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可能!”茅威一下子跳了起来,尖声叫道:”楚军怎么可能是大汉军队的对手?钟大人,即便我对外面的消息一无所知,但你也不可能这样骗倒我,你认为我是三岁小孩子么?”

    钟离哈哈一笑:”茅先生,你觉得我会在这样的大事之上骗你么?如果你能走到大街上的话,充斥你耳朵的都是楚军刚刚在战场之上大胜汉军的消息.被包围的是大汉的新编第一军,军长是张鸿宇,是不是?”

    茅威在屋子里如同困兽一般转来转去,突然从窗户看到阿萍,他一下子扑到窗边,扒着窗沿喊道:”阿萍,阿萍!”

    “大人,您有什么吩咐?”阿萍快步走了过来.

    “这两天你上街,都听到了些什么?”茅威急切的问道.

    “听到了什么?”阿萍眼中露出一些迷惑的神色,歪头想了片刻,有些迟疑地道:”大人,好像街上都在庆祝,说什么大楚的军队击败了汉国的军队,具体什么的婢子也没有太在意.”

    茅威卟嗵一声跌坐在椅子之上.看来钟离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

    钟离很满意这个消息给予茅威的打击:”茅先生,你瞧,汉军并不是不可战胜的,而高远号称不败战神,这一战之后,他的这个名头也保不住了.其实事情很简单,汉国,高远太咄咄逼人了,他将另外两个大国,秦,楚逼得不得不联合起来,汉国的兵锋单独对上任意一个国家,或许他们真是最强的,但对上两个,就不那么得心应手了吧!”

    看着茅威颓丧的模样,钟离接着道:”高远的确是一个雄才大略的君王,至少有一句话我认为他阐述的非常精确,那就是一个国家的根本在于人,可正是这一点,正在让他一点一点的陷入困境,秦楚联合起来,我们的人力资源是汉国的十倍,而财力,更不是汉国能比的,立国不过区区数年的汉国,如何与立国数百年的秦楚相比?这就是底蕴所在.汉国或许会在短时间内占据上风,但长期僵持下去,获胜的一定会是我们.”

    “只不过是一场败仗而已.”茅威喃喃地道.

    “是啊,只不过是一场败仗而已,但这仅仅是一个开头,他已经证明了汉军并非不可战胜,万事开头难,这一场胜利,当极大地鼓舞我秦楚的士气,而汉军则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打击.茅先生,汉国终将失败于秦楚之手,孰去孰从,我想信茅先生会有一个准确的判断.毫不讳言,我们希望你的加入,因为你的加入为缩小我们与汉国在军械方面的差距,但即便你不加入,我们也充满着胜利的信心,因为武器,说到底不过是术而已,重要的是人,这也是大汉国王高远亲口所说,不是吗?”

    钟离站了起来,”茅先生再好好想想吧,我希望能尽早的得到先生的答案,因为我们马上就要启程了,我们的下一站会是郢城,或者等我们到哪里的时候,汉军的特使已经抵达郢城,要求谈判了.”

    “我要想想,我要想想!”茅威低着头,喃喃地道.

    钟离一笑转身,冲着明台挥挥手,两人悄无声息的离开了房子.

    “候爷,这样就行了?”走出房门,明台低声问道.

    “过犹不及!”钟离稳稳地向前走着,”茅威不是一个糊涂人,也不是一个迂腐的人,从他这些天的表现,我们就可以判断出来,此人是在汉国的最高学府读过书的才子,对任何事情有着自己的判断,你只需要向他陈述事实就可以了.”

    “大人高见,末将这些年来,跟着大人学到了很多!”明台衷心地道.

    钟离微微一笑,停下了脚步,回过头来,看着明台,”做我们这一行,最重要的便是揣度人心,当你将这一条做好之后,很多事情便容易多了.我老了,黑冰台以后就要靠你了,相信很长一段时间内,你的主要对手便是汉国的监察院,监察院内人才济济啊,曹天赐阴狠,易彬果决,宁馨细腻,这三个人的组合,足以让你头痛了.”

    “末将有信心战胜他们.”明台大声道.

    “有信心是好的,但一定要记住,永远不要小瞧对手,做我们这一行的,犯错就意味着失败,就意味着死亡,这一次因为茅威,我们几乎损失了所有在汉国的探子,连檀锋那些隐藏的力量也被拔除了,接下来你还需要更长的时间来布局,而反过来,汉国监察院在我们国内的力量却是在迅猛增长,说句实话,汉国百姓的生活,的确让人羡慕.”

    “不过他们也只能招募到一些底层的人,想要打入我们的官员体系之中,还是极难的.”

