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监控所在的地点和刘凤棋牌室的距离来看,这个人当时就是进了案发现场,看来这位就是凶手没跑。
    时间跳到二十分钟后,这个人影打着伞再次出现在监控视频内,看样子是从刘凤的棋牌室里出来。
    这个人影消失在监控视频之后,又过了十几分钟,准确时间是23:32分,另一个鬼鬼祟祟的身影出现了,他打着伞左顾右盼,小跑了几步进了刘凤的棋牌室。
    任悠然往后靠在椅背上,道:看来于铜没说谎。
    顾以羡盯着监控画面看了看,道:悠悠你把监控视频传一份到我那里,我去修复一下画面,看看最清晰能看清多少。她计算机的水平挺高,像这种基本程度的技术活她可以做,用不着送去技术科。
    由于当时在下雨,凶手一直打着伞,监控拍不到他身体的全貌,无法判断具体的身材,更看不见相貌。通过现阶段的视频只能看出他穿了一条浅色牛仔裤,黑色的上衣,脚上的鞋是黑色的。
    燕归盯着任悠然办公室里的白板看了看,半晌后,她走过去拿红色笔在情杀两个字上画了个圈。
    顾以羡看看她,问:你想到什么了?
    燕归道:我在想,一个孀居多年的女人,被情杀的可能性有多大。
    任悠然:你有什么新发现?
    燕归:新发现不算,就是我第一次看现场的时候就有一个疑问。死者的死因是失血性休克,当时她浑身上下都被血浸透了,除了脸。
    凶手用湿毛巾把她的脸擦干净了,还拿毛巾把脸盖住,这是为什么呢?
    任悠然对微表情和犯罪心理学有一些涉猎,她听了燕归的问题后就琢磨过来了。
    凶手对刘凤可能抱有一些强烈的亲密感情,这让他在刘凤死后不忍心看到她满脸血污的样子,所以帮她把脸上的血擦干净。任悠然说着看向燕归,沉声道:这样的情感,应该是她至亲的人
    燕归嗯了一声,和她对视,道:也可能单纯只是认识,然后做贼心虚?凶手害怕死者的冤魂找上自己,所以不想看到她的脸?
    任悠然却摇摇头:如果真的只是单纯的做贼心虚,用毛巾把死者的脸盖上就行,没必要给她擦脸,这个举动绝对是很珍视的关系。只是,会是谁呢?死者孀居多年,儿子应该是她最亲近的人,她难道还有一个不为人知的情人?
    顾以羡道:这可说不好,反正让赵哥走访的时候把这个也查一下,有没有的问问身边的熟人。
    燕归接话道:还有她儿子,也查一下吧。
    任悠然脸上露出犹疑的神色,问:你怀疑她儿子?
    燕归表情很平静,只说:咱们现在什么头绪都没有,所有人都在怀疑范围内,包括她儿子。
    情感上,她们其实都不愿意去怀疑谷玉树,毕竟他和刘凤母子俩相依为命,刘凤这么多年只守着他这么个儿子,省吃俭用把他拉扯成材,如果是他杀了他母亲,那实在让人心寒。
    有一点我也很疑惑。顾以羡对任悠然说:你说谷玉树工作之后就在京城定居,也有了些积蓄,那他为什么不把刘凤接到京城去生活呢?虽然滨河跟京城不远,但他要看母亲只能节假日过来,来回跑不觉得麻烦么?
    有些事不细想还不觉得有什么,现在把细节抽丝剥茧出来,就不得不让人在意了。
    任悠然叹了口气,道:谷玉树请了长假在滨河料理母亲的后事,我明天去一趟京城,走访一下他身边的亲朋同事。至于刘凤这些年有没有感情上的传闻,以羡,你抽空再跑一趟平陵县,跟他们村长和书记再问问。
    顾以羡爽快答应下来,表示自己明天再去。
    已经到了下班时间,任悠然还要加班处理一些事,顾以羡则回自己办公室去处理监控视频。
    出了任悠然办公室,顾以羡对燕归说:饿不饿?我们先去食堂吃点儿东西?我今晚得加班,你等我一会儿?
    燕归看看她,犹豫了一瞬,随即还是摇摇头,道:我今晚有点儿事,你不用送我回家。
    顾以羡面露惊讶,最近这半个多月她每天早晚接送燕归上下班,这成了两人之间心照不宣的默契,早已成了习惯。这还是半个月来燕归头一次说自己有事,提出自己先走。
    有什么事?
    顾以羡心里猫爪挠似的,想问,但又怕问出口显得她控制欲多强似的。每个人都应该有自己的空间,哪怕将来她俩真的确定关系正式在一起了,这个合理适度的私人空间也是应该有的,更何况现在她俩关系还没到那步,只是在接触了解罢了。
    她自个儿纠结,以为表面没表现出来,但燕归对她太了解,看一眼就知道她心里琢磨什么呢。
    于是虽然她不问,燕归却自己主动解释了:去见一个医生。
    医生?顾以羡立刻紧张地看着她:你身体不舒服?
