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颂急得一口气没吸利落,昏天黑地地咳了起来,旁边的心跳血压一下就报警了。
    顾长浥顾不上自己手上的血,扶着他不停轻轻拍背。
    叫医咳咳咳叫医生姜颂话说不利落,指了指头顶上的呼叫铃。
    护士很快来了,在姜颂输液的管子里推了一针镇定剂,不大友好地上下打量顾长浥,患者现在还这么虚弱,还是少跟他说话吧。
    不是因为他。姜颂咳嗽好不容易止住了,有气无力地靠在枕头上,他手划破了,您给看一下。
    顾长浥几乎是恶狠狠地剜了他一眼,手却在他胸口轻轻揉着,别说话了。
    你把手包一下。姜颂低声说。
    镇静剂很快起了作用,他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你过来,我看一下你的手。年长的护士对着顾长浥招招手。
    不用了,谢谢。顾长浥把衬衫放下了,掩住了伤口,他什么时候能出院?
    他现在就是重感冒后比较虚弱,需要在医院观察两三天。之后有人陪护的话,回家休养也没什么问题。护士仔细看了看他,你是他家属?
    是。他干脆地答应。
    除了一双眼睛,顾长浥已经恢复了平时的谦和温润,平常他有什么需要注意的,您全都跟我说就行。
    *
    姜颂没想到顾长浥会一直在医院里守着。
    每天一睁眼就能看见他,姜颂心里还稍微有些怵头,你不工作了吗?
    顾长浥把胳膊伸给他看,医生看了看我的伤口,说我也需要住院。
    姜颂凑到他胳膊上看,不由有些困惑,你当时割破的是这边这只手?
    是。顾长浥点点头。
    那伤口在哪儿呢?姜颂自己还插着吸氧的管子,说话有些瓮声瓮气的。
    医生说我需要住院,难道姜先生比医生还有发言权?顾长浥硬邦邦地回答他。
    姜颂仔细看了看。
    哦,是有一个淡淡的伤痕,就跟蹭破过皮一样。
    年轻人的愈合能力就是不一样。
    那你住院,不得有单独的病房吗?姜颂暗示他,你伤得这么重,不用放大镜都能看出来。睡在这边的沙发上,是不是不利于愈合?
    我想睡在哪儿,我就睡在哪儿。顾长浥看了一眼他的输液瓶,姜先生要是有什么意见,我就把这家医院买下来。
    姜颂摆摆手,没意见,我对您不敢有意见,咳咳咳水咳咳
    顾长浥给他递了杯水。
    姜颂还是拿不住,杯子一握在手里就往下滑。
    顾长浥的手比他的大的多,轻而易举就把他的手包住了。
    邢策进来的时候正好看见顾长浥在给姜颂喂水,心里莫名感到一阵轻松,护士说今天能,能吃饭了,我给你带了桶馄饨过来。我妈包的,就一点肉,没,没什么油星。
    我跟我妈说你之前跟修,修仙一样,天天只输液不吃饭,现在上医院来医生都不敢让你随,便吃东西。老太太说饿死你拉,拉倒,邢策撇撇嘴,转脸就给你擀,馄饨皮去了。
    不是跟你说别告诉小姨吗?姜颂皱皱眉,你跟她说了不也是添个人担心?而且我又没什么事儿?
    没什么事儿?那你,你问他,邢策朝着顾长浥扬了扬下巴,他送你过来的。
    顾长浥的重点显然不在那里,只输液不吃饭,嗯?
    我电话里跟你说,说了吧?邢策觉得这没什么不能说的,他闹胃就不吃东西,不吃东西就闹胃,恶性循环了都!
    欸你这时候怎么嘴皮子这么利索了呢?姜颂一阵头疼。
    他就不该让顾长浥碰见邢策。
    那我管,管不了你啊!邢策振振有词,我上周往你家带了多少饭,不都原封不动带回去了?我为了瞒,瞒着我妈,都蹲家门口儿自己吃了。你知道我一周胖了多少吗你?
    姜颂恨自己说不过顾长浥也就罢了,居然连个结巴都说不过,郁闷地闭上嘴吸氧。
    顾长浥坐在床边把保温桶拧开了。
    半透明的小馄饨飘在晶莹的鸡汤里,水灵灵的。
    顾长浥把餐板架在了病床上,吃。
    姜颂又想起来那天晚上顾长浥逼着他喝粥,那么两口粥就够他难受了一晚上。
    我等会儿饿了再吃。姜颂把馄饨推远了一点。
    邢策立刻拆他的台,你等会儿要是肯乖,乖乖自己吃,我从今天起就跟你一个姓儿。
    正好这时候护士进来查房,三十九床,今天感觉怎么样了?
