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秦老板见到林月眉,小眼顿时一眯,手自然而然的伸过去接过林月眉递过来的酒盅,顺便想在林月眉手上揩一把油:有你劲儿大吗?
    林月眉不动声色的躲过了秦老板的小动作,笑道:您尝尝就知道了。
    秦老板一口喝下了那盅酒,啧啧了两下:不错不错,给我来五瓶。
    林月眉眼中一亮,从腰间的包里拿出一支笔,开心道:那我给您下单啦。
    秦老板:下,下,我就喜欢从你手中买酒。
    林月眉笑得娇羞,拿着笔刷刷的开起了单。
    这时,放在腰间包里的手机嗡嗡的响了起来。
    林月眉一边把手机放在耳朵边,一边飞快的写着价格。
    手机里传来一个陌生的男声:喂,你是林月眉吗?
    林月眉:对,我是,请问有什么事吗?
    这里是申庆市公安局北站分局
    林月眉手中的笔一顿,在纸上划出一道长长的线。
    申庆市公安局北站分局一间接待室里,苏南川坐在一张单人沙发里,黑漆漆的一双眼清澈透亮,正一眨不眨的盯着前面的电视机。
    电视里正放着一部儿童教育宣传片,一共25集一集25分钟,从下午开始就一直在循环播放。
    苏南川坐在这间接待室里就这么一动不动的一直看着,它播了几遍,就看了几遍。
    电视上方挂着一个圆形的钟表,这会儿,时针已经靠近了11。
    接待室外面,不断有脚步声与说话声传来,偶尔还有喊叫声与冷喝声,而除了傍晚时候有人送了面包和牛奶进来,就再也没谁来过这间接待室。
    这里像是被人遗忘了。
    直到时针终于跳过了11,无人问津的门终于被推开。
    一个穿着警服的男人走了进来,他身后跟着一个面容疲惫,满脸泪痕的女人。
    女人穿着一件暗红色的旗袍,一张脸苍白灰败,双眼无神,几缕头发落在她的脸颊边,让她看上去萎靡又颓败。
    像一只被暴雨击打,折断了腰的凋零玫瑰。
    苏南川看向女人的时候,女人也正在看他。
    女人面无表情,眼中无喜无悲,更无什么光亮神色,似是一切到头般的生无可恋。
    苏南川本能的感觉到了害怕,身体往后缩。
    女人看着苏南川,机械的开口道:你叫什么?
    苏南川紧紧的抿着嘴,不说话,黑漆漆的一双眼紧张的盯着女人。
    女人又问了一遍:你叫什么?
    苏南川:苏,苏南川
    女人:几岁了?
    苏南川:十,十岁。
    女人面无表情的看着他:我叫林月眉,苏振国的老婆,你跟我走。
    警车开到长庆街的一个弄堂停了下来。
    苏南川跟着林月眉从警车里下来。
    林月眉低着头跟开车的警察道谢,苏南川站在路边局促不安的看向四周。
    四周很黑,前面有一条长长的黑暗的巷子,巷子里隔一段距离会有一个路灯。
    路灯昏黄,光线射程很短,只能看到弄堂两边的墙壁,以及开着口的大大的垃圾箱。
    林月眉跟警察道完谢转身往那条巷子里走,苏南川急忙跟上。
    前方未知的恐惧与陌生全部笼罩在他的心头,他害怕极了,可他在这世上却再也没有可以依靠可以躲在身后的人了。
    他只有两条腿,在这一刻只能紧紧的仓皇的跟上前面的人。
    他们走了大约十分钟,林月眉推开一扇门走进一个院子里。
    院子里有一间平房,林月眉拿钥匙开了门,她转身几步走到苏南川面前,一把抓住他肩膀处的衣服,将人狠狠的拽了进去。
    苏南川被拽进一个黑漆漆的屋子里。
    林月眉并没有停下来,又拽着他往前走了几步,咚的踢开屋子里的另一扇门,将苏南川往里一推,然后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随后,林月眉的脚步声响了起来,又是砰的一声关门声,林月眉走出了平房。
    没一会儿,院中的门开了又关,那令人不安的高跟鞋声渐渐远去了。
    一切终于安静了下来。
    然而苏南川却无法安静。
    他此刻十分的害怕,他不知道自己在哪里,不知道林月眉到底是好人还是坏人,不知道以后的日子要如何过,他刚失去了最亲的奶奶,又在刚体会到父爱的时候失去了父亲。
    他在这个世界上再没有一个亲人。
    他一个刚从山沟沟里出来的十岁孩子,一个懵懂的、胆怯的、有些自闭的孩子,对这一切的陌生与未知,充满了巨大的恐惧与惊慌。
    他害怕的全身都在发抖,紧紧的缩成一团,缩在一个墙角里,把头埋在臂弯里呜呜的哭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苏南川终于不哭了,他抬起头,发现自己的眼睛已经适应了黑暗。
    他在一间屋子里。
    屋子不大,墙边有一张不大也不算小的床,床边有一个衣柜。屋子的窗前摆放着一张桌子,桌子上似乎放着一些书,几个小摆件,桌前的椅子上搭着一件衣服。
    又不知过了多久。
    院外的门突然开了。
    林月眉的高跟鞋声伴随着另一个脚步声走了进来。
    有人似乎在跟林月眉争吵。
    随后,门开了,他们进了屋里。
    苏南川一下子紧张起来,他竖起耳朵,惊慌无比的盯着紧闭的门。
    门外,林月眉正哑着嗓子疲倦道:我现在不想和你吵,给我滚进去!
