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坚定,又有几分任性霸道。
    李长明忽然恼怒无比,他抓住塔吉双肩, 朝着他的嘴唇重重咬了上去。
    这一吻,启开对方唇齿,是真正的交缠。
    在唇舌相接的那一刻,李长明就被夺过了主动权。塔吉吻得用力, 像蛇一样紧紧缠住了自己的猎物, 紧追不舍,不肯放过。
    唇舌之间充满腥咸的气息,浓重的铁锈味道。
    是一个深情的血吻。
    血腥的气味在唇舌之间弥漫, 倒似推波助澜。
    他们吻得忘我, 直到几乎窒息。
    李长明剧烈喘息着, 推开了抱住自己的人。
    他的双眸失去了光亮,定定望着不知哪一处。急促的呼吸不像是因为一个吻,而是因为痛苦,因为悲愤。
    天地万物失声,唯有那人的声音, 竟然在他耳边响起。
    焘儿, 我爱你。
    焘儿, 我想你留下
    焘儿,你最好了,等你再长大些,我们一起去想去的地方。
    焘儿
    那人讥诮地冷笑。
    对不起。
    对不起
    好个对不起,没有愧疚,只是嘲弄的对不起。
    他只是个笑话。
    蠢得可怜,被骗得团团转得手得太轻易, 施害之人都要跟他说声对不起。
    李长明大笑了起来,泪水也随之点点滚落:塔吉,你为什么非要招惹我?我不想再跟谁谈什么情!
    长明塔吉的手指从他侧脸温柔抚过,你不是说,不想被过去影响么?
    李长明满面泪痕,忽然一怔。
    不能因为过去,而错过本可以尝试的东西这是你说的。
    他心上有伤,久久未愈,塔吉知道。
    他有任何反应,塔吉都能接受,都能理解,都能温柔安慰。
    而李长明,却似乎被他的温柔刺痛。不敢再看他,不敢再面对他的目光。
    李长明仰头,合上双目,任泪水不停滚落。
    再睁眼时,李长明双目通红,几乎要烧出火来:我塔吉,你听好了,我不会信的,你说什么我都不会信!
    温柔、甜蜜青荀难道没有吗?
    我为他付出的一切,他只当是个笑话,我几乎能想象出他嘲笑我没脑子的样子。
    我那时候以为,我做的事虽然在旁人看来傻到可笑,但我是为了他我是因为爱。
    我以为我是因为爱不顾一切,因为爱心里眼里都是他
    我以为那会是一生的甜蜜。
    因为爱
    我把第一次的心动给了他,他还给我蓄谋已久的欺骗。
    因为爱
    是因为蠢吧
    我不会再蠢了说什么我都不会再信了!
    开始时自然是好的所谓的爱恋,不过是人世间最无趣最可笑最脆弱的东西,什么都敌不过,最后都是会散的。
    那还不如一开始就别碰,免得为了贪图一时的欢愉,最后痛苦不堪。
    我言尽于此,你不用再纠缠。
    李长明艰难地分出一份平静,坚决而冷漠地拒绝。
    他却在难以控制地发抖,此时他是那么脆弱,连拒绝都要用尽所有力气。
    大雪纷飞,塔吉抱紧了他。
    霸道,不容置疑。
    落在脸上的每一个很重的吻,让李长明有些恐慌。好像先前的温柔不过是伪装,塔吉根本不允许他说不。
    塔吉根本不是在问他,不是在求得他的准许。
    只是告诉他一声罢了。
    他已经是塔吉锁定的目标,不得到决不罢休。
    塔吉将他按在雪中,倾身而上,摸着他嘴唇耳语道:我方才,只是轻轻碰了你一下,到底谁招惹谁?
