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砚宁:臣不敢。
    谢徽禛:孤给你这个胆子呢?
    萧砚宁沉默。
    怨恨吗?他不知道,他只觉得茫然和无措,不知道之后如何、日后如何。
    谢徽禛见他这般,轻捏住他的手:算了。
    下人已经熬好的药送来,谢徽禛接过,喂到他嘴边:别想了,将药喝了吧。
    第16章 这是礼物
    被谢徽禛盯着吃了药,又喝了半碗粥,萧砚宁躺回被褥中,谢徽禛帮他掖了掖衾被,最后一抚他面颊,叮嘱他好生歇息,起身离开。
    萧砚宁迷迷糊糊又昏睡了半个时辰,从梦中惊醒,出了满头热汗,他抬手捂住心口,才觉心跳得过于快了。
    梦里一时是年少时谢徽禛笑容灿烂的眉目,一时是昨夜那人浸着情欲充满侵略性的眼神,纠缠不清,让他分外难受。
    呆怔片刻,也再没了睡意,不顾下头人劝阻,萧砚宁坚持起身,擦去满身热汗,叫人替自己梳头束发,去拿公袍来。
    世子爷,殿下说了,您今日不用当差内侍苦着脸劝他,就怕萧砚宁出门有个闪失,他们又要挨板子。
    无妨,拿衣裳来吧,萧砚宁平静道,殿下那头,我会与他说。
    他周身热度已差不多退了,精神也好了不少,一直闷在寝殿里反而难受,不如出去当值,不用想那些有的没的。
    谢徽禛直到晌午才回,听闻萧砚宁一早就出了门、这会儿还去了演武场那边,几要气笑了,命人去将之叫来用膳,话到嘴边又改了口:算了,孤亲自去。
    今日是每月一次的东宫禁卫军内部比武,由刘纲坐镇评判,手下副统领各领一队人参与比试,结果将报与皇太子处,取胜队伍人人有赏钱,比试中表现优异者前三另有赏赐。
    从前每回的比试,谢徽禛偶尔心情好时,也会亲自来观战,若是能在他眼皮子底下有所表现,便能有机会入选亲卫队,故演武场上众人皆铆足了劲,不甘落于下风。
    这是萧砚宁入东宫后的第一次比武,本该他领队参加,因他身子不适,清早谢徽禛出门前吩咐由他手下一副统领代劳,后头萧砚宁还是亲自来了,且还亲身上了阵。
    谢徽禛到时,场上正在进行马上近身对抗演练,每队各三十人混战,将卒各自手持未开封的木剑,剑身上浸有朱漆,要害处被朱漆点中者立时退场,一炷香的时间,留在场上人数至多者队伍取胜。
    谢徽禛走上观武台,刘纲起身见礼让座与他,谢徽禛沉着脸坐下,视线始终跟随一马当先冲在前边的萧砚宁。
    萧砚宁看着瘦弱,马上功夫却了得,眨眼间便已挑落数人,他自己却不过小手臂挂彩。
    刘纲注意到谢徽禛目光所向处,与他道:萧世子虽年少,性子却稳重,功夫亦十分了得,臣听闻他今日是带病上阵,能有这般表现,委实叫人侧目。
    谢徽禛没吭声,面上甚至未流露出过多情绪,眼睛却没有从萧砚宁身上挪开,叫人猜不透他在想什么。
    一炷香过后,萧砚宁所率的皇太子亲卫队以压倒性优势获胜,所有人都在欢呼,萧砚宁立在马上,嘴角亦有腼腆的笑,直至他看到不知何时出现在观武台上的谢徽禛。
    四目对上,萧砚宁嘴角笑意一滞,低了头,翻身下马,跟随其他副统领一起上前与谢徽禛行礼。
    谢徽禛淡声说了句免礼,冲萧砚宁道:你身子不适,后头不必再比了,随孤回去。
    萧砚宁只得领命。
    周遭鸦雀无声,谢徽禛走下观武台,径直离开,萧砚宁快步跟上。
    回去一路上谢徽禛都没说话,像是生了气,萧砚宁跟在他身后,走路时其实有些难受,但在人前尽量维持住了仪态。
    踏进殿门,谢徽禛一个眼神示意,一众宫人鱼贯退下。
    萧砚宁垂着头尚未开口,谢徽禛伸手一指旁边软榻:去那坐下。
    萧砚宁踟蹰之后走过去,老老实实坐下了,不敢再忤逆谢徽禛。
    谢徽禛也过来,停步他身前,居高临下地看他。
    萧砚宁浑身不自在,谢徽禛忽然弯下腰,一手揉上他腰侧。萧砚宁变了脸色,却见谢徽禛面上并无戏耍调笑之意,神情反而有些冷,手指转到腰后,更往下一些,触碰到某处,沉声问他:这里疼不疼?
