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秧子。她出声叫了这人。
    嗯?燕归没动,只发出个声音回应她。
    顾以羡往她身边又凑近了一点,轻声问:我们以前,是不是在哪见过?
    燕归身体僵了一下,半天没有出声。
    顾以羡等了一会儿,没等到她的回答,屋里又一片漆黑,她看不清这人现在的表情,不知道她是不是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了。
    过了好久,燕归终于出声:为什么这么问?
    顾以羡:觉得你很熟悉。
    燕归又沉默了一会儿,然后问:跟我熟悉,你觉得好么?
    顾以羡没明白她的意思,但还是诚实地回答:挺好的啊。
    是吗。燕归的语气像是松了口气似的,那就好。
    顾以羡搞不明白这人,只是说:我不太喜欢跟别人接触,也没什么朋友,但我觉得你熟悉,我自己都觉得难以置信。
    我知道我今天喝了不少酒,但我其实没有醉到很厉害,意识还算是清醒的,你照顾我的样子,让我下意识想依赖。
    顾以羡的声音顿住,她没有往下说,从来都特立独行的她,有可能一直都期待有个人能像燕归这样出现在她身边,可以很有耐心地照顾她。
    清醒的理智告诉她应该打住了,现在这个情况陌生又危险,也充满诱惑,她无法判断前路,所以选择及时刹车停滞不前。
    对某个人产生这样的情绪,顾以羡觉得这完全都不像自己了。
    燕归翻了个身面对顾以羡,温柔的嗓音在黑暗中传来:如果你觉得好的话
    如果你需要我的话,我会一直在。
    第19章 清空 19
    燕归醒来的时候房间的窗帘紧闭着,只有床头的一盏灯亮着,散发着淡淡昏黄光线,一点都不刺眼。她睁着眼睛让自己的意识回笼,渐渐想起这是什么地方,以及昨晚都发生了什么事。
    醒了?
    柔媚的声音从身边传来,燕归怔怔扭头看过去,顾以羡正靠在床头玩儿手机,身上还穿着睡袍。
    燕归眨眨眼,困意渐渐散去,她没起来,仰头看着顾以羡。
    察觉到她的目光,顾以羡也低头看她,两人对视着,空气中有些无形的火花在碰撞。不到一分钟的时间,燕归从她看自己时柔和的眼神中确定昨晚的事她全都记得,她没有喝多了断片。
    几点了?燕归没有移开视线。
    顾以羡扫了眼手机上的时间:九点半。
    居然睡了这么久,燕归有些惊讶,支撑着身体坐起来,道:任队没有来?
    她自己去见杜教授了。
    这样。
    只是去杜隆那边拿检测结果,任悠然一个人去还是她们三个一起去区别不大,她家离公安大学近,所幸就自己过去了,没有绕路来接她们。
    顾以羡默不作声往燕归身边挪了挪,两人的距离拉近,要碰不碰的,挨着靠在床上。
    还能再躺一会儿,悠悠中午过来。
    燕归:不躺了,再躺头疼。她这么说,却没起来,反而继续靠在那不动。
    顾以羡:不是说不躺了?怎么不起来?
    燕归:没躺,靠着。
    顾以羡笑了笑,歪头看着她,桃花眼弯弯的,我让老板做了一些吃的,吃一点?
    燕归点头应了。
    两人又在床上靠了会儿,有一搭没一搭聊着,多数是顾以羡在问问题,燕归言简意赅的回答。问题基本都是燕归之前的事,顾以羡只知道她是省厅张厅长介绍过来的,自然而然认为她过去都在省厅工作,燕归都顺着她回答,面不改色地扯谎,没暴露一丁点儿自己从前的真相。
    经过了昨晚,两人之间的关系有了一些微妙的改变,但也仅此而已,谁也没明着说。成年人之间的沟通多数时候都是心照不宣,不像少年时那么一板一眼凡事都必须得挑明才能懂。两个成年人也没那么多弯弯绕绕,缘分神奇的很,有些人一辈子抬头不见低头见的相处最后也不过是个陌生人,但有些人认识不久都能引发深埋的悸动。
    顾以羡把这都归结于缘分,燕归身上给她的那些熟悉味道她也一股脑都归功给了老天爷。
    老板半小时后送来了吃的,顾以羡端到茶几上,催燕归起来吃,然后拿着衣服进卫浴室换,把房间留给燕归。燕归不紧不慢换衣服,脑子里则思考着顾以羡的行为。其实挺明显的,两个女人共处一室当着面换衣服都很正常,但顾以羡今天偏要避开,其中隐含着的深意清清楚楚,都不需要猜。
