摸起来还带体热,白绩打量它的款式,疑惑道,女款?
    啧,美丽不分性别。齐项说,带的上就行,你手又不大。
    白绩:......这话听着怎么不舒服呢?
    各班点名上车,白绩跟梁逢秋坐一起,齐项和季北升坐他们前面。
    没坐热乎,窗外隐约传来喊齐项的声音,四个人一齐探头往下看。
    是个女生,不是六班的。
    季北升表情微变,是她呀。
    齐项拉开窗户,声音清晰地钻进来,声音还挺可爱。
    齐项,下来呀。
    齐项瞥了眼后排的白绩,身体一动不动,只问,什么事?
    你们班是不是去泡温泉?
    齐项不冷不淡地嗯了一声。
    女生并不介意,还是元气满满的样子,我们班也是,晚上一起去滑雪吗?你上回还说要教我用单板呢。
    说完她甜甜地笑了笑,等不及齐项的回答就被她们班的老师叫走。
    上回?
    白绩品出其中的亲昵,不动声色地乜向齐项,齐项也在看他,绷着脸,满眼的我想解释。
    梁逢秋不太确定,她是不是叫秦觅?
    季北升震惊,我靠,你怎么知道!?
    刚在车下见过一面,她问我这是不是六班的车,听人叫了她名字。梁逢秋说,她好像是刚从外地转学来的。
    季北升竖起大拇指,控诉道:她小时候跟我哥定过娃娃亲,我们玩过家家她当妈妈,非要我哥做爸爸,而我他妈的每次都是儿子!
    哦豁。梁逢秋睨着边上的两人,坏笑,青梅竹马,缘定三生了属于是。
    不是。难得看到齐项慌神,傻子才跟他们玩过家家。
    季北升跳脚,哥,你什么意思?
    白绩表情平静而冷淡,半晌才听他开口,上回?
    上回是指她十二岁生日那年。齐项赶忙答话,我原话是:找教练教你吧,你肢体不协调,回头别把雪吃光了。
    哦。白绩看向窗外,又不再说话。
    噗地喷出一声尾气,车门焊紧,一排排大巴驶出校门,往各自的目的地而去。温泉度假村位于丹市周边的县,几十公里的距离大巴得不停歇地开三个多小时。
    白绩脑子有点乱,像是诡秘的漩涡里被人撒下一袋彩虹豆,被黑水搅在一起,看不出原色,然后连渺小的糖豆都被裹挟消失了。白绩也思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对一个素未谋面的女生产生瞬间的敌意,而它又倏地隐匿。
    齐项从来没说过秦觅这号人,当然他也没有义务跟自己说。
    想什么呢?苦大仇深的。梁逢秋问,想秦觅?
    ......白绩被噎了片刻,我想她干嘛?我想睡觉。
    齐项瞬间拉上遮光帘。
    白绩:......
    梁逢秋闷笑,睡吧。
    白绩:.......他根本睡不着啊!谁睡完午觉,三四点还想睡啊!
    他忍住恼火,戾气十足地闭上眼睛,就像刀刃回鞘。
    大巴一路开的很稳,天边逐渐上霞光,大多数人都睡过去,连梁逢秋都带着耳机阖上眼睛,车厢里一片朦朦寂静。
    而白绩,清醒了两个小时,硬是睡不着!
    他清醒到已经听完了后排同学剧透完最新一部电影的全部内容,连演员间的八卦都了然于心!
    烦的一批,重温失眠的躁意。
    这时,他听到悉悉索索的声音,白绩掀开一半眼帘,就看见齐项的手从前排座椅的缝隙里穿过来,攥着什么东西,小心翼翼地想放在他的窗沿。
    啪。
    白绩不轻不重地打在他手背上。
    齐项的脸出现在他的视线里,张口没声,从口型里看出来,他在说:看花。
    他张开手,是椅背兜里的纸做成的玫瑰花。
    齐项不是个精细的人,看他打游戏的水平就能猜出他的动手能力,玫瑰花叠的大一块小一块皱皱巴巴,丑地烧给下面的人,夜里都要被怨灵索魂。
    白绩瘪瘪嘴,摇摇头,脸上写着嫌弃,嘴角却往上提了提。
    说不了话,齐项用微信给他发消息。
    【齐项:我折的,要不要。】
    【白绩:不,丑。】
    两个人凑这么近,眼神交织着,看着彼此却在沉默中用微信交流,白绩几乎能在脑中模拟出齐项说话的语气。
    齐项还在诱惑他,小白眼狼,这是我最喜欢的花,叠俩小时呢。
    白绩意志坚定,依旧回答:别糟蹋纸也别糟蹋花
    四目相对,白绩也不知道自己在倔强着什么,他想齐项是不厚道的,之前林姝给他表白,信还没捂热乎,他就全招了,最后连二次拒绝林姝的时候,齐项就在墙角后面给他打暗号。
    他妈的,这一次,十几年的小娇妻就藏着掖着!