    “不错,你这话说到了点子上,他们的政策,让我们的官员们很是反感,不过并不排除一些隐藏的敌人,比方说以前大王子的人.”

    “大王子的人不是已经……”

    “你认为已经清除干净了么?不,远远没有.我们清楚的只是水面上的,水面之下,水还深着呢!”钟离摇头叹道:”这一次的行动,于国家而言,是赢了,是一场大胜,但对于我们黑冰台来说,却真是一笔亏本的买卖啊,接下来你最主要的工作,只怕是要用到国内反间之上了.”

    明台沉默了下来,的确,这一次黑冰台损失惨重,可是黑冰台不就是为国家服务的么,损失了,再补充就好,为什么候爷如此痛心疾首呢?或者这才是王上要换掉他的真正原因吧!老候爷将黑冰台看作了自己苦心经营的财产而不是大秦所有.

    不过候爷是个明白人,激流勇退,其实是他最好的选择,新王上任快一年了,在各个方面已经站稳了脚跟,各大部队基本已经换上了新王信任的将领,首相范睢已经输诚,手中掌握着一支绝对力量的钟老候爷,的确已经不适合在呆在这个位置上了.

    两人沉默着一前一后,离开了这间小院.

    小院之内,茅威一直便这样坐在哪里,一动不动,不知过去多长时间,眼见着太阳已经渐渐落下,夜色缓缓降临,已经来看过几次的阿萍终于有些慌了神儿,大着胆子闯进了房门.

    “大人,大人!”他轻声喊道.

    茅威如同雕塑,动也不动,阿萍伸出手去,在茅威的肩上推了推,”大人,您怎么啦?”

    身体蓦地一震,茅威一下子清醒了过来,看着屋内亮起的灯光,再看看脸露惊慌之色的阿萍,”居然天黑了么?”

    “大人,您呆呆地坐在这里,已经整整一个下午了,可是将阿萍吓坏了.”阿萍轻轻地拍着胸口,低声道.

    “我在想一些事情.”茅威道:”阿萍,你说人这一辈子该怎么过呢?”

    阿萍怔了怔:”大人,婢子什么可不懂,只是知道人这一辈子活不了多少年,自然便要怎么过得好,便怎么过,如果有可能,自是不能委屈了自己.”

    茅威笑着点点头,”可是你怎么会委屈自己呢?为了家里,竟然将自己卖了.”

    “这不是家里有过不去的坎吗?可是人生的际遇也很难说得清楚,当时我觉得自己是大难临头,可现在,我过得比以前要好得多,而且因为认识了这些大人物,家里的问题也迎刃而解了.”阿萍庆幸地道.”或者有时候,换个活法便是一种最好的选择.”

    茅威脸上的笑容渐渐敛去:”这是那位钟大人告诉你这样讲得么?”

    看着茅威沉下来的脸庞,阿萍一下子吓得哆嗦起来,卟嗵一声跪下:”不是的,不是的,这就是婢子自己想的,那位钟大人只是告诉我要照顾好您的生活,没事儿的时候,多给您讲讲家乡,唱唱家乡的小曲而已.”

    茅威沉默半晌,”你起来吧,是我自己想多了.”

    看着阿萍哆哆嗦嗦地站了起来,茅威有些奇怪地问道:”你怎么这么怕我?”

    “大人,阿萍是因为能来服侍大人,才能得到这个际遇,一旦大人不要我了,家里只怕就会重遭大难,他们也不会管小弟了,那位钟大人一定是很厉害的人物.”

    “他当然是一个很厉害的人物.”茅威点头道.

    “可是我觉得大人您也是很厉害的,那位钟大人厉害,可不是在您面前也客客气气的吗?”阿萍道,”能跟着大人,是阿萍的福气.”

    “鸡头和凤尾,两个机会,摆在你面前时候,你会选哪一个?”

    “当然是选鸡头.”阿萍没有丝毫的迟疑,”当鸡头,至少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上,完全由自己作主,而当凤尾呢,所有的荣耀和功劳,怎么也轮不到凤尾之上的一根羽毛,您说是不是?县官不如县管嘛!”

    “宁*头,不做凤尾吗?”茅威喃喃地道.”好了,你下去吧,我自己还要好好的想一想.”

    看着阿萍走出了房门,茅威卟的一声吹灭了屋里的油灯,将自己完全陷入到了一片黑暗之中.

    宁*头,不做凤尾!在一真研究院,或者自己永远只能做一个普普通通的研究员,而去了秦国,自己就有可能打拼出一片全新的天地.(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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