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在这刻,李轩在自身的神念中,刻下了最后一行字。
    ——改造主观世界是为了更好地改造客观世界;改造客观世界的同时,也改造着自己的主观世界。
    这一刻,李轩神魄内的所有‘星辰’终被他真正的融为一体,井然有序的在体内循环运作。
    他的神念,也开始鼓荡升华,无数的紫电在其内滋生,被那璀璨的‘星系’卷带着,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
    李轩的心内,也不由掠过了狂喜的情绪。他知道自己的浩气修为,已经踏入到了第三门,相当于武修的第七重楼境!
    他的预想没错,最理想的结果亦不过如此。
    而在稍稍感受了一番体内的充盈浩气之后,李轩就睁开了眼,看向了对面的衍圣公。
    “滚!”
    此刻他的言辞,竟如金科玉律,使得周围的赤红金柱碎散开来。
    孔修德的身影,也在此刻不可自控的后退数步,他瞳孔怒张,接下来竟从口中喷出了一口精血,洒落于那‘大成至圣文宣王印’上,使那浩气继续催发,往李轩的身上碾压过去。
    “我说,给我滚!”
    李轩的瞳孔中,现出了一抹紫意:“杂修外道,安敢撼我天道正意!”
    于是那些再次冲压过来的浩气,再次在他身前崩跨,粉碎!
    而此时高空中远望此幕的于杰,则是长吐了一口浊气:“知行合一,丹心照日!”
    他抬头遥望天空:“忠烈公,如此佳徒,想必能使你欣慰非常,这也是儒门之幸!”
    第336章 儒学正传
    在那金色膜障内,孔修德的瞳孔里面已现出了几分慌张失措之意。
    他发现自己哪怕调度了再多的浩气,从国子监周围抽取再多的力量,都毫无意义。他的浩气金柱,只要接触到李轩一丈周围内,就会土崩瓦解。
    这个时候,如果只是浩气的精纯度有别,他依旧可以以‘力’压人。
    可是如今,两人却是在‘根本大道’方面存在本质的差距。
    如果一定要做个形象的比喻,那么他的浩气就像是泥沙,对手则是亘古不移的石山。
    泥沙再多,又如何能与巨石相较呢?朽木再多,又如何能伤到锋锐的铁器?
    “道之大原出于天,天不变道也不变!浩气化龙,万邪不侵。”
    此时孔修德遥空在那《春秋繁露》的竹简上遥空一指,那无穷无尽的浩气贯注其中。那数千竹简瞬时化作一只巨大的青龙,盘卷在他身周,抵御着李轩遥锁的刀意。
    李轩此时则干脆将‘碧血雷雀刀’收回到了鞘中,他打开了护道天眼,以凝视猎物般的目光凝视着孔修德。
    “有意思,你修的本经,是春秋繁露?”
    他的唇角微微勾起:“那么我问你,君为臣纲,你效忠的是哪位君王?又可曾做到对陛下忠贞不渝,竭诚尽节?父为子纲,你可曾对你父母恪尽孝道,寸草春晖?”
    他每一句都裹挟着的浩气雷音,震荡着孔修德的心灵。
    对方毕竟是‘衍圣公’,又有《春秋繁露》正本与‘大成至圣文宣王印’这等样的重宝在身。此时孔修德虽已奈何他不得,可借助国子监诸生浩气,防身却还是绰绰有余的。
    可这不意味着李轩拿此人就没有办法了。
    《春秋繁露》的核心精义之一,就是三纲五常。
    李轩则料定对方,没可能做到真正的君为臣纲,父为子纲,也没法恪守‘仁、义、礼、智、信’这五常——哪怕是真正人品无瑕之人,也难做到此点,更况是孔修德这等人?
    史册当中,历代的衍圣公如果都德行深厚,尽忠于君王,又哪里会有‘七十二代家奴,二十五朝贰臣’的评价?
    这就是对方的破绽之处,如果利用得好,李轩一样能泄心中恶气。
    孔修德则是感觉自己的神魄之内翻江倒海,狂澜四起。哪怕他倾尽全力,也没法平复。
    随着李轩一字字轰击他的心灵,他神魂深处那些《春秋繁露》的经文篇章,竟都现出了丝丝裂纹。
    孔修德张了张口,想要说自己对天子忠贞不渝,竭诚尽节;对父母恪尽孝道,孝思不匮,可发现自己在李轩浩气雷音拷问下,怎么都说不出来。
    只因说出来的结果,会更恶劣。
    此时他已意识到这个李轩,竟是想要破除他的文心浩意。这使孔修德的瞳孔不由收缩,闪现出一抹恐惧之意。
    “放肆!李轩你敢撼我文心?”
