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长明笑了:哦,既然知道,还不让开?
    官员也讪讪一笑:殿下,我是奉命缉拿,您就别拿这个压我了下官实在是怕了。您跟我们走吧。
    军学众人极为不屑地一哼,若不是李长明让他们不要说话,他们此时肯定已经热血沸腾地大喊要跟这群人拼了,给这群人点颜色看看。
    您要是还带着您这几个人跟我们打下官为了完成上面给的任务,可就只能让人放箭了。官员说着,包围众人的官兵真就亮出了弓箭,您放心,您有亲王之尊,下官肯定是不敢伤了您的。不过嘛您身后这些人,可就不一定了。
    你竟敢威胁殿下!方才那少年也不管李长明的命令了,怒道,殿下,我们冲出去!
    李长明却没有回应他,只是看着那官员,眸中映着周围跳动的火光,心里暗暗有了决定。
    那好,你放了他们。也不许跟任何人提起,今日除了我,还有其余人在。我跟你走。李长明提起刀,刀尖直直指向他,语气中一股狠辣劲儿,否则,来一个,我杀一个。
    殿下!
    殿下,我们绝不会连累您!
    殿下,怕他们作甚!
    李长明取出腰间金令,冷冷道:众将听令!
    军学众人着急不已,眸中悲愤,却还是一个个下了马来,单膝跪地,听候号令。
    独孤循,你带众人离开,速回军学。若有延误,军法处置!
    独孤循嘴唇动了动,似想要说些什么,最后也没有讲话说出口,只是领命道:末将遵命!
    李长明这才回头,厉声朝那官员道:让开!
    官员谄媚讪笑:快,没听到王爷命令么?快让开!
    包围的士兵齐刷刷让出一条路,独孤循深深看了李长明一眼,咬牙回头,命令道:走!
    十来名军学儿郎依令上马,沿路飞奔而去。待马蹄声渐渐消失,官员道:魏王殿下,请。
    李长明轻轻一笑,忽地从马背上跃起。不待众人反应,他已越过几人肩头,一脚踢开官员身旁护卫。
    众人惊喊之时,只见眼前寒光一闪,李长明已将手中长刀架在了官员脖子上。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干什么!李长明将刀刃往里送了送,冷笑道,想让人去追他们?你试试啊!看看是你令下得快,还是我杀你快。
    官员瞬间从表情到身体都变得极其僵硬,忙道:下官不敢,下官不敢。您冷静,冷静
    好。李长明轻轻一笑,挑眉道,那就劳烦大人带路吧。
    说罢他挟持着官员往前走了两步,周围官兵齐齐一退,却没有要走的意思。
    官员急道:没听到吗?愣着干什么?带路啊!
    他话刚说完就是一声尖叫,整个人居然被李长明提着飞上了马,落下时摔得还有些疼。整个身体往前倾去,一道冷光却又把他吓得硬生生控制住了身体。
    李长明一手持缰绳一手拿刀,那柄刀依然横在他脖颈前,他往前一点就能身首分离了。
    带路!带路!走!官员惊魂未定,连连喊叫。
    众官兵见李长明只是挟持上司,没有要撕票的意思,这才稍微放心,领命回城。任谁都没有想到,今日竟会是这种结果。明明是奉旨缉拿,结局竟然是案犯劫持了官员,自己骑马跟着回去的。
    太后以时疫为由,把小皇帝控制在紫极宫三日,等得到了魏王已被缉拿归案的确切消息,这才放小皇帝出来上朝。
    李煦回到太极殿,看着丹阶下的群臣,脸色阴沉得可怕。
    臣有本要奏。复朝后,常尚书第一个站出来。
    李煦根本不想听他说什么,只冷冷一哼。他被折了面子,有些尴尬,清了清嗓子道:数日前,安州来报,发现境内有一队人马在避开检查运送一批辎重,打开竟有火器在内。火器为朝廷严格管控之物,按理来说不当在民间出现。当地官员生怕是军中运送而自己未得到消息,以致生出误会,还特意将这批火器与现用火器比对,最后确定这批火器并非军中所用。
    他说到此处,群臣已然哗然。一批非军用火器,出现在民间,这是何等大事,一旦查出幕后之人,必定要判大罪,不知又要牵连多少人。
    常尚书继续道:兹事体大,安州官员不敢擅自裁断,便将此事回禀京城。而微臣命人细查之下,发现那领头运送违制火器之人,竟是魏王麾下将领,徐世杰。
    一听是竟与魏王有关,此时许多朝臣表情随之大变,有的惊,有的疑,有的怒,有的不敢喜,只能把那点痛快藏于心中。
    因此微臣怀疑此事与魏王有关,连忙调请京城巡防到魏王府中,请魏王协助办案。不料魏王竟已不在府中,早已离京多日!京城巡防入府遭到魏王府上夫人阻拦,不敢贸然进入亲王府邸。而太后听闻此事,担忧社稷安危,立即下旨令王府众人开府接受盘查,巡防卫兵这才得以入府搜证。在魏王书房之中,恰好就寻到了与这批火器形制相同的图纸!
