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她摔跤了, 可能造成的结果有肌肉拉伤、骨折、破相
    停下来吧姐姐不值当!你让别人追也行啊!
    郁臻四顾寻找应该陪伴她的助理/秘书/保镖等, 但街道空荡宁静,竟无一人在他们周围。
    啊啊啊她还在追!饶了他吧!
    郁臻狠下心不回头, 加快速度, 旋即听到后放传来扑通的倒地声!
    他刹脚转身她果然摔倒了!
    郁臻揉着额角,叹气。
    ***
    郁臻扶着杜玟, 坐回原先的花坛边。
    与清晨第一眼的鲜亮自信相比,眼前的杜玟憔悴狼狈, 却依然是美丽的;她外貌并不强悍硬朗, 此时泪痕晕染了妆容,天生丽质, 更显得柔弱婉约。
    我这是没救了吧。郁臻难过地想, 没有医生能救花痴。
    万幸的是,她没崴到脚,只小腿有一块血淋淋的擦伤;皮外伤看似可怖,其实恢复期比伤筋动骨快得多,也不影响行动力, 所以郁臻放心地呼气。
    杜玟没叫疼, 只额头出了一层细密的汗, 她问:你放松什么?我会留疤的。
    祛疤多简单呐。郁臻理所当然道。他们处在医学美容技术高度发达的时代, 他那一身疤痕都能消除得了无痕迹,何况杜玟这点小伤。
    你真不懂关心女孩子啊。杜玟无奈道,眸光流转,露出亮眼的笑容,你一定是单身咯。
    郁臻:真过分啊。
    他转移话题问:您不联系人吗?处理伤口、换身衣服之类的,您要是有话跟我说,我们最好换一处安静避风的地方。
    大晚上在偏僻的公园逗留,不像杜玟的行事风格。
    我一见他们就喘不过气,让我歇会儿吧;这里很安静,我想单独跟你聊聊天,仅此而已。杜玟放下裙子盖住伤口,掸掉西装外套沾的灰,拢了拢头发,我今天去见了未婚夫,不是约书亚;他比约书亚更年长、富有、位高权重,嫁给他我会少一些麻烦。
    郁臻愕然,既是为傅愀说的都是真的,也是为杜玟居然主动跟他聊起私事。
    你是惊讶我有两个未婚夫吗?杜玟伸出左手,纤软莹白的中指根多了一枚钻石戒指,在今天之前,我也没想到我会有另一个未婚夫。昨晚你们睡着以后,真的发生了很多事,多到我措手不及,要连夜找好退路。
    有时候我努力了,但结果仍然不尽人意。
    他无话可讲,他不了解她所处的世界,无从想象一夜之间究竟能发生多少巨变,迫使她必须改变自己的人生轨迹。
    我可能一辈子也无法成为我母亲那样的人。杜玟转着那枚戒指,举高手欣赏它的闪耀,心不在焉地说,如果阿彧不能醒来,婚礼当天我就真的是孤家寡人了。
    郁臻道:傅先生的研究所有许多测试员,明天他会找到更适合的人帮助您。
    杜玟问:还有人比你更合适吗?
    有吧。
    撒谎,你犹豫了。
    杜小姐,你就别逼我了。郁臻低迷不振道,你弟弟的梦和本人都让我害怕。
    阿彧的梦啊他是喜欢看些奇奇怪怪的东西,记在脑子里了,所以全变成可怕的梦,我理解。杜玟扭头看他道,可是阿彧本人性格很好,我从没见过他和除我以外的人发火,你为什么怕他呢?
    他郁臻想了想,觉得难以启齿;并且在心底反驳:你是亲姐滤镜啊!杜彧性格哪里好?明明恶劣至极!
    见他迟疑,杜玟摸摸他的头发,鼓励道:来,大胆一点,告诉姐姐。
    郁臻嗅到她腕间的香水味,细长的手指穿过他的发梢。原来是这种感觉啊,好软,好温柔,好香。
    嗯?不愿意说,很隐私?
    郁臻点点头。
    非常过分的事吗?
    对
    柔软的手指离开他,他身旁的女人站起身,走到他面前正对他,双手交叠贴腹,弯腰向他深鞠了一躬。
    我代替我的弟弟杜彧,向你道歉。
    郁臻目瞪口呆,不至于吧。
    如果他醒了,我也会押着他来跟你道歉。
    不不不!郁臻站直将人扶起,做梦而已没这么夸张
    他是超讨厌梦里的杜彧,可真实的杜彧他根本不认识,再说弟弟的错为什么要姐姐道歉啊!那个人醒了来找他鞠躬下跪他必定安然接受,但杜玟这一拜他实在受不起
    哇好讨厌,他完全不懂得处理这种情况。
    他扶着杜玟的手肘,让她直起身。她抬头的同时反握住了他的手,颤声道:那你能帮我救救他吗?他哪怕早醒一天,都对我意义重大,我不想再一个人了。
    郁臻多希望那一刻有人魂穿他的身体,替他拒绝这份无理的请求,因为他自己实在开不了口。
    苦肉计,是苦肉计吧!
