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医生的帮助下，郁江澜换了一身干净的病号服，他精疲力尽地靠在床上，深深吸了口气，缓缓呼出来，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凌季北没回过神，他垂着眼睛愣怔地伫立在床前，脸色比郁江澜还白，一副做错了事的愧疚模样。
郁郁江澜他不太敢去看床上虚弱的人，细密的长睫颤着，声音小的似乎只有他自己听得见：我我不是故意的，我第一次第一次做
凌季北第一次在别人面前说话颤成这个样子，我尝了的，我没事才敢给你喝的我
我知道，你是好心，郁江澜哑着嗓子，淡淡一笑，没关系。
你别凌季北快哭了，脸色十分凝重，你骂我吧，你这样我难受。
凌季北恨不得抽自己几个巴掌，他腰伤已经够严重了，如今又经这么一折腾，元气又伤了大半。
你刚说你尝了？郁江澜忽然想起，视线在凌季北身上过了一遍，感觉怎么样，要不要去检查一下。
嗯好凌季北感受到他的目光，低头没看他，只苦笑着答应着。
郁江澜体力严重透支，听到对方回应，心里彻底一松，倚着床头缓缓阖上了眼，就那样睡着了。
凌季北走过来，手托着他的后颈将他的头放到枕头上，让他躺平，这过程中郁江澜迷迷糊糊的，没睁眼。
他整整睡了一个下午，凌季北也就坐在床边陪了他一个下午。看着那人好看的睡颜，听着他均匀的呼吸，缓了许久，心里的结却还是打不开。
这是凌季北第一次这样地想去表达自己的喜欢，想去靠近和争取，可偏偏事与愿违，竟然把他伤成了这个样子。
他想着郁江澜躺在床上四肢抽搐，想着他吐得周身发颤呼吸困难，那个样子历历在目，让他身上四分五裂地疼，却不知道疼在哪里。
郁江澜一直睡到晚上六点多才悠然转醒，看见凌季北仍在床边自责觉得有点难以置信。
这么小白花的吗？
你哭丧个脸在这守灵吗？郁江澜看着一大男人坐在床边看自己有点不自在，玩笑道：我没死呢，死了也不会讹你。
你特么会凌季北很忌讳听别人说这种话，特别是从自己在意的人嘴里，粗口说到一半生生吞了回去，你会不会说话！
郁江澜一笑，轻轻带过。
你生病住院，怎么不见你家人来？凌季北忽然问。
他们在外地，不方便。郁江澜坐起身，拿着杯子喝了口水，咽喉还是有些肿痛。
是不方便，还是你没说？
不方便，所以说了也是添麻烦。他说着漫不经心地看了凌季北一眼，莞尔，也就你不嫌麻烦。
凌季北刚要说话，郁江澜的手机响起来，是范杰打来的。
江澜，凌季北几点从你那走的？范杰问。
郁江澜看了眼面前一脸惆怅的人，淡淡回道，送完东西就走了，怎么了？
这小子训练赛失踪，放全队鸽子，手机关机，一大活人，人间蒸发了！？
郁江澜听后明显生气了，电话挂断后，毫不留情地把正处于低迷的凌季北赶了出去。
当天晚上凌季北回到基地，从黑鲨、领队到范杰，再到配餐室的大师傅，几乎是每个人都劈头盖脸地说了他一遍。他不顶嘴，默默听完，然后回到房间开了直播。
本来不想播的，可是俱乐部和直播平台签了合同，月末了，要补时长。
凌季北没有找人开黑，只玩巅峰赛，关闭局内打字和听筒，和队友全程无交流。
他一把一把打着，操作的水准忽高忽低，时而无脑，时而天秀。无论是五杀还是被团灭，输了还是赢了，脸上都一直没什么表情。
反常，这太反常了。
直播间炸开了锅。
【Norths：刚进来，哪位集美告知一下发生了什么啊啊啊！】
【凌宝的冰激凌：不要不开心呜呜，说一句话好吗！】
【天龙0狂傲：听说是没参加训练赛被骂了！】
【52凌：干什么骂我们宝贝，黑鲨是tm飘了吧！】
