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甲将领的力量与野性让场外的人热情高涨,欢呼声此起彼伏。
    等到只必帖木儿上场的时候全场的欢腾更是达到了前所未有
    也是在这个时候秦涓悄悄地离开了。
    他又不是傻子,这个时候还站在这里,等下被拎出来和只必帖木儿比试,那不是挨揍的份。
    只必帖木儿那身甲都比他身上这身厚个好几倍。
    世子,没有找到人。
    只必帖木儿脸色大变:去把兀林怒叫来。
    当兀林怒走过来,两人行礼的时候,又是一阵尖叫声。
    走远了的秦涓长吁一口气,开始解身上的甲。
    扩端那老头就是让他过来感知一下重甲兵的强大的?行吧,他是感受到了可以了吧。
    四月穿上这一身还是有些热的,脱掉后晚风一吹又有些冷,秦涓站了一会儿还是套上了编线袍。
    他穿衣的时候就察觉到身后站了有人,他一回头,那人愣了一下,对他行了一个礼就走了。
    秦涓也是疑惑,等那人走远了才反应过来,应该是个和尚?之所以用应该,是因为那人穿着藏地和尚的礼服,戴着高高弯弯的帽子,而且刚刚和尚在暗处他一时没反应过来。
    秦涓没有在意,走到一旁的石凳上坐下,他打算,再过一会儿若是朵奴齐没有来找他的麻烦,他就回去了。
    他竟然是等着朵奴齐来找他的麻烦呢
    此处尚且算僻静,有人走过,但没有人过来打扰他,从这里看不到围场,只能听到此起彼伏的欢呼声。
    再一阵欢呼声之后,秦涓料想只必帖木儿和兀林怒应该是互殴完毕了,至于谁赢了,想必不用说了,兀林怒可不敢赢只必帖木儿,当然他也打不赢只必帖木儿。
    没多久围场上又传来马叫声,这次比的应该是砍杀。
    真是要命,这都敢拿到这种地方作为观赏了?秦涓听到有人在说这个,难免坐不住了,站起来往围场的方向走了几步。
    这时,恰好一个人小跑过来,就快要撞到他了。他注意到了一个偏身想要躲开,哪知那人陡然停下没有站稳还是撞到了他身上。
    不好意思,对不起。那人不知道头是不是有磕到秦涓抱着的重甲上,却仍旧温柔的道歉。
    秦涓一听便知他是个不大的少年。
    也有可能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孩子。
    没事的。秦涓扶起他,转身就要走。
    不知怎么那小孩站在原地了,就一直看着他。
    此时秦涓还没有走远,被小孩这么炙热的目光盯着也不难不回头。
    他回头看过去,就看到那一双明亮的眼眸里是惊疑,还有一丝不确定的惶惶。
    有事吗?秦涓原可以不问的,也许是这双眼眸太过明亮,也许是出于其他原因
    没不小孩显得有些紧张,而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紧张什么,他也见过美丽的容颜,在家乡日喀则的寺庙里,那个人的出现,让孩提时的他有了对美的认识,也有了对不同种族的美人的浅薄认知。
    远山之雅量,近水之悠长。这样的人他遇到过,他也曾以为他再也遇不到了。
    而这一刻,他不确定眼前的这个人,是不是他一直寻找等待的那个大哥
    他不确定。
    我,我叫恰那多吉,你叫什么名字这也许是他来西凉府这么久了,第一次连自己都名字都说不利索,脸也变的红彤彤的。
    在听到这个名字的时候,秦涓俊逸的脸上便露出了笑容。
    他没有在第一时间说自己的名字,而是用温柔又赞许的目光审视面前的孩子。
    当初才五岁大的孩子,如今已快长成了少年的模样。
    一晃,这么多年。
    时光真是神奇,魔法似的。
    是个俊郎阳光且明媚的好孩子,古铜色的肌肤,一双明亮的如星辰般的眼眸,简直就是点睛之笔。
    这样的孩子,光是看着就让人觉得积极向上。
    也是在这一场大礼上,恰那多吉与扩端的小女儿订了婚。
    秦涓还记得许多年前是有听说过扩端有个女儿出生的消息,看来就是那个小女儿了,现在也应该七八岁了。
    孩子都还这么小,扩端已将他们的婚事都安排好了,一是因为藏地归顺,他们迫切的需要一桩和亲来延续,扩端没有大女儿,而这个小女儿和恰那多吉年纪差不了太多,也算是恰那多吉看着长大的,料想将来二人关系不会差,关系好自然是更好
    二是,这么急的安排订婚,扩端是怕情况有变,还有害怕他提前走了。
