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就是这一瞬,他做出了一个令人震惊的举动,风长欢勾起右手,竟是趁人不备刺进虞扶尘的胸膛。
    长
    因剧痛而难以发声的虞扶尘没有逃离,用尽最后一丝气力,揽住风长欢的双肩,将那人抱在怀里。
    长欢你的手,在抖,别、别怕
    登时风长欢泪流满面,他用空出的另一只手搂住那人,低声哀求。
    信我,行止,你信我好不好
    我信一直、一直相信
    你不会死的,我不会让你死,我要你好好活着!
    几近昏厥的虞扶尘艰难的睁开眼,见那人的身子逐渐变得虚幻而透明,很快明白了一切。
    他一把抓住那人,就像追逐着散在风中的飘絮,越是刻意触碰,就越是抓不住那飞花留下的痕迹,到最后一无所得,只落得一身狼狈。
    他满眼惊恐握紧了那人刺在自己胸前的手腕,不住摇头,却说不出只字。
    他明白的其实,他什么都明白。
    长欢,长欢
    风长欢惨然一笑,他的身体升起许多耀眼的光点,有如漆夜中的漫天星辰,又如昔时下的万家灯火,柔美而耀眼,转瞬即逝。
    他抱紧了虞扶尘悄声说了什么,后者该是想哭,该是想不顾一切的号啕大哭,可眼中干涩,喉间嘶哑,没有一丝实感。
    明明已经抓紧了那人的身体,可渐渐的,紧握的掌中只剩下一把晶尘,抓得越紧,流的就越快。
    风长欢就在他眼前消失了,他散作的晶尘被狂风一吹,再觅不得踪迹,好似从一开始,就只是场幻梦。
    唯有他留在耳畔的那句话回响不止,他说:多年已去,我想极了扬州城中的桂花糖藕,等我回来,一定要请我吃啊
    骗子,你这个骗子你走了就不会再回来了,你又又丢下了我一个人
    抚着胸口,本是要感受内心的悸动,意外发现方才被他刺出的伤口已经奇迹般愈合。
    利刃划过肌肤,伤口鲜血淋漓,随着时间流逝会结痂,会愈合,到最后连最初的疼也忘了,可心伤呢?
    刻骨铭心的痛,又岂是靠时间能磨平的
    虞扶尘身上所有的伤痛,都在风长欢将灵力融入他身体的一刻消散,甚至连渐渐虚弱的心跳也被鼓动,就在他胸中叫嚣着被抽离至爱的痛。
    他还保持着抱住那人的动作,许久,垂下手来茫然的望着漆黑一片的长空,与守在结界内那些人们脸上的悲痛与无奈。
    他还在的时候,一个个巴不得他尽早死了。如今他不在了又是这样的表情,真不知道你们究竟是想他活,还是想他死。
    垂在的地上的手触碰到了仍寒意逼人的□□,虞扶尘缓缓回过头,握紧了那沉重的灵武,站起身来,每一步走的缓慢而艰难,失魂落魄的走向帝天遥。
    他很傻,是不是很傻啊,何苦为人做到这种地步呢?换做是我遭遇他所经历的一切,定会像你一样想要毁灭所有曾陷我于不义的人,这是不是说明我与你本质上其实是一种人啊?
    他眼中毫无光彩,说话时就好像丢了魂,想哭却哭不出。
    虽然不承认有父子情义,但帝天遥看着这样的他还是心软了。
    抑或是在看到愿为他舍己献身的风长欢时为之所动。
    现在回头还不算晚。
    你这话是对自己说的吗?