    不坦诚,不像梁逢秋,在路上跟谁对视一眼,都能在微信上跟他唠半天,去分析眼神与转角遇到爱的可能。
    他俩的友谊,不纯粹了。白绩明显感受到。
    白雀儿。齐项用气声喊他,因为季北升也睡着了,说说话。
    白绩阖眸装聋,任由他打量自己。
    从紧闭的眼到唇,由外到内的,一攻一守,齐项的目光如化蛛丝,结成腐蚀性的网,把白绩面前的空气一点一点隔绝开,收紧裹住,连隐藏小心思的外壳都被溶解,那散开的丝又粘腻且轻佻的在他裸/露的伤口上摩/挲挑/逗。
    齐项:白雀儿,看看嘛。
    麻烦。
    白绩输了,被那掠食的目光和诱哄的语气击垮,泄气地去拿花,手伸过去还没碰到花,指尖就被人握住。
    白绩:?
    齐项笑眯眯说:天真冷。
    白绩愣在原地,没有把手抽回去,在似乎凝结了的空气里,校车成了一个锅炉,攻的手是正在摇曳的火舌,受的手麻了,连着脑袋一起,他听到自己说:我体热。
    像驳斥,像邀约。
    只片刻,齐项也怔了几秒,他缓缓松开手。
    已褶皱的纸玫瑰被稳妥地放在白绩掌心。
    真会糟蹋东西,本来就叠的丑,现在七扭八歪地像刚跳完东北大秧歌。
    手心震动,是齐项发的消息。
    【我跟秦觅真不熟,她跟我爷爷熟,我爷爷让我带她熟悉环境,好几年没回来了,我是一点没答应。不知道她哪儿怎么传的话。】
    白绩头也没抬,敲了一个凶狠又冷漠的哦。
    齐项继续发消息。
    【大清都亡了,谁还管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在齐家卖艺不卖身,但齐祺挺喜欢她哥哥的,大有梯兄出嫁的架势,就是年龄差太大,我棒打鸳鸯了。】
    白绩被骚闪了腰,终于开口,戏真多。
    听到响说明危机解除,齐项也轻松地笑问:晚上滑雪吗?
    白绩干脆,不滑,泡澡。
    啧,怎么不文雅呢。齐项逗他。
    滚蛋。
    *
    天色渐暗,几辆大巴徐徐停在旅馆门口,苍昊用小蜜蜂一声叫醒一车人。
    梁逢秋被吵到,揉着脸说:你们班主任中气真足,肺活量测过没。他打完哈欠看白绩手里正叠什么,一眼没看清就被收兜里,什么啊?
    千纸鹤。白绩回答,走走,下车。
    骨头都坐酥了,搀着点。齐项本来应该在白绩前面走,不知怎么落到他后面,没骨头地贴人,把白绩当助行器。
    你知道你多重吗?白绩瞪他。
    齐项没脸没皮:所以我找了个体力好的室友。
    两个人前脚刚沾地,后脚秦觅又从人群中钻出来。
    齐项!她活力四射,一看在车上就没睡,晚上有什么计划吗?
    齐项:有。
    秦觅眼睛一亮,洗耳恭听。
    齐项:给我同桌搓背。
    秦觅:......啊?
    齐项遗憾,互帮互助的双人运动,你可能没法参与。
    白绩:......
    秦觅诧异,如今的齐项跟她以前着迷的人好像不太一样了,跟她听说的样子也差了很多,硬要说差别,大概就是江南书生上战场,挥刀取敌首。味,不正了。
    但久时的好感还是战胜了短暂的不适,她强打笑容,继续问,那你明天呢?
    齐项思考:明天我们可能上山吧。
    秦觅:那我们...
    抱歉。齐项揽住白绩的肩膀,我得陪着我同桌,他社恐身边不能有超过三个人。
    白绩连着被拉出来挡枪,在女生不解又努力克制的眼神里,他已经能想象自己是个什么形象爱搓澡的自闭儿。
    白绩:勉强微笑,保持端庄。
    秦觅最后一次做努力,她敢爱敢恨,懒得再作伪装,直言:齐项,你知道我的意思,我喜欢你,想跟你呆一起。
    ......齐项讶然,莞尔怅然道,对不起,我是gay。
    作者有话要说:  那一瞬间,秦觅突然悟了,为什么过家家的时候齐项不当爸爸,原来...他想当妈妈!
    细思极恐!!!
    感谢大家的支持!!