    燕归摇头,道:只是例行检查身体,我没不舒服。
    顾以羡松一口气,燕归主动跟她解释让她很安心,然后就说自己留下加班,让她路上注意安全之类的,燕归都一一应下。
    燕归今晚约的是心理医生,白兮沫帮她联系的,享誉国际的心理专家和精神科医生狄闻,非常权威。
    白兮沫按照约定时间在市局对面的路口处接到燕归,然后开车离开,直奔狄闻的私人心理咨询室。
    言姐,我给你买了些点心,先垫垫肚子?
    燕归接过白兮沫递过来的点心,道了声谢。她没吃多少,只让胃里有东西不至于太饿。
    狄闻的心理咨询室位于观海港,他在观海大厦写字楼的顶层租下两个房间,精心装修了一番。白兮沫的车在写字楼地下车库停好,带着燕归上楼。
    言姐,狄闻对顾小姐的病情有一定了解,你这次过来主要是跟他详细说一下具体的,他会给出一些建议。
    燕归是在狄闻的办公室里见到他的,男人长相斯文,行为举止优雅得体,见到她们一起过来,先是热情地跟白兮沫打招呼,然后才跟燕归介绍自己。
    心理医生区别于别的医生,他在患者面前从不把自己放在医者的位置,反而更希望患者能跟自己成为朋友。不过今天过来的不是患者本人,而应该算是家属,所以狄闻反而多了一些医生的气质。
    狄闻没让白兮沫在场,让她在外面的休息室等,自己和燕归单独谈。
    顾以羡选择性失忆的症状他已经听白兮沫介绍过,而且之前也给出过一些诊断建议,燕归都已经看过,这次过来是要跟他询问一些更详细的内容。
    狄医生,我朋友的情况你也大致了解了,我想问一下,她现在这种状态,适合开启一段新的恋情么?
    狄闻听了她的问题,并不惊讶,反而是在他意料之中。他意味深长看了燕归一眼,道:新的恋情还是旧情复燃?
    一语中的,燕归有些哑然,她仔细思考该怎么措辞才能把事情描述清楚,又不至于暴露自己和顾以羡的本职工作。
    狄闻看出她犹豫,也不急,只循循善诱:燕小姐,我希望你可以坦诚相告,只有尽可能把情况跟我描述清楚,我才能给出最恰当的建议。
    燕归打定主意,便道:算是旧情复燃?她现在喜欢的,跟她忘记的,是同一个人。我不知道这算不算旧情复燃,总之就是这样的情况。
    狄闻道:这不是很好么?燕小姐,选择性失忆是一种可以逆转的记忆障碍,未来很可能会好起来。她只是在某种刺激下才会应激性地忘记某件事或某个人,未来可能在某种刺激下又想了起来。如果她再次爱上忘记的爱人,这其实是好事,对她的记忆恢复是有极大帮助的。
    燕归听了之后并没有很开心,反而踌躇道:我就是不知道她恢复记忆是不是好事。
    狄闻有些诧异,他并不清楚燕归受伤整容又隐姓改名的曲折,所以也不能理解她如今复杂矛盾的心理。
    清楚她还有所隐瞒,狄闻有些无奈,思考了一瞬,他问:燕小姐是否还有其他难言之隐,确实不方便告诉我的?
    优秀的心理医生十分善于洞察人心,燕归知道自己这种情绪瞒不过人家,便也不打算隐瞒,点头道:是,有些事肯定不能说,请狄医生见谅。
    狄闻心下了然,但又有些为难:这样的话,我如果不能了解最核心的症结所在,就也不能完全对症下药
    燕归想了想,道:狄医生只需要告诉我,如果我们又在一起了,她未来某天突然想起了过去的事,会不会对她造成打击?
    这个问题狄闻可以回答:一般情况下不会,但一定程度的精神冲击肯定是有的。只是无论过去和现在,她的爱人都是同一个人,这一点倒是不会让她太崩溃。
    那如果她不知道是同一个人呢?
    作者有话要说:  燕姐姐有在为在一起做一些准备
    PS:今天有二更,稍晚一些,十点半
    PPS:关于心理学的知识我不是很懂,只大概查了一些资料,不专业,纯粹是小说在扯淡,不要考究Orz
    第37章 牢笼 07
    不知道是同一个人?
