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箫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霍晔笑笑,说了句随他意,然后入座倒酒,一杯接着一杯满,一杯又接着一杯喝。
    幺鸡刘可欣的红包也是各掏各的,笨鸡硕博连读,毕业速度快的惊人,M大破格录取他当挂副教授职称的讲师,一工作就被学校勒令把头发染回了黑色,刘可欣和人一块儿在北京租房住,正在考博,这两年光搁家里学习,运动少,被养得也有些圆润,还愈加贪吃。
    江箫说都是老幺给惯得。
    姜副教授天天下班后给女朋友往家带好吃的,在校是最年轻的老师,在家里是家庭煮夫,一个电话,除了他限制吃的垃圾食品,别的,要什么就给投喂什么。
    上次沈静给他们送了一锅炒腊肠,刘可欣吃完了还馋,幺鸡就给沈静要了灌腊肠的地址,趁着某个周日,亲自去平泷镇扛了两箱腊肠回来。然后翻菜谱,切片儿下炝锅面,切段炖猪骨肉汤,和着蔬菜爆炒,变着法儿地做给他家可欣吃。
    席间,大伙儿问起幺鸡,准备什么时候跟他这个好吃懒做的女朋友结婚,刘可欣瞪眼珠子瞪了他们一圈,然后继续趴在桌上吃。
    沈轻瞧着菜好像点少了,挥手又叫了十个菜。
    幺鸡说他家可欣要当漂亮新娘,等考完博没了压力就去减肥,能穿上漂亮婚纱了就结。
    一众人点点头,赶紧拍马屁说就算是胖新娘也很美,可欣人好看,穿什么都好看,不要有身材焦虑。
    刘可欣对这心口不一的四个男人十万个不想搭理,哼声埋怨了句你们不懂女人。
    四个男人附和着点头,是是是,您是女人,女人最懂女人,您说什么都对。
    快散时,所有人都喝的不少。
    幺鸡最近有健身,背起他家胖可欣也依旧健步如飞,把人放上出租上后,又赶忙脱外套给她盖上,跟他们挥手道别。
    江箫找了代驾,也背着他家一喝醉就开始往他身上乱摸乱亲的祖宗回家,临走前回头瞧他一眼,皱了下眉,说,跟老二商量商量,能走就走,不行也别勉强,七个时区不是七千里,别各自硬撑着互相为难,你们俩都跟着苦。
    霍晔又笑,说了声好。
    第一百零二章 番外三(下)
    忍住一个月没给那人打电话,曾盛豪回国那天,他派龙溪去接的。
    等人的点儿,屁股在办公椅上待了二十多分钟,霍晔又打电话把人叫了回来,自己逃了上层董事会议,亲自去接。
    道儿上,他叔父给他打了七八个电话,一个没接。
    接了电话,就接不了人了,他逃不出那个圈子,但还是可以暂时逃出那栋楼的。
    再见面,那人穿得依旧是那身军绿色的厚棉绒迷彩,压着帽子,带着皮手套,推着拉箱,大步矫健地朝他迈过来。
    嘴角习惯性勾出一抹弧,霍晔笑脸迎了上去,欢迎回来。
    你瘦了,曾盛豪一走进就松了行李,张臂抱他一下,手掌在人腰上捏了捏,轻皱了下眉,这么细,病了?
    小病,已经好了,久违的怀抱,霍晔搂着他,低头嗅了嗅他的肩,曾盛豪,我想你了。
    我也想你,曾盛豪轻拍了拍他的背,没管周围人的异样目光,偏脸在人侧额上吻了吻,怎么了,这么不对劲,最近过的不顺?
    没事,霍晔清清嗓,接过他行李,牵上他手,走吧,我车离得不远,饿了吗?想吃点什么吗?
    累了,曾盛豪脱了手套才牵他,和人并肩一起往外走,打了个哈欠,想先歇歇,明天再说吧。
    好。
    没回曾盛豪老家,前年出国前也没回,他父母自从老爷子病逝后,又开始不讲理,打着老人遗言要看曾孙的名号,在家给他张罗相亲的事。
    曾盛豪放话过去,如果还逼他,以后他就只能在电话里尽孝道了。夫妻俩摇摆了一年,还想哄骗他先回家,曾盛豪拒绝,说他在等到最终结果之前,没回去的打算。
    夫妻俩只好作罢,并开始找下一个理由。
    霍晔家是一栋复式公寓,十八层,一楼是三居室,功能性的房间,健身房在一楼,乐器房书房都设在楼上,同时还设有两间客房。一楼卧室设的也有小型书房,正对门一整面墙都是落地窗,最常被人摁趴在上面挨的,是这家的主人。
    这家主人,今晚洗澡完后换了身纯白的真丝睡衣。
    因为之前的二十几件红蓝紫灰,全被撕没了。
    霍晔躺在床上,有些失神地盯着天花板,脑海里翻涌着江箫之前跟他说过的话。
    一遍遍摁下,又一遍遍浮起。
    心里空落落的,就像他戴了无数遍和那人配对的戒指,又无数遍被迫着摘下时坠空的感觉。
    晔身边躺下一个带潮发香的男人,他凑头过来先吻了下他的鼻尖,略糙的手指,隔着一层薄软的睡衣轻握了他的腰,温柔地摩挲着,然后将头拱进他的脖颈,嘴唇落在他的肩头,晔
    嗯他有些痒,闭眼配合地搂了上去。
    我很想你头顶的人,暗哑的声音发着颤,每天都在想
    那你你他猛地一颤,手指攥了下他的肩,你都不给我打电话
    我买了很多票很多他单手捧起他脸,发湿的眸子,注视着怀里那张摄魂勾人的脸,疼惜地吻了上去,他们不让我回抱歉,又留你一个人你很很难熬吧
    霍晔抱紧了他,咬着牙不肯回话。
    嘶他轻扇他一下,快、快松开,要断了,你吸得我太紧了!