    一个陌生的声音冷呲了一下:你让我滚我就滚?
    林月眉怒道:严烃扬!
    陌生的声音道:怎么?你又想打我?
    门外一阵推搡。
    接着,只听砰的一声响,苏南川所在房间的门一下子被人撞开,一个男孩被推了进来。
    紧接着又是砰的一声,门关上了,林月眉的高跟鞋声从屋内响到屋外。
    院子里的门吱呀吱呀开了又关。
    林月眉离开了。
    而被推进来的男孩显然十分气愤,一转身将桌前的椅子踹翻在地。
    这巨大的声响让缩在角落里的苏南川忍不住一抖,吓得往更里面缩去。
    男孩顿时察觉到了屋子里还有其他人,猛得一转身,看见缩在角落里,小小的人影。
    啪~
    头顶的灯亮了。
    苏南川被这突如其来的光线晃着了眼,等他适应了光亮慢慢睁开眼,看见了窗前站着的男孩。
    男孩看上去13、4岁,很高很瘦,穿着一件黑色的连帽夹克,一条破洞牛仔裤。
    男孩长的十分的英俊,只是左脸有块青,嘴角有伤口,额前的头发有点长,遮住他一双如寒星般的眼,可即便是这样,那双眼透露出来的狠戾与阴郁也毫无遮挡的狠扫过来,像一只随时可以发起进攻的狼崽,此时正居高临下,冷冰冰阴森森的盯着苏南川。
    苏南川瞬间如惊弓之鸟,黑漆漆的一双眼瞪得又圆又大,眼中半是惊恐半是紧张,整个人都抖了起来。
    男孩却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突然呲的冷笑了一声,随后将身上的夹克与破洞牛仔裤一脱,翻身上床睡觉去了。
    很快,屋里再次安静下来。
    苏南川缩在角落里惊魂未定的盯着床上的男孩,见他真的只是去睡觉了,顿时微微松了口气,手不由自主的摸进了衣兜里。
    兜里有一个创可贴,是上车的时候父亲给他的,父亲说这东西是贴在伤口上,贴上了很快就能好。
    那个男孩嘴角上有伤口,应该是跟人打架打的。
    跟他打架的人一定很凶很厉害,就像狗蛋,狗蛋是他们村最凶的孩子,他们都怕他,他有一次就被狗蛋打破了额头,是奶奶用炉灰给他治好的。
    他那次特别特别的疼,邻居小花说得亏他那伤口好了,不然他就会死。
    现在这个男孩也有伤了也流血了,如果就这么不管,是会死的吧。
    苏南川将兜里的创可贴攥在手里捏得紧紧的。
    过了一会儿,不想再有人死的心理终于战胜了恐惧,他终于慢慢的,小心翼翼的,提心吊胆的挪到床边,将创可贴掏出来。
    这时,床上的男孩突然睁开眼,眼中的狠戾如锋芒般狠狠的刺了过来。
    苏南川吓得往后一退,男孩顿时看清了他手中的东西。
    不用!
    少惹我!