    他内心苦苦挣扎了五分钟,最终败在杜玟的眼泪之下。
    到底是男人面对美色的劣根性还是他同情心泛滥的本性呢?郁臻陷入深深的自我怀疑。
    杜玟破涕为笑,展开双臂拥抱他,抽泣道:谢谢,谢谢你。
    她抱得十分用力,纤细的手臂箍着他的肩颈,带给他一股轻柔又厚重的暖意;他想,也许他的存在不是无可取代的,只是她迫切需要一个人站在她身边。
    这种被需要的感觉并不坏。郁臻回抱她,心底对杜彧的嫉恨又增添几分;他要是有一天昏迷不醒了,可没人会这般心系于他。
    杜彧何德何能,拥有那么爱他的家人。
    郁臻的内心深处骤然升起某种诡异的好奇心,杜彧可以在梦里窥探他的过去,难道他就不能通过接近杜彧的家人达到同样的目的吗?
    他思量一番,说道:杜小姐,有部分细节,我得和你聊聊。
    ***
    杜玟以为他要谈的是报酬,但他提出了另类的要求,所以条约不变,不过内容得印成纸质合同。
    待他们谈妥,杜玟的跟班们便集体出现了。
    凌晨,他再次坐进杜玟的车,跟随她回到早晨起床的地方。
    郁臻的要求是,他要知道杜玟所知的有关杜彧的一切,不是简单介绍,而是一切。
    不管梦里梦外,最了解杜彧的人都是杜玟。
    暖和的后座,杜玟脱去了外套,她小腿的擦伤经助理的手处理过,晾在裙子外面;姐弟俩的骨架相似,小腿尤其长。
    车窗外阑珊的灯火飞快后退,光影交错映在她脸庞,美艳殊丽。
    她垂首沉思往事,娓娓道来初次见到弟弟的场景。
    是她十岁的冬天,圣诞节,下着雪。
    妈妈离开家八个月,回来时秘书的怀里便多出一个婴儿,她踮着脚去望,婴儿的脸皱巴巴的,嘴里还在吐泡泡,很丑。
    她以为那是同父同母的亲弟弟,争着说让我抱抱;也是在那晚,她听到父亲摔门离开了母亲的卧室,从此父母的婚姻关系名存实亡,半年后他们公开办理了离婚。
    我小时候很讨厌弟弟。杜玟落寞地笑道,讨厌到想把他丢掉,可是他粘我得紧,会走路开始就只要我抱了。但你知道,青少年对于幼儿通常是没多少耐心的,我不喜欢他打扰我学习,妨碍我练琴;而且我的朋友们都清楚我父母是因为他和他父亲而离婚的。
    他三岁自己上楼来敲我的房门,我把他关在门外,让他下去找保姆,结果他下楼时踩空了楼梯,滚了下去。幸好伤势不重,母亲没有苛责我,但我至今仍然记得他滚下台阶被磕破头的凄惨哭声。
    郁臻:只是因为,他的出现破坏了你的家庭吗?
    以及心理不平衡。杜玟眯了眯眼睛,我年幼时以身为普兰维林家族的孩子而感到骄傲,可是那份耀荣并未降临到我的头上。都是母亲的孩子,外祖父却始终偏爱弟弟,明明我们都跟他没有血缘关系,后来
    她顿了顿,欲言又止。
    郁臻从她神情变化的细微末节中观察到,她想说的话也许不适合讲给外人听。
    不出他所料,杜玟果真重起话头道:十六岁是我最叛逆的阶段,那一年母亲被提拔为公司的执行总裁,常常一两个月不回家,偌大的房子,只有我和阿彧。保姆说他晚上见不到我就会哭,于是我经常出去玩把他带着,可是他那么小,还调皮,实在太讨厌了。
    她抹平了笑意,在那一年,我试着丢过他两次。我很后悔,但做过的事,没办法抹除记忆;那两次被我丢下的经历,应该或多或少影响了阿彧后来的性格吧。
    一次是朋友家,我故意不管他,自己先走;过了几小时我去接他,他一边哭一边发抖,我还说了几句过分的话。
    说到这里,杜玟的嘴唇小幅度颤抖,第二次是郊游,我把他丢在了树林里,等我回去找他,他已经不见了;我非常害怕,报了警,发动所有人帮我找他。第二天早上,终于有人在树洞里发现了他,他发着高烧,嘴里还在喊「姐姐不要我了」。
    郁臻终于理解,为什么杜彧梦里的杜玟和他见到的真人差异巨大;因为杜彧熟悉的杜玟,和他如今认识的,本就不是同一个人了。
    回家后他生了一场重病,待他痊愈,旁人问起他树林里发生的事,他全部回答「我的脑袋生过病,不记得了。」没有任何人知道,是我把他抛下的。杜玟嗓音发涩道,我是那么坏的姐姐。
    郁臻道:既然他这么说,表明他不怪你。
