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推开自己房间的门,不出所料,索莎娜正坐在她的房间里等待着她。
    你去哪了,朵拉?索莎娜关切地走上前,将手背贴在陶乐思的脸上,你的脸好红,生病了吗?
    没什么,刚才在外面散了散步,可能有点热。陶乐思稍微偏开脸,也不知道为什么,她不想再与其他人有身体接触了,即使是好朋友之间的亲昵。
    凯瑟琳的状态很不好。索莎娜有些难过地说。
    也许她生病了,应该给她家里人打电话把她接走。陶乐思说。
    凯瑟琳因为艾米莉亚的事情一直认为陶乐思有问题,而且总是对她有一种敌意。不过在此之前,陶乐思的心思不在应付同学之间的矛盾方面,所以从未介意过。
    黛西给佩蒂尔小姐说过了。佩蒂尔小姐说,她已经给凯瑟琳的家人打了电话,他的家人要从伯尔尼赶过来,需要一些时间。
    索莎娜走到门边,将耳朵贴在门板上听了一会儿动静,确定附近没有人在窃听她们,之后小心地将门锁好。
    我不知道凯瑟琳得了什么病,她们都说是贫血。可是我觉得也许这一切和我有关系,我每天晚上都做梦,梦见我很渴,这时候有一个白头发的男仆给我端上来一个银杯子,我喝着里面的水,喝了很多很多,这时候我觉得味道不太对,再一看,杯子里面都是血。索莎娜不安地说。
    那只是噩梦,你不要多想。陶乐思虽然这样安慰着,但她完全能够理解索莎娜的担心。
    她甚至能够猜想到,女巫通过某种手段,用凯瑟琳的鲜血启发索莎娜,使她能够对赫卡忒女神多一些虔诚。
    不,事实或许并非如此。在陶乐思躲在希尔达的衣柜所窃听的内容中,女巫们提到的有人盗取我们的祭品,假如凯瑟琳的鲜血是祭品,难道是索莎娜在不自觉的情况下,偷取了凯瑟琳的血液?
    第30章 一股邪恶而神圣的力量
    周一, 舞蹈课堂继续。
    希尔达加大了舞蹈生的训练强度,因为期末考试快要到了。除了最近排练的《mother》之外,希尔达还新增了许多比较基础的舞蹈训练。
    这些基础性的训练使用录音机播放音乐即可, 无需陶乐思当一个莫得感情的伴奏机器。于是每逢这种情况, 尤迪特先生就会下楼,把陶乐思薅到楼上去练琴。
    陶乐思从来没有体会过这种人间疾苦:在为生存和爱情备受煎熬的同时, 居然还要准备期末考试?
    艾斯比幸灾乐祸地说:早知道学业才能让你感觉到痛苦, 就该把你空降到衡水中学。
    作为一个管理比较宽松的学院,期末考试难度也不大。陶乐思记得在原著中,钢琴系的期末考试内容是:抽选大小调两组的音阶、琶音以及和弦,演奏一首练习曲和一首乐曲。原著中的桃乐丝练习曲选择的是德彪西12首练习曲中第一首,乐曲选择的是肖邦的降D大调圆舞曲小狗。
    但是这两首曲子,陶乐思一直练得不尽如人意。
    两首都是触键轻盈、技巧丰富的曲子, 不仅需要大量的练习, 还需要对曲子有充分的理解。但尤迪特先生评价陶乐思总是只把谱子弹了下来, 实际上灵魂全都丢了。
    陶乐思为此心烦意乱。桃乐丝恩格尔是一个敏锐细腻、又有些忧郁的文艺青年,而陶乐思完全就是个沙雕。桃乐丝所能演绎出来的感觉, 陶乐思不一定能够完美展现。
    陶乐思练了一天琴, 被尤迪特先生骂了一天, 搞得她心情很不好。吃完晚饭后,陶乐思又独自回到了二楼琴房开始练琴。她越练越烦躁,索性站起身, 走到窗前,推开了窗, 让初冬的冷风呼呼吹进来。
    要不, 干脆换曲子算了整点什么斯特拉文斯基之类的上台哐当哐当一通乱敲, 或者格拉斯之类的极简主义风格练习曲一直重复同一动机到老师们全部睡着, 估计很快就会被撵出学校。
    设定是逃出学校就会惨死,被撵出学校应该没有这么凄惨吧
    圣诞节距离现在只有两个月了,仪式的时间也不太远了。
    而除了克劳迪娅提供的一些线索外,陶乐思对于原著中仪式失败的原因还是毫无头绪。
    艾斯比得出了最终的结论:无论怎么样,你必须要跟克劳迪娅好好谈一谈。
    陶乐思很懵逼:难道是要我说服克劳迪娅,让她代替索莎娜成为赫卡忒的容器吗?
