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以前。江箫低着头,回答的声音很淡。
    沈轻瞥了眼身边的人。
    比以前要清晰硬朗的线条,比以前要突出性感的喉结,比以前要干练冷峻的侧脸,还有,比以前要普通的人。
    但他哥仍是个很酷的人,不仅是长相,还有他哥身上与生俱来的魄力。
    能拿得起也能放得下,当辉煌与荣光不在,台上人成了看戏人,泯然与众坐在台下,听着别人的传奇,看着自己的曾经昨日,不妒不怨坦然处之,安稳做回自己,这样的人,比传奇本身更是一个传奇。
    这样的人,是他一直都在敬佩的人。
    沈轻打量着江箫的侧脸,视线从他削挺刚毅的侧颚缓缓沿颈移下,眸光渐沉。
    在我抽你之前,江箫没抬头:别特么再盯着我。
    沈轻低笑一声,漫不经心的移开目光,敛起笑意望向远处,问着:还没从一千年前跑回来?
    江箫偏头瞪他一眼,把喝空了的奶茶杯戳到他胸前,指着不远处道边,冷声:滚。
    沈轻沿着那人的手指指向,瞥了眼两米外飞蝇环绕的垃圾桶,又回头扫了眼某人微红的耳根,浅淡的笑意停在嘴边,沈轻站在原地没动。
    江箫抬脚就要踹他。
    沈轻一把攥瘪了杯子,扬手就朝垃圾桶的桶口投了进去。
    砰哐,命中!
    沈轻立刻转头去看江箫。
    江箫放下脚,冷嗤一声表示对沈轻这种幼稚求夸奖行为的不屑,然后关了手机揣进兜,昂着头挺着身子,大踏步转身拐弯进宿舍楼。
    你手怎么了?沈轻跟上来问。
    刚才在江箫指路的时候,他才发现这人握杯的食指指盖儿上,有条黑色的血豁口。
    像被什么尖锐的东西戳劈了,连着上半指头的肉一直纵向深入到那半截指甲里,被割开的皮肉外翻成卷,出血口已经凝固成一条黑红色的硬痂,不知道什么时候的事儿,现在整个指甲都是沾着带灰脏血的黑紫色。
    半愈合的伤口都这么触目惊心,那指甲盖儿被劈裂开的那一瞬间,又得是怎么钻心的疼?
    沈轻伸手就去拽他的手腕要看。
    没事儿。江箫避开他的手,快步往上走了两步。
    我看看,沈轻继续跟上去抓:上药了没?
    你话怎么这么多?江箫迈着长腿,上楼的步子更快。
    你跑什么?沈轻锲而不舍步步紧逼,伸手拽了下江箫的胳膊。
    你有毛病?江箫转头不悦的瞪他一眼:别他妈老摸我!
    亲都亲了,沈轻掀眼皮瞧他一眼:摸你一下又怎么了?
    操?江箫一愣,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站在底下的人。
    原以为对方会回个我那是拽,不是摸,没想到这人脸皮竟然厚出了新高度?
    过来,沈轻眼睛只盯着他的手,又伸手去拉他:我看看。
    江箫被这异常执着的眼神盯得后脊直发凉,他忍不住往后退了几步,身上又开始发毛。
    沈轻趁人愕然发愣,走上前握住了江箫的手腕。
    我说了没事儿!江箫被人温凉的手掌抓的一个激灵,动作先脑子一步甩开他的手。
    不过就是最近太忙,中午在外面累了发困打了个盹,钢笔头在指头上戳了个洞而已,都是四五天前的事儿了,这小子现在才想起来问,早特么干什么去了?
    心里又麻又酸,莫名还有点委屈,江箫抿了抿唇,撇眼瞧了被他甩下去人。
    沈轻垂着胳膊,停在台阶下仰头看着他。
    江箫没管沈轻看他的眼神多无辜,转身加快了步子往宿舍走,就像完全失忆这些天他为了躲某个差点侵犯了他的变态,天天早出晚归往外面跑,以致沈轻完全没有任何机会看见他的事儿。
    沈轻不知道江箫哪根筋又搭错了,他们才和好不到二十分钟,就又闹掰了?
    沈轻低下头漠着脸,转身一步步往下迈着台阶。
    他现在不觉得那伤口触目惊心了,他现在觉得,那手指断了才好。
    断了手指,断了他哥的手和脚,堵上他哥脏话连篇的臭嘴,抽鞭子把这条乱咬的疯狗彻底驯服了,再拿铁链子勒上他哥的脖子。
    他会握着链子的头,俯视着他哥,想对他哥怎么好,就对他哥怎么好
    作者有话要说:
    猜猜他下楼干嘛去了(つД`)
    感谢昨天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时光 27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三十四章
    今天忙吗,我请客,出来喝点儿?
    回了宿舍,江箫放下书包打开空调,翻开手机看到的,就是袁铭发的这条。
    行,哪儿?
