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蛮:只要我不犯糊涂把箭射到别人的靶子上。
    噗后头几个忍不住笑了。
    笑什么,当只有松蛮刚才干了这事,你们几个谁不是呢。
    松蛮是有点生气的,刚才若不是有一箭射错了靶子,这胜负早已揭晓了。
    不过骑射绕靶子一圈考的就是判断力和眼力,还有速度。
    当打中的靶子数一致时,就看是谁先跑完十圈的骑射了。
    行了,歇好了就开始了。教导将军喊道。
    松蛮将汗巾子还给小曲儿:小曲儿你等好了。
    松蛮似乎是憋着一股劲,将这些年极布札交给他的骑射技巧全使了出来。
    恰那多吉的实力教导将军是认可的,而且他与流光驿轮流拿过一次第一,这次大概是和马儿的互动出了点问题,几圈下来也没调整过来,那马儿一直跑的有点慢,所以这最后十圈他速度没跟上。
    三人都是十箭全中,所以以速度领先的松蛮获胜。
    拿到五十支箭的松蛮迎来了孩子们艳羡的目光。
    流光驿笑道:在你没来的时候我们比赛是谁胜获得十支箭,你今日一来变成了五十支,我们年考的时候将军都没有这么豪横。
    松蛮一听皱起眉道:五十支箭对我来说太多了,不如同窗们一人拿一支,剩下的我和我弟弟分了。
    可以啊松蛮少爷。有人打趣道,那我拿了。
    哈哈哈,谢谢松蛮少爷。
    明明都是少爷,这会儿打趣起松蛮来一片滑稽之声。
    不远处刚走过来准备看会儿热闹的秦涓一头雾水。
    不过看他们笑的这么开心,证明两崽子和他们的新朋友相处的很是融洽。
    秦涓只站了一会儿便离开了,因为朵奴齐找他。
    秦涓大抵也猜到了,大概是得知他病好了,扩端就要见他了。
    说实话,对于这次见面他时捏了一把汗的,因为他让夺鲁打听到,兀林怒已经回凉州了,就在昨日他睡觉的时候。
    这对他来说无疑是个很不好的消息。
    人啊,总是最怕有秘密被人发现了,即使这个人现在表现出来不会把这个秘密说出去。
    兀林怒会不会改变主意了,也将他曾经出现在安荻枯且曾冒用过只必帖木儿的名义的事告知扩端?
    秦涓的额头上生出汗珠,他想,他应该想好一套说辞,一套足以说服扩端又能化解危机的说辞。
    他或许可以不用在兀林怒的信用有多好多差之上深思,他该深思的是有些事并不是兀林怒守信用就能不被别人发现的。
    毕竟兀林怒现在管理的军队都不是他自己的。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啊。
    在扩端的书房里,他的一切猜测变成现实的时候,他平静的说,大永王当年带着吉哈布旧部回来匆忙,有重要的人和东西留在了那里,所以他只是去召回大永王残余旧部。
    只字不提铁矿的事,也只字不提在牧纥那里曾被抓住过。
    陡然想起牧纥来,那随之而来的记忆是与龚熙然从牧纥的牢里逃走的往事
    时间不早不久,但于他来说却是缥缈的。
    也许这一日日发生的事太多了,在牧纥那里遇到的什么重要的事反而被他遗忘了。
    一个当时对他来说很重要却在当时没有想通,日后也来不及捡起来再想的事
    应该是一个人,一个突然出现的人。
    你在想什么这么出神?对于秦涓的走神,扩端是微有恼怒的。
    也是扩端打断他的思绪的这一刹那,他想到了一个人。
    一个曾在班城,在牧纥的牢房里,被他劫持过的人。
    记忆里,只有从头到脚的一身灰白,和不高不矮的身材。
    你所说的是守城的士兵看到了你脖子上的印章,误将你认作帖木儿,这一点说服不了我,所以你先去地牢里呆着。
    秦涓的眉头聚拢,这种老掉牙的惩罚,扩端还来。
    什么意思?你打算关我到什么时候?