    虞扶尘抬眼,在他低头垂眸时,鬼瞳中深不见底的黑暗已经蔓延到整颗眼球,而因为风长欢融入他的身体,另一只眼也显出了熟悉的血色。
    他周身漫出微弱的金光,逐渐变得刺目,渐渐浮现出刻入肌骨的铭文。
    这个时候意识到危机已经晚了,哪怕帝天遥抽身想退,也被禁锢在原地动弹不得。
    虽有金光散出,可这并没有影响虞扶尘掌控苦狱,乃至是九幽之力。
    那若隐若现的黑雾就有如缠身的蛛丝,攀上帝天遥就紧缚住他的身体,绕住他的两手,强行让他丢弃了墨阳剑,而后被莫名的强力吊起。
    九重天帝尊从未如此落魄,被一群他所藐视的蝼蚁注视着此刻不堪入目的窘态,可他越是想挣脱,那黑雾缠的就越紧,几乎要勒碎他的骨头,让他无法呼吸。
    虞扶尘缓缓抬起头来,见了他骇人的双眼,帝天遥也感到心惊。
    由着九幽之力的介入,他本能的感到惶恐,身体开始不受控制的颤抖,纠缠着他的黑雾却不合时宜的探出一根化作蛇形的长物,钻进他衣袍之下,令他发出一声屈辱的惊呼。
    这样的力量,这样的举动,绝非虞扶尘所为。
    清楚这一点的帝天遥克制着身体本能的恐惧,压低声音,不住哀求。
    放过我求你,放过我
    没人知道他究竟是说与谁人听。
    而今的虞扶尘满心已被悲痛充斥,抬起碎冰枪,映在城墙上的巨大阴影也随他一同举起镰刀。
    他注视着帝天遥卑微到几乎哭出来的神情,却是没有怜惜,一□□出,正中对方心口。
    与此同时,阴影也挥起夺命的镰刀,一齐斩下,连一瞬挣扎都没有,帝天遥陷入沉寂,不甘的合起两眼,周身华光退去,当束缚着他的黑雾散去后,便自高处坠落在地。
    在帝天遥呼吸停滞的一刻,遮挡在空中的乌云倏然退去,炙热而灼目的烈光遍洒大地,终于为这片土地带来久违的生机。
    黑云退却,天光乍现,代表着九重天统治的终结,与人们自由的来临。
    雪霭城中的人们欢呼雀跃着,因着战役大捷而兴奋的嘶喊,走出城门,感受着暖光最真切的实感。
    他们只看到胜利的战果,被喜悦冲昏头脑,却没想到为了这一线光明,藏身暗处的人付出了多少。
    虞扶尘跪倒在地,望着那足以刺瞎双眼的炽光,无措的呢喃着。
    你说要与我同看照亮死夜的第一场日出,如今阴云散尽,我就站在阳光普照之处,而你在哪里呢?
    作者有话要说:我还要再提醒一下,是HE结局!是HE!
    第201章 归向何处
    远处一瘸一拐的走来一人, 走到虞扶尘身后,明知他不愿, 还是拖起他沉重的身子, 要他站在天光之下,顶天立地。
    这还不是终结, 站起来守护你的凡界。
    满身污血的风择欢一指天际的裂口, 手抵着虞扶尘的心口,抓紧了他的衣衫。
    帝天遥虽败,造成的恶果却是至今未消,你若不去, 他会失望。
    他所指的自然是已将灵力融入虞扶尘身体的那人,可提起风长欢, 虞扶尘却是歇斯底里。
    他走了!他这个骗子已经丢下我走了, 赢了战局, 输了他这对我而言究竟有什么意义?
    他跪在地上痛哭着,声音都变了调。
    我把苍生还给你,谁把长欢还给我
    声声质问牵动人心。
    风择欢咬牙抬手,反手就是个耳光, 打得虞扶尘怔怔抬眼, 无助的望着他。
    他俯下身来, 与虞扶尘一同跪在地上,按着他心口的手未动,又以另一只手握住他紧握碎冰枪的手背。
    别忘了他说过什么,这是他以自身灵力为你淬的灵武, 枪在,人在,他没死,还活着!他没有违背自己的诺言,他陪你一同看了这场日出,你怎能不认啊
    可他在哪里我,找不见他了,我、我好怕他迷失在什么地方,找不到回来的路,也找不到我了
    风择欢用力捶着他的心口,他在这里,他就在这里,只是现在还无法回来,你若想再见到他,就要守住未来与他同看每个日升月落的凡界不是吗,否则他回来了,你,或这人间不在了,他要归向何处呢?
    怔怔许久,虞扶尘点点头,握紧碎冰枪,摇摇晃晃的起身,孤身走向天裂之处。
    柳长亭在后默视了全程,见风择欢起身,才问:到底是他的心智退化了,还是你的骗术高明了。
    他没有退化,我也没有骗他,这都是实话。但我须得承认,还是给了他一个虚无缥缈的承诺。
    你知道他这一去,将会是怎样的结局吗?
    知道,但我相信只是暂时的痛苦。与御天印的赌局是他赢了,与风长欢的计较,却是他输了。他总以为自己已经完全掌控了那人,却不知自己的一切都被那人拿捏的死死的。
    比如。
    风择欢试图睁开他被金丝缝合已久的双眼来看看如今的凡界,却是无果。
    就比如接下来他将用
    话还没说完,他恍然意识到什么,连连晃头看向四周,却是不见某人的踪影。
    帝天遥呢?他去了哪里?!!
    与此同时,因为帝天遥的惨败而乍现的烈光吸引了苦狱之下比恶鬼更加恐怖的恶灵,他们贪婪的吸食着透过苦狱照进幽冥鬼域的日华,不足以果腹,却似诱饵般勾起了贪欲。
    由着幽冥鬼域与苦狱间的隔离崩塌,大地开始剧烈震颤,人们没因胜果高兴太久,就被再次推入了恐惧的深渊。
    裂痕!裂痕又扩大了!
    明明苦狱的恶鬼已经被收服,怎么会
    是幽冥鬼域!九幽花海没有守住鬼门,恶灵要来了!快跑!!
