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父:我这不说实话吗,公司放他手里,非倒闭了不可。
    不怪程父如此说,程默生在从商一行上确实无天赋可言,他本人也志不在此,若是强逼,更是痛苦。程父程母二
    人都不是非要逼孩子从事某一行的人,程默生不愿,他们也不强求,最多是日后公司交由其他兄弟手中,总归是程家的产业。
    程家虽属豪门,近些年却低调得很,程父这一辈子嗣单薄,程父独程默生一个孩子,他的两位兄弟一个死了一个残了,死了的那位甚至没来得及成家立业;残了的那位也只有一个孩子,一心爱科研,经常被关小黑屋,一关就是几年不回家。再有其他就是些远房兄弟,按理说是接触不到家族核心企业的,但要是真没人接手,他们也能捡个漏。
    程母说:小栎那孩子估计也猜到了我们的心思,就看他接受不接受了。
    程父道:隔些日子,叫远房几个孩子过来,分几个子公司出去,让他们也试试看吧。
    程母:你这不欺负人吗?
    程父:不然总有人不服啊。
    程母懂他的意思,即使和程默生结了婚,和程默生同处一个户口本,但在某些人眼中,闻栎依旧是属于嫁进来的外人。
    程母道:你看着办就好。
    二老商量完事,程默生也接到了闻栎。到火锅店时刚过下午六点,正是用餐高峰的时刻,服务员面带微笑领着两人进了二楼的包间。包间隔音很好,不仅二楼之间各个包间互不打扰,楼下的声音也传不到楼上来。
    锅底点的鸳鸯锅,一半清汤,一半红汤。闻栎吃不了太辣,夹着清汤里的肉在红汤里涮一遍,再过一遍酱料。
    他有好久没吃火锅了,以前也不过一年一到两次,多数是过年的时候,他和姚文澜去离家一条街的那家火锅店约个时间订个位置。姚文澜不能吃辣,他们便点清汤锅底,里面有菌菇生菜,闻栎会调两份相似的酱料,只不过有一份里面有辣椒酱,有一份里面铺满了一层小虾米。
    那家店店面很小,火锅升腾起的雾气模糊了对面的容貌,店里在新年时会放新年快乐歌,旁边有孩子学着跟唱,咿咿呀呀,一片温馨快乐。
    闻栎夹着一片毛肚,在沸腾的红汤锅里涮上十五秒。
    程默生为他倒上一杯肥宅快乐水,闻栎咽下毛肚,却不小心被呛着了,他捂着嘴低头咳嗽,还不忘让程默生将快乐水换成冰啤。
    不行,你会醉的。程默生不同意。
    就喝一杯。闻栎咳的满脸通红,程默生递了杯白开水过去,顺便拆了包湿纸巾,让闻栎擦擦嘴角。
    啤酒度数低,也不醉人,闻栎单喝啤酒不容易醉,只是和其他酒兑起来喝承受不住。程默生不让他喝,他偏要叫服务员来再开一瓶,程默生认栽,将肥宅快乐水放到一边,重新倒了杯冰啤。
    闻栎以前是有锻炼酒量的机会的,只不过都被严顾挡了,当时严顾也就二十二岁,面对一圆桌的中年男人,将他藏在身后,眸里含笑,唇角微弯:你一个小孩子喝什么酒,要喝也是我来喝才对。
    那是他们创业初期,闻栎初入社会,一片懵懂,姚文澜教会他许多东西,却忘了告诉他什么叫人世险恶,不然他遇了严顾,也不会因为一颗糖就跟人走了一路。
    *
    闻栎最后还是有些醉了。
    他脑子一抽,在盛夏的末尾和人说了句新年快乐,程默生说现在才九月份,离新年还早呢,他才恍然清醒过来,嘟囔了句:这样啊。
    程默生看见他眸光里缀着的笑意,不禁问:你在和谁说新年快乐?
    在和你呀!
    只有我吗?
    简单的问题让闻栎顿住了,他点头:不然还有谁呢,这里又没旁人。
    他想起大学毕业后的第一个新年他没回家,是和严顾一起过的。
    跨年夜京都落了雪,他们在外玩到很晚才回家。姚文澜在快要零点时打来电话,先说一声新年快乐,然后让他在外注意安全,最后可惜今年不能一起吃火锅了。
    闻栎第二天还有合作要谈,他赶不回去。于是他说妈妈你要不到京都来吧,他乐颠颠地翘起嘴角,京都下了雪,很美很漂亮,而且还有个人我想让妈妈见见。
    姚文澜听闻京都落雪,羡慕得很,她生在南方,很少见到大雪的模样,但她还是摇了摇头,拒绝了闻栎的提议。
    她在电话里温温柔柔地笑着,小栎是谈恋爱了吗?那等明年新年带回家给妈妈看看吧。
    闻栎说好,他挂了电话,掐着秒到严顾屋子里叫嚷了声新年快乐。床上的男人有些微怔愣,而后过来揉揉他的发顶,也道:新年快乐。
    闻栎的迟疑太明显了,程默生问他:闻栎,你以前爱过人吗?