    关到你知道该告诉我什么的时候!滚!扩端让一旁立在那里的古板将军带秦涓去地牢。
    秦涓几乎是咬牙切齿。
    我先给你打声招呼,你若伤了我一个将领一个士兵,我总有办法多关你十年,就算下血本也会逮住你,你明白我的意思?扩端的鹰目看向他。
    秦涓现在是和心情不清楚,但那位古板将军现在都颇觉得无语,甚至想说兄弟,你若不想被关个几百年,最好不要伤狱头及我。
    秦涓被带到了地牢,甚至那古板将军还像朵奴齐打听了一下当年秦涓住的是哪一间。
    秦涓自己都不记得了,朵奴齐还帮他记着呢。
    将秦涓送进去后,古板将军立刻锁上门,才敢站直身子和秦涓说话:将军要吃什么用什么都跟夺鲁那小子说,他一天会过来两趟的,告辞。
    不敢再多呆,将军风一般的撤离。
    松蛮和小曲儿一天课业结束,回院子却没见到秦涓,朵奴齐领着他两去了地牢。
    秦涓看到两崽子,皱眉看向朵奴齐。
    朵奴齐立刻对松蛮他们解释:秦大人只是换了一个地方,你们放心王爷只是让秦大人闭门思过,吃的什么不会少的,可以回去了。
    松蛮气鼓鼓:还闭门思过,这是闭牢思过才对。
    朵奴齐摸摸他的头:没事没事,先回去吧。
    牢里,期间他不是没有去见扩端,只是扩端不满意他的答案。
    秦涓隐约有些想明白以后,便也不再纠结这个问题了,他大概能猜到,关他一段时间后,扩端应该就会放他出来了。
    大概是第四天的深夜,牢里进来了好多人,秦涓是被闹醒的。
    对于牢里为什么进来这么多人,只有一个解释,其他牢里装不下了,才会把一些身份可能高一些的人往这边带。
    毕竟这是扩端王的地牢。
    那问题来了,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进来?外面这几天发生了什么?
    狱头们不会告诉他,等夺鲁告诉要等到明天早上。
    喂,对面的,怎么进来的?秦涓对着黑漆漆的对面喊了一声。
    秦涓这里的灯这几天晚上都被狱头熄了,不知是出于什么原因。
    本来是没人理会他的,但黑暗中有一个人突然抬起头来。
    其实许多年没有见面,声音应该是不会熟悉才对,只是有些人就有这样的能力,若人记住了,便忘不了,连他独特的清泠嗓音也是一样,即使岁月流逝,清泠之中多了几分低沉,也能划破黑暗。
    直击心灵。
    停了没有多久,那些人继续用秦涓听不懂的话交流,虽然秦涓听不懂他们说的话,但不代表他不能分辨这话种啊。
    他去过班城,知道对面那些人在用郭饵话交流。
    是郭饵来的商人吗?你们怎么被抓紧来的。
    不是。
    一道声音回应了他。
    第190章 那年故人归
    秦涓听到有人回应他, 一时有些激动,于是乎也忽略掉了这个声音有些耳熟。
    你会蒙话啊,你是哪里人?叫什么名字啊
    妃檀仔细想了想他应该是哪里人
    完颜妃檀, 小字檀奴,他的名字是完颜戲取的,他也不姓完颜,檀奴是一个汉人历史上千古美男的字, 关于那个男人除了美貌他只记得那句如你翰林鸟, 双栖一朝只,其他的也记不太清了。
    完颜戲说他有美貌, 便给他冠以那个男人的字,也取名妃檀。
    他之一生曾因为美貌而保全性命于乱世, 也因美貌而负累半生辗转颠沛。
    我是河间府人。他说出一个疑是他的出生地的地方, 记忆里他是从那里走出来的,也是他记忆开始的地方。
    你是契丹人?秦涓问道, 其实这个时候他心里已经起疑,他隐约从这个人的语气中感知到这个人是认得自己的, 虽然他不确定,但他仍旧往这个想法上靠近, 把自己认得的人回忆了一个遍。
    我不是契丹人, 你也不像蒙人。两人沉默了一会儿,秦涓也没做纠结这个问题, 而是看着漆黑的地方, 问道:外面是出了什么事?你们是怎么进来的?
    他们抓了好多人。
    接着有人说:不明就里的把最近出现的商队抓进来, 又把我们这些商队领事与我们的人分开。
    秦涓听的认真,但还是搞不懂扩端为什么抓人。
    这时,只听那熟悉的声音说道:四月初九, 乌思藏各部归顺大礼。
    他这般一说,秦涓顿然明白了,丫的,这扩端将他关在地牢里,还是在怕他闹事不成?
    秦涓沉着脸,没在想自己的事,而是在想这些商旅:扩端怕你们闹事吗?
    之前出了一桩伤人的案子,好死不死的是那帮无良的商旅干的,现在好了,一锅端了,生怕我们在大礼的时候闹事,不光如此还顺带扣了我们一批货,这下好了,辛辛苦苦跑这么远,算是白给给那什么王爷干了。一道声音气愤的说道。
    一个懒洋洋的声音说道:我就不一样了,我全当打发叫花子了,只要他们不伤我性命啥都好说。
    听这二人所说妃檀顿时笑了,他这一笑,其他人跟着笑了。
    狱头走过来,辫子抽在牢房的大门上:肃静肃静,谁再说话揪出来赏大刑。
    狱头这么一说,众人顿时噤声。
    秦涓见他们不说话了,也觉得没什么好问的了,躺在草垛上,翻了个身便睡了。
    凌晨天还没亮的时候,秦涓闻到一阵刺鼻的味道,没一会儿就听到了说话声。
    谁叫你们来的?熟悉的声音如是问道。
    妃檀指着秦涓。
    那几个黑衣人几乎是呆住了,回过神来才说道:先生您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对面那个关在这里的是扩端王的义子!
