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上也铺了垫子凉席,一把蒲扇放在枕头边,有一股生机勃勃的人气这是郁燃进入剧本后就再也没有过的感受。
    郁燃指尖忽然一疼,听见冯月哎呀一声,尖尖的针头不小心戳进了食指,一颗血珠瞬间涌出,滴在布娃娃的脸上,恰巧晕出一只红红的嘴唇。
    冯月捻了捻指尖,针进的不深,她看着手中的布娃娃,喃喃自语,这样也好。
    阿姊
    二楼的房间忽然被推开一条缝隙,郁燃跟着身体回头,门后站着一个奶呼呼的小丫头,软软的头发扎成两只冲天的小揪,漆黑灵动的眼珠咕噜噜地转了两圈,拖长声音撒娇,你在做什么呀?
    这般可爱机灵,任谁也想不到她会变成后来那副见人就咬的疯样。
    郁燃心底油然而生一股悲哀,很快,他发现这种可疑的情感与他无关,而是从这具身体中发出的。
    他听见冯月悄悄叹了口气,对妹妹露出一个干涩的笑,廿三,过来,我给你做了一个娃娃。
    小丫头看不懂阿姊的表情,只以为自己得到了一个新的玩具,小脸很快浮现出高兴的色彩,两颊红彤彤的,羞赧又崇拜地望着比自己年长许多岁的冯月。
    她咯咯咯地笑着,阿姊好棒!我最喜欢阿姊了!
    冯月也弯起眼角,嗯,我也最喜欢廿三了
    胶片般的画面渐渐淡出,短暂的黑屏之后白光闪烁,走马灯一般。
    等他回过神,睁开眼又是另外一副场景。
    冯月被捆住了双手,跪在祠堂的神像前。
    郁燃跟着冯月的视线向上看。
    阴媒出现在画面里,仍旧佝偻着背部,干瘦的手从供桌前取出一只木主牌位,上面写着冯月的名字。
    她尖锐乌黑的指甲轻而易举地划开木主侧边的缝隙,转身盯着眼前的小姑娘。
    冯月双手合在一起,紧紧地握成拳头,指甲陷入掌心中。
    阴媒毫不留情地把冯月手指掰开一只,嘲讽道:这是你自己的选择,小丫头。
    祠堂外全是看戏的村民,他们在暗处窃窃私语,观望事情的进展。
    木主中的相片掉了出来,冯月的视线落在上面,画面中清秀的姑娘唇间含笑,期待地望着摄像机的方向。
    郁燃能清楚地察觉到她在抖,恐惧和绝望把娇小的身躯压得喘不过气。
    她的拳头握得更紧,即便掌心被手中东西尖锐的棱角划破,也不敢松手。
    快一点!磨磨唧唧的!说到底还不是你们自家人的错!好事者咒骂,瞬间获得了周围人的附和。
    要换就快换,真晦气!要不是看在村长和你爹的面子上,你妹生出来就该被掐死!
    对啊对啊,这是你自己选择的换命,可不是我们逼你的!
    你不死,死的可就是廿三那小丫头!多了这么个人,总得付出个代价!依我看,就不该留她活那几年!
    一提到廿三,冯月脸色变得煞白,她闭上眼,在阴媒胁迫的目光下,摊开了手。
    这就对了嘛。阴媒笑起来,拿走她手里廿三的相片。
    她端起供桌上骚腥的鸡血含了一口,嘴里咕嘟咕嘟地念了几句咒语,对着相片喷了过去。
    一地血红。
    冯月失了魂,呆呆地跪在原地,溅射到脸上的血珠沿着眼角落下,进了眼睛,眼球晕得猩红一片,好像流了一行血泪。
    阴媒把廿三的相片封进木主,淡淡地看了跪坐在地上的小姑娘一眼。
    押走吧,鬼门关不渡犟鬼,让她自己选一个过法
    来两个属火的汉子。阴媒阴沉地看着堂外众村民,这丫头怨气重,旁人压不住。
    她说完,人群中立刻走出两个男人,身材高大魁梧,别说小姑娘,就是成年男子放在他们手中也一样得跑不掉。
    其中一人见冯月哭得梨花带雨,狎狔的目光在她身上来回打量,我属火,阳气旺得很。
    好,好阴媒浑浊的眼珠转了转,听我讲,此事极为重要,老妇我走黄泉观落阴看冥媒几十年,阴气浸淫周身,到时候也靠近不得,一切都要你们去做。
    她缓缓地把换了廿三相片的木主搁回桌上,这才继续道:子时四刻,鬼门关大开,再往前就是鬼门将开未开的时辰,这时候身死,就成了孤魂野鬼,不到头七过不了阎王问询
    只有在子时三刻与四刻之间的死去的魂魄才能瞒过守门鬼。阴媒伸出两根手指,不能多一息,也不能少一息,否则一旦她被牛头马面抓住,点进生死簿,咱们村几十年的运道就全毁了
    冯月听到此处,心脏疼得受不了,生生被吓晕了过去。
    郁燃再次陷入黑暗。
    等他睁开眼睛的时候,不知道时间又过了多久。
    夜色漆黑,如抹不开的浓墨,没有太阳,但炽热的空气比火舌还要烫人。
    冯月呆呆地盯着祠堂供桌上的香炉,因为长时间的下跪,她的膝盖已经磨破,郁燃能够清晰的感觉到双腿的剧痛,就像扎了一百根钉子。
    祠堂的另一头站着两个大汉,其中一人的侧脸有几道血红色的印子。
    他往地上吐了一口唾沫,骂道:真他妈晦气,这小娘们儿爪子还会挠人!