    第66章
    温泉度假村在雪山脚下,傍晚车来人往,白雪掺着冻得邦邦硬的泥块,一路稍显泥泞。
    白绩双手插兜,嘎吱嘎吱地踩雪走进酒店大厅,齐项跟在他身后,像个提包的帅门童。
    门口,苍昊便拿着花名册,看两位大爷悠哉游哉的样子,气地狂敲册子,催促,快点快点,腿长了干什么用的,全班集合就等你们两个!无组织无纪律!
    齐项迈开步子走近,笑道,视察了一下周围环境。他接过苍昊手里的房卡,都是109,便问,我跟白绩睡一间?难不成是季北升跟梁逢秋要睡一起?
    人家白绩跟堂弟一间,你跟季北升。苍昊冷哼,你俩倒焦不离孟,孟不离焦。
    这话一出口,白绩勃然色变,默不作声后撤一大步,又被齐项给勾了回来。
    苍昊没看见他们的小动作,只叮嘱几句安全事项给他们指了季北升的方向,说完便又去找其他没分到房间的学生。
    大厅里各班学生扎成几堆,大多青春靓丽的模样,唯有休息区增添了一抹成熟的都市韵味。
    季楠清,三十出头,短发干练。
    她抱手斜倚在沙发上,涂了红色指甲油的手随意地搭在胡桃木扶手上,食指小幅度敲动着。
    梁逢秋站在她身前,从背后攥紧的手看他很拘谨,但偏偏他一条腿往侧边一跨,拗出五分做作的轻松与随意。而季北升则手舞足蹈地在讲些什么,一会儿拉拉季楠清的手,一会儿拍拍梁逢秋的肩膀。
    这场面,特别像新手导购在给客人卖力又热情地介绍自家镇店之宝。
    显然,虽然白绩和齐项没有叮嘱过季北升什么,但他早就自告奋勇地担负起推销梁逢秋的工作。
    大概是看在自己弟弟和白绩的面子上,虽然季楠清觉得游玩的兴致又被打搅到,但仍旧眼梢嘴角都挂着礼貌而不是亲切,又恰到好处地展现出一丝欣赏的笑意。
    北北崽,你口渴不渴?季楠清打断他,在茶几上倒了两杯水,递给梁逢秋时,她笑着说,他在家里也常提你,被下了迷魂汤似的。
    季北升当即反驳,我哪里经常提,一两次好不好!他说完就去瞄梁逢秋,梁逢秋对他揶揄地挑了挑眉,季北升只能憋声继续嘟囔,这根本不是重点好不好。
    重点是什么?季楠清两根指头捏着季北升的下巴,把他扳向自己,指甲点在他脸侧的红印上,睡觉像个小孩子一样,别人看到都笑话你。你颠来倒去就是夸小梁有才华嘛,嗓子好就唱,琴技好就弹,光靠你一张嘴跟买保险一样的说有什么用。
    她说完松开季北升,径直望向梁逢秋,你底子好出道不难的,其他都是加分项,有机会找我展示一下或者录个视频发给我看看,怎么样?
    梁逢秋点头,不急功近利更不谄媚,往后撤了小步。
    行,那就这样,坐老半天了。季楠清两掌一磕,结束面试,刚想起身就被季北升一胳膊抱住。
    姐,你给我个准话!季北升胡搅蛮缠,怎么就行了?哪种行啊?
    我...季楠清哭笑不得,你松开,说我跟你来玩丢人,你这样抱我丢不丢人?回头被人笑话还埋怨我?
    季北升。梁逢秋拍他肩膀,轻轻摇摇头。
    ......季北升鼻尖抽抽,还是松开了。
    楠清姐。齐项见气氛僵了,才从角落带白绩款款走来,还抢先告状,藏人群后面还真难找,还好楠清姐光彩夺目,帮我俩锁定了位置。
    季楠清起身掸掸衣摆,嗔笑地瞪了眼齐项,老阿姨哪儿有高中生漂亮。她的视线转落在沉默的白绩身上,又夸道,小白吧,看着就稳重,听说你这次月考又进步了四十几名,真不容易了。
    寒暄,社交,长辈的问候。
    这些白绩不擅长,他和季楠清也不熟,所以齐项揽活去聊天,他跟梁逢秋把几个人的行李箱搬到房间。
    走到身后人看不到的地方,梁逢秋才松了一口气,我说你为什么突然让我充你堂弟来蹭温泉呢,原来做这个打算。在他脸上也看不出多惊喜或者雀跃,寡淡地像屋外刚落的新雪。
    白绩叹气,没料到会这样展开。
    白绩他们的打算是在明后天出去玩的时怂恿梁逢秋唱歌,自然而然地向季楠清展示自己,或成或败听由天命。只是这个开场略显草率,季北升这么一搞有些绑/架式推荐了,且不说季楠清会不会开后门,梁逢秋已然有些抵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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