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月几乎是站了起来,虽然声音依旧很轻,但语气已经变了:时间太紧了,不现实。
    到了夏季就是南风,海风从南面吹来,船是逆风而行,不利于逃跑,我们要趁着吹北风的时候南下。
    秦涓目光坚毅,声音也是坚定。
    只有七个月,太紧迫了。
    秦涓:你可以的。
    古月:如果有那只狐狸帮忙,我想我可以。
    秦涓一怔,答道:他被人监视着,离不开大泽。
    古月:为什么会这样?
    秦涓声音微沉:因为他不答应斡立兀氏给他安排的妻子,所以惹怒了斡立兀氏的势力。
    古月明白了,没有人比他更了解这种被逼婚的感觉,毕竟他年少时的悲苦全因此而起,所以他非常能理解狐狐的感受。
    行吧,我试试,但是我提前告诉你如果我感觉要被发现了,一定会弃船跑的。
    秦涓:我知道。
    古月:那你决定什么时候汇合。
    我会在年底前处理好这里。
    等等,你真的舍得放下这里?
    舍不得。
    古月:还有那两个崽子?
    不知道,松蛮有可能不会适应宋国的生活,你记得问问他的意思,如果他同意
    古月站起来:我明白了,我会帮你处理好的,先走了。
    嗯,恕我不能送你出去,阿枣东会带你去肃州。秦涓走出营帐,对不远处的阿枣东使眼色,阿枣东立刻会意了。
    带他去见倾老三,记得把准备好的银子给倾老三。秦涓吩咐道。
    阿枣东以为是倾家那边将铁矿准备好了,银子是用来买铁矿的。
    阿枣东将古月送到肃州去找倾老三,倾老三的人说老三有事出去了,他便让古月自己等他,先回去了。
    古月还在疑惑倾老三是去哪里了,他在秦涓营中呆着也不过半个时辰吧。
    他什么时候出去的?
    就先你们一刻钟,你们来的是真不巧。那人答。
    古月等了一晚上也没有等到倾老三回来,次日有人来说凉州那边他们的一个商会出了点事,倾老三去处理了。
    你们倾家管事的难道就只有倾老三一个?古月不解的问。
    那人为难的答道:大当家除了大事其他的事都不管,二当家去桓州去了至今未归,只剩下三当家去处理了。
    古月想了想既然倾老三去凉州了,他正好也要回去,不妨直接回凉州算了。
    行了,我去追他,你们也不必操心此事了。
    那人不放心仍旧写了商会的地址给他:万一路上错过了,您直接去凉州这个商会找三当家。
    古月接过地址告辞了。
    不知是怎么回事,直到两日后古月才追上倾老三,古月认为自己已经马不停蹄的在追了。
    你怎么来了?倾老三惊讶的看向古月。
    古月将秦涓对他说的转述给倾老三。
    倾老三虽然对开船的事保持着兴奋,但是他现在有一件棘手的事要处理:你切且等我把凉州那边一件大事处理好了再带你去河套。
    古月:你大概要多久?
    快的话五六天,慢的话十天半个月。倾老三为难道。
    古月:五六天还好,我正好要去处理那两个崽子的事,我等你五六天吧,不过是什么事?
    我们在凉州的商会,其中一个商队的人被人打死了两个。说道这里倾老三面露阴沉。
    听他这么说,古月突然想起了他来的时候听人说起的,前段时间有几个商队的头儿都被人暗地里给做了这事莫非还有联系?
    边走边想了一会儿,古月觉得此事蹊跷,便和倾老三说了起来。
    倾老三一惊:有这等事,官府没有查吗?
    古月:官府肯定是在查的,但除了这事爆出来的时候议论纷纷,至于后续没有听到风声。
    哦对了,桃花说起过,死的都是上了年纪的商队老大,最老的有六十多了。
    倾老三一怔猛地看向古月:和我们的商队一样!