    这是他的根本,如果没有了浩气傍身,那么他也将失去担任衍圣公的资格,不用李轩动手,曲阜孔氏的族人,都容不得他孔修德继续担任‘衍圣公’。
    而一旦去了这身虎皮,那么无论谁人都可任意随心的踩他一脚。
    “我如何就不敢?”
    李轩冷冷一笑,此时他周身不但一片片紫电蔓延二十丈,那‘神翼’内的数千丝线,也变化成可以大幅强化电磁波的形状。
    然后他的眼神就蓦地一厉,浩气雷音穿云裂石,振聋发聩:“做不到是吗?似你这等不忠不孝之人,也配担任衍圣公,做圣人的奉祭官?有什么资格来收李某的文山印?”
    这音浪震撼四面八方,虽被那层金色壁障阻挡,却依旧使所有人都耳膜炸响。
    孔修德本人更是口鼻溢血,被震得心神恍惚,神念中一阵剧烈的刺痛,昏沉难受。
    远处的金甲少女不禁面色一变,她抬手一指,那金色的膜障就骤然收缩。
    原本是包裹着孔修德与李轩两人,此时却只覆盖孔修德一身。此时恰好李轩运起了‘文山印’,化作一座巨山形状,往孔修德方向凌空压下。
    可那金色的膜障,却将那‘文山印’强撑在半空当中。
    李轩冷冷的看了那金甲少女一眼,然后又一声炸吼:“国子监诸生,还不助我一臂之力,助我破这混迹于孔府的伪儒妖邪?”
    轰!
    这一瞬,无数气柱自周围国子监诸生的体内冲起,被那文山印汇成了一股,形成紫金气柱,往那金色薄膜碾压过去!
    这声势比之前的孔修德,更是强横十倍不止。使那件以天地胎膜制成的仙宝外层,也滋生出了片片裂纹。
    金甲少女眉头大皱,只能加大了法力,恢复仙宝之上的裂纹,同时周身的金甲,也散出淡金色的荧光。
    那金色薄膜内的孔修德,更是胸口一闷,嘴里一口鲜血吐出。他已感觉到这国子监的人心,都在向李轩偏斜。自身利用‘大成至圣文宣王印’抽取来的浩气,益发稀少。
    “你好大的胆子!竟敢颠倒黑白,指斥本公为伪儒?”
    此时他眼瞳中血丝密布,面色狰狞:“究竟何人才是伪儒?你李轩所习本经,才是真正邪魔外道,从未见于任何经典——”
    李轩闻言失笑:“未见于任何经典,就是邪魔外道?我理学何时固步自封到这个地步?”
    理学发展到禁锢人心的地步,是满清入主中原之后的事。即便在大明后期,也有许多理学门人在努力改良,完善他们的学问。
    而哪怕是在满清末年,如曾国藩、左宗棠、李鸿章、张之洞这些理学大家,无一不是变法名臣。
    此时那《正气歌》正本卷轴也自那经匣中飞起,随着那滚轴展开,它的内面显露出了一个个金色的字迹,迸发出了紫金二色的浩气,环绕于李轩身周,将他衬托得仿如在世神人。
    “本人乃文忠烈公再传弟子!虞子与后赵以来诸代大儒指定的理学护法!”
    李轩怒瞪着孔修德,一身紫气磅礴,撼动天地:“倒是你孔修德,凭你手中那蒙兀皇帝所赐之印,也敢来指斥我这儒道正传?真是滑天下之大稽!还有,‘大成至圣文宣王’乃前元赐予圣人封号,我朝并无此赐。你手持此印,是意欲何为?莫非你孔修德,还自认是前元遗臣?”