    艾斯比说:并非如此。事实上是,你可能要和克劳迪娅合作。
    陶乐思刚想说她只想和精神正常的人合作时,克劳迪娅显然不在精神正常的范畴之中,便听到了楼下练舞室有一些动静,好像是录音机正在播放一首练习舞曲,隐隐还能听到打拍子的声音。
    哪个可怜的舞蹈生这时候还在练习?
    陶乐思蹑手蹑脚地走下了楼,隔着练舞室门上的玻璃往里看了一眼。
    希尔达正在练舞室中,跟随音乐的旋律打着拍子。而在教室中央,随着拍子舞蹈的,正是因为身体过分虚弱而无法正常上课的凯瑟琳。
    眼前这一幕,诡异得像是梦境。
    凯瑟琳的眼神空洞,脸色惨白,随着希尔达的节奏,肢体僵硬地舞动着,动作毫无美感,好像一具提线木偶,掌握在技巧并不高超的木偶师手中。
    陶乐思看了一会儿,她惊讶地发现,景象微妙地发生了变化:
    白炽灯苍白的灯光变得血红,凯瑟琳站在红色的灯光下,木地板上,一道道鲜血顺着木板的纹路,犹如一条条血的溪流,从凯瑟琳身上流出来,流向四面八方。
    陶乐思仔细地看了看,不,那些血流并非从凯瑟琳身上流出,而是从周遭流回凯瑟琳身上。
    随着血的回流,凯瑟琳的脸色渐渐开始变得红润起来,动作也恢复了优美而柔软。
    陶乐思在门外看得目瞪口呆,这是希尔达在给凯瑟琳补血吗?
    她想要救凯瑟琳?
    希尔达侧过头,目光颇有深意地看了一眼正在门外暗中观察的陶乐思。然后,她的嘴角牵起一丝笑意。
    陶乐思已经知道希尔达是女巫,所以希尔达也不介意陶乐思看到她现在的模样。
    忽然,白炽灯管啪的一声爆裂开,玻璃破碎的声响把陶乐思吓了一跳。
    走廊的灯同时灭了,只余一片黑暗。但是,在练舞室之中,那种诡异的红色光线仍然亮着,不知是哪里而来的光源。
    楼上,沉重的脚步声再度响起,像是快步地朝着楼梯的方向走去,似乎马上就会下楼。这脚步声陶乐思并不陌生,在黑暗走廊里,也在地下密室中出现过。除了脚步声,她似乎还能够听到那个怪物发出咆哮。
    一股气流向四面八方涌去,如同从凯瑟琳身上吹出来的狂风,令人难以招架。陶乐思被这莫名的风吹得站立不稳,甚至连眼睛都快要睁不开了。
    她用手掌挡住直吹到脸的风,朝练舞室中望去。借着血红的灯光,陶乐思看到凯瑟琳身体周遭的血在飞快流逝,她很快就像一具失去了牵线的木偶,倒在地上,从她身上流淌出大量的鲜血,又从木地板的缝隙中飞快渗了下去。
    而一旁的希尔达仿佛刚被海啸冲击过一样,跌坐在地,头发散开,满脸都是不可置信的神情。
    希尔达!陶乐思推开练舞室的门冲了进去。她知道希尔达在进行某种女巫的仪式,而且这个仪式中间出了些差错,她贸然闯进去,或许会有危险发生,但是她不在意那么多。
    陶乐思在希尔达身旁蹲了下来,抓住希尔达的肩膀,将她扶了起来。
    希尔达披散的长发蹭在陶乐思的脖颈上,陶乐思感觉到衣服布料之下,对方身体的紧张。她一边试图让希尔达依靠住自己,一边四处张望着,想要在血红的光线中发现某个正逐渐朝着她们逼近的怪物。
    她感觉到某种危险在逼近,但却又难以概括这种危险的形态:是空气、是光影、还是bgm。
    脚步声从楼梯上踏了下来,朝着这间练舞室逼近。陶乐思仿佛听到有一个沉痛的声音在质问着她:你怎么能伤害你的姐妹?