又一局结束，凌季北抬了下头，简短地看了眼光速滚动的弹幕，清一色全是在喷黑鲨和俱乐部的。
跟鲨总没关系，别乱带节奏。可能是压抑了太久，他的声音哑得不行，先是清下嗓，然后笑了下，安抚道，乖。
凌季北的一张帅脸在无滤镜无美颜的镜头下依旧能打，他穿了件简约的大领口白T，精致的锁骨半露着，连同那傲人的喉结，带着光泽微微浮动，格外魅惑。
直播间的女粉们沸腾了。
【淦！太苏了吧！】
【啊啊啊啊啊我死了！】
【凌神括弧笑杀我！】
【快把我杀了给north开心一下！】
当然也有男粉吐槽。
【凌神是不是忘了他还有男粉了】
【这一声乖，我弯了。】
【在线跟老渣男学撩妹～】
他思来想去，觉得还是应该给粉丝一句交待。
我今天凌季北顿了顿，不常见地皱起眉，有些艰难地开口，不太舒服，就不说话了，大家理解一下。
他说这话时很真诚地看着镜头，漂亮的眼尾红着，在那张白皙的脸上极为明显。
他自己没察觉，可直播间不少眼尖的粉丝却注意到了，瞬间刷新了一波新节奏。
眼睛怎么红了！
眼睛怎么了
这是哭过？怎么了？
凌季北看着弹幕忽然觉得格外别扭，抿了抿唇，直接把摄像头关了，这下一来可好，无形中算是坐实了。
号外号外！哭了！凌神哭了！
短短一分钟，这消息几乎是传遍了整个直播平台。八卦的粉丝到处跑，从王者荣耀专区到整个游戏区，再到颜艺、二次元分区，全都知道了凌神在直播间哭了。
凌季北直播间人气瞬间飙升，直逼五百万，他没再看弹幕，默默地又开了一把游戏。
没状态了，索性选了个瑶妹，然后剥了一颗话梅糖含在嘴里。
两千分的巅峰赛拿瑶，队友都不淡定了。
有人兴奋：是富婆吗，躺好了，让我见识一下钞能力！
也有人慌张：艹，这特么是个演员吧！
直播间的女粉们全都疯了，真以为凌季北在默默地哭，也没什么能做的，就是一个劲地砸钱刷公屏，刷全站大喇叭表达爱意。
隔壁的杜南也在直播，听见粉丝说凌季北哭了，先是看了眼他直播间，发现不对劲，然后直接推门走进来。
你咋了？教练说你了啊？
凌季北摇头，糖顶着腮帮，转动了一圈。
你晚饭是不没吃呢，低血糖犯了？你不行你这，你得吃饭啊！
五百万的人气簇拥在直播间里，听着杜南劝凌季北吃饭。
我不饿。凌季北被他说的有点烦躁，起身推着他的背把他请出去。
回来后还没没坐稳，微信语音就从另一个手机弹出来，是郁江澜。
第19章 我喜欢你
凌季北呼吸一滞，手指在接听键上悬了半天，才接起来，顺势将直播闭了麦。
电话那头，郁江澜声音淡淡的，清冷中带着磁性，漫不经心似地问他：给你的转账你没收？
昨天微信给凌季北转的一万块钱，超过24小时又重新给自己返了回来。此时听着他的语气，郁江澜笃定他是不会收了，于是手指点动了两下鼠标果断地在他直播间刷了四个流星雨，价值两万RMB。按照直播的兑换比例，到他手里刚刚好。
凌季北没看电脑屏幕，状态低迷着，没底气地嗯了一声，本以为对方会在这件事上跟他较真，却没想到郁江澜竟然语速缓慢地跟他拉起了家常：吃饭了吗？
嗯。面对郁江澜的问话，凌季北总是下意识地就想答应。
吃的什么？
凌季北没想到他会这么问，一时语塞。
郁江澜目轻描淡写的口吻中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强硬，没吃呢吧，现在吃。
你这是在关心我吗？
电话那边的沉默了两秒，不答反问，因为我让你不开心了吗？他说完生怕引起歧义似的，又补充道，因为白天粥的事。
听着郁江澜这样从容地转移话题，凌季北有点冷地弯了弯唇角，没有，我有什么不开心的。他忽然觉得憋屈，他不明白郁江澜为什么总是这样，将人拉进一分再推出千里。
真是太TM烦了！
说一句在意会死吗！
不在意打尼玛的电话！