    顾长浥站起来,态度温和又谦逊,他肚子不太舒服,有点不想吃东西,我该怎么办呢?
    这几天都是顾长浥在和护士打交道,他外形好又彬彬有礼,来查房的护士都对他印象极好。
    今天的护士也不例外,看见他就笑眯眯的,长时间不进食是容易不适应,但是吃还是得要吃的。我们的建议都是做腹部按摩,吃慢一点,少量多次,主要就是家属要有耐心,吃饭的时候要细心一点。
    那不完了,邢策翻了个白眼,要是没人盯着他,他把饭倒了,谁也不知道。
    好,我知道了。顾长浥看着护士出了门,自己在姜颂身后坐下。
    姜颂懒洋洋的,想要躲开他,又要干什么?
    别动。顾长浥从后面环过他的腰,把手探进了他的病号服里。
    干什么呢。姜颂有些不好意思,拧着眉毛挣了一下。
    姜先生,我最后一次警告你,别乱动。顾长浥跟他说话的时候就好像换了一个人,凶狠里带着那么一丁点难以察觉的紧张。
    姜颂才不怕他,但是没多少力气,稍微动一动就有些喘不上气。
    他稍微一放松,顾长浥的手就把他的肚子护住了。
    温暖带着掌纹的细微粗糙,轻轻贴在他腹部的皮肤上,变成了一种很奇特的安全感。
    顾长浥单手护着他,另一只手把保温桶拉过来,捞了几只馄饨到一只小碗里,慢慢吃,不会难受的。
    姜颂本来就没什么行动能力,又被他箍住了腰,只能认命地从碗里挑馄饨吃。
    好久没吃固体食物,食道的第一反应就是排斥。
    姜颂刚吃了一口就忍不住呕了出来,顾长浥直接用手接了。
    姜颂抽了几张纸巾把他的手擦干净,要不然还是不吃了吧。
    吃。顾长浥不给任何商量的余地,五个馄饨,少吃一个,多欠我一千万。
    啊?哪有这种道理?姜颂就觉得离谱,我是欠债的,按债主吩咐做事,不应该抵扣债务吗?
    也可以,顾长浥似乎并不计较这些,你吃一个馄饨,就抵消一千万,五个起算。
    姜颂感觉到中套的时候为时已晚。
    但他吃饭是真的比吃药还难,邢策在一边看着他一口嚼半天都替他难受,真是遭,遭罪。
    好在最初那两个咽下去之后,喉咙至少没有反射了。
    姜颂感觉到顾长浥在给自己轻轻揉胃,稍微板了板脸,不用揉了,我又不是小孩子。
    你给自己揉,也不能抵钱。顾长浥淡声说道。
    行。姜颂憋着一股气。
    他就不信护士让他少食多餐,这个日理万机的崽子能一顿不落地盯着他。
    作者有话要说:  早晚有一天我要解锁医院(雄赳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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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1章
    之后姜颂在医院的几天, 顾长浥也都在住院。
    而且医院的空位突然就十分紧张起来,在股市上连番兴风作浪的顾长浥病患连个独立的病房都排不上,天天挤姜颂的陪护床。
    将近一米九的个子,一躺下两头都要顶住。
    姜颂担心这个崽子休息不好, 轰过他几回, 你没什么事儿就回公司吧, 总让周秘书送材料过来也不合适。
    这没什么合适不合适的,我花足够的钱雇他, 他就不需要有怨言。就像是姜先生欠我的钱,也不需要安排我去哪儿。顾长浥替他测完体温, 把被子拉到了他胸口上。
    对顾长浥这种好心当成驴肝肺的行径, 姜颂已经慢慢习惯了。
    他翻了个身,手在肚子上一搭, 很快又昏睡了过去。
    他这两天已经好多了, 走路不再需要人扶着, 饭也吃得见多。
    只是他还是精神头短, 除了吃饭上厕所, 大部分时间都在睡。
    姜颂睡着, 顾长浥就在床边和周秘书发消息:【车祸查得怎么样了?】
    周秘书回得很快:【的确就像是您说的那样, 姜先生在五年前被永久吊销驾照, 当时有一对赫姓夫妇在车祸中遇难。】
    赫姓。
    顾长浥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姜颂呢?他当时怎么样了?】
    周秘书发给他一份记录:【当时姜氏对外公布的信息是因姜先生身体不适, 由邢理事代为接洽合作方。姜先生本人大约有一年半时间没有公开露面,而且我对比了前后的照片,他回归公众视野后明显瘦削了一些。】
    顾长浥的目光落在那个一年半上面,输入:【车祸当时的记录,能不能查?】
    过了一会儿周秘书的消息才发过来:【查过了。当时的监控只能看出来姜先生违规超速行驶,撞上了临时停车带上的小货车, 然后应该是从护栏边缘翻下坡体,后面就超出了监控的成像范围。】
    顾长浥发了一张截图给他,上面是姜颂近几年外出度假休整超过五天的时间表。
    【查,这些时间段,把所有医院收到危重病人的记录全查出来。在他这个年龄区间的,因外力造成的重症档案,按照时间顺序一条一条筛给我。】
    【好的,顾总。】
    嗯姜颂睡着睡着突然哼了一声,身子也蜷了起来。
    顾长浥放下手机,伸手护住他的腹部,又疼了?