    嗯,他不怪我,他一直在怪自己。他中学时期跟我吵架,总问我,是不是他没出生过,我就满意了。杜玟放轻声量,我以前总认为,是阿彧依赖我,离不开我,他的人生不可以没有姐姐;而直到他离开了家,我才知道是我不能没有弟弟。
    郁臻听得心情沉重,沮丧道:好痛苦
    和他想的不一样,原来亲人之间也要互相伤害,并非无条件的包容和爱。
    难为你听我讲这些了。杜玟仰头,让眼眶里的泪水倒流回去,指尖沾去眼睫毛上的泪珠。
    他们到家了。
    ***
    杜玟的房间和杜彧的布局相似,摆得东西多出两三倍,更富有生活气息;郁臻眼睛不敢乱看,坐在椅子上等她。
    杜玟去浴室卸了妆,换上舒适的衣服和鞋,像所有居家的女孩一样,透着松散恣意的慵懒。
    她的床头有一幅H.150xL.110cm的油画,用不同深度的蓝色颜料所绘,好似一片蔚蓝星河,又如同深海漩涡,第一眼便能将人的眼球吸住。
    这类视觉效果夺目的画作,无论技法和实际价值如何,挂在画廊总是相当抢手。
    阿彧自己的东西,都被他搬去新家了,只剩上次给你看的,留在他房间里的那些,和我这儿的这一幅画。杜玟解说道,就蓝的那幅,是他十七岁时画给我的生日礼物。
    他说「蓝色是生命的颜色,生物起源于海洋,地球诞生于星空,一切的初始和尽头,都藏在这片蓝色中」杜玟耸肩,我其实不知道什么意思,它总让我想到游泳池,你看懂了吗?
    郁臻被游泳池逗笑,说:他这方面蛮有天赋。
    爱好罢了。杜玟坐到床边,精神不济地撑着额头,道,关于阿彧的人际关系和其他经历,我们留到明天再讲可以吗?我实在是有点困了。
    抱歉,耽误你休息了!郁臻连忙走人。
    杜玟嘱咐他:你也好好休息,今晚不用工作。
    郁臻有许多房间可供选择,但他鬼使神差地回到了杜彧躺的那间。
    他把两副Gaze分别戴到杜彧和自己耳朵上,连接云层纽,并在自己的设备上设定好唤醒时间:两小时后。
    昨晚喝了傅愀给的药,设置的自然苏醒,才导致他被拖入一个又一个多重梦境。这一次不用担心,一到时间,即便杜彧召唤哥斯拉毁灭地球他也会醒。
    最妙的是,他总算知道杜彧害怕什么了。
    混蛋,等着吧,这回我让你感受一下真正的恐怖。
    *
    作者有话要说:
    郁臻:我不会放弃赚钱的,你完了。
    杜彧:真的假的~_~;
    梦之五:异星众神
    第71章 异星众神(一) 觉醒
    *
    科学考察船:沙丘号
    船员:18人
    日期:2■■■年10月08日
    航道:地球网罟座 2星系
    目的地:不详
    航行距离:39光年
    ***
    无垠的黑暗中漂浮着一座由数万亿颗星组成的圆盘, 从暗淡的白矮星到膨胀的红巨星,微茫或炙热,生生不息;太阳系之于银河系, 像圆盘密集的旋纹里平平无奇的一弯。
    沙丘号在星尘中平稳滑行, 离开它出生所见的太阳, 滑向另一颗素未谋面的行星, 它像头一往无前的鹰隼, 拥有惊人的优美曲线和坚毅的决心, 孤独地遨游于无际的银河。
    一只白净修长的男性手掌放在冷冻休眠舱的互交触屏表面,指示灯亮起, 船员的各项参数在透明视窗逐一显示。
    巫马从左到右, 用指纹依次唤醒休眠中的船员,解锁的舱盖向两端滑开, 散开的白雾里沉睡的人缓缓睁眼,然后他胸膛抽搐着, 翻起身向外呕吐。
    沙丘号的主脑系统循环播放着提示音:请注意, 您的身体正处于休克筋挛状态,您右手边备有水、毛巾、呕吐袋, 请适当取用。
    请注意, 您的身体正处于休克筋挛状态
    郁臻被成熟沙哑的系统女声吵醒,他宛如睡了一个世纪那么久,大脑处于待机状态,过去两分钟,终于有碎片化的信息与记忆浮现。
    他比其他人强, 没吐。他舒展手臂坐起来, 挠挠头, 手指碰到某块骨头, 疼得倒吸气,但不碰到的话几乎没有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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