    露个面的事儿,欠的人情不能不还,何况又不是他花钱,江箫回的挺利落。
    老地方见吧,我今天不值班,九点就能下班。
    江箫看了眼现在的时间,七点四十。
    行,我过去的时候给你打电话。
    嗯。
    两三句聊完,江箫进书包掏出自己喝空了的塑料杯放桌上,然后倒出自己的作业笔记和真题,站床边上挨个翻一遍。
    大学不比高中,学习的时间太松散,江箫习惯每天大致遛一眼上课讲的内容和自己做过的题,每天加深一遍印象,再在每周末晚上细致总结一遍,这样不至于在临考试前乱了阵脚。
    他没幺鸡那种过目不忘的超强大脑,不能像老二那样,可以抽出全部时间来全身心投入学习,也做不到老三那么随心随性,有一身好本事还只把对自己要求停留在及格线上,他的时间太少,即便值班也能当自习来上,那他也有处理不完的杂事和做不完的题。
    江箫始终觉得,有些人活着就是受罪的,他就是那有些人之中的一个。
    M大奖学金不好拿,一年一次的东西,偶尔学校给点补助,也不够他用。家里的钱他妈在管,发零花钱也是他妈发,他不会收他妈给的钱,他爸一银行小主管,不算年终奖,一月也就五千多点儿,比他在这边做半个月家教的工资还要少。
    当初他亲妈离开家,就是受不了这每月快要入不敷出的生活,他都这个年纪了,再对他爸开口要钱,张不开嘴。
    首都消费水平高,工资水平也高,他寒暑假不回家,做家教的同时,还能仗着脸长得好去做个模特串个礼仪,一个月所有的工资加起来,也能攒个不少钱,两个多月,他就能拿下一年多的学费和生活费。
    他是手里头有钱了活得潇洒,但他爸那句话说的不对。
    他不是手里头有钱了才不回家,他是不回家,才能在这边靠自己一个人过的好。
    他爸人老实了这么多年,安分守己的,没想着跳槽也摸不着什么升职加薪的机会,他没必要去跟他解释这些刺激他。他说了之后,除了会让那个已经背了几十万房贷的男人感到自己的人生更加失败外,也没什么别的意义。
    江箫中午没睡觉,翻完了笔记的最后一页,眼睛酸胀的厉害,他抬手搓了把脸,粗糙的掌心跟磨砂纸似的,划拉的脸也跟块儿硬石头一样。
    江箫疲惫的仰身靠在自己被子上,闭了闭眼,刚打算挪上床歇歇的腿,就碰到了另外几本还没翻的题,放松下来的神经被刺激了一下,他又立刻坐起身来,拿着一小摞资料,扯过凳子坐在桌前,掀开听力测试题,拿手机插上耳机,准备先练篇听力醒醒神。
    手机嗡嗡了两声,是马青青发来的:
    陈涵说你把手上的胶布拆了,我说让你拆了吗?
    江箫瞥了眼自己被劈成深V形的黑紫色的指甲盖儿,听着门后咔嚓的拧门声,突然有点烦躁。
    该着急的,慢悠悠的都快半个小时了才晃荡上来,不该着急的倒开始找事儿了。
    他摘下耳机,回:
    没事,你甭管了。
    如果你不戳成那样,我也没打算管。
    江箫没再回,退出聊天框。他天生手劲儿就大,这能赖谁?
    身后,沈轻推门进来,江箫戴耳机的手一顿,偏了下头。
    碘伏和紫药水,沈轻走过来,拎着一兜药放他书面上:棉签棉垫和医用胶布在最底下,自己上药。
    江箫愕然的看着桌上的东西,有点没反应过来。
    刚挨了他批,正和他冷战的人,跑去医院给他买药?
    你江箫一时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他看向沈轻,沈轻摘了帽子,把杯子放桌上,然后转过身开始脱衣服。
    你骑车去东区医院买的?江箫问了句。毕竟还不到半个小时,来回骑车再加上排队买药,沈轻貌似是为了追求速度,又把外套给穿上了,这么快,也只能是骑车去最近的医院了。
    刚被指责过话多的人,脸上表情漠然,没有丝毫要再搭理他一句的意思。
    见人不理,江箫习惯性皱起眉头,沉肃着一张脸开始挑刺儿:你买这么多干什么,当水喝么?
    沈轻没理他。
    他沉默的解下腰带,沉默的脱下外套,面色平静的站在床前,然后抡着皮带和衣服,挥臂一把狠狠抽在江箫的床头上。
    砰啪一声!