    你他妈倒爽了,提上裤子就开骂!另一人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要不是时间不够,老子也来嘿嘿,木匠两口子倒是爽,村里再三禁止的事情,他们还搞了个小崽儿出来。要不是仗着村长觉得他们是老前辈,找阴媒求了鬼槐树的种子,那小家伙活得过五年?
    操,要不是之前那群亏阴德的把咱们骗进来,老子至于憋这么久吗?那人咒骂道,死又死不了,活着他妈还这么不痛快
    哎,等等,时辰快到了。后面说话的那个大汉忽然警惕起来,咱先趁着时间早,把事情做了,免得夜长梦多。
    好那小娘们好像醒了,你看是不是。
    唉,还不如一觉睡到死。那人啐了一口,凶神恶煞地向冯月走了过来。
    冯月衣衫凌乱,脖子和双手被绳子高高束起,似一只待宰的鹅,绳子的另一头绕过房梁垂到了地上。
    不冯月的嗓子沙哑得就像吞过一把沙,每说一句话就咳出一点血。
    她抖若筛糠,全身都在疼痛。
    那两个大汉根本没有听她的话,看见小姑娘秀气的脸庞,施虐的变态欲望暴涨。
    其中一个握住了绳子,往下狠狠一拽。
    冯月就像风筝一样,被拖拽到了半空中。
    她瞬间哑声,双眼和舌头都伸长了,痛苦又恐怖的吊在外头,脸上浮现出惊悚扭曲的表情。
    随着大汉的用力,绳子晃荡起来,小姑娘脆弱的脊椎根本受不了这样的拉扯,很快就传来了咔哒的断裂声。
    她想死。
    但无边无际的痛楚提醒她,她还没有死。
    眼前闪出五颜六色的光圈,氧气从她的肺中慢慢挤出,这是一场缓慢的行刑过程。
    不知道过了多久。
    可能是三分钟,又或许是三个时辰。
    持续不断的痛楚,让冯月怀疑自己是不是早就下了地狱,进了牛头马面支起的油锅。
    当她被重重的摔在地上时,头已经抬不起来了,因为支撑着脑袋的脊椎已经完全断裂开来,仅仅剩下了一些皮肉和筋脉连接。
    她仿佛又没有死,在绳子松开的一刹那,大股的空气灌入肺中,喉咙里传出一声哨响,紧接着发出嗬嗬的喘息声。
    我操,她没死!
    这怎么可能?!
    两个大汉惊恐的看着倒在地上、如蛇扭曲的冯月,瞬间背上全是冷汗。
    这种上吊方法,人根本活不了!
    不,先别、别想这些,你看时间不够了!其中一人忽然惊醒过来,怎么办?!
    就是个破娘们,想在老子面前装神弄鬼!最开始那个大汉破口大骂,你去把院子里的柴搬到一堆,我把这个娘们儿拖出去,我就不信火都烤不死她!
    郁燃没有料到,在冯月的回忆里,他与她完全通感。
    刚才冯月被吊起来的刹那,郁燃也像忽然被人勒住了脖子,完全喘不过气。
    极度的疼痛让他脑子懵了一下,等回过神来的时候,自己已经跟随着冯月的身体被架到了木头架上。
    他的脚下是堆积起来的干木柴。
    对面的大汉手中提着一盏煤油灯,恨恨地望了过来。
    他大呵一声,把手中的煤油灯摔碎到木材上,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去除身上的晦气。
    明火遇到干柴,瞬间燃了起来。
    滚烫的火舌舔舐着冯月的身体。
    冯月直直的望着前方,穿过祠堂洞开的门,盯着那神像,盯着那供桌,盯着那插着香火的铜炉
    好像她要把这带给她屈辱的所有东西都深深的刻在心里,反复咀嚼,徒然生出一种怎么也熄不灭的怨气。
    烧不死!汉子们惊恐道,她根本不是人,她是怪物!!
