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秦涓只吃了一会儿便离开了,让士兵们照顾好松蛮。
    他自然是有计划的,他要去找那个兀笃姒,去问兀笃姒父亲的意思,不妨去问兀笃姒。
    蒙女与汉女略有不同,她们至少是能见外人,甚至外男的。只要知道她们外出骑马的时间,贵族女子也会有特定的骑马时间,即使那个时候与男人同骑也不会有人觉得不妥。
    而这位兀笃姒很奇怪,喜欢夜间骑马。
    兀笃姒的母族是姓兀,几十年前兀氏是伯牙兀氏的奴隶,后来征战有功,一部分的兀氏封了官成了贵族,为了与另一部分奴隶出生的区分开来,所以另一部分的被迫改姓成乌,曰曰的侍从乌笃和乌匡就是这另一部分。
    夜晚的曲难,近斡难河的一片草场灯火通明,那里此时有很多贵族小姐和公子哥聚集。
    这里叫作玉叶原。
    骑马嬉戏,甚至从中原传来的马球在这里兴起。
    当一个马球朝着秦涓飞来的时候,他没有避开,伸手接住了
    一个少年骑着马过来,看了他好几眼,不禁问道:你哪家的,看着面生。
    我刚来。秦涓答道,反正无论今日如何,明日他就会启程回去了,所以不在乎现在别人晓得他的身份。
    外地人?少年皱起眉。
    从大斡耳朵那边过来的。秦涓淡道。
    少年这才放松了警惕:哪家的?
    秦涓勾唇:你呢,你哪家的。
    少年皱了皱眉:你竟然不认识我?
    我应该认识你吗?
    哼,我乃朵颜氏少主。少年气愤道。
    秦涓微惊:这么说兀笃姒是你姐?
    我当什么呢,原来又是一个被我姐迷倒的狗贼。少年高傲的仰起头。
    秦涓不高兴的抿起唇,看了少年一会儿才说道:你可以带我去见你姐姐吗。
    想见我姐的人多了去了,她可是斡难河第一美人。少年盯着秦涓的脸,心里微微有些不服气,他姐什么时候迷住了一个长的这么好看的人。
    秦涓的唇角微不可察的压低:我知道,可我又不是因为她是什么第一美人来找她。
    少年冷哼:很多人都这么说,可见了我姐还不是走不动路。
    秦涓,行吧,那你带我去见她,再看我是不是走不动路。
    你就那么想见她!少年不知怎么来了脾气吼了他一声,吼过之后又意识到不对,拧了一下眉,调转马头道,那你跟我过来。
    秦涓没多想,跟了上去,在他看来脾气容易外露的人,一般不会对他多耍什么心机。
    至斡难河的河畔,秦涓见到了传闻之中的斡难河第一美人。
    那女子一黑色与杏黄相间的裙,黑色与杏色相间的衣,连头上的装饰品也皆是金色点缀着黑色的珍珠。
    他认得的姑娘有限,郗吉美艳且热情奔放,这个姑娘高雅大气,却又不会过于内敛,一切拿捏的恰到好处。
    她年长曰曰一岁,此时应该是十七岁。
    似乎是与狐狐一般的年纪。
    意识到这一点,秦涓心里微微有些异样的变化
    姐,有个乳臭未干的小子要见你。朵颜兀沁台翻身下马,小跑过去对那位美人说道。
    秦涓没有不知所措,反而坦坦荡荡。他躬身向兀笃姒行礼,只听那女子问道:阁下是?
    在下乃大永王座下副将,特为大永王和兀笃姒小姐的婚事而来。秦涓注意到兀笃姒的脸色在听到他提及大永王的那一刻陡变。
    他不知道兀笃姒在想什么,只能赶在兀笃姒生气发脾气把他轰走之前说清楚他的来意:大永王想与兀笃姒小姐修秦晋之好,让我问您年底若他将聘礼送来,您嫁不嫁。
    女子沉默了一瞬后问他:若你是我你嫁不嫁?
    秦涓已经不止一次被问到若你是我你会不会怎么样的问题了
    他许久才说道:大永王是奇货可居,我相信小姐了解他以后会很喜欢他的。
    可女子却凝视着他,说道:别的他现在的处境之类,我身为女儿不该说的我不说,只说他害死他嫡母腹中胎儿一事,你觉得我应该嫁给一个从小就冷血无情至极的人吗?或者你觉得他对嫡母都无情,还会对我有义吗?
    秦涓震惊在当场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曰曰怎么会害死他嫡母腹中胎儿?曰曰尊敬他的嫡母都还来不及呢!
    怎么?看你的表情是什么都不知道?斡难河有三大恶,大永王五六岁就名列其中了,你不知道吗?