就因为那一万块钱吗！
那股积压在心底一直无处宣泄的情绪瞬间爆发出来，他像吃了枪药一样，粥怎么了，你不是没事吗，那我有什么好不开心的？我有什么好不开心的啊？
他情绪激动，一口气说出这番话后，眼眶又红又胀，这下是真的想哭了。
后来想想，他当时恼羞成怒不仅仅是因为郁江澜回避话题，而是因为最开始的那段对话。
吃饭了吗？
吃了。
吃的什么？
凌季北太讨厌这样的感觉了，就像是小孩子撒了个谎被当场揭穿，被大人俯视时的无地自容。
归根结底，他不想被郁江澜当成小孩子，他明明是心疼他，想靠近他然后保护他。可到头来，闯祸不成熟的是他，被教育叮嘱的是他，就连对话问问题都要被对方压在下面，他就这样在无形之中被郁江澜吃得死死的。
他分明是想做上面的那个。
郁江澜沉静地听着电话那边的发泄，手机稍微挪远了点，不太知道是触及了他的哪个点，轻着嗓音很理性地问：你在气什么？
凌季北仿佛魔障了，不知怎的，隔着手机就感觉对方正在冷眼嘲笑他，委屈又加重了几分，直接将这些天郁结在心里的事都抖落了出来：我跟你聊天被杜南教育，卖人情留沈茂杰被你教育，往医院搬电脑被范杰教育，第一次做饭被你特么用半条命教育！
凌季北越说越激动，我把你害成那样我想照顾你有什么错，缺席训练赛你骂我，我回俱乐部了他们也骂我，我
他说着说着竟然笑了，置气道：我凌季北就是一无是处活该被骂被教育，行了吧。
郁江澜的心陡然间颤了一下，他听见对方有些虚晃变调的话尾，知道他大概是哭了。
小孩子。
他心想着，斐然一笑，温柔地调侃，这么大个人了，还这么玻璃心啊。
凌季北抽了下鼻子，压抑地呼出一口气，慢吞吞地说：我只是气不过，你的每句话我都放在心上了，怎么就一件事也做不好呢
郁江澜错愕了一会儿：我们才认识几天？
这种事情跟时间有任何关系吗？凌季北严肃道。
哪种事情？
我喜欢你。
就算是之前就有过猜想，郁江澜也万没有想到他会这么直接，一时间不知道如何作答，于是低声笑了下，沉默了。
这一声轻笑可以有太多层含义，凌季北不想去琢磨，直接又问，你讨厌我？
没有。
那你
不讨厌也不等于喜欢，喜欢也不等于我就能接受同性恋。
明白了。
凌季北眉间微微一折，吧嗒掉了滴眼泪，被他抬手狠狠地抹下去。
哈哈郁江澜你有病吧？谁特么要跟你同性恋，喜欢你是想和你交个朋友，你想什么呢！
不知不觉中，刚才开的那把游戏已经结束了。凌季北中间几度挂机，不仅输了比赛还被扣了信誉积分，没法继续巅峰赛了，直播页面就那样停留在了大厅。
开始有道德婊来骂了，说这个主播游戏挂机不尊重游戏不尊重队友，直播不开麦不尊重粉丝，还有别的主播开着小号来酸，说他靠着作戏骗粉丝刷礼。
郁江澜目光落在电脑屏幕上，看着他直播间的弹幕，我要扎针了，得挂了，你赶紧吃饭吧。哦对了，把摄像头打开。
凌季北：你在看我直播！！！
他莫名地又燃起了几分希望，赶紧身子向前倾倾，握着鼠标傻傻地在直播间数以万计的弹幕里滚动，做着无用功，你说话了吗，哪个是你，哪个是你？
郁江澜：我是你的周榜一。
第20章 回不去家可怜巴巴
话音未落，凌季北的脸色已经开始难看起来，他握着鼠标点开直播间的后台，一眼看见那贡献榜首位的头像。
太熟悉了。
那不就是他一分钟不看就浑身难受的郁队撸猫图吗！再一看后面跟着的贡献值2000w！也就是两万人民币！
卧槽!凌季北一拍键盘，郁江澜你特么的...
他污言秽语说到一半，对面很合时宜地挂断了。
他敛着眉眼滚动鼠标看直播间的弹幕，果然有人在议论这个顶着路人ID壕刷两万的新人账号。
【这个用户4970992怎么不说话啊？】
【是个男号哎，醉酒大哥？】
【这是谁的小号吧。】
...