    同样的问题闻栎也问过,那时他们彼此之间不算熟悉,闻栎坐在他车上看着窗外的夜景愣了神,下车后问他有爱过人吗?
    他说爱过。
    后来他们的聊天便结束了,程默生再回想那些感情,他有十年没再谈过恋爱,曾经以为的刻骨铭心,早已化成了灰散在记忆的角落里,再去寻,已经很难找得到了。
    那么闻栎呢。
    他看着闻栎点头,爱过。
    他穷追不舍:他是谁?
    闻栎说:一个骗子。
    名字呢?
    严顾。严厉的严,照顾的顾。闻栎弯起一双漂亮的狐狸眼,怎么,程医生,你想挖掘我的情.史啊。
    他的眼尾上扬,连眉毛都是戏。或许因为这次只是微醺,不像之前醉得彻底,他不安静,也不像平时那样随和。
    程默生觉得这可能才是最真实的闻栎,带着点攻击性,没有用笑容来掩饰自己,眼底的笑意是明晃晃的嘲弄。
    程默生说:确实有点。
    他承认地坦坦荡荡,闻栎离他远了些,坐了回去,他手指蘸着一点水在桌上画圈圈,另一只手托着腮:但是我不想说。
    不想说那就不说。程默生没有逼人回忆往事的爱好,我等你愿意告诉我的那一天。
    闻栎睁大着眼看他:最好不要有这么一天。
    程默生问:为什么?
    闻栎没有回答他。
    第二个新年的时候,他没有带严顾回家。扬淮市头一次落雪,姚文澜穿着厚棉衣站在家门口等他,看见只有他一人,她问:就你一人啊,说要带给妈妈看的那位呢?
    闻栎伸手捧了几片雪花,冰冰凉凉,接触掌心就融了。
    他笑着推姚文澜进屋:他工作忙,今年过不来了。
    那明年呢?
    或许可以吧?
    有照片吗,让妈妈看看。
    没有,他不爱拍照的。
    这是他头一次对姚文澜说谎而不是隐瞒。第三个新年他说他们分手了,没有照片,没有纪念物品,他从京都回到扬淮,又是孤身一人。
    连姚文澜都不知道他和严顾其间的狗血故事。
    作者有话要说:
    忘备注了
    [1]化用日剧《半泽直树》中的话
    玩了一整天的植物大战僵尸,bgm听得我十分上头
    当我打开文档,准备码字的时候
    动笔之前的我:我要写个虐的!
    写了三百字,bgm在脑海中循环播放半小时
    于是我:算了,继续玩吧,躺平.jpg
    果然狗血的部分还是夜深人静的时候写更有意思
    第27章 难言(3)
    27/
    夜幕西沉。
    程默生结了账,闻栎还不想回家,程默生便说要不去四周转转,正好散散酒意。九月的晚风有了凉意,轻轻拂过人脸庞,火锅店出门右转再跨两条街,便是程默生的母校京都医科大学。
    程默生在他们那一届也算是个传奇人物。本博连读,本科毕业后直接攻读博士学位,花费时间不到三年,二十四岁博士毕业,二十五岁在外科成名,老师们上课举例子常挂在嘴边的名字一定是程默生,带过他的导师时不时就要提一句,我以前带过一个叫程默生的学生,虽然你们可能听过很多回了,但我还是要提,怎么就不能和人学学呢,有天赋也就罢了,还比别人都勤奋
    这些话程默生原本不知道,还是某次返校时,听路边的学弟学妹们说的。当时和他一起返校的朋友戳戳他,叹气道:果然学霸就是不一样啊,这都毕业多少年了,在校依旧热度不减。
    程默生道:毕竟有才又有颜,不被记住也挺难的。
    朋友无语:靠!以前一宿舍时怎没发现你这么自恋呢!
    二人走着走着不注意就逛到学校大门口了。
    借着月色与路边的灯,闻栎一眼就看到了京都医科大学几个字,他想起程母似乎提过一次,抵抵程默生的肩膀:这是你大学时读的学校吗?
    京都医科大学在医学类属于国内翘楚,其出名程度不亚于国内最高学府京大,同样也是百万学子挤破了脑袋想进的名校。
    要不要进去看看?