    你的话有问题。秦涓突然抬起头打断了她,曰曰五六岁时他的嫡母也才十一二岁刚嫁给伊文王!十二岁的女子怎么可能怀孩子?
    兀笃姒本来可以直接反驳秦涓,十二三岁生孩子的女孩虽然不会太多但又不是没有,但她被秦涓坚毅又认真的模样吸引去了注意,所以没有立刻开口反驳。
    事实上,关于曰曰是否有害死他的嫡母腹中胎儿一事一直存疑。
    兀笃姒这么说,是因为她的父亲早有退了她与大永王的婚约之心。因为父亲时常提及此事,所以她开始对大永王心中产生不满。
    只是,她更忌惮做那失信之人。
    若是退婚,她更希望是大永王能退婚,这样对她的家族还是有利的。
    只是,明显人家大永王不会退婚。
    她深吸一口气看向秦涓:婚约一事你应当同家父商量,不是来找我。
    小姐心里是不想嫁给大永王吗?秦涓竟然毫无顾忌的问出此句。
    兀沁台一听急了,怒道:你怎么说话的!
    秦涓没有理会兀沁台而是盯着兀笃姒,他说道:我来时大永王对我说,小姐若不想嫁他,他可以来退婚,但他担心影响小姐的名声,觉得此事需要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若小姐已觅得良人,且良人愿意娶小姐为妻,他愿意奉上他的聘礼作为给小姐的嫁妆。
    闻言兀沁台一惊,转眼看向他姐。
    兀笃姒面色无波,是许久之后才开口对秦涓道:你告诉大永王,我愿意嫁过去。
    兀沁台恨不得掏掏耳朵,他有没有听错?他姐真的愿意放弃草原上的一众追求者,去嫁给一个无人撑腰,只有干巴巴的王位,还名声不怎么好听的大永王。
    也许,是在听到秦涓转述大永王的话的那一刻,兀笃姒相信大永王是一个好人。
    与其在草原诸多的部落间挣扎,逃离不出争权夺势的怪圈,不若嫁远一点。
    她活了十七年,已经厌恶了在贵族之间的斡旋与权衡,嫁给谁选择谁,她都只是一个牺牲品罢了,不若为自己选一个好人。
    秦涓得到了兀笃姒肯定的答复,心里放下心来。
    他知道这个女子是个守信的人,从第一眼就知道。
    秦涓将一样东西交给兀沁台。
    这是大永王的,交给你姐姐。秦涓说完转身往来的方向走。
    约莫一刻钟后,他被骑马追来的兀沁台叫住了:我姐要你带给大永王的。
    秦涓愣了一下,伸手去接。
    那少年缩了一下手,道:你们那个大永王可快点来接我姐,时间久了会有变数的!知道了?
    秦涓点头:会的。
    说着兀沁台这才将东西交给他。
    秦涓接过东西后,行礼离开。
    他快步往客栈的方向走,他们可以启程回去了。
    回客栈后松蛮已经洗了澡睡下了,秦涓先去叫醒士兵们,让他们收拾收拾准备离开了
    接着他去松蛮房里给松蛮穿衣。
    松蛮睡着任他摆弄,只是隐约察觉有人在给自己穿衣服,就是不想醒来。
    秦涓熟练的给松蛮穿好衣裳,又将包袱收拾好,背好。
    抱着松蛮往外走。
    士兵们都在外等着了,没有多呆,离开客栈,离开曲难。
    出曲难已是子夜时分,松蛮醒了说了两句话又继续睡。
    对秦涓来说这一趟能帮大永王带回兀笃姒的信物就是最好的结果。
    大永王能娶兀笃姒,也是最好的结果,毕竟这是大将军在世时给曰曰订下的最好的婚事。
    那时候大将军还在,已为曰曰做好了最后的打算,迎娶不了纥颜氏的嫡女,那便迎娶纥颜氏亲支的朵颜氏家主嫡女。
    孛儿只斤氏的左膀右臂,是最好的依赖。不得不说,大将军为曰曰操了许多的心。
    他在来曲难的路上便明白,无论曰曰如何安慰自己说这婚事顺其自然,但他必须得明白曰曰能娶兀笃姒才是最好的结果。
    大永王总会有王妃,其他人不一定比兀笃姒合适。
    迎娶嫡长,似乎是各个王子的传统。
    向南走三十里后,他们停下了,这时已是凌晨。
    歇下扎营休息,留几个士兵守夜,这时松蛮醒了,秦涓实在是困了,便放松蛮去外面玩。
    他倒头就睡。
    再醒来的时候,士兵告知他松蛮离开有一会儿了。
    兄弟们先准备早饭,守夜的人去睡一会儿,我去找松蛮。秦涓知道松蛮很乖的,一般情况下是不会乱跑的。
    若离开应该是遇到了什么新奇的事。
    也不会跑太远才对。
    秦涓看了一圈,凭感觉去找,这里都是草原,只有远处有林子,他往林子那边走去。
    在离林子不远处他看到一条小河,也看到了在小河里捕鱼的少年和坐在岸边的松蛮。
    旦木。他喊道。
    啊!秦!旦木跑过来。
    旦木傻兮兮的笑,声音宛若银铃儿摇晃。
    我忙活了半天一条鱼都没有抓到呀,秦,你帮帮我吧。旦木挠头说道。
    秦涓走到河边,将松蛮抱远了一些,再缓缓蹲下身来卷起裤腿,脱了鞋子。
    松蛮作沉思状:哥哥你也认识这个旦木哥哥吗?我总觉得在哪里见过他却想不起来
    他是旦木,狐狐的侍卫。秦涓柔声解释。
    狐狐阿爹的侍卫?旦木眼前一亮,你怎么不早说。
    旦木气鼓鼓的叉腰:你还说呢,我小时候还抱过你,你才这么大一点,篮子都装的下你,那时候我抱着你,我都还是个孩子!你竟然不记得我了!