    可没人见过九幽之下的恶灵长成什么样子,会对人间造成怎样的影响,只是本能的恐惧着入侵。
    虞扶尘站在那道裂口之前,比任何人都先看清苦狱中的状况。
    因他汲取了苦狱之力,恶鬼已经丧失凶性,蜷缩在苦狱之中,连踏入凡间都懒得动弹一下。
    正是苦狱之力的虚弱破坏了与幽冥鬼域的平衡,才会使得九幽之下的恶灵有了颠覆压制的机会,欲借苦狱的捷径冲入凡间。
    事情已经一发不可收拾了,如今的九幽也是血雨腥风,花海奋力作战只为将恶灵重新封印在鬼域,没想到竟是苦狱先崩塌了
    不知何时,赤发红衣的人已经来到他身后,手里还拿着承影遍布缺口的断剑,幽幽抬起鬼眸,看向虞扶尘。
    与你的赌局,是本君输了,该是依照约定回到九幽,永不踏足人间。可目前这种状况,恐怕本君也控制不住如今的鬼域
    你是来求我帮忙的?
    说好听点,是请。当然,赌局之外的事,本君也不会强求,但能承诺你一个回报,便是
    御天印点到即止,指尖抵着唇,并未明说。
    虞扶尘眼中一亮,握着碎冰枪的手止不住的颤抖,逗笑了御天印,连连劝他,别慌,别激动,你冷静一点才好做事。
    那人咽了口唾沫,朝他点点头,而后收起□□,盘膝而坐。
    我也不知这方法是否有效,就算不为天下苍生,为了他,我也要尽力一试,希望
    不必担心太多,从前他救你的时候可从来不考虑后果,你身上有着许多跟他相似的地方,想来他的韧性你也能学的□□不离十
    御天印忽而蹙起眉头,他闭上眼隐忍那痛楚,嘴角溢出一行血迹。
    这时虞扶尘才发现他红衣上不易被察觉的血痕,看来在自己拼了性命与帝天遥交战时,这个人也不只是躲在暗处旁观好戏。
    九幽花海便是本君的栖身之处,这些年已成本君身体的一部分,若花海崩塌,受到重创的本君也将随之消殒。
    看在我们曾有赌局的份上,我帮你这一次,但希望你明白,我这并不是为救你。
    虞扶尘闭目不再看他,平静心神,遵循着心中声音的指引冒险一试。
    在吸收苦狱之力后,他的心魔已经消声自殒,本以为自己的世界将要就此死寂,可就在方才那一刹那,他听到了心中有个熟悉的声音告诉他:行止,易回术可救世人。
    听到风长欢声音的一刻,他泣不成声。
    长欢
    别哭嘛,看看你身后那些惊恐的人们,哪里还有时间伤心难过。
    他们不重要,你才重要
    嗯那你这样想,只有化解了世间危机,我才能回到你身边不是吗?
    虞扶尘似小狼狗一般呜咽着,委屈的点点头,若是风长欢能以实体陪在他身边,定是不忍他如此难过。
    没有耽搁太久,虞扶尘很快恢复平静,抬眼望向震动不止的天裂痕迹。
    我该怎么做。
    你的身体里有我的根基与功法,能以易回术扭转大局,但要付出的代价却是惨重的,若你不愿,我也不会强求。
    你说得对,只有守住人间,你才能回到我身边,无论如何,我都想你回来,所以
    瞧着虞扶尘自言自语半天,终于调转体内的功法,开始了易回术艰难而痛苦的过程,御天印不禁为他捏了把汗。
    当年为换得你的命途,他搭上了自己的性命,如今要你又要为这尘世付出怎样的代价呢?
    眼看虞扶尘的身体涌现两股灵相不同的强力,御天印连退几步。
    他左手掌心捏着自幽渊而来的黑雾,右手却是至圣至纯的金光,两种绝不可能相融的力量确确实实就融合在他一人体内。
    他身上方才与帝天遥相斗时浮现,到现在还未褪去的铭文变得愈加耀眼,逼得人不得直视。
    一瞬间,金光缠绕着九幽之力炸裂开来,不止是御天印,连远处旁观的人们也没能看清究竟发生了什么,只听得撕心裂肺的喊声回响耳畔。
    那术法来得极快,只是睁眼闭眼的须臾间就扭转了两个维度之间的万事万物,眼看即将从裂口进入凡界的恶灵消失不见,御天印立刻将自己的神力注入到天际的裂痕之中,试图闭合联通两界的大门。
    就算身为堕神,因九幽花海受创而遭到反噬的他也很难靠自己一人的神为做到如此巨大的工程。
    就在他神力已近枯竭,导出的猩红灵流出现断流时,突然一股充沛的神力被输送到他体内,加强了他闭合天裂的力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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