出伤痕后,又将剑深刺入地,使得剑体中保留的剑魂融入结界之中,再次加固雪霭城的防守。
    虞扶尘隐隐觉着,当他把应神九剑之中的八位都立在这里之后,最后一个,他一定会牺牲自己。
    看出他的心事,白虹摇摇头,用手背擦去脸上的血迹。
    我不会。
    嗯?
    别忘了,我是个没有剑心的英灵。
    听他这话,虞扶尘好似想通了什么,却因没有理清头绪而抓不到那一根贯穿全局的线索。
    剑心
    白虹仰头望天,神色是他从未见过的温柔。
    早在相遇之初,我便将剑心交给了他,他一直小心珍藏着,哪怕身死,也没有将剑心还与我。
    难道他只是归还了魂钉与亏欠你的能为?这是他百密中的一疏?
    他那样谨慎小心的人,布置这么大的局必定是推演百次,算到了每一个可能与转机。他藏着我的剑心,无非是因剑心能控制我的灵魂,只要我的剑心在他那里,我便永远是他的人。你看,他这个人多自私啊。
    他埋怨玄难的时候如果没有嘴角上翘和语气中难掩的甜蜜,说不定虞扶尘真就信了这鬼话。
    不过他也欣慰着白虹能早日走出阴影,为玄难布下的局慢慢收尾,或许这也是那妖僧早就算计好了的,连自己的人都不放过,简直丧心病狂啊。
    听你这么说,我就想赠你一件东西了。
    在乾坤袋里翻了一翻,虞扶尘拿出一只由玄铁铸成,还染着斑驳血迹的面具,正是他从步音楼手中得来的风长欢的旧物,吹去了上面沉积的灰尘,交在白虹手中。
    作为行刑人,行于暗夜之间,怎么能少了这个。
    看起来很有故事。
    虞扶尘点点头,没错,的确承载了一对杀手师徒为彼此付出的过去。不过都已经过去了,现在,它属于你了。
    至此,虞扶尘心里还有个疙瘩。
    好不容易说服步念安投靠雪霭城,要是白虹执意为难他,是否会影响双方的合作?
    好在他很快意识到顾虑只是多虑,白虹本性温和,并无戾气,即使是对曾利用逼迫过他的步念安也没有怀着恨意,反倒是见了他就坐立不安的后者心虚了。
    折舟
    不必对我抱歉,或许从前身为白折舟时,对你的行径的确有过不满,现在我恢复白虹的身份,过去那些恩怨也就一笔勾销了,你该对苍,该对白清寒道歉,而不是我。
    白虹用绷带缠绕着脸上的伤口,面无表情说着这话,让人将信将疑。
    见步念安有些茫然,白虹指着仙境所在的极北之处,叹着气。
    你几次陷白清寒于不义,为他留下一生难解的痼疾,合该你在此长跪赎罪。而苍长眠昆仑,我虽毁了寒谷,仍可依稀辨出他埋骨之处。步念安,我留你性命,代价是此战过后,你为他守灵十年。
    作者有话要说:白虹获得任务物品:[面具]。
    感谢各位看文的小可爱鸭~
    第183章 父子没有隔夜仇
    据孟婆所说, 步音楼体内的毒蛊与白清寒所中的诛心蛊效果很相似,却不同于靠着血肉与宿主共生的蛊虫, 只要饲主身死, 蛊虫很快也会死去,或永久陷入龟息状态, 所以有个一劳永逸的办法。
    不必风长欢明说, 虞扶尘也知道是杀了蛊虫的饲主。
    我还是冲动了,如果饲主刚好是孤澜,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这你不必担忧,我没有十足的把握也不会传信与你。蛊虫的饲主就是孟婆本人, 只要我们控制住她,步音楼的性命绝无大碍。
    他意味深长的眨眨眼, 继续道:十分有趣的细节就在于步音楼的小动作, 他误打误撞以情蛊把自己与微之牵绊在一起, 就是这样的因果导致他体内的情蛊对足以致命的蛊虫起到了牵制作用,所以至今都不曾表现出异状。
    越听这话越觉着云里雾里,虞扶尘愁眉紧锁,情蛊?那玩意儿不是用来做那种事的吗, 怎么会保他性命?