    古月一手摸着下巴:不像是巧合。
    在客栈的时候就听人说起像是私仇报复,甚至怀疑是商会之间的仇恨。
    倾老三仔细回忆了一下对那两人的映像:不行,想不起来了,要去凉州查一查他们的底细,不过我可以说那两人都是凉州大商大贾,为人也应该不会太坏,所以当初才被老大收入麾下的。老大收商会有一个特点,就是商会的头儿一定要好管,且没有鱼肉百姓的记录。
    古月:这年头哪个混出点名堂的人手上会真的干净,不都是从战场上捡了一条命回来的,惹上点仇家不也是常态。
    倾老三竟无法反驳他。
    再过几日,二人抵达凉州,古月回客栈找桃花,倾老三去处理商会的事。
    凉州官府倒是派来了一个大人,叫兀达达,纥颜氏的人
    倾老三没有少接触过官府的人,这个兀达达有些特殊,他为人谨慎,且没有一丝半点的官架子。
    只是案子,没有头绪。
    甚至连目击者都没有。
    那为何判断是被打死的?就因为他们身上都是淤青吗?倾老三突然说道。
    他此句倒是一下子引起了兀达达的注意,仅仅凭满身的淤青断定一个是被打死的吗?
    你等等,我再去找个仵作来。兀达达说着离开了,官兵将这里围了起来,只是那棺材都已经钉好了,难不成又来开棺验尸?
    仵作是半夜来的,还带了一个僧人来。
    天气渐热,已停棺近十日了,棺中尸体早已发臭了。
    仵作验了没片刻,让人把棺材盖上了,实在验不下去了。
    兀达达:怎么样确定是被人打死的吗?
    不确定。仵作直接说道,像是又不像是,但这个真不好验。
    那和前段时间的人呢,是同一个人所为吗?
    仵作一愣:这也不像是,但大人不妨从这几个死者的来历查一查。
    第222章 出入烟波里
    兀达达看向仵作:怎么说?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就是觉得不对劲,不好说。仵作面露难色,而且我只是一个仵作, 不是像您这样常破案的大人。
    虽然没查出什么非常有力的证据,但比起刚开始兀达达已稍微有些头绪了,于是送仵作离开了。
    倾老三给自己的属下使眼色,属下立刻会意了,
    仵作回去的路上心里很不太平, 虽然没能把那两具尸体验完,也没查到什么关键的, 事实上仵作已经起疑了,他在几个月前验过一个对外称落马摔死的大人尸, 那个人是被杀死的, 这三具尸体有一个共同之处,就是面部连表情都没有, 说明这三人在死的时候根本没有察觉。
    所以虽然没有检查完那两具腐烂的尸体,他可以推断那两人和那个大人一样, 是在毫无防备之下被人杀掉的,这么说身上的伤就是在刚死的时候打在身上的。
    但这只是他的推断,
    他心里隐隐感觉这两个人的死和那个大人的死, 或许是同一批人干的
    当日兀达达决定仔细查一查这些人的来历,
    兀达达说:最好是老仆。
    他这么一说倾老三明白了:查清楚哪几个人跟他们时间最长, 还活着的就去他们老家找。
    有倾老三的帮忙,兀达达在三日之后等到了其中一个死者的老仆。
    老仆得知曾经跟随多年的主子死了,声泪俱下, 倾老三的人叫他来的时候只说商帮的当家来了,有事找他。
    老仆哭了许久之后,兀达达才能勉强问话。
    你跟了他多少年?
    二十年。
    金国灭亡前他是做什么的?什么时候你们又来了凉州?兀达达继续问他。
    金国没亡之前,老爷是跟着别人跑船运的,在黄河跑船,后来突然有一天,老爷说干一笔大的,之后就发家了。回想起来,老仆至今也觉得恍惚。
    兀达达皱眉:能否具体一点?
    其实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老爷离开了个把月之后,回来的时候带了两箱银子回来啊,都欢喜的不得了。我们以前住在沙洲那边的一个小县里,那一年之后我们搬到了凉州,大约只过了三五年,金国彻底灭了,但是老爷生意越做越大。
    兀达达又问他,认不认识另外一个死者,老仆点头:自然是认得的,老爷来凉州后他就常和老爷走动了,不过我猜想他们认识的时间应该不短。而且老爷很敬重他,我们都随老爷喊他老贵人。老奴曾猜想,老爷当年发家就是因为老贵人。
    兀达达停下来看向倾老三:没查到这个人的仆从吗?
    跟着他最久的仆从都死了好久了,现在的都是跟他短的,慎至他的账房都是今年才招来的。倾老三答。
    兀达达眉头一皱:竟然是这样这个人是不喜欢用长工吗?