    不老子就不信了侮辱过冯月的那人干脆破罐子破摔,用棍子把冯月从火堆中挑了出来。
    他打开停在院里的棺材,将冯月甩了进去。
    在郁燃最后的视线中,烧的通红的木材源源不断地被扔进棺材里。
    小小的空间就像一个炼狱。
    当棺盖再次紧紧盖上,氧气耗空让木材陡然熄灭,四周再次陷入了寂静的黑暗中。
    他重重喘息起来,无边的痛楚从肉身上褪去。
    一线光明打入眼帘。
    郁燃见燕时澈站在外面,低下头看他,喉结上的伤疤都显得亲切了起来。
    老板,两分钟到了。
    *
    作者有话要说:
    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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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015 # 配骨亲 很抱歉,演员郁然回答错误!
    郁燃躺在棺材里好半天没有回过神,他后知后觉自己背上已经浸了一身冷汗,额头上也湿漉漉的。
    方才的痛楚不像作假,他真真切切地与冯月通感共情了。
    所以今天撞到的那个村民并没有骗他,查看棺材确实能够触发一些特殊的剧情。
    郁燃之前的猜想被百分百的证实了,但现在答题的冷却时间还有四个小时,他们只能慢慢的等。
    郁燃?燕时澈疑惑地看着他,在他眼中,青年躺在棺材里发呆,一动不动就像魔怔了一般。
    怎么这么多汗?发生了什么?男人紧接着敏锐的问道,他向青年伸出手。
    郁燃这才慢慢动了起来,他把手搭在男人的手掌中,借着一阵猛力才起身。
    我看到了一些场景。郁燃缓了缓,从棺材中出来,是冯月生前的回忆。这些和我们之前猜想的差不多,我大概能够确定最终的答案了。
    【我靠,原来棺材还有这个作用!我还以为他刚刚纯胆大作死!】
    【这是关键性证据啊,竟然这么难找,除了他这样胆子大的人,谁还敢往棺材里面钻?6666】
    【我说他怎么进里面躺了两分钟,什么都知道了。原来还能够看到死者之前的记忆,绝了】
    【说实话,我觉得这个本最大的难度就在这,洞葬那个线索很明确了,走剧本次数多的老人都会跟着阴媒进去,但是棺材这个实在是太忌讳了,一般人最多在外面看一看,谁能够想着要躺进去的呀】
    【不得不说一声666,这新人真的好有前途,火钳刘明】
    【我不知道你们有没有被吓到,反正我已经叫了好几次了,这个副本出来他绝对赚得盆满钵满】
    【咦,不过他到底看到了什么呀?怎么一下子就把答案找出来了?】
    直播间的人数水涨船高,统统聚精会神盯着屏幕。
    你发现没有,无论是村庄和葬洞的位置,生人与亡者的数量,男性与女性的比例这些东西在冇有村中都严格的遵循着阴阳平衡之道啊对,连村庄的名字都是这样,所有的一切都刻意得要命。
    村庄与葬洞呈现八卦阴阳鱼的形态,村中村民44人与洞中亡者44棺相对应,而生人和死人又分别有男女22人。
    一阴一阳,一生一死,一有一无,这是村中的铁律。
    而廿三的出生,打破了这个铁律。
    她是村中第23个女性,也是第45个生人。
    小孩都是纯阳之体,从她出生开始冇有村的平衡就被打破了,于是这世间的阴阳颠倒,有了凛冬烈日的反常天气。
    从村民的口中可以知道,廿三的父亲与村长向阴媒求了黄泉中的鬼树,用鬼树的阴中和了廿三的阳。
    但随着廿三的年龄增长,作为活人阳气增多,本就属阴的鬼树不敌稚阳之气,渐渐枯萎,原本勉强平衡的阴阳再一次被破坏。
    庄稼枯死,土地干裂,村民们不堪受到烈火炙烤的痛苦,向阴媒寻求帮助。
    郁燃猜测,如果要让村庄再次达到平衡状态,那么就需要男性生人23,女性生人23,男性死者23,女性死者23,再一次达到阴阳生死的完全一致。
    恰巧他们来了,自投罗网地闯进了村庄,这多出来的几人需要他们来顶上。
    那按照你这么说,廿三和冯月根本不用死。燕时澈道,从我们中选人不是更好吗?
    因为我们现在还不是村中之人,不入他们的平衡之道,在冯月的笔记中说过,这是他们的诅咒。郁燃回答,不然你以为阴媒为什么要拐弯抹角搞一个冥婚?只有入了村中祠堂,塑了木主,才算冇有村中之人。
    如果村庄要满足平衡,他们需要从我们当中选出两名男性,一名女性,与村中人通婚,造木主。我当初以为阴媒说的多了一个是指你,但按照规则,你只是我带进来的一个郁燃斟酌道,一个道具。
    燕时澈耸耸肩,不置可否。
    所以多出来的是什么?
    一男一女。郁燃道,一个外来的平衡。
    他们害怕这会影响村中的运势。郁燃缓缓道,陈童就是一个例子,她死在了村中,但不能算作村里人,于是阴媒让木匠用阴沉木打造了神像,地狱的牛头马面畏惧神威,勾不了陈童的魂魄,她就入不了生死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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