    萧砚宁坐如针毡,但不敢动,立时又红了脸:不、不疼
    谢徽禛:说实话。
    半晌,萧砚宁瓮声答:有些不适。
    他说的确是实话,不疼,但十分不适,走路也不舒服。
    谢徽禛没好气:既然不适为何要逞强去参加比试?骑马跟人对战时就忘了这个了?你身上热度退了吗?就敢这么拼命?
    萧砚宁难堪道:臣不想表现得太怯弱了。
    谢徽禛皱眉:所以还是孤的错,不该挑昨夜逼迫你?
    萧砚宁:不是
    谢徽禛却痛快认错:孤忘了你要参加比试,今早听人提才记起来,这回确实是孤的错,下次会注意。
    萧砚宁微微睁大眼,看向谢徽禛的目光里像有些讶异,他大约没想到谢徽禛会这么直接承认错误。
    谢徽禛看着他,眼里浮起笑:你很惊讶?
    萧砚宁不知该怎么说,谢徽禛不在意道:错了便是错了,孤不会不认,还是你觉着孤是个做错了事不肯认的人?
    不是。萧砚宁低声道。
    谢徽禛:那便算了,趴下吧,孤看一看,帮你上药。
    萧砚宁一怔,反应过来他说的上药是给哪里上药,脸更红得要滴血:不用了,臣自己来便行。
    你自己来你看得到吗?谢徽禛问他,还是你想叫别人伺候你?
    萧砚宁:真的不用了
    谢徽禛:趴下,脱了亵裤。
    这便是不容拒绝了,谢徽禛有时霸道也是真霸道。
    萧砚宁只得背过身去,好半日才解开衣衫,脱去亵裤,趴到了软榻上。
    他埋着头,耳根通红,不敢再看谢徽禛。只听到身后人的笑声,再又闻到那种奇异的脂膏香味,冰凉的触感让他身子下意识瑟缩,被谢徽禛按住腰:别动。
    没有撕裂,但有些红了,谢徽禛慢慢说道,太医说这脂膏挺好的,你可以每日夜里睡前抹一点,对你自己有好处。
    萧砚宁声如蚊呐:嗯。
    谢徽禛对他的听话很是满意:次数多了习惯了便好了。
    萧砚宁再不接腔,咬紧了下唇。
    片刻后谢徽禛重新帮他将亵裤拉起,萧砚宁终于松了口气,抬头见谢徽禛捏着帕子正漫不经心地擦着手,又挪开了视线:多谢殿下。
    谢徽禛看他一眼,问他:还难受吗?
    萧砚宁:好很多了。
    这药膏确实挺管用的,那种火辣辣的不适感瞬间便消退了,便是萧砚宁再觉难堪,也不想为难自己,如果谢徽禛一定要这样,他只能继续用着这个。
    谢徽禛笑笑:走吧,去用午膳。
    傍晚之时,刘纲来将今日比武的结果禀报给谢徽禛,不出意料,得胜的依旧是皇太子的亲卫队。
    毕竟只有身手最了得之人才能得谢徽禛青眼入这亲卫队,亲卫队各方面能力都要高其他队伍一截,在每月的比试之中鲜有败绩。
    谢徽禛听罢点了点头,吩咐发下赏银,又令人去给刘纲报上来的前三优异者发下额外的赏赐,待刘纲欲要退下时,忽然叫住他问:世子与那几人比,如何?
    刘纲一愣,却没想到谢徽禛会这么问。
    例来这些副统领虽带队比试,但不参与评比,不会去跟下头人争,不过转念一想萧世子毕竟年少,太子有爱才之心,对他格外看重些,倒也说得通。
    刘纲道:世子身子不适只上场了一回,便已大放异彩,若是当真参与比试,当不输其他人。
    谢徽禛也不知是对这个评价满不满意,点了点头:孤知道了,你下去吧。
    刘纲这才领命告退。
    谢徽禛转向身边萧砚宁问道:你听到了,孤知你也有好胜心,你今日表现得不错,也可以领赏,想要什么?
    萧砚宁:多谢殿下,臣不敢言赏。
    谢徽禛啧了声:孤说要赏便要赏,你是看不上孤送你的东西?
    萧砚宁赶忙道:臣不敢
    谢徽禛不信:那为何上回孤送你的东西,你看都不看一眼,便叫人都收起来了?
    那些,臣用不上,萧砚宁尴尬解释,殿下厚爱,臣受之有愧。
    谢徽禛沉眼看着他,萧砚宁低了头。
    你过来。
    萧砚宁走上前,谢徽禛伸手一勾他腰带,不待萧砚宁反应,系了个东西至他腰间。
    是一个镂空雕刻飞鸟花纹的金香囊,圆球状以子母口在中部扣合,小巧精致,其内的香盂里盛着不知名的香料,散发淡淡清香。
    这里头的香料是孤特地叫太医给你配制的,随身戴着对你身体大有益处,每日添一点便可。谢徽禛帮他将香囊扣紧,再伸手拨了拨。
    喜欢吗?