    又一次,深深一吻。
    李长明从挣扎到脱力,想推开人的手最后却紧紧抓住了对方。
    他亲吻着他,他的嘴唇,他的脖颈,他的锁骨动作疯狂粗蛮,却又极尽温柔。
    而他的回应也从迷茫、生涩,渐渐转变为热烈,爱潮欲海,逐步沉沦。
    李长明慢慢地垂下眼眸,长睫微颤,掩去了眼中深藏的点滴情动。
    他开始感到平静,一种心绪全空的平静。
    一切究竟是如何开始的,谁都不明白。
    塔吉什么都不管,伤口渗出血来也没有停下动作。
    就像野兽的交|媾,唯有本能,没有任何理智可言。
    好冷李长明怔怔望着塔吉,有些看不清在他的眼睛里,此刻的自己是什么模样。
    塔吉双眉因难耐而微蹙,却是目含笑意:冷那就暖一暖。
    李长明闭目,开始在对方身上啃咬舔舐,把自己交给情绪和本能,放下所有的压抑和克制。
    他有点像是发疯。
    不知道哪里来的凶残劲和凌虐欲,他张嘴就咬。野蛮粗暴得几乎是撕扯,用力到像是暴力发泄。
    比起欢爱拥吻,这更像两只雄虎在争夺地盘的打斗。你死我活的争斗中却又多了浓浓的情念。
    雪下得越来越大,却难以浇熄山间燃起的这一小簇烈火。
    日升月落,一队白狼骑前锋连夜赶回磐石城,顾不上休息,急急忙忙求见小可汗。
    瑟珠都还没有睡醒就被叫起来,草草洗漱穿衣就去大殿接见众人。
    古番部未遇害的族人已经全部救出,在送回磐石城的路上,需要可汗安置。那名白狼骑士兵顿了顿,有些沉痛地道,小汗王和大虞魏王,与我们失散,暂未找到。
    瑟珠本来,心里计划着如何安置这一批人,还没有想出个结果来,思绪就被舅舅和大虞王爷遇险的事打断。
    失散了?在什么地方失散的?瑟珠大惊。
    当时我们被那些黑蛇神教教徒围困,魏王领兵前来助我们突围。对方有意将小汗王与我们冲散,我们脱困后一直没有等到他们两人。
    瑟珠皱眉道:什么时候的事?几天了?
    昨日我们刚刚突围,不敢耽搁,连夜赶回来的。
    瑟珠咬牙,道:调三千人去找!
    是!
    那人正要下去,忽听见一个声音从大殿门口传来:可汗,请您让我带人前往!
    瑟珠转头一看,道:阿狐叔叔
    长孙澈几步上前,行礼道:古番部那一片往西就是山区,地形复杂,但我以前曾经去过,比较熟悉一些。
    好瑟珠望着他,千万要把舅舅和魏王找回来。
    长孙澈道:定不负所望!
    山中清晨,冷风吹得人发抖。
    雪已经停了,天也亮了,在寒风大雪里捱了一夜的两人终于可以起来行走。
    下完雪地上的树枝都湿着,想生个火都困难。两人找了很久才寻到一个被头顶岩石遮挡住的地方,捡些干树枝生火取暖。
    李长明从醒来之后就一语不发,好像不打算理旁边的人。
    或者说,是不知道如何面对。
    一边说着拒绝,一边又跟他吻在一起。
    简直有病。
    我去找点吃的。李长明忽地起身,留下一句话就转身离开。
    片刻后,他抱来一只大兔子,兔子腿一蹬一蹬,无力地挣扎着,好像知道自己即将变成别人的腹中餐一样。
    李长明拍拍肥兔子的肚腩,柔声道:小兔子,我要活命,得吃掉你了。等我死了,倒在这山里,你的兄弟姐妹就可以来吃我。
    塔吉在一旁幽幽地道:兔子一般不吃肉。
    啊对。那就我当草肥,长出来的草给你的兄弟姐妹吃。李长明戳弄兔子几下,重重叹气,拎着兔子走到河边。
    水还没有结冰,但是下了一夜的雪,很凉。多碰几下手背都开始泛红发紫,冻得快不能动了。
    清洗完拿回来烤,李长明低头瞥见自己破损的腰带,又开始叹气。
    等回家了,要跟哥哥讨一条新的来。
    旁边的塔吉也跟他一起叹气。
    你唉声叹气的干什么?李长明回头瞪他一眼,快点吃了去找路等什么时候我要是发了病,你就连兔子都吃不到了。
    塔吉默然无语。
    他只是叹气,明明昨晚两人都弄成那样了,结果这一夜过去,李长明跟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李长明有意避着,他也只能不言不语。也许他该等一等,给李长明一点时间。
    兔子肉逐渐被火烤熟,慢慢散发出肉香。
    闻着有肉香,但吃起来味道不会太好。
    掰一半给塔吉,吃着吃着,李长明又开始眼泪汪汪。
    太憋屈了,他从来没有受过这种委屈。
    居然要花那么大的劲抓一只兔子,然后自己宰杀洗净那水那么冰,洗得他手都要冻僵了。吃起来还没滋没味的为了活着,好难。
    实在忍不住,就是很想哭。
    他不是没吃过苦,以前跟将士们一起吃糠咽菜又不是没有过,但就是很委屈很难受,特别想哭。
    塔吉都给看笑了:别哭啦
    李长明一向那么感情外露,想哭就哭,想笑就笑,即便身为一军主帅,一国亲王,也从来不端着架子故作高深。这也是塔吉觉得他可爱的地方,单纯率真得像个孩子。
    李长明也不想哭,就是止不住。
    一只兔子啃完,两人熄了火,又开始在这山谷中找出路。
    昨晚没有星光,分辨不出方位。两人只能凭着记忆确定出个大概方向来,方向能知道,但前方有没有路,也是不确定的。
    树林里忽然传来哒哒哒的声音。
    两人一阵警觉,李长明手已经按在刀把上,若是来了什么野兽,他就拔出刀来一击毙命。
    那声音渐渐逼近,从重重树影之间露出身来。
    两人一惊,却放下了戒备。
    是马,李长明的那匹战马,身上鞍具未除,那杆长|枪都还挂在上面。
    马匹三两下越过两人,直奔河边,低头饮水。
    它找水喝,找着找着就到山崖下面了。李长明终于露出一点笑意,跑到马儿身旁。
    等它喝完水,李长明才去拍拍它的脑袋,拉塔吉上马。
    作者有话要说:  王妃:我表白被拒但并不妨碍我把他摁在怀里亲,兄弟们,我做得对吗?