    昔日蒙兀皇帝为拉拢中原的读书人,册封圣人为‘大成至圣文宣王’,又收集九州英铁,汉唐时代的锦绣文章,还有各种真迹墨宝,铸成‘大成至圣文宣王印’,使衍圣公得以凭此印号令天下的读书人。
    可在晋太祖混一天下之后,就削了圣人的‘大成至圣文宣王’之封,改为‘至圣文宣王’。
    孔修德只觉脑仁都快要炸裂,他的神魄也是四分五裂般的难受。
    在李轩的浩气雷音的逼迫下他的七窍都溢出了黑血,本能的就想‘本公就自认是前元遗臣又如何?晋室待孔家恩薄,本公自然怀念前主。’
    那晋室不但削了‘大成至圣文宣王’之封,还废除了自汉唐时代便通行的孔子“天下通祭”,晋太祖在旨意中写明了“孔庙春秋释奠,止于曲阜,天下不必通祭”,使得无数曲阜孔氏的子弟没了生计。
    晋室不仁,他们孔氏自能可以不义!
    幸在他还有一些理智残存,让他强行控制住了自己的唇舌,没将这些大逆不道之言道出。
    可这个时候,孔修德的眉心中已经滋生出些许黑色的气雾。
    李轩的瞳孔顿时一亮,这些黑气别人可能看不见,可在他的护道天眼观照下,却是无所遁形。
    而就在李轩准备再接再厉,一举将孔修德彻底压垮击溃之时。那金甲少女却忽然一叹,随着她探手一抓,那孔修德就被强行摄起,然后一起化作一道金光,往东面城墙方向飞遁离开。
    李轩顿时皱起了眉头,心里面滋生起了些许不甘与疑惑。
    不甘是因刚才他已将孔修德的‘文心’重创,只差毫厘就可令这位衍圣公身败名裂,浩气尽毁。
    疑惑的则是那金甲少女到底是什么身份,为何要与自己为敌?
    他观此女修为,分明是天位之身,她为何不直接对自己出手?
    李轩有些摸不着头脑,可他随后就压下这一念头,躬身抱拳朝国子监的上空遥遥一礼。
    今日为他李轩的事情,惊动了京城中好几位大能到来,不能不谢。
    在这之后,李轩就用冷冽的目光,看向了会昌伯孙继宗。
    这位国舅爷气息一窒,然后就面不改色的哈哈大笑:“误会!误会!这想必是我的属下搞错了,小舞她乃是我家的舞女,哪里是什么侍妾,刚才只是开玩笑,开玩笑。来人,拿纸笔过来,初芸你过来帮我磨墨。”
    孙继宗挽起了袖子,神色慨然道:“小舞也是我府里从小养大的,既然与张公子情投意合,本伯岂有不成全之理?李校尉放心,我孙继宗也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定能让你与张公子满意。”
    第337章 吃软饭是什么感觉
    片刻之后,孙继宗就带着一大群人灰溜溜的离去。张岳手拿着孙继宗写给宫小舞的赎身文书,可却兴致不高。
    他这次虽然得偿所愿,却使得李轩陷入极大的凶险与麻烦当中,让他心里很难受。
    李轩则被包括国子监祭酒在内的几位国子监大儒,与众多监生围了起来,向他讨一些教学术问题,还有几位更是直接询问他所习的本经。
    最后因盛情难却,李轩便直接来了一场讲学,向那些感兴趣的学人讲解自己的竹意刀。
    至于自己的‘本经’问题,李轩是万万不敢讲的。
    倒不是因担心被指斥异端学说什么的,在他来的那个世界,同样的问题郑玄讲过,张载讲过,朱熹讲过,陆九渊讲过,王阳明也讲过,比如‘太虚即气’,‘大其心则能体天下之物’;比如‘灭人欲,存天理’;比如‘吾心即是宇宙’,‘明心见性’,‘心即是理’.
    所以将李轩神魄里的那些话翻译成古文,那是一点问题都没有,
    可李轩自忖他对那位外国老先生讲的道理还没理解透彻呢,积累也不够。所以既不敢误人子弟,也担心被这些博学的儒生们给问倒,那就有些丢脸了。
    他想如果要宣扬自己的学说,怎么也得等成就天位之后,一来大道已证,前路通畅;二来学问上的积累,不会像现在这样浅薄;三来在儒门中的声望更隆,引发学术争端的可能性更小。
    不过在讲解完竹意刀之后,李轩还是没忍住,简单讲了一下逻辑学——
    在李轩看来,这才是目前儒家的最大问题,四书五经中的许多经文前后矛盾,没有逻辑。作为一个资深键盘侠,李轩怎么能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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