    顾以羡关上卫浴室的门,视线又落到搭在镜子上的浴巾上,心里的疑惑再次升起。她早上起来的时候就发现了,镜子上搭了一条浴巾,把整个镜子都遮挡住。她印象中昨晚燕归最后洗完澡关的卫浴室门,之后她们应该一觉睡到了今天,所以这条浴巾是燕归搭在镜子上的。
    为什么要拿浴巾挡住镜子?顾以羡想不明白,只是伸手把浴巾从镜子上取下,对着镜子整理仪表。
    换完衣服两人一起坐在沙发上吃东西,她俩话都不多,偶尔交流一下哪道菜更好吃,气氛温馨。
    吃过饭之后,顾以羡拿出手机打开微信二维码递到燕归面前:咱俩连微信都还没有。
    太真实了。
    她俩认识两个星期,交集比预想的多很多,在顾以羡看来她俩互相都有些特殊的感觉,但谁也没管对方要联系方式,就非常离谱。
    好友通过,顾以羡看着这人纯白的头像和只有一个。的微信昵称,没忍住笑了出来。
    燕归斜睨了她一眼。
    顾以羡笑不停:纯正老干部风。
    燕归没理她。
    顾以羡往她身边挨了挨,语调诱惑地说:这样挺好,不好撩。
    燕归还是不理她。
    顾以羡继续:话说,追你的人应该不少吧?你看昨晚只是在酒吧待一会儿就有小姑娘主动送你酒呢。
    燕归终于扭头看她,说:没注意过。我只注意我感兴趣的。
    这话在顾以羡听来都不能算暗示了,她嘴角勾了勾,看上去很开心。
    两人百无聊赖地在屋里呆着,顾以羡提议带燕归打游戏,吃鸡。
    燕归拒绝:我不会。
    顾以羡却拽住她说:我带你啊!放心,躺赢!
    她三次元是神枪手,二次元也不例外,玩儿这种游戏在她看来随随便便打发时间,游戏里也可以做到例无虚发。
    被顾以羡缠着半天,燕归勉为其难同意跟她一起玩儿,顾以羡兴高采烈给她发了邀请,两人一起进了游戏。
    真的玩起来之后顾以羡就确定了,燕归是真的菜鸡,她甚至连开局之后干什么都不知道,顾以羡口头给她讲解,恨不得手把手教了。
    到最后顾以羡决定放弃,直接让燕归跟着她就行,反正她一个人就可以赢到最后,燕归压根儿什么都不需要做,躺鸡就行。
    一局结束,顾以羡一言难尽地看着燕归,道:你怎么连人到眼前了都找不到他?
    燕归沉默了一下,最后小声说了句:我晕3D。
    顾以羡怔了怔,随即笑倒在沙发上。
    哈哈哈哈哈。燕法医,燕博士,你不晕尸体不晕血,居然晕3D!
    燕归:不想理她。
    再来一局再来一局。顾以羡抓着燕归的手腕磨她。
    燕归面无表情:不要。
    就一局嘛!
    不、要!
    两人你追我躲,闹着闹着就倒在了沙发上,燕归被顾以羡压在下面,等她们反应过来的时候,两人的呼吸都已经交缠在了一起。
    实在是贴的太近了,顾以羡察觉到了,她手臂用力撑起自己的身子,把两人的距离拉开一些,但却没起来,就这么居高临下盯着燕归看。
    燕归现在有点儿发愣,她的鼻息中铺天盖地都是顾以羡的气息,刺激得她头皮发麻,浑身上下的神经像是被麻痹了一样,做不出任何反应,也没伸手推开她。
    还是顾以羡率先做出了反应,她还是没起来,反而就着这个暧昧的姿势,问了句:病秧子,你喜欢什么样的?
    燕归:
    第20章 清空 20
    沉默的氛围无限蔓延,燕归没回答顾以羡的问题,她被问懵了,根本不知道怎么回答,她喜欢的就是顾以羡这样的,但她总不能直说,也不想撒谎,干脆不说。
    暧昧还在一点点加深,直到清脆的手机铃声突兀响起才停下。
    顾以羡总算从燕归上方离开,接电话的时候已经恢复平时的高冷,不知道是生气电话铃声响的太不是时候还是怎么的,总之语气不太好。
    姚远?
    顾姐,我这有了新的进展!任队在哪儿?她不接我电话!
    顾以羡的表情还是冷着:什么进展?
    姚远在电话里的声音很急:我最近围绕着郑明路这人查,扒出了十年前那起强|奸杀人案的延伸。
    那个案子的被害人叫丁忆,滨河市青云县丁家村人,案发当年28岁,她父母早亡,只有一个比她小13岁的妹妹相依为命,她出事之后这个妹妹就没了踪影。当时替郑明路顶罪的那个司机姓张,当时已经结婚有了儿子,他儿子当年才12岁,叫张飞宇。顾姐,你觉不觉得这个儿子的名字耳熟?