    狄闻怔愣住,他反应很快,这个逻辑关系在脑子里快速过了一遍,他虽然不知道具体的,但多少能有些猜测,便道:如果她不知道,她就会产生自我怀疑。因为在她的视角里就成了失忆前后分别爱上了两个人,她会不知道该去爱哪一个,跟哪一个继续都会让她对另一个产生负罪感燕小姐,如果真有那一天,你得让她相信她爱得始终是同一个人,否则对她对你们都不会是什么好事。
    听过狄闻的话,燕归心里有谱了,她沉默着思考片刻,又问:狄医生,我怀疑她的失忆有一部分人为的原因在里面,有这种可能么?因为我总觉得刚刚好忘掉自己的爱人,这有点儿过去巧合。
    狄闻怔了怔,点头道:有。在一个人精神受到巨大创伤的时候,专业的心理医生可以在患者昏迷时将她深度催眠,并在催眠时植入新的记忆指令进行干扰,从而抹去她的部分记忆。如果你还想知道的更具体一些,还是需要让我跟顾小姐见面才行,现在这样只凭你描述,我无法进行更深入的判断。
    燕归:那如果是这种被植入记忆指令的情况,恢复记忆是不是就比较难?
    狄闻摇摇头,很认真的给她解释:人类的大脑和记忆都很复杂,不是像机器那样植入一条程序就万无一失,程序都能被改写呢。记忆虽然被植入篡改,但要恢复记忆的关键还是本人的精神和心理状态,还有外界对她的刺激,跟正常的失忆是一样的道理。
    有了他这些话,燕归心里就有了系统的认知,于是很认真跟他道谢。
    又聊了一会儿,燕归手机收到信息,她打开看了眼,是顾以羡发来的,问她在哪儿,说要过来接她。
    从她文字里都能看出她着急,燕归不知道怎么了,但不想让她更急,便告诉她自己在观海大厦。
    顾以羡秒回:【我现在过去。】之后便没了动静。
    顾以羡本来在市局加班,监控视频的画面调整清晰之后,她复制了备份发到任悠然邮箱里。
    正准备下班回家,出门碰见也刚下班的姚远。
    顾姐,刚下班啊。
    嗯。顾以羡高冷地回答。
    姚远见她自己一个人,便笑道:今天燕法医怎么没等你一起?下班时间那会儿,我从外面吃晚饭回来,正巧看见她上了一辆粉色的玛莎拉蒂,她今儿晚上有别的约?她这朋友还挺有钱。
    这话姚远就是随口一说,没往心里去。
    但顾以羡却听进去了,粉色的玛莎拉蒂,她之前见过一次,在燕归家门口,那个特意大晚上去等她的年轻女人
    顾以羡手指倏地攥到一起,使劲儿捏了捏,良久,强迫自己忍耐和转移注意力失败,她拿出手机给燕归发信息,问她在哪儿。
    因为顾以羡要过来,燕归算着时间告辞,白兮沫一直在外面沙发上玩儿手机,见她出来手机收起来迎了上去。
    怎么样?白兮沫问。
    燕归冲她笑笑,道:还好,想问的都问了。
    白兮沫越过她看向狄闻,狄闻冲她点点头。
    送她们出去的时候,狄闻本着医生的职责,又苦口婆心提醒燕归:精神和心理的问题最为复杂,我的建议还是越早就医越好。如果有需要的话,燕小姐可以随时联系我。
    刚刚在里屋,燕归加了他的微信,留了手机号,方便以后直接联系,不用再麻烦白兮沫帮忙牵线。
    谢谢狄医生。
    狄闻友好地冲她颔首,又叮嘱了句:病人的记忆恢复还是要循序渐进,我虽然不太清楚具体情况,但生活中还是不要让她一下子受很大的刺激才好,最好能让她自己慢慢想起来,这样对她的冲击是最小的。
    燕归:狄医生,她是不是迟早都会恢复记忆?
    狄闻认真道:目前来说,大部分的病例都恢复了。就算不是百分之百,起码也在百分之八十以上。所以燕小姐,你要提前有心理准备。
    燕归默了默,终究没表现出太多情绪,只再次跟狄闻道谢。
    和狄闻道别之后,燕归和白兮沫一起乘电梯下去,白兮沫先按了地下二层,燕归又按了下一层。
    白兮沫怔了怔,道:言姐,我送你回去啊。
    燕归冲她笑了一下,拒绝道:不用,你直接回家吧,我自己回去就行,别麻烦了。
    白兮沫立刻急了:不麻烦!言姐,你不是还没吃晚饭,我也没吃呢,咱俩一起
    兮沫。燕归的声音太平静了,明明在叫她的名字,但语气没有丝毫起伏,像一台不渗感情的机器,听在白兮沫耳中是一片冰冷。
    白兮沫剩下的话都卡在喉咙深处,说不出口了。
    电梯一层层往下,早就过了下班时间,写字楼里的人很少,中途电梯都没停过,直奔一层而去。
    叮的一声,电梯停在一层,门缓缓向两边打开。
    白兮沫伸手按住开门键,她抬眼看着燕归线条分明的侧脸,抿抿唇,不死心地又问了句:姐,你真的不跟我一起么?她声音发颤,透着楚楚可怜,任谁听了都不会无动于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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