    霍晔闷笑出声,手臂从人肩上掉下来,衣衫滑落,浑身笑得颤抖起来。
    妖精!曾盛豪瞪着底下满脸浮红的妖孽,刚燃起的火立马又被人这风情万种的样子给折了下去,只能剩一句中气不足的低喝。
    曾盛豪,他笑够了,抬手擦了把泪,涨着通红的脸,重新勾住他脖子,望着他:不废话,这句话我就问你一遍,你到底喜不喜欢我?
    你这是什么话?曾盛豪皱了下眉:不然你以为我现在在跟你干什么?约|炮吗?
    霍晔盯着他,不回。
    你真是这么觉得?你这么想我?曾盛豪眉头越蹙越紧,你觉得我把自己强行掰弯就是为了跟你约|炮?还是你以为我一点也不在乎我父母的感受?一点也不在意我爷爷的遗愿?或者我天生就无情没有心,转眼就能忘记你为我做的那些事?霍晔,我们这八年风风雨雨走过来的日子,在你眼里,就这么不值钱?!
    我的错,是我想太多了,霍晔抱歉地笑了笑,轻推了他一下,拢起衣袍,边系带边起身往外走,今晚先这样吧,你早点歇着,有件事,我明天想和你谈谈。
    你去哪儿?曾盛豪也穿好衣服,跟着起身,皱眉盯着他的背影:谈什么?有什么话不能现在说?还是你霍总日理万机太忙太累了,正值玩乐的大好年纪,受不了我这个一年到头都见不着几回的人,想分手了?!
    霍晔脚跟一顿,没回头。
    分手?曾盛豪又回味了一遍那话,心里一个咯噔,问出的两个字,话音都在颤抖。
    你说这八年风风雨雨,你说你忘不了,霍晔低下头,搓了把脸,我八年换你一句我喜欢你都换不来,曾盛豪,你跟我讲讲,还有意义吗?
    我
    我知道像咱们这种人,爱情太奢侈,我也没求着你爱我,他回头看他一眼,两眼发着红:但是曾盛豪,我就求求你,要是喜欢我就说出来!别他妈让我觉得自己跟个笑话一样自作多情!不喜欢我就告诉我哪里做的不够好!我去改!他妈的改完了我还接着追!你要是准备接受我,麻烦就给我个准信儿!不准备要我,就别他妈成天一口一个想我了!
    给了希望又叫人失望!我不想退化成的除了想男朋友就一无是处的恋爱脑!也没心情和你玩捉迷藏了!八年!你他妈也知道有八年了啊?!
    曾盛豪站在原地,有些愕然地望着他。
    第一次这么清晰的,看到那人在哭。
    眼泪划过通红发烫的面颊,止不住往下流着,黑密长翘的睫毛上凝着点点水珠,氤氲得眸子朦胧,嘴唇红软。
    他不觉间已经走到了那人身前,双手扶住他肩,将对方那刚骂过人的嘴唇含了进去,温柔地裹吮着上边的咸涩。
    霍晔闭着眼,掉出两滴泪,没再动。
    但凡来吻他的是个稍丑一点的人,他绝逼一脚把他踹到十八层下,让人脸扁的连亲妈都认不住来!
    可谁让来亲他的人是曾盛豪?
    长得帅,学历高,有腹肌,屁|股|翘,大手跟点穴似的,隔着一层衣服帮他上下按摸着,连区区一个吻都能撩得人心潮起伏。
    你敢分手,我就把你嘴给咬下来,让你以后和别人也亲不了!曾盛豪把人推到墙上,手指按了下他的睡衣料子,从底下掀,给我看看你有多少能耐,不是说一枪崩了我么?有本事就来啊!
    你以为我不敢!霍晔一听这话挣扎起来,趁人没做着好事,大手铁钳似的攥住他手,反手将人跟自己调了个个儿,恶声附在他耳:曾盛豪,你也就是仗着我喜欢你!你沉默的借口再多,也不过就是仗着老子喜欢你!!