    男孩语气十分不好的说完两句话,翻了个身,背冲着苏南川。
    苏南川两腿发软,好不容易生出的勇气瞬间被打回原地,他忍了又忍,将快要掉下的眼泪憋回眼眶里,然后又慢慢的缩回了角落里。
    作者有话要说:
    目前的时间线大约是在06年左右
    我们小攻开始的时候凶巴巴的,但凶不了多久的
    第3章 哥哥(修文)
    半夜,窗外卷起了飓风。
    树枝猛烈的晃起来,一下一下戳着玻璃。
    轰隆隆
    巨大的雷声响了起来。
    一道紫色的闪电划过黑暗的夜空,将房间照亮。
    严烃扬猛得睁开眼,听见窗外哗啦啦的下起了雨。
    严烃扬又翻了个身,打算继续睡,这时,他似乎听见了暴雨声中还夹杂着如小动物般的抽泣声,像是谁家的小猫迷了路,在雨夜里一声一声的哀叫。
    严烃扬仔细的听了一下,发现这抽泣声近在咫尺,似乎就在屋里。
    严烃扬打开灯,果然看见床边的角落里,不大点儿的男孩缩成一团,浑身都在抖。
    灯亮了,灯光刺激的他又是一缩,顿时抖得更厉害了。
    严烃扬盯着那小小的一团。
    灯光昏暗,他冰冷的唇线微微的开阖。
    上来睡。
    苏南川闻言半抬起头,露出一双哭红的眼,如小兔子一般,战战兢兢的看向严烃扬。
    严烃扬不耐烦的催道:快点,困死了。
    苏南川顿时反应过来他说了什么,他有些惊慌,立刻擦了把眼泪站了起来,但因为缩得太久腿麻了,竟扑通一下摔回地上。
    严烃扬面色更不好了,吐出个笨,两步上前将人一把拎起,扔到床上。
    随后他关了灯上了床,将被子分给苏南川一半,侧过身背对着苏南川重新闭上眼。
    过了一会儿,就在严烃扬快要睡着时,身后突兀的响起了一声咕~的声音。
    接着,又一声咕~响起
    再接着,又一声
    严烃扬腾的一下坐起来,目光不善的盯着苏南川:饿了?
    苏南川早已吓得魂飞魄散,紧紧的拽着被子。
    他早就饿了,从早上在火车上吃过早饭,傍晚时随意的啃了口面包,就再没吃过什么东西了。
    但他不敢说。
    严烃扬不耐烦道:说话!
    苏南川吓得往回一缩,怯弱的点点头,只露出一双黑漆漆的明亮清澈的眼,紧张的看着严烃扬。
    麻烦!
    严烃扬一掀被子下了床,推门走了出去。
    没一会儿,严烃扬回来了,苏南川闻到一股饭香味。
    严烃扬把不知道什么东西往窗边的桌子上一放,语气不怎么好道:只有泡面,下来吃。
    苏南川飞快的从床上下来,坐到桌子边拿着叉子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
    窗外,雷雨交加。
    半大的孩子坐在桌子前将泡面最后一点汤都喝下了肚,圆圆的小肚子终于鼓了起来。
    苏南川并没有吃过碗装的泡面,在村里倒是吃过袋装的方便面,但村里的方便面一点也不好吃,完全比不上刚吃的泡面。
    饿了半天的孩子终于饱了,这会儿倒是回过神想起屋里还有一位不好惹的。
    苏南川怯怯的站起来转过身,那位不好惹的少年也恰好看过来。
    四目相对,少年流海下的眼神阴郁又锋利,苏南川惊慌的低下头,双手局促不安的扣着,嘴唇微微的抖动,喊出来一声:哥哥
    苏南川内向又胆小,却并不傻,此时他已经明白了带他回来的林月眉应该就是爸爸要结婚的那个阿姨,而面前看上去凶巴巴又不好惹的少年,应该就是爸爸说的哥哥。
    他从小做梦都想有一个哥哥。
    因为有了哥哥,村里的狗蛋就不敢欺负他了,哥哥会把那些坏孩子全都打跑,哥哥会保护他。
    可眼前的哥哥显然和他想象中的不一样,冷冷的,凶凶的,但却在深夜里给他泡面吃。
    这么半大点儿的孩子,已经懂了事,谁给他一颗糖,他便要靠过去亲近的,但严烃扬显然不是他能够轻易亲近的。
    严烃扬:吃完了就过来睡。
    苏南川紧张的点点头,从床尾爬上了床的里侧。
    屋里的灯再次关上了,整个房间陷入了黑暗之中。
    窗外,雨仍然在哗啦啦的下着,偶尔会响起一声惊雷。
    房间里很快传来均匀的呼吸声,累了一天的严烃扬终于睡着了。
    苏南川却久久无法入睡。
    这一天对他而言,整个人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巨变,只短短的一天,他的头顶再也没有屋檐,没有大树,没有了倚靠,他再次变成了孤儿。
    才十岁的孩子,哪里经历过这样的巨变,小小的苏南川把身体缩在被子里,忍不住又呜呜呜的哭了起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苏南川哭着哭着只感觉自己的身体轻了,低头一看,一个灰白头发的老人佝着背,背着他在行走。
    苏南川心里一喜:是奶奶!
    奶奶背着他走过村里的羊肠小路,走到了村口,不多时一个年轻的男人背着行囊沉默的走了过来。
    那个男人将他接过来放在村口的一颗大树下,摸摸他的脑袋,说道:南川,照顾好自己。
    然后男人走到奶奶身边,两人一起转头看了看苏南川,之后头也不回的走了。
    苏南川大声的喊着别走、别走,抱着旁边的大树呜呜的哭起来。
    这一哭可不得了,竟然将大树哭得连根拔起,眼看着就要砸在苏南川身上了,苏南川瞬间睁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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