    整个床身被抽得呻|吟一声,上下连体的大床摇来晃去,像是骨架即将散裂,余震声听得人头皮发麻。
    江箫很识相的闭了嘴,看沈轻的眼神有点异样。
    沈轻冷着脸,扔了外套又扯下半袖,露着精壮劲瘦的上半身。
    挨了一下午的晒,沈轻白里透红的肌理上淋漓着热汗,汗水沿着胸腹间的沟壑蜿蜒流下,因着刚才那一下,大臂上的肌肉已经鼓起,小臂暴起的青筋几乎要挣脱出皮肉,平时穿衣清瘦单薄的少年,脱了衣服发起飙来,猛得叫人心脏扑通直跳,连鼻血都在鼻腔里暗流涌动。
    沈轻走过来蹲地下扯盆。
    扑面而来一阵热香,江箫连忙转回头,两手有些失措的戴上耳机,然后盯着书上不知道写了什么的一堆乱七八糟题目,咽了咽口水。
    沈轻经过,瞥了一眼江箫的红耳根,扯盆时又蹲着往前靠了靠,将自己的上半身挤在某人的腿边。
    小腿被人的裸|身蹭了一下,隔着裤子都觉得烫,江箫没敢往底下看,眼睛盯死了题,一手拖着书,一手拖着凳子,挪屁股往老二床位那边去了去。
    沈轻垂着头,嘴角扬起一抹冷嘲的笑。
    那个药,江箫余光瞥到沈轻背对着他一动不动,低头说了句:谢了。
    沈轻没理他,放衣服端盆推门出去。
    他想听的又不是谢谢。
    进去水房,沈轻看到里面有三四个撸着袖子挽着裤腿的男生在擦身子,不知道是不是都被江箫给唬住了,他最近在六楼都没看着光膀子的男生在冲澡,那几个人也瞧见了他,不约而同回头瞥了眼这个水房出现的异类。
    沈轻掀眼皮看他们一眼。
    几个偷看的人被逮个正着,立刻又尴尬的扭回头去。
    无关紧要的人。
    沈轻站在他们的背对面,低头放水洗衣服。
    刚才拿药上来的时候,他在二楼拐角碰上邢禄他们结伴去洗澡,最近扛大旗的一帮人都聊熟了,周承傲也跟了他们一起,但同为六楼的人,周承傲挺义气的要大伙儿等沈轻一起下来,邢禄这回难得有眼色的打着哈哈把人直接拉走,一帮人临走前客套着说去澡堂帮沈轻占地儿,让他待会儿过去找他们,他也没回。
    脸生的人跟他没关系,脸熟的人,他也没觉得他们可以熟到互相看着对方身体一起洗澡的地步。之前江箫说那就是比家伙的地方,但他对别人的家伙并不感兴趣。
    男人到了一定的年纪,有些方面会被自然唤醒,沈轻活得比水还淡,碰自己都没碰过几次,他对那种事并不上瘾,所以,不是随便一个人就能让他轻易觉醒,也不是随便一个人,就能让他跟条发了情的野狗一样往上凑。
    他有时候也闹不明白自己究竟在想什么,从来这儿的第一天,第一次和那个人躺在一张床上睡觉的那晚,他就好像已经忘记了自己来这儿的初衷,边幻想着自己哥边干那种事儿的人,还说什么想要兄友弟恭的狗屁纯兄弟情,他连自己都不信。
    但他不是个喜欢追根溯源的人,想不明白的事他不会再去动脑子找罪受,男人女人他不在乎,世俗眼光全都无所谓,他只对那一个人感兴趣。人这种生物很复杂,只谈爱恨都太过单一,江箫敢一而再再而三的亲完了他就跑,还敢推开他,他忍得好,不代表他没脾气。
    沈轻洗完了衣服又去洗了澡,江箫一直在宿舍坐着看书,等沈轻的那一身竹叶清香扑进来的时候,江箫还在认真严肃的审着测试卷的第一页的第一题。
    耳机里的英文,没那会儿沈轻抡皮带抽出的动静儿脆响,他听不懂。
    手底下的题目,没沈轻腹前流汗透红的腹肌块排列整齐,他看不明白。
    熟悉的气息在他身侧停住,江箫凝视着第一题的扩散的眼瞳焦距才慢慢收回,余光瞥到坐在他床上玩手机的沈轻。
    那人潮湿的短发还滴着水,刚洗完澡的脸是薄红的,水滴沿侧脸流下脖子,在突起的锁骨沟凝成豆大的水珠,掉落进宽松的衣领里面。
    江箫忽然移开视线,肩膀不自然的动了动。
    沈轻低着的头,在人刚一转过去,偏过瞥了他一眼。
    今晚不在状态,题是做不动了,江箫收拾了桌上的一摊放桌角堆好,拿过药自己上着。
    挫伤用碘伏效果要好点,沈轻大概是看见了他豁口缝里那些没洗干净的紫药水,就两样都买了。马青青有医药箱,紫药水是她给的调的,江箫觉得,他指头长到这个程度已经用不着再上药,随便缠上两圈胶布不被感染就行,但沈轻既然给他买来了,人还在这儿一动不动的守着,他要不用的话,有点说不过去。
    我一会儿出门,江箫低头在指头上垫上棉垫缠着胶布,心情不错的问着:有想要的东西没?
    沈轻没理他,低头回复着消息。
    大概是见他既被外联部的部长主动送奶茶,又被体育部的部长搂在怀里,林柒带着她的三个小姐妹集体加他微信,好友申请通过的消息,清一色是今天不好意思,我们几个闹着玩的,沈轻挑了个顺眼的毛绒狗的头像加了,回了个没事。
    今天那个学长是外院的江箫吧?
    林柒打听了句。
    沈轻,没得到回应的人直接踹他一脚,语气警告:我在跟你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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