    松蛮无语的倒地不起,你也知道那时我用篮子都装的下!那我怎么能记得你嘛!
    好气哦。
    于是旦木和松蛮互不相让,一直赌气,埋怨对方不记得自己了
    秦涓对他两个无话可说。
    等秦涓连抓了两条鱼上来,那两小可爱瞬间闭嘴。
    松蛮最先嚎叫:啊啊啊啊哥哥你好棒!
    旦木顿觉不爽,他跑上前去,将刚才采摘的花花递给秦涓:秦,最厉害啦!
    秦涓接过他递来的花花插在胸口。
    旦木得意的看向松蛮,松蛮气的咬牙,虎冲向不远处的花海摘了一大把过来。
    秦涓正将捡来的柴堆在一起准备点燃,这时松蛮抱了一大束花给他,只差没把他吓得坐到地上。
    反应过来,秦涓皱着眉头说道:你摘这么多花做什么?因为有些生气,语气不怎么好。
    松蛮察觉有点不对,说道:送给哥哥呀。
    这么多花花草草喜欢的话一两朵就够了,多了是浪费。
    呜呜,哥哥收了旦木坏蛋的,为何不收狐球儿的。松蛮越想越气,越气越想哭,哥哥偏心。
    秦涓一愣,被他说的哑口无言。突然又站在松蛮的角度想了想,是有点不对
    怎么回事呢,他教导松蛮,反倒被松蛮教育了,这事该怎么说呢。
    他沉默了一会儿从松蛮的手中取出一朵花别在耳朵上,柔声道:礼物一两朵就够了,多了会让我贪心的。
    松蛮睁大眼睛,因为听不懂。
    旦木也疑惑,他也听不懂。
    秦涓心道:听不懂正好两个小迷糊,等会儿吃起烤鱼来就会忘了一切不开心了
    秦涓回去找士兵拿了点香料,再回来时鱼才刚刚变得焦黄。
    他抹了一点油,再撒上香料 香味很快就冒出来。
    旦木和松蛮深吸一口气,大叫起来。
    好香好香,好久没吃秦烤的东西了,我都快哭了,呜呜。
    松蛮一听气不过:哥哥你以前给他烤过吃的?
    旦木得意的叉腰:还有烤兔子我吃,而且秦说以后只给我一个人烤兔子,不会给其他人烤。
    松蛮气得恨不得跳河,大叫道:哥哥以后会给我烤兔子,烤一百只兔子。
    旦木一听也生气起来,幽绿色的眼眸里瞳孔微震:才不会!秦答应过我只给我一人烤兔子!他都不会给公子烤。
    松蛮:不会!哥哥才不会!你就是是个坏蛋!混蛋!木蛋!哥哥才不会只给你烤!秦涓想他真的脑袋要炸裂了,揉了揉额,他淡道:鱼烤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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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5章 年少万兜鍪
    两小可爱虎冲过来:我要吃, 我要吃,我要第一串!
    呜呜!哥哥把第一串给我别给坏蛋!
    秦涓举着一串烤鱼完全没有办法,给谁都不是索性一口叼住了,
    两人一愣再愣,连连眨了好几下眼睛, 好半天才回过神来。
    秦涓双手拿起剩下的两条,同时递给他们。
    嗯?嘴里被鱼堵着,
    两人同时接过来, 互看一眼, 又两看生厌, 仰头冷哼一声。
    松蛮小口小口的吃着, 旦木吃的快,还能很快吐翅,比猫还灵活。
    秦涓已经没鱼给他吃了, 旦木盯着他手中的那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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