    姜颂胃口一直很一般,中午肚子就有点不舒服,吃了两口蛋羹就躺下了。
    顾长浥问过医生好几次,都说全面体检的结果没什么问题,就是长时间生活习惯不好,作息和饮食混乱导致的身体虚弱,只能养,没法治。
    现在姜颂胃里又是一阵一阵钝痛,迷迷糊糊地出了满头汗。
    顾长浥手搭在他上腹,眉头越皱越紧。
    姜颂的腰上一点肉也没有就算了,连肚子都微微陷了下去,很容易能摸到骨盆和肋骨的边缘。
    被他揉着,姜颂的身体稍微放松了一点,眼角却有些泛红。
    顾长浥凑近他,轻拍着他的后背安抚,还是很疼?
    姜颂没出声,抓着他的手往肚子里使劲压。
    他头上的汗越来越多,脸也往枕头里面埋,像是要压住痛苦的沉吟。
    嘘不动了不动了。顾长浥弯下腰把他从病床上抱了起来,让他弓着身靠在自己怀里。
    姜颂轻极了。
    明明也是身形修长的成年男人,在顾长浥怀里却几乎没什么重量。
    这个姿势似乎让姜颂舒服了一些,呼吸逐渐慢了下来。
    他稍微一皱眉,顾长浥就替他揉胃,没过多久人又重新睡熟了。
    顾长浥看着他的睡颜,极轻地将他的领口扯开一点。
    姜颂稍微朝他怀里埋了埋,露出脖颈上斑驳的伤痕。
    顾长浥盯着那些伤痕,很慢地低下头,用脸颊贴了贴那处微凉的皮肤。
    他闭上微红的眼睛,再睁开时,目光已然冷冽清明。
    邢策推门一进来看见顾长浥抱着他,差点又给吓出去。
    重新看了看病房号才又进来,压着嗓子问:你怎么把他抱,抱起来了?
    他胃又不舒服,疼得躺不住。顾长浥把姜颂的被子掖了掖,轻声回答。
    哦邢策的表情有些复杂,出院手续我,都办好了,等着醒了再,再走?
    现在就走吧,他在这儿休息不好。顾长浥把被子够过来,把他从头到脚仔细包好。
    推,推个床?邢策这么问,但又有些担心床一动就把姜颂吵醒了。
    不用了邢叔,我抱他回去就行了。顾长浥说话的时候很轻很温和,邢策简直怀疑是不是换了一匹白眼狼。
    顾长浥很轻松地把姜颂抱起来,在邢策欲言又止的目光中离开了病房。
    姜颂睁开眼,头顶上的水晶吸顶灯在昏暗的卧室里闪烁着微光。
    那还是顾长浥上学的时候给他挑的呢,说样子简洁不刺眼。
    他没想到自己一觉醒来居然就已经到家了,看着靠在床边休息的顾长浥有些迷茫,你送我回来的?你怎么进来的?
    邢策又不知道他家的大门密码。
    顾长浥本来就只是闭目养神,两手抱在胸前,用你的指纹验证的。
    姜颂仰着头看他,那我发烧那天呢?你怎么进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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