    扩端此人深谋远虑到多疑,他的青年到中年一直都在西夏故地及乌思藏边境,为了让吐蕃归顺他耗尽了毕生心血。
    所以在大礼过后没几天,他因为旧伤复发卧床不起。
    也是当扩端卧床病倒的这一刻,秦涓开始重新审视这个男人。
    他去了经院,见到了此时已成长为少年的八思巴,恰那多吉的表哥。
    松蛮和小曲儿和八思巴两兄弟的关系不错,因为八思巴年长,且一日至少有大半日的时间八思巴都是闭门独处,于是松蛮他们和恰那多吉的关系要更亲密一些。
    八思巴对秦涓讲述萨班大师的过往,讲述经院的落成,讲述佛教在塞上江南的再度兴盛。
    当然八思巴也会有许多疑惑,而他在不停的学习中去解决这些疑惑,他也对秦涓说出了自己心中的疑惑,与正在寻找的答案。
    亘古走来的,那些先行于历史车轮之上的,是那些不停的思考的人,他从不否认天下需要思想。
    所以有时候,他看向八思巴的时候,他甚至会有些羡慕。
    一个十五岁的少年能摒弃一切杂念,心中只有与佛的对话。
    在这样纷乱的时代,简直就是一种奢望的美好与幸运。
    这样的人间需要思考者,也需要决断者与执刀者,这是万物生长的规律──持衡。
    因为持衡,所以有了帝王之道,也同时有了圣人的言论。
    而他,只是天下棋局里的
    一粒棋子罢了。
    少年的八思巴,听到他用如此温柔的口吻、云淡风轻的讲述这一段的时候,慈悲的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迷茫与彷徨。
    他或许是不懂,又或许是懂了
    正因为秦涓讲述的道理如此的有力,却又让人无力。
    所以他在短暂的震惊与迷茫之后,似乎是默认又放弃了秦涓这一段理论。
    只是,多年以后,他始终会想起秦涓的话。
    想起棋子二字。
    那时灯花落尽,月夜薄凉,天地静默。
    秦涓从八思巴的房里出来,朵奴齐匆匆走过来,低声对他说:王爷叫你过去。
    秦涓长眉一挑,什么?扩端那厮卧床不起还想着见他?
    第193章 那年故人归
    怎么?他不会是要我过去给他喂药吃吧?秦涓挑眉,
    朵奴齐知道这小子没什么坏心思,这会儿这么说应该也只是犯了孩子脾气,不过他也忍不住揶揄他:你都十九岁了, 又不是什么小孩子,干嘛总是犯小孩子脾气。
    谁跟你犯小孩子脾气,老子说话从来就这个态度。
    朵奴齐硬生生被他弄的没话说了。他想,他可以收回那句这小子没什么坏心思的话了, 这小子就是表面坦荡, 内心不知道在怎么算计呢。当然这小子比某些人好的是,就算心里起了算计,
    朵奴齐惹不起他,便闭上嘴巴对他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路过只必帖木儿的院子,看到那院子大门紧闭。
    看样子只必帖木儿应该不在凉州了, 什么时候出去的,应该也就是昨日晚上。
    毕竟昨日清晨他还见到只必帖木儿去扩端那里。
    扩端养病的地方在后山一处僻静的林子, 走过去都花了两刻钟。
    朵奴齐看着秦涓进院子后,便离开了。
    院子里几个郎中和药师在忙碌, 见有人进来也没停下, 这两天过来拜访的人应该不少,对他们来说似乎是司空见惯了。
    一个奴才出来在他面前行礼, 领他进去。
    秦涓进去后见扩端躺在床上, 紧闭着眼。
    秦涓见扩端脸色发青,想到此前的传言说扩端是腰上复发,站都站不起来所以卧床不起。
    也确实是被疼痛折磨才有的脸色。
    那奴才将凳子放在扩端的床榻边, 秦涓走过去坐下。
    这时才看到床上的人动了动,那奴才便将床上的帘幔打开了一点,站到一旁。
    你小子,不派人叫你,你是不会过来的。扩端的声音有几分低哑。
    听了此句,秦涓也没说话。
    扩端继续道:本王也大致晓得你的性子,你不像肚量小的人,那你这几天在做什么?
    秦涓:在逛经院。
    什么?听岔了的扩端连疼痛都忍住了,睁开眼睛。
    秦涓一皱眉,他也没有嘴瓢,那便是扩端自己听岔了,他冷着一张脸重复,耳朵已经红透了:我在经院和八思巴叙旧。
    这下扩端也反应过来是自己听错了。
    八思巴是萨班大师的继承人你和他多交流总是好的。扩端闭上眼睛说道,这一点你比只必帖木儿他们都强。
    秦涓不爱听这些,换作是以前早就顶嘴了,今日是看在扩端病了的面子上,阳奉阴违的点头。
    那你恨不恨我?