    然而,红色的光连带脚步声忽然一同消失了。陶乐思以为自己瞎了,她用力眨了两下眼睛,一切又已恢复了平常的模样。
    练舞室中,白炽灯依然亮着,走廊里的灯光与往常没有丝毫区别,地板上也没有任何血迹。凯瑟琳倒在地上,看起来苍白而病弱。
    如果不是希尔达还坐在地上,与她挨在一起,陶乐思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希尔达轻叹了口气,从地板上捡起掉落的发卡,然后站起来,不着痕迹地离陶乐思远了一点。她将发卡衔在嘴里,重新把头发盘好,再用发卡固定住。
    刚才发生了什么?在陶乐思等待希尔达整理头发的这段安静而古怪的时间之内,她悄声问艾斯比。
    出现了某种神迹。艾斯比的措辞十分小心。
    赫卡忒出现了?陶乐思马上追问。
    我还不能确定。不排除还会有其他的神迹。艾斯比更加小心地说。
    希尔达终于将头发重新整齐地盘在了脑后,整理好了衣服,又恢复了冷若冰霜且严厉的女校长的模样。
    刚才出了一点意外,她摊开手,试图对陶乐思解释,但是我并不想要伤害凯瑟琳。
    我能看得出来。陶乐思说。
    只是中途被打断了,那是一种我无法控制的力量,是一股邪恶而神圣的力量。希尔达说。她走近了陶乐思,伸出一只手,轻轻搭在陶乐思的肩膀上,另一只手则放在自己的心口。
    那么,是你所信奉的女神的力量吗?她为什么要阻止你救凯瑟琳?陶乐思问。
    希尔达显出犹豫的神色,她想要说些什么,告诉陶乐思一些关于这所学院所潜藏最深的秘密,可是她张了张嘴,最终什么都没有说出来。
    她快步地走到了凯瑟琳的面前,双手举到胸前,好像是做了一个什么手势,凯瑟琳就像被一种无形的力量所牵引着站起来,朝着练舞室外面走去。
    我得让凯瑟琳先回到宿舍,不然会让别人怀疑的。希尔达说。她的目光从始至终都看着凯瑟琳迈着僵硬的步伐从练舞室走到走廊外,陶乐思感觉她正在躲避自己的目光。
    直到凯瑟琳的身影终于消失在黑暗的走廊之中了,希尔达才转过身,看着陶乐思。
    我听见你一直在练德彪西和肖邦,对不对?