    常尚书停顿了一下,仿佛还给群臣留了点相互议论的时间。
    然宫中时疫,臣等无法禀明陛下,请陛下裁决,又不敢玩忽职守,知情而无所作为。只得先在可能与徐世杰接头之处设下埋伏,细查魏王行踪,先将魏王缉拿。现涉案之人已经在押送回京路上,还请陛下下令,立案严查!
    此时太后一党的官员纷纷站出,躬身附议。
    火器本就为朝廷严格管控之物,私藏已是大罪,竟还私下改装,简直视我大虞律法为无物!臣请陛下立案严查!
    魏王谋反之意太过明显,全然藐视陛下天威,臣附议!
    事关社稷安危,臣附议!
    臣附议!
    臣附议,请陛下立案严查!
    那丹阶之下,一瞬间站满了人。李煦面无表情,眸光从他们身上一个个扫过。
    为了社稷安危,呵,说得好听!
    这些人,一个个朕都要你们付出代价!
    23 刑部狱
    私运火器,谋逆,这两个词,随便摊上一个,都可以被处以极刑。
    朝堂上群情激愤,又有证据在,太后党羽再推波助澜一下。李煦再想保住自己这个弟弟,也扛不住如此压力。
    立案是一定要做的,身为天子,即便没有面对这来自多方的压力,也不能如此明目张胆地无视法度。
    为了此事,朝堂上又接连吵了几天。原本认定魏王谋反,罪大恶极之人占了上风。吴士忠都认为李长明这次已经必死无疑,没有转圜余地了,没想到情势竟然还有改变。
    兰贵妃那位父亲,现于中书省任侍郎。那日夫人进宫探望女儿,回来后便向他说了小皇帝被太后控制的消息。从那时起他便隐隐觉得有大事要发生,复朝后便明白了。
    于是在右相王昌彝相助之下,派人连夜翻找中书省文档,终于在三日前呈上了先前由中书省草拟却屡次被门下省打回的,有关研制新武器的文书,力证魏王不曾有谋反之心。
    于是原本不敢相信,却又因证据确凿而不得不信,以为魏王的确有谋反之心的中立大臣,此时念及魏王昔年军功,又觉得魏王做出此事情有可原。
    然而,就跟当初仅有一份图纸,还不能证明李长明就是运送那批火器的幕后主使一样。仅仅是一份中书省草拟的文书,也不能证明魏王制造并运送这批火器的目的是什么。
    你说魏王早就有心改配军中武器,只是因为草拟的文案到了门下省就被驳回,不得不暗中行动,其实还是为了家国社稷,边境安危,不过是未得允准擅自行事,并无大错。我也可以说魏王一开始提这个方案就已经包藏祸心,本想方案通过门下省之后,打着陛下的名号为自己筹备军火,结果不得通过却依然暗中私制火器,违反朝廷法规,其心可诛。
    最后争来争去,还是没个定论。吴士忠还是一点也不着急,最后这案子怎么定,跟他们朝堂上怎么吵没有太大关系,还是要看哪边的势力更强。
    初春回暖,刑部大牢内却是湿冷阴森,霉味混杂着血锈气息,愈发让此处显得恐怖了几分。
    牢门被打开时,徐世杰才勉力抬头望了来人一眼。
    刑部侍郎吴献,这些天徐世杰已经见过此人多次,每见一次,身上的伤便要多上一倍。到如今,他身上已经没有几处好肉了。
    吴献瞥一眼地上跟一团模糊血肉没什么两样的人,冷笑着道:还要苦撑下去?你以为没你作证,我就定不了魏王的罪了?你誓死追随的魏王殿下,如今同你一样被关押着。那批武器物证可已经把他谋反的罪名钉死了。你不过是在他手下做事,兴许对此事不知,本官只要你想想他平日里有哪些谋算迹象,撇清关系,免得日后被一同株连。
    徐世杰有气无力地道:大人,徐某一介草民,侥幸入军学得了朝廷制命,只为圣上效忠,又非是魏王家将。我便是万死,亦不敢结党聚群,更不敢有谋逆之念。何况魏王何等功勋?戍边数载,收失地拓疆土,安抚边境这些可都是天下人共同看在眼里,说殿下谋反,谁敢信?
    吴献讥讽道:说是为圣上效力,嘴里句句在为魏王开脱。你倒是不怕族灭,舍了身也要给魏王洗得清清白白!