    何止耳熟,年龄也完全对得上。
    顾以羡笑了笑,说:知道了,你现在去把严飞宇带回局里,我联系一下悠悠,下午就能到局里。
    电话切断,燕归已经从顾以羡的话和表情里猜出个大概。
    顾以羡把姚远汇报的内容告诉了燕归,燕归听罢挑了挑眉。
    申悟的那个司机,今年22岁,叫严飞宇。
    顾以羡一拍手,道:没错!就是他!我已经让姚远去把他带回局里再问问了!
    燕归没有她这么兴奋,看上去甚至有点儿心不在焉。
    顾以羡问:你怎么好像兴致不高?
    燕归摇头说:没,不出意外的话严飞宇应该是动过手的,但是他是不是真凶就不知道了。你想想他第一次被叫来询问时的表现。
    顾以羡回忆了一下,严飞宇当时吓得说话都不太利索。
    这小子心理素质不行啊
    燕归耸肩:是啊。如果他和本案有关的话,我估计他是那个最不起眼的疑犯A,第一个动手勒死者却没勒死的
    傻缺。顾以羡默契地找了个合适的词接上话。
    燕归笑了下,她想到了什么,道:我比较在意的是丁忆的那个妹妹。我想明天去趟青云县。
    顾以羡反应很快:我跟你一起去!
    任悠然接到顾以羡的联系后很快来酒吧接她俩,燕归和顾以羡已经等在这里,燕归先一步上了后座。
    从滨河过来的路上,顾以羡是坐在副驾驶的,这次她却跟着燕归一起坐到了后座,上车后还冲燕归眨了眨眼。
    燕归知道她在想什么,只笑笑不说话。
    任悠然在驾驶席诧异地看看顾以羡,问:以羡,你不到前面来陪我?
    顾以羡整个身子歪在后座上,懒洋洋说:我要在后面迷瞪一觉。
    任悠然:?你又没早起为什么困成这样?
    虽然心里疑惑,但任悠然到底没再追问,她心里惦记着严飞宇的事,车开起来飞快。
    任悠然在前面专心开车,后座的顾以羡百无聊赖,左手伸过去拿手指戳了戳燕归放在身边的手。
    燕归转头看她,狭长的双眼弯了弯,那样子像是无声地问:不是说要迷瞪一觉?
    顾以羡看懂她的意思,拿出手机给她发微信。
    顾以羡:【我不困,忽悠她的。】
    燕归看了微信,嘴角勾了勾。
    【不睡觉干吗?】
    顾以羡:【聊天啊。】
    燕归:【我们两个坐在后面发信息聊天,让任队一个人在前面孤单开车,这样好么?】
    顾以羡心安理得:【没什么不好呀!】
    车在高速上疾驰,车厢里非常安静,任悠然完全没注意到后座那两个人之间的小动作,她边开车边把杜老的检验结果跟她们大致说了说。
    杜伯伯说那枚鞋印不是大脚穿小鞋留下的,大脚穿小鞋的话会造成前脚掌和后脚跟着力强、中间脚弓着力被隐去的情况,但申悟衣服上那个脚印是正常的脚印,所以可以排除大脚穿小鞋,凶手就是穿37码的鞋子。
    燕归听过之后正色道:这样的话,至少有了一个可以对凶手做同一比对的关键筛查证据。
    一旦找到嫌疑人,就可以对她的家进行搜查,只要能找到那双鞋就能破案,当然前提是那双鞋她还留着。
    目前掌握的证据还是少,她们需要更多信息来确定凶手的范围,虽然燕归已经有了怀疑的方向,但现阶段仅仅是她的猜测,还不能作数。
    严飞宇的审讯由任悠然自己进行,燕归和顾以羡则在第二天出发去青云县丁忆的老家。
    青云县是滨河市最偏僻的一个下辖县,但也不算远,从市局开车过去一个半小时就能到,她们现在出发,如果顺利的话当天能往返。
    临近年关,很多企业都陆续放假,在外打工一年的人们纷纷准备回家过年,高速路上车很多,拥挤的路况显示出了年关的喜庆。
    但赶赴青云县调查的两名刑警都没有过年的心情,不出意外她们今年的年只能加班度过,不过她俩都不在意。燕归的父母早就以为她死了,现在被张延旭藏到了临市的乡下安度晚年。顾以羡的父母离婚了各自生活谁也不管她,相依为命的祖母也已经去世,她是真正的孤家寡人,过不过年完全没任何区别。
    因为堵车的原因,她们到青云县城比预计晚了半个小时,到那的时候都已经该吃午饭了。她们不着急,决定先找地方填饱肚子,顺便也可以打听一些事。
    顾以羡挑了一家看上去规模还算大的餐馆,这小地方道路都窄,她的大切诺基往路边一停,挡住了半条道,引来不少围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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