    校门外人来人往,学生进进出出,程默生见闻栎停了脚步,顺口问了句。
    有门禁呢。闻栎说。他们都是在社会上混过的老油条了,一看也不像学生样,说忘带学生卡门口的保安恐怕也不会相信。
    进去又不止这一条路。程默生浅笑。
    啊?闻栎不解。
    于是程默生带着人绕了大半条马路,来到了学校的东墙处。学校的东面没有门,只有一根根竖起的铁栏杆,偶尔会有保安巡逻,但是在晚上九点以后保安就下班了。闻栎看着大约三米高的由铁栏杆围成的墙,缓缓打出一个问号:是要翻.墙吗?
    程默生点头。
    闻栎迟疑:这不太好吧。
    没什么不好的。程默生却说,你以前读大学的时候没翻过墙吗?看,那边就有一小队正试图翻出去呢。
    闻栎顺着程默生的视线望过去,一群十八.九的年轻人正踩着栏杆翻.墙而出。
    没想到过了十几年学校也没啥变化,就是这些栏杆似乎换过了几波,看起来挺新的,也挺结实的。程默生倚在栏杆旁的瓷砖墙上,莫名生出一番感叹。
    他记得他们那时栏杆的质量有些还不太好,稍微使点劲掰掰就断了。当时保安还在疑惑栏杆怎么修好了还会断,直到抓了几个现行才知道缘由。
    程默生和闻栎待的这处是翻.墙出去的必经之路,天色黑,那群年轻人翻出来后往前走两步才发现出去的小路上竟站着两个人,他们互相对视一眼,心中大呼不妙,他们不会这么倒霉碰上保安了吧,明明是掐着点出来的。
    你不是说保安已经下班了吗?有人小声问。
    对啊,我确定我看见了,保安室的灯都关了。
    被抓到了会怎样?会扣着不让我毕业吗?
    这倒不至于,最多来个通报批评吧,这学期的评奖评优也泡汤了。
    哈哈哈哈哈评奖评优是我们操心的事吗,期末能混及格就不错了。
    他们的对话声音虽小,但两伙人离得近,闻栎听得一清二楚,他想这是世界各地大学生统一语录吗,就算是名校也不例外。
    这般想着,他也生了逗弄的心态,低咳一声:这么晚了,聚在这里做什么呢?还翻.墙,都哪个专业年级的,名字报上来。
    他学得有模有样,程默生靠在一边,默默忍笑,看着面前的学生们似乎被吓住了,掩掩嘴角的笑意,帮腔道:都愣着做什么呢,不说的话我就要去调监控了。
    有学生反应过来,驳斥道:这地方哪有监控,我们都找过一遍了!
    闻栎说:新装的不行啊,看来你们学生的情报不太行啊。看见那墙角了没,我前两天刚向上头申请安的监控,专为了抓你们这群半夜不睡觉翻.墙出去浪的家伙。看,这不让我蹲着了。
    这时有私家车经过,车头的灯照亮了这一小块地方,闻栎和程默生原本掩在夜色里朦胧了的五官变得清晰起来,慌里慌张的学生看清他们的面容后纷纷狐疑道:你们真是学校的保安?
    哪有保安这么帅的?!
    要真有他们天天蹲保安室不走了。
    闻栎笑:是啊,不像吗?
    学生们乖乖摇头。
    好吧,确实是骗你们的。闻栎收了作弄的心思,晚上出去注意安全,照顾好自己,别让人担心。
    经受了一番惊吓,此时学生们也没了出去玩的心思,他们蔫了脑袋,商量道:要不还是回去吧。
    可是位置都订好了。
    而且出来都出来了。
    也对。
    那走走走,帅哥们再见!下回可别装保安吓人了。
    学生们走远了,断断续续地还能听见他们在聊:不会真是保安吧。
    是就是呗,反正都被撞见了。
    不可能,我们学校的保安都是一群老古板,怎么可能抓到现行还放我们出去。
    也是,算了,先玩了再说。
    还进去吗?等学生彻底走远了,程默生又问。
    闻栎想着刚刚学生的话,套用道:来都来了。
    闻栎在前二十多年都没有翻.墙的经验,今天算是和程默生一起体验了把。从墙外来到墙内后,闻栎拍拍手上的灰,半是揶揄:程医生学生时看来没少干这种事。
    还好吧,偶尔几次。
    大学里请假太烦,还要绞尽脑汁编个理由送到辅导员办公室盖个章取回来,一来一回折腾许久,不如找个代寝偷偷溜出去,方便得很。
    两人逛校园的时间恰好是晚课最后一节下课的时间。下课铃一响,稀里哗啦一片,教学楼里学生一窝蜂而出,寂静的校园短暂地热闹起来。
    他们逆着人群走,程默生给闻栎介绍着校园里的建筑,这边是教学楼,那边是宿舍楼,两三层的是食堂,那个奇形怪状的是体育馆,中规中矩的是图书馆,非常华丽的是大学生活动中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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