    曾盛豪闷哼一声,前胸紧贴着墙,隐忍着没回话。
    我告诉你!霍晔狠狠摁着他,毫不怜惜地折磨着他,今天不管有多少!你也得给我受着!受着!
    持续一整夜疯狂没命地撒野,在清早四点多截止。
    曾盛豪紧蹙着眉,捂着肚子,蜷缩着身子躺在地上,眼前飘着一块白色的衣袂,盖在那截细白的小腿上。
    赤脚踩过他的裤子,昨晚狼狮一样残暴的人,停在他面前蹲下,俯身过来翻弄尸体一样瞧了他几眼,检查了几处伤口,确定无大碍后,面无表情地抱起他去浴室洗澡。
    曾盛豪搂上他脖子,疲惫难受地靠头在他肩上,叫了声晔。
    没理他,霍晔放下人,打开花洒,试温,也换下自己的衣服,和他一块儿站在水下,先替身边人洗澡。
    够了吗,曾盛豪握住替他擦身体的人手,低头看他:你满意了吗?还要分手吗?
    霍晔冷漠抬眼,瞥他一眼。
    我不想分,曾盛豪握紧了他的手,霍晔,别分,你不痛快就再来,只要别分。
    霍晔冷嗤一声,说了个滚。
    曾盛豪不再说话。等被人洗好后,又被人裹好抱上床,然后看霍晔离开。
    离开,又回来,那人在他床头柜前撂下一碗玉米清粥,和几张自己做的茴香馅饼,然后换上西装,出门上班。
    曾经多热情,现在多薄情,除了给他准备饭,一句话都不肯跟他多讲。
    午饭是热在锅里的早饭,曾盛豪中午起床后去厨房刷碗时才看见,发消息跟霍晔说了句谢谢,没得到回应。
    晚饭是对方从外面带回来的,只有一人份,他吃完准备收拾盒饭时,霍晔过来帮人收拾了桌子,然后又一次抱起他去里面洗澡。
    他下午就好多了,以为霍晔要带他去尝试什么新玩法儿,或者让他趁病乖乖服侍他一回,谁知道什么都没发生,有点失落的人倒成他了。
    家里安静的很,日子一天天过去,晚上霍晔依旧会躺在他身边,偶尔会搂着他,偶尔会吻一下他的额,但不会再碰他的唇。他也闻着他身上透肤的体香入睡,很安心,也很愧疚。
    有些话,讲了是错,不讲也是错。
    一周后,霍晔终于肯跟他讲话,早起睁眼第一句,就问他,你明天是不是该走了?
    曾盛豪无奈地笑笑,我能说话了?
    霍晔拒绝再回答他这种无聊的问题,自顾自起床洗漱做早饭。
    那天他时间好像格外充裕,蛋饺肉饼小包子,油条也会炸,炒了几个菜,蒸的鸡蛋羹,熬得猪骨汤,各有各的鲜香美味,让曾盛豪差点以为这人进营里当兵时,当的是炊事班的兵。
    霍晔之前从未在他面前展露过这项技能,可能是太忙,也可能是懒得。
    想想大公子那么骄傲的一个人,毋宁死,不做饭。
    他身上的伤早就好了,可霍晔当天吃饭还要喂他,接开水也是,事必躬亲,那人还请了两天的假,说已经帮他订好了去巴塞罗那的机票,第二天可以开车送他过去。
    他知道他这一去,他们两个就彻底玩完了。那人的眼睛,没有任何的光彩,他看着很心疼,每次伸手想触摸他时,霍晔又会刻意避开,扭头就走,就像是在提前练习没有他的日子,自己该怎么活。
    他之前不知道自己在他心中有这么重要,他相信霍晔也是,年少时疯狂热烈地追求他,只是因为一身有情结的迷彩服,后来的执着笑闹,也不过是彼此亦欢亦怒时的暧昧丛生,后来那人认定他,是因为本性专一,可选择的人就只剩下一个他。
    他不戴他只是喜欢的戒指,因为那不象征爱情的永恒,他从不说喜欢他,细想来,他一开始是讨厌他的,只是在不觉间就爱上了,而爱对于那人的身份而言,只会是拖累的软肋。
    霍晔曾经并不希望他们之间会出现爱这种麻烦的情绪联系,他也就不在他面前提及,他那颗浅薄无能的、率先沦陷的心。
    今天终于懂得,他不是一个人在爱,只不过他们俩一个看得懂,一个看不透。
    第二天早,霍晔早早叫他起床出发时,曾盛豪把人摁进了被窝,突然说了句我不走了。
    什么意思?霍晔被他摁得有点懵,反应过来后,弹簧似的又跳起来瞧他,疑惑中带着试探的询问,不走的意思是
    一个连让我回家探亲都不让回的破地方,曾盛豪懒洋洋地挥挥手:不去也罢!
    曾盛豪,霍晔神情复杂地望着他,我用不着你为了哄我,去放弃自己的梦想,你这样不伟大,我也根本不稀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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