    倾老三一怔,连忙说道:还有他妻子都娶第三个了,小妾一大堆。
    本来不是什么重要的事,但放在这里就有点诡异了。
    倾老三也听出来了问题。
    兀达达挥挥手,倾老三让人先把老仆带下去。
    兀达达面露深沉:难道真是仇家做的?
    只有知道自己得罪了人,或者知道自己干了坏事才会不停的更换身边的人,就是怕自己的事败露了,这个人有问题。
    倾老三自然也想到了,只有心里有鬼的人才会不停的更换身边的人,这么说这两个人很有可能之前一起干过不好的事。
    兀达达:把他再查一遍。
    这个人我们当家用他的时候肯定查过,既然当初他能用身家清白骗过我们当家,那就说明名字、户籍、身份都有问题。
    兀达达赞同倾老三说的:若是以官府身份去他家中查,他的妻子儿女应该不会反对,但是若他以前的东西如果都被处理掉了,我们什么都查不到,又会成为一桩悬案。
    一想到这一年连着出了这么多的悬案,让兀达达心情顿时变得不好。
    倾老三却说:如果想查他的宅子,这事交给我。
    兀达达看向倾老三,突然明白了,有些事情若是让官府直接去,未免打草惊蛇,所以用其他方法去查或许真能查出点什么来。
    倾老三派人去找古月。
    大约是这日傍晚才联系上古月,次日清晨古月才过来。
    案子是处理好了?行吧,我们明日出发。古月一进来便说。
    倾老三:哪有那么容易,要是能明日出发就好了!
    古月眸光一改:那你找老子过来作甚?
    见他眸光变得阴沉,倾老三赶紧道:有事,只能你去办。
    古月:什么事?
    查一处宅子。
    如果只是查一处宅子就容易了,听完倾老三的讲述,古月的脸色更阴沉了。
    古月:就是说要找与这个人原来的身份有关的东西。那如果他把他以前的东西全都处理掉了怎么办?
    所以这就全靠你了,我也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但你应该比我有办法。毕竟倾老三感觉古月应该是当过大官的,见识和武功都很好,虽然比他的秦大人差了那么一点
    对,秦大人在他心里永远第一。
    嘴甜对我没用。古月虽嘴上这么说,但是心里已经乐了。
    那你帮我这个忙,我给你银子。
    古月的脸又垮下来,我不要银子。
    这么说你要帮我了。这夜古月还是从倾老三这里要来了地址,他既想帮这个忙,也想搞清楚这个案子,他对这个案子有些兴趣。
    是凉州西市的一处大宅院,门口还有好几个守卫,可见是大富之家。
    他蹲在房顶上看着院子里的情况,三层院落是住房,最后的一个院落后面还种了许多树,成了林子。
    古月是不知道那个死者之前住在哪个院落里,他只能专门挑熄了灯的地方去。
    毕竟有一个院落这个时候都燃着灯,还有女人的欢声笑语传出来。
    最末的那个院落灯燃的少许多,但是也有两个守卫。
    放出迷烟后,两个守卫困意袭来,坐到石阶上靠着门柱睡着了。
    古月很快跳下来,翻窗进去了。
    进去之后,才发现这是一处存放字画古玩翡翠珊瑚的地方,古月想找的是类似于寝房书房的地方,所以立刻退出去了。
    他又去了这个院子的其他房间,可算找到了寝房,将里面的柜子全都打开一遍,这种锁难不倒他,只是里头的东西什么田契房契都是写的一个名字,这名字可不是倾老三说的死者的名字吗?
    全部找了一遍也没有发现什么,古月火气都快上来了,又去查了其他几间房,一无所获。
    一个隔一段时间更换奴仆,甚至跟了他很长时间的奴仆和妻子已经死掉的人,他怎么会留下把柄让人查。
    古月决定走之前再去那个储物的房间看一看。
    翻窗进去,看到堆积的珊瑚翡翠,古月是没有感觉,因为银山苗人只认银子金子,在他们看来其他玩意都是不值钱的
    古月进去后发现里面还有一个房间,这个时候他吹燃火折子,火光一闪,他的眼前是各式各样的画,有各个民族的风格与特色,他大致能分辨出应该是哪个族的画师所作
    这个人应该很喜欢画,或者他只是单纯的喜欢囤积画作而已。毕竟除了黄金白银,能够增值的只有这些东西。
    看到画作一角的落款,古月轻嗤。
    大概就是写着某某,画家的名字,赠给某某,死者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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