    不是不怕,我自然是怕这等罪名落到自己头上。可我若是胡说些莫须有之事,那就是欺君,更是欺了天地良心。徐世杰越说越有力,身上伤痛也不能动摇他分毫,这批物资本就是魏王为黑衣旅配备,殿下曾多次上疏言明,圣上也曾表态应允,为何就成了谋逆罪证?我为何运这些物资进城,已经说得清清楚楚。这些武器统共不过百余件,真要行谋逆之事又哪里够。本也不过是少了张文牒的小事,大人这么一说,便成了要株连九族的谋反大罪。徐某知道大人想听什么,可要顺着大人的意思满口胡诌陷害忠良,徐某万万说不出口。
    吴献听他不仅不松口,话中明里暗里还讽刺自己,怒极反笑道:放屁!上疏又如何?不经门下就是私自运送,私运军火便是大罪!你可想好了,你以为你还有多少机会?你私自送武器进京,如果不是魏王谋反,那就是你谋反,死鸭子嘴硬有什么好处?想保他李焘?可惜了,你怕是保不住他,还要连自己一家妻儿老小都要赔进去!
    徐世杰叹了口气:且不说这百来根钢枪用来谋反能不能成事大人,魏王乃是圣上同母胞弟,圣上对魏王甚为宠爱,说魏王谋反,谁信啊?连圣上都清楚这些武器是用来做什么的,只是方案几次都被门下省打了回来罢了。个中缘由圣上明白,自然不会信魏王谋反。大人非要挑毛病给魏王治罪,不是惹圣上不快么
    少拿皇帝来压我!吴献勃然大怒,你当他真能做得了主?看来你是敬酒不吃吃罚酒,存心找死了!来人,拿鞭子来!
    左右狱卒连忙送上刑鞭,吴献便狠狠抽了徐世杰十来鞭。徐世杰牙关紧咬,始终不肯发出半点声音。
    啪的一声,吴献将鞭子狠狠摔在了地上。
    实在可恶,还是什么有价值的东西都问不出来!
    吴献上前用力踢了他一脚,懒得再费口舌,转身离开。
    与此同时,许国公府内,那日带军学众人撤走的独孤循正坐于暖阁,与步六孤辰相商。
    他送众人回军学之后,便躲进了此处。魏王殿下平日与步六孤大人最是亲密,想来步六孤辰也一直在忧心此事,定会想办法营救魏王殿下。独孤循连自己安危都不顾,直接跑来这里,也是想帮上点什么忙。
    得知徐世杰已经被押送回京多日后,两人都猜想魏王兴许也该到京中了。
    现在都是朝堂上双方各执一词,吵来吵去没个定论。可魏王殿下连个自辩的机会都没有。步六孤辰抬起茶杯饮一口,里面的茶水早已凉了,他却无心再去烧些热的。
    此时他根本就没有什么品茶的心。不停喝茶水,只是因为心中烦郁,带得自己口干舌燥,只能喝水润润喉咙,才能舒服些。
    我们去把魏王救出来吧!然后带魏王到朝堂自证独孤循说完才想起自己这劫囚的想法多么荒谬,又低下声去,只要最后能证明殿下无罪,过程怎么样,也没什么关系吧
    步六孤辰失笑道:这里是京城!最讲法度的地方!你想什么呢!必须想办法见魏王一面,劫他出来就免了,还嫌扣他身上的罪名不够多么?只是现在我们都不知道魏王殿下被关押在何处
    独孤循听着他的略带斥责之意的话语,十分羞愧。待他说完最后一句,又仿佛忘了他刚才所言,又毛毛躁躁地道:刑部大牢?还是大理寺昭狱?除了这两个地方,还能有别的吗?
    皇室成员犯了什么罪,向来不会一开始就公开审查,更不会直接就把人往牢里关。有时候案子定了都是秘密处置,惩罚完了别人都不知道为什么。若不是特别严重,根本不会让人知道。就算是魏王这样罪名特别严重的,也要先藏一下,关押都只是悄悄地关。
    步六孤辰摇头否定了他的想法,道:不会的,魏王殿下身份尊贵,加之功勋卓著,现在的证据又非是铁证。若是在正式立案之前,便将他押进这种地方,定然会引起他身后的武将和朝中中立大臣的不满,反倒会让朝臣以为这就是政敌在蓄意陷害,从而让更多的人为殿下说话,他们不会这样做。待审之时,只会是秘密关押他如今是否已被押送回京,都是未知。
    你们要找魏王在何处?忽然,一个低沉悦耳,略带着些异族口音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两人齐齐抬头,见塔吉站在了门口,朝两人微笑道:我有办法找到他。
    作者有话要说:  突然被家里人叫出去了!
    V章三合一送上!呜呜呜呜好喜欢焘焘耍帅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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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2章 、平阳虎
    西市主街, 过往行人纷纷侧目,看向一只穿街而过的小猫。
    那是一只赤红毛发的猫,双耳略大, 体型矫健, 样子有异于寻常家猫, 在大街上跑来跑去极是惹眼。
    位于主街的玉春楼三楼, 此时也有四人站在窗旁往下观察,看着这只小猫逐渐跑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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