凌季北看了眼贵宾席，郁江澜还在。
虽然生气他无脑氪金，但是不能否认他还是有些藏匿不住的开心，刷完钱还不走，还能是因为什么呢，因为他想看自己直播呗！还特意让打开摄像头，因为他想看自己的帅脸了呗！
说那些没用的！冠冕堂皇！一套一套！哼，郁江澜就是死鸭子嘴硬，啊不是鸭子，就是嘴硬，凌季北愤愤地想着。
什么不讨厌不代表喜欢，喜欢也不代表能接受同性恋...只是不能代表，也并没说绝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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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季北没回过神，他垂着眼睛愣怔地伫立在床前，脸色比郁江澜还白，一副做错了事的愧疚模样。
郁郁江澜他不太敢去看床上虚弱的人，细密的长睫颤着，声音小的似乎只有他自己听得见：我我不是故意的，我第一次第一次做
凌季北第一次在别人面前说话颤成这个样子，我尝了的，我没事才敢给你喝的我
我知道，你是好心，郁江澜哑着嗓子，淡淡一笑，没关系。
你别凌季北快哭了，脸色十分凝重，你骂我吧，你这样我难受。
凌季北恨不得抽自己几个巴掌，他腰伤已经够严重了，如今又经这么一折腾，元气又伤了大半。
你刚说你尝了？郁江澜忽然想起，视线在凌季北身上过了一遍，感觉怎么样，要不要去检查一下。
嗯好凌季北感受到他的目光，低头没看他，只苦笑着答应着。
郁江澜体力严重透支，听到对方回应，心里彻底一松，倚着床头缓缓阖上了眼，就那样睡着了。
凌季北走过来，手托着他的后颈将他的头放到枕头上，让他躺平，这过程中郁江澜迷迷糊糊的，没睁眼。
他整整睡了一个下午，凌季北也就坐在床边陪了他一个下午。看着那人好看的睡颜，听着他均匀的呼吸，缓了许久，心里的结却还是打不开。
这是凌季北第一次这样地想去表达自己的喜欢，想去靠近和争取，可偏偏事与愿违，竟然把他伤成了这个样子。
他想着郁江澜躺在床上四肢抽搐，想着他吐得周身发颤呼吸困难，那个样子历历在目，让他身上四分五裂地疼，却不知道疼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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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江澜听后明显生气了，电话挂断后，毫不留情地把正处于低迷的凌季北赶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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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了。
吃的什么？
凌季北太讨厌这样的感觉了，就像是小孩子撒了个谎被当场揭穿，被大人俯视时的无地自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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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季北仿佛魔障了，不知怎的，隔着手机就感觉对方正在冷眼嘲笑他，委屈又加重了几分，直接将这些天郁结在心里的事都抖落了出来：我跟你聊天被杜南教育，卖人情留沈茂杰被你教育，往医院搬电脑被范杰教育，第一次做饭被你特么用半条命教育！
凌季北越说越激动，我把你害成那样我想照顾你有什么错，缺席训练赛你骂我，我回俱乐部了他们也骂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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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季北抽了下鼻子，压抑地呼出一口气，慢吞吞地说：我只是气不过，你的每句话我都放在心上了，怎么就一件事也做不好呢
郁江澜错愕了一会儿：我们才认识几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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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种事情？
我喜欢你。
就算是之前就有过猜想，郁江澜也万没有想到他会这么直接，一时间不知道如何作答，于是低声笑了下，沉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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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季北眉间微微一折，吧嗒掉了滴眼泪，被他抬手狠狠地抹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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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不觉中，刚才开的那把游戏已经结束了。凌季北中间几度挂机，不仅输了比赛还被扣了信誉积分，没法继续巅峰赛了，直播页面就那样停留在了大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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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江澜目光落在电脑屏幕上，看着他直播间的弹幕，我要扎针了，得挂了，你赶紧吃饭吧。哦对了，把摄像头打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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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江澜：我是你的周榜一。
第20章 回不去家可怜巴巴
话音未落，凌季北的脸色已经开始难看起来，他握着鼠标点开直播间的后台，一眼看见那贡献榜首位的头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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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不讨厌不代表喜欢，喜欢也不代表能接受同性恋...只是不能代表，也并没说绝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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