    萧砚宁与他谢恩:多谢殿下
    你少给孤说几个谢字吧,谢徽禛无奈道,你既不要赏赐,这便不是赏赐,是孤送你的礼物。
    对上谢徽禛盛满笑意的双眼,萧砚宁心头有些说不出的滋味,轻点了点头。
    好。
    第17章 求求殿下
    第二个十日过去,眨眼已近深秋。
    这几日天都是灰蒙蒙的,不见雨,却也不知何时能放晴。
    凉意渐浓。
    傍晚之时谢徽禛从皇帝处乘步辇回来,尚未走近寝殿,远远瞧见萧砚宁立于玉阶上,正在吩咐手下人事情。
    秋风吹打着他瘦削单薄的身体,将衣袍鼓吹起,萧砚宁眯起的眼睛睁不开,始终站在那里。
    步辇停下,谢徽禛一步一步走上玉阶,一摆手打断了那些看到他想要行礼的侍卫,背对着他的萧砚宁未有所觉,仍在与人交代换防之事,直至带着另一人气息和温度的大氅落至肩头。
    萧砚宁惊讶回头,身后是笑吟吟看着他的谢徽禛。
    他回神垂首后退一步,与谢徽禛见礼。
    谢徽禛:免了,进去吧。
    萧砚宁身上披着皇太子的大氅,分外不自在,才走进殿中便赶紧脱了,双手奉还给谢徽禛的内侍,与谢徽禛谢恩。
    鼻尖都冻红了也不知道多穿件衣裳,又想生病不成?谢徽禛数落他。
    萧砚宁:早起不冷,臣疏忽了。
    谢徽禛:午后变了天为何不添衣裳?伺候你的那些个人是怎么回事,不知道提醒你?
    怕他又责怪下头人,萧砚宁赶紧解释:臣先前一直在值房,没回去住处,与其他人无尤。
    谢徽禛沉默看他,萧砚宁低了头。
    你过来。谢徽禛道。
    萧砚宁犹豫走上前,谢徽禛一抬手,捻下了他鬓边沾上的一片枯叶,手指在他面颊上轻轻撩刮过。
    萧砚宁小声道:谢殿下。
    谢什么?谢徽禛问他。
    萧砚宁不知该怎么说,谢徽禛的刨根问底总是让他无所适从。
    谢徽禛笑了一声:不说便算了。
    收回手时又拨了一下他腰间那个金香囊,萧砚宁听话这些日子一直随身戴着,谢徽禛很满意。
    他的目光在萧砚宁腰身转了一圈,萧砚宁略不自在,就听他道:还是瘦了些,身子养好,再多练一练,身子骨练扎实点得好,免得风一吹就倒了。
    萧砚宁只能道:不会,殿下说笑了。
    谢徽禛不再多言,吩咐人传膳。
    这些日子只要谢徽禛在这东宫里,萧砚宁顿顿与之同桌共食,已成定例。
    谢徽禛叫人换着法子给他做药膳,皆是合他胃口的,这般好意,即使墨守成规如萧砚宁也无法推辞,明知道谢徽禛对他抱有不纯心思,他依然感念君恩。
    发什么呆?谢徽禛将蛇羹推至萧砚宁跟前,示意他,吃完。
    萧砚宁眼里有转瞬即逝的不愿意,几不可察,谢徽禛却看了出来:不想吃?
    不是。萧砚宁低声谢恩,拿起汤匙。
    他吃得很慢,谢徽禛早看出来这小世子不喜荤腥油腻,饮食比上了年纪的老者还清淡些,十七八岁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他每日还要练武,只吃这些身子怎么可能养得好。
    萧砚宁不喜欢,谢徽禛便逼着他吃,总不会比苦药更难以下咽。
    味道如何,吃得习惯吗?谢徽禛问。
    萧砚宁点头,再次谢恩的话到嘴边又咽回,谢徽禛不喜欢听,他还是不要一直说了。
    晚膳之后再喝了半盏茶、下了两盘棋,萧砚宁如往日那般起身告辞,他还要出外巡视一圈,之后便能回去偏殿歇息。
    谢徽禛却没准,挥退了殿中伺候的众人。
    萧砚宁垂着头,谢徽禛走近,提醒他:去沐身。
    萧砚宁一怔,收紧拳头:殿下,臣
    孤要沐身,你随孤一起。
    谢徽禛没给他拒绝的机会,说罢提步往后头浴房走去,萧砚宁在原地呆站片刻,只得跟上。
    浴房水汽氤氲,谢徽禛已坐进浴池中,隔着晃动的纱帘,望向帘外犹站着不动的萧砚宁,提醒他:脱了衣裳,下来。
    萧砚宁艰难咽了咽喉咙,垂下眼不敢对视纱帘后那双格外深沉的眼睛,颤抖着手指解开腰带,再一件一件脱下身上衣衫,直至一丝不挂。
    赤着脚走进浴池中,避开谢徽禛过于灼热的目光,萧砚宁贴着池壁坐下,皙白面颊上被热气蒸得多了丝血气,也或许是因为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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