    第81章 、不足为意
    有了马匹代步, 两人行进的速度总算快了一点。
    上游的小河流不过浅浅一层水,由山上积雪融化而来,清澈见底。两人走了还没一个时辰, 水流已然变深,河床下落,两岸土地高出几尺,道路越来越崎岖, 被各种树木挡在中间。
    这种地方罕有人迹, 连马都走得艰难。
    山林之间又开始飘起了小雪,风不大,但吹得人身体发颤。
    马蹄落地时发出的声响一下一下撞击着李长明耳朵, 那种声音跟风声一起, 在他耳畔吼叫, 越变越大。体内气血不断翻滚上涌,眼前一阵恍惚,李长明渐觉眩晕,软软往后倒去。
    塔吉双手从他腰间穿过,一把将他搂起, 接过他手中的缰绳, 将马控制住。
    塔吉李长明靠进那个结实的怀抱里, 连强撑下去的欲望都没有了。
    身后的人足够让他安心,他实在不用自己强撑。这个时候他就是沉沉睡一觉也是可以的,不需要强行维持清醒。
    那只温暖有力、粗糙刚劲的手覆在他额头上,顿时感觉到惊人的滚烫。
    塔吉暗暗一惊,轻声道:你发烧了,我们找个挡风的地方避一避。
    昨天烧过,今早退了, 现在又开始烧了起来。虽然能自愈,但这反反复复的
    走了很久,塔吉才找到个自己满意的地方。头顶巨木,背靠石壁,前面又有几块山石遮挡,再适合不过。
    抱李长明下马时,他的头发已经被冷汗濡湿,紧紧地贴在了颊边。
    他不等塔吉搀扶,自己踉踉跄跄地走了过去,跌坐在地上,靠着石头大口喘气。
    那张原本明艳的脸已经苍白至极,看上去仿佛牡丹失了阳光雨露。
    塔吉将附近的枯树枝堆成一堆,点起火,四周慢慢变得暖和了一些。
    怕他被石壁硌得难受,塔吉把外衣脱下,道:长明,起下身,靠着这个。
    李长明恹恹的,不想动弹,挪了挪身子,直接靠在了塔吉身上。
    他只是迷糊间本能地靠向温暖的地方。
    塔吉无奈,将外衣披在他身上。
    这样也好,缩在一起大家都暖和。
    手脚都藏进外衣里,搂住李长明发颤的身躯,塔吉也闭上双目,在火堆旁睡去。
    不知过了多久,黑暗之中传来一声□□,塔吉霍然睁开了双眼。
    他是被李长明急促的呼吸和痛吟惊醒的。
    怀里的李长明半睁着眼,眸子里暗淡无光,唯有迷蒙水雾。额头还是湿淋淋一片,显然是连睡都没能睡好。
    他紧紧抓住塔吉肩膀,毫无血色的双唇动了动:塔吉
    嗯,我在。塔吉搂紧他。
    他只是唤了塔吉一声,没有再说什么。听到回答好像就放下心了,闭上眼睛长吁口气,往人怀里缩了缩,又沉沉睡过去。
    塔吉倒是睡不着了。
    天色渐沉,又快天黑了。
    在崖下待了两天,黑蛇神教的人没有追下来找,算是个好消息。只不过没有追兵,他们也一个伤一个病,对地形不熟,四处乱转,很难走出去。
    自己的伤倒是不碍事,再过个两三天就能好了。这具身体的自愈能力向来惊人,只要不是伤及性命的险要伤势,或者有毒,普通外伤很快就能好。而李长明得快点找到出路,回去找太医看病。
    入夜后李长明醒了过来,脸上稍微恢复了点血色。
    我好多了他伏在塔吉胸前,喃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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