    没错,但是我弹不好,陶乐思说,尤迪特先生对我很不满意。
    你没有必要一定选择练习这些,希尔达说,你只需要演奏你自己就足够了。
    我不太明白,夫人,陶乐思深吸了一口气,终于说道,我不明白,什么叫做演奏我自己。
    希尔达望着陶乐思,目光好像直接看到了她的心里。陶乐思想起了很多琐事,类似于床底还有没有洗的衣物,或者是周末要抽时间和克劳迪娅谈一谈赫卡忒的事情。
    弹奏你所想的,仅此而已。最终,希尔达说。
    第31章 不和我合作,你将会后悔 by克劳迪娅
    陶乐思顶着初冬的冷风回到宿舍之中。她的房间中空空荡荡, 索莎娜没有在那里等待着她。
    室内十分昏暗。但是陶乐思没有打开灯,而是在窗前的椅子上坐了很长一段时间,等待天色渐渐黑了下去, 仿佛所有的事物逐渐沉入深海之中。
    您真的该和克劳迪娅谈一谈, 桃乐丝。艾斯比小心地提醒道。
    陶乐思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就朝着门外跑去, 反倒把艾斯比吓了一跳。
    我只是那么建议一下艾斯比试图辩解。
    但是陶乐思已经冲出了宿舍楼, 又穿过教学楼,直接狂奔到马路对面的格雷厄姆酒店去了。
    陶乐思本来还担心酒店中和上回一样,从天而降一群热情过分的侍应生,但不知道是不是比较晚了,她推开酒店大堂的门,只有枝形吊灯寂寞地亮着, 从大堂一直到电梯之中, 都空无一人。
    此时已经是夜间快十点了, 克劳迪娅很可能已经睡了。
    陶乐思来到六层,走到走廊的尽头, 敲响了667的房门。
    门立刻就开了, 速度之快令陶乐思怀疑, 克劳迪娅可能是一直守在门后,就等着陶乐思来访。
    你终于来了,朵拉, 克劳迪娅伸手把陶乐思拉到房间里,笑着说, 我等待的时间比我想象得要稍微长一点, 但是不管怎么样, 你终于来了。
    克劳迪娅依然穿着她的外衣, 美丽的红发盘了起来,不像是马上要上床睡觉的模样。
    你知道我要来吗?陶乐思走到椅子前坐下,问道。
    我当然知道。其实你在前几天就应该过来问我,但是我相信你在忙着其他事,我的姐妹。克劳迪娅说。
    她走到窗前,将盖在她的画架上的布掀开。
    画架上挂着一幅克劳迪娅新近完成的作品。依然是女神和神秘主义的题材,背景用大块的红色和黑色所涂抹,在画面的中央,是一位端坐着的女神,她头戴银白色的皇冠,一手拿着火炬,另一手盘着一条蛇。在她的脚下,无数五彩斑斓的毒蛇正盘踞成一团。
    女神的神情冷淡,而且不知道是不是陶乐思的错觉,她的面容和桃乐丝恩格尔十分相似。
    上一次,我看到你的画作,女神的身旁是一匹马,她手中拿着马桶不是,火炬和匕首。陶乐思说。
    这是赫卡忒女神的另一形态,她一手持一把火炬,另一手持一条蛇,象征着女神作为人的情感,克劳迪娅一边说,一边紧紧盯着陶乐思,朵拉,我的桃乐丝,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这么迟钝。难道你还没有明白过来吗?这个形态,这个女神,这个赫卡忒的三分之一那就是你。
    陶乐思张开嘴,已经打算进行反驳了但是她又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她想起自己曾经做过的噩梦,一位满身血污、周身苍白的女人将一条蛇递给她,在破败的神殿之中,满地都是缠绕着的毒蛇。
    我不明白。陶乐思喃喃地说。
    克劳迪娅坐在宾馆房间的梳妆镜前,对着镜子,将头发上的饰物取下,让她的红发垂下来,对着镜子缓慢梳理着她如火焰般燃烧的长发。她的动作令陶乐思莫名想起了练舞室中,希尔达整理自己头发的模样。
    诚然,克劳迪娅比希尔达要年轻,她的红发和绿眼睛的颜色都是如此鲜艳,让陶乐思感受到一种直观的冲击,但她却无法忘记希尔达站在钢琴旁边,站在白炽灯下瘦削高挑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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