    扩端不知沉默了多久,沉默到秦涓口渴端起水杯喝茶的时候,他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秦涓几乎一口茶水喷出口,捂住嘴,疑惑的看向扩端:我恨你做什么?
    他只是有时候会很烦扩端,总是强迫他做一些不想做的事
    让你去乌思藏,你不是逃了吗?听说你差点死在路上,我以为你是恨我的。
    没有,其实这不算什么,至少吧,你没我想象的那么毒。我这句话只是在说你对我没有做什么歹毒的事,毕竟我也不知道你其他的事,我就不评价了。
    你扩端终于知道什么叫作,不死也要被气死了,他气的差点要坐起来,要是他现在能动,这会儿应该是在找东西抽死这小子了!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你给我赶紧滚!
    扩端一吼,旁边站着的奴才瑟瑟发抖,上去安慰也不是,站着不动也不是。
    秦涓倒是怕扩端陡然坐起来折了腰,赶紧站起来:那我走了,王爷保重身体。
    滚!
    门外的郎中听到他们王爷这么中气十足的吼声,还以为这是病好了呢。
    从扩端那里回来,秦涓收到了一封信,他以为是极布扎在回去前写给他的,却没有想到是郑生柏。
    郑生柏找到了他并且也来到了凉州。
    秦涓不懂,与塔塔人的谈判已经结束,郑生柏此人是万溪的人,为何还要来找他?
    这个郑生柏是什么意思?他需要冒险去见郑生柏一面吗?
    秦涓将信纸丢进香炉里,走到外面去叫夺鲁,说他饿了。
    夺鲁难得听到他喊饿,立刻丢开手中的活,跑去去准备吃的。
    这个时候正是午睡的时间,厨房这时厨子都没上工,哪里来的吃的。
    看着空无一人的厨房,夺鲁也没多想了,走过去看看有什么可以做的菜。
    揭开锅盖就看到,一支烤好了的鸡躺在锅中,不知道是给谁准备的,反正这个厨房管着这三个院子世子应该不在院子里,另外一个院子就是小小姐颖格。
    若真是小小姐的,她也吃不完一整只鸡,他切一半就好了。
    米饭配上半只鸡,几块蔬果,一顿饭就搞定了。
    夺鲁欢喜的提着食盒回去。
    秦涓很快把这顿饭吃干净了,夺鲁也挺高兴他能把饭吃完。
    对了,夺鲁去打热水,我洗个澡,夜里他走近了了一些,夜里我想出去,夺鲁你要出去吗?
    扩端没有规定秦涓不准出去,但也没有准许秦涓在不被将士跟着的情况下出去。
    所以秦涓所说的出去,夺鲁明白,只能偷偷出去。
    夺鲁想到了他的任务,于是点点头。他想秦大人要带着他出去,也不会是让他跟着,应该是让他到哪里等他,到时候他可以单独行动。
    秦涓:那就这么说定了,天一黑我们就出去。
    秦涓洗澡之后还睡了一觉,黄昏的时候开始换衣,可他刚换好衣服,在扎头发的时候,院子里就来了人。
    还以为是松蛮他们回来了,闹出这么大的动静,正要教训。
    只听到那稚嫩的女声说道:是谁偷吃了本小姐的烤鸡,快给本小姐出来!
    秦涓顿时看向一旁贴墙站的夺鲁。
    夺鲁瑟缩了一下,又立刻说道:大人!不是你想的那样!奴才,奴才去和小小姐说!
    疑格小姐是听完了,但是生气没有减下来,而是叉着腰说道:你知不知道那是本小姐给阿爹准备的,本小姐养大的鸡,本小姐昨日晚上督促厨子做的,今日准备拿去给阿爹!你!你气死本小姐了!来人把夺鲁带下去!
    那半只鸡是我吃的,有事冲我来,别带走夺鲁。一道平静而又不平静的声音响起。
    小小的颖格看了过来,愣住了。怎么看这么好看的人也不像是偷吃的,一定是夺鲁那个坏蛋啦!
    颖格不敢对这么好看的人凶,转过头来只能凶夺鲁:一定是夺鲁你啦!为什么不承认!夺鲁不敢说话了,秦涓更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这时松蛮他们回来了,身后跟着恰那多吉,几个孩子刚一进院子就察觉到不对劲。
    格格你怎么在这里。恰那多吉一眼就看到了颖格,缓步走上前去。
    颖格看到恰那多吉,低着头拽了拽一旁婢女的衣服。
    婢女比颖格大一点,但也没有多大,十一二岁的样子:回吉少爷,事情就是小姐去厨房发出给王爷准备的烤鸡被切走了一半,然后再然后就这样了。
    恰那多吉听完说不出话来了,他相信松蛮和文曲也和他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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