    这还要从情蛊的特性说起, 雌雄双蛊相爱相生, 进入人体后会强制人动情,不过人的理智是不会被影响的。
    虞扶尘恍然大悟,也就是说,情蛊只是会强制身体发情, 他们并不是假戏真做,而是真戏假做?
    可以这么说,微之从没说过自己喜欢步音楼,可他的情意却在无意中牵制蛊虫,保住了步音楼的性命,可说是他的感情救了步音楼。冥冥之中自有定数,他们就该是在一起的。
    没想到还有这样一层关系,虞扶尘陷入沉思,竟不知是该庆幸步音楼命大,还是感叹他们惊人的感情。
    就在他打算借此话题引入正题,顺带着把自己动情的问题也解决一番,顺理成章做些这样那样的事,就听一阵敲门声传来,惹人恼火。
    虞扶尘推门而出,还想说是哪个不长眼的来坏老子的好事,见站在门外的人是明宫商,不得不咽下那句到了嘴边的别打扰朕临幸欢妃,改口道:有事?
    是有几句话想说,可以陪我走走吗?
    虞扶尘颇为顾忌的朝风长欢看了眼,那人歪着脑袋做了个就寝的动作,表示自己要休息了,不介意他去忙。
    却之不恭,就算不愿,也要给这位太子一点面子。
    出门后,两人一路无言走在遍布废墟的街道上,明宫商打扮的很低调,只穿了件素色的劲装,两手背在身后,始终与他保持着一步的距离。
    我知道你着急回去陪他,不会耽误太久,只是想与你说几句话,谢谢你能给我这个机会。
    不是我不想见你,是真的事务缠身,没错,事务缠身,实在走不开啊。
    明宫商朝他笑笑,没了从前飞扬跋扈的嚣张,让人觉着他里外变了个人,还不大适应。
    不必考虑我的心情而费劲心思扯谎,本就是我给你带来负担,我知道自己是时候放手了。
    他倒退几步,拉开了与虞扶尘之间的关系,弯腰对后者恭恭敬敬的鞠了一躬。
    今日见你主要是想亲口感谢你对雪霭百姓的帮助,谢谢你不计前嫌帮了雪霭城,帮了天乡羽民,更帮了凡界。
    虞扶尘想抬手拉起他,告诉他不必见外,手都伸了出来,想想还是作罢。
    他总觉着自己与明宫商该保持着并不存在的君臣情谊,也只有这样才能让对方彻底死心。
    他忍住扶人的冲动,两手绞在背后,纠结半天也不知如何回话,便只应了一声:嗯。
    没想到与我研制机甲的狗娃子竟是孟婆假扮,计划败露,本该有着前功尽弃的绝望,可我此刻更多的却是庆幸,庆幸亲信、护卫,乃至无辜的百姓不必为此走上战场,意识到此前再多的抱负都是空谈,一个想着如何兴战的储君,是无法保护自己的子民的。
    你大病初愈,会有感慨也是人之常情。我现在后悔没有把你也送出雪霭城,你本就不是修界的人,不该跟我们一起陷在局里。
    是啊,换了别人我真就避之不及,但现在的我所做这一切已经不是为了我自己了。
    此刻的虞扶尘没有看懂明宫商那笑容的背后隐藏着怎样的情感,只当这个人终于认清他们之间再无可能,真的打算放弃了。
    然而数天之后,他意识到自己大错特错。
    得知步念安携道虚势力投靠雪霭城的孤澜大发雷霆,可蛇蜕术使他的功力大大折损,此时出面必定吃亏,于是老匹夫就把主意打在了身在同一阵营的月华氏头上。
    有萧琛在雪霭城,就不怕言求道不肯出面,几句谗言佞语说得言求道动心又动怒,很快带人杀到雪霭城,二话不说,先降下恶咒使雪霭城陷入一片火海。