    这人的话倒是提醒了妃檀。
    这种料比较重的迷烟能撂倒几个会些拳脚功夫的狱头和这些商人首领。
    但如今的少年已是驰骋疆场的将军,想撂倒他恐怕有些难度。
    或许他已经醒了!
    想到这里妃檀不敢多逗留,唯恐再多说一句就会暴露身份,他接过属下递来的黑衣披上,很快跟着属下离开这里。
    在他们走后,秦涓睁开眼睛,却又在下一刻闭上眼睛,翻了一个身继续睡觉。
    就在刚才那个人说把他救出去的那一刻,他的脑海里划过一张温柔清秀略带些许媚色的脸。
    八年前在大都,他记住了那个带着几分媚色温柔的名字。
    一记许多年。
    如果那熟悉感是真的,再加上这个人一定认识自己,且有几分关心自己,那么这个人至少有六成是妃檀。
    他不知道自己此刻的心情,无法捉摸,说不清道不明。
    宁柏被传造反,而后失踪,妃檀行踪诡秘,他的属下称他为先生
    妃檀是什么时候脱离宁柏的,又是在给谁卖命
    又为何混迹于郭饵的商队之中。
    他不知道,这一刻,甚至也不想知道了。
    狱头醒来之后,连忙来查牢房里有多少人,奇怪的是人数没有变化。
    秦涓不觉得自己的听力不行,进来几个人离开几个人他是知道的,并没有人留下,那就是说昨夜狱头就有可能数错了人数。
    天亮了,夺鲁来给他送早膳,走过来将吃的东西递给他
    秦涓边吃,看见对面一群人对他投来的目光,顿时有些不自在
    有些人是真的饿,有些人是纳闷为什么对面这货坐在牢房里还有人给送早膳吃的?昨夜和他们说话的是这人吗?昨天晚上还以为是个关在里面很久的人,一定脏的不成样子,现在看这货穿的不错,长得更不错,顿时有些失望
    秦涓咳了两声,那些人才肯收回目光。
    这时他才小声问夺鲁外面的情况。
    夺鲁知道他会问,所以来的时候好好打听了一下:四月初九大礼,届时大都会来好多人,还有传言贵由汗都有可能过来,因为怕外来的商旅中隐藏有刺客,所以才将从漠北漠南及中原以外来的商旅先行扣押。这些抓进来的,多半是阿国、郭饵、大理等地来的
    夺鲁说的差不多的时候,秦涓也吃完了,喝干净牛奶后将食盒递给他,谢谢你夺鲁,我知道了。
    那大人保重,夺鲁先退下了,大人也不必担心二位少爷,他们都很乖的。
    秦涓点点头,突然想到一点:夺鲁,大礼的时候你帮我打听一下一个人。
    您说。
    那孩子叫恰那多吉,应该和松蛮差不多大,我记不太清了,看他出席了大礼没有。秦涓双目炯炯,想起这个孩子的这一刹那,心头都是溢满了温柔。
    当年他离开时,留给那个孩子的是背影,他甚至都不敢回头。
    想到这里他的心底隐隐升起一丝愧疚感受。
    夺鲁走出地牢,越想越觉得恰那多吉这个名字在哪里听过。
    夺鲁回院子时,松蛮和小曲儿已去经院了,五日内的课业有三日都是在经院度过,还有两日是骑射及布阵。
    夺鲁将秦涓吃过的食盒放在木盆里浸泡一会儿,正准备进房去收拾两个孩子换洗的衣物时,一只鸽子落在了院子里。
    夺鲁看着那只鸽子半天没回过神来,回过神来的时候冷汗都冒出来了,他几乎是紧张、小小、又快速的走过去抓住那只鸽子。
    将鸽子腿上的竹筒取下来后,夺鲁又揣着鸽子往院子外走,院东是一大片林子和山石堆成的花园,他从这里绕过去,至一处院落,在空旷地才将鸽子放了。
    他觉得这鸽子能进来是本事,可能出去不了,若是一定会被发现,他更愿意嫁祸给只必帖木儿的人
    回到院子的路上他避免被人发现,也直到进了院子他才敢将竹筒上的纸条展开。
    信上说叫他想办法认识地牢中一个自称是来自王罗的商人。
    显然没有什么王罗,这个地名是编造的,可是为什么会给他这种任务,从他接到第一个任务起,不是要他查什么事,就是让他查扩端花了多少钱,攒了多少钱,或者经院来了多少学生之类,也从未直接要他去接触什么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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