    城内本就是一片废墟,火势迅速蔓延,很快波及到太子府,府邸内诸多伤员病患尚未痊愈,逼的岁尘月不得不出面以鲛珠祈雨浇熄大火。
    见此情形,萧琛被彻底激怒,欲离开雪霭城与言求道布局死斗。但他一旦出面,形势就将陷入无可挽回的局面,思量之下,众人都劝萧琛暂时留在城中,由虞扶尘出城与人交涉。
    他明白言求道所求的并不是与雪霭城交恶,更不是与巫山渡在一条黑路上走到底,他想得到的仅仅是萧琛这个人。可他唯一的图谋,却是自己给不起的。
    这样下去,就算平息一时之愤,月华氏还是会对雪霭城出手,除非
    让言求道彻底死心,无非是萧宗师的妥协与月华氏的败亡两条路。
    明宫商冷静的分析了时局,就算被驳回,他所说的仍是事实。
    以萧琛的孤傲性子绝不可能对人低头,况且他此刻代表的是万受谷,让言求道如愿的可能几乎没有,那么唯一可行的就是第二条路。
    有人出言问道:月华氏实力如何,我们有取胜的可能吗?
    明宫商十分自然的答道:据我分析势均力敌。与各州有所不同,作为新兴门派,月华氏自名列十二州至今,只有宗主言求道与萧宗师两人名声在外,若只是月华氏与雪霭城相斗,还是我们的胜率更高。当然这只是主观推测,最了解月华氏的人当属萧宗师,还是萧宗师最有说话的资格。
    这个问题又回到了萧琛身上,后者很想顺着他的话说下去,好给众人一点信心,但事实确实不如他想的那么乐观。
    月华氏弟子虽少,却都是经过宗主亲自选拔的精锐。正如太子所说,月华氏与各州有所不同,不会悉心培养弟子的能为,只有真正有天赋的人才能够进入宗门,可说门人实力大多都在天玑,强斗之下只会两败俱伤,得不偿失。
    所以,我有一个提议,交换一人成为月华氏的人质,如此一来就可让言宗主平衡缺憾,不必因担忧雪霭城亏待萧宗师而着急上火。
    明宫商此话一出,立刻引来众人反对。
    虞扶尘心道以他的脑子怎么也不该想出这种笨到家的法子,莫不是前些日子重病,把他烧傻了不成?
    就算言求道是因担忧萧宗师的处境,这也不是他出手的理由,既然月华氏已经打破平衡,那么这个恶果也应由他承担!
    帝君息怒,我只是冷静分析此事。说白了,言宗主是被孤澜怂恿不假,但根源还是在于他对萧宗师的在意。只要有一个关系着成败,在雪霭城与萧宗师在月华氏的地位对等的人作为人质,月华氏不仅不会再对雪霭城出手,反之还会保下这个人,以免巫山渡对其不利。
    虞扶尘气极反笑,所以你是想好了让谁去冒险了吗?除非这个人心甘情愿,否则我不可能答应!
    明宫商对他灿烂一笑,眉眼间终于恢复些许昔日的傲气。
    这个人就是我,关系着护城结界的凡界太子,明宫商。
    啪的一声脆响,岁尘月的念珠崩落一地。
    须臾的沉默后,一人起身抓住明宫商的衣领,拳头便朝他招呼过去,明明已经感受到近在咫尺的劲风,可拳掌还是停在中途,并没有落在他脸上。
    站出来反对他的人,竟是与他素来不合,水火不容的明斯年。
    我给你一次收回这话的机会,别逼我揍你!
    想动手就来啊,你不是看我不顺眼很久了。
    被他这种态度彻底激怒,明斯年真恨不得当场手撕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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