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轩则似笑非笑,镇定自若的回应:“本官乃当朝靖安伯,六道司伏魔校尉李轩,我身边这位是会昌伯的女儿,伏魔都尉孙初芸,可不是什么贼人。”
    会昌伯之女孙初芸?
    林有贞不由奇异的看了身边那面如缟素,悲苦欲绝的会昌伯孙继宗一眼,他已经有点理解这位,刚才为何会是那样的表情了。
    “这里是都察院!”林有贞怒目一张,声如雷震:“金匮石室乃我都察院的禁地,没有都御史大人与本人许可,谁都不能擅入!你们六道司的藏书楼,经卷楼,是能让人随便乱闯的吗?”
    这个时候,已经有几位在都察院值班的御史,先那些守卫一步匆匆赶至。
    这些都是修行有成的名儒,修为都在七重楼境之上,步履如风,远远快过那些守卫。
    当他们赶至,无不都神色错愕的往李轩与孙初芸看了过去,有人不解疑惑,也有人流露出恼怒之色。
    林有贞则神色幽幽,语声寒洌道:“还请靖安伯大人,务必给我都察院一个解释。否则请恕林某无礼,只能让靖安伯你去刑部监牢小住一阵了。”
    李轩则先吩咐孙初芸:“孙都尉你来拿着这封信,记得别松开。”
    孙初芸有些不满他的称呼,可还是‘哦’了一身,依言将书架里面的那封信抓在手里。
    这个时候,赶来的众多御史才发现这封信情形有异。有几位通晓符阵之道的,当即面色微变,都已看出了厉害。
    “本官近日欲重查巡盐御史夏广维案,来此翻看证物,查阅资料。因事涉重大,所以不愿他人得知。”
    李轩微一拂袖,自信从容的将两张信符显化在了身前:“本官虽未得都御史大人与林大人的许可,却事先知会过青龙堂尊灵佑真人,还有绣衣卫都督同知。
    请问林大人这有什么问题?绣衣卫查案,是否有抽调三法司一应证物之权?六道司又是否能节制三法司?”
    外面的几位御史不由面色稍缓,李轩的话虽然有点刺耳,却是无可否认的事实。
    “这不合规矩!”林有贞一声冷笑:“即便阁下要查案,那也需事先知会我都察院,由我都察院专人陪同,而不是擅自闯入,恣意妄为!”
    “的确是不合规矩,可事有权变,理有穷通。”
    李轩面色平淡的与林有贞对视:“当年负责主办巡盐御史夏广维案的,就是左副都御史林有贞林大人,试问本官又如何敢事先通告都察院?”
    旁边的孙初芸不由恍然,她就奇怪,李轩为何会好端端跑到这里来。
    外面的几位御史,也都现出了释然之意。
    他们就奇怪,李轩身为理学护法,为何会做出这等样的事情?
    “那么你手中的那封信是怎么回事?”
    这是众多御使当中的一位,他穿着佥都御史的服饰,面色肃穆冷凝:“这封信符,似与这座金匮石室的法阵牵涉?”
    “这就是你们都察院的问题了,本官查案至此,却发现有奸人在此设局,试图借本官之手,摧毁此地一应证物。本官无可奈何,只能被困此地,直到林副都御史与会昌伯两位深夜来至此间。”
    李轩一边说话,一边眼含深意的看着林有贞与会昌伯孙继宗两人:“能够在这座金匮石室里面改造符阵,做出这等样的大手笔,我想像我这样的外人是很难办到的。”
    李轩在想这两人,还有着什么样的后手呢?如果只是这点手段,那可奈何不得他。
    这次他顶多就是被罚俸,然后被上面训斥几句。
    “原来如此!”林有贞竟是神色释然的微微颔首:“若照靖安伯你这样的说法,倒也说得过去。看这封书信,也的确是——”
    可他正说到这里,在地表之上忽然传出了一阵惊呼声:“走火啦!西经卷房那边烧起来啦。”
    “快点,先用浩气压住!!西经卷房怎么突然间这么大的火?”
    “没用,有人在里面泼了火油。”
    “快去刑部与大理寺叫人,这点人手不够。”
    李轩听了之后就不禁剑眉微扬,心想原来是这一手。他就知道这些人果然是有着后招,不会让他这么爽利的脱身。
    此时的林有贞,则是面色再沉,眼神又一次冷冽如冰:“西经卷室无端失火,请问靖安伯又准备如何解释?”
    “此事本官怎知?”李轩一声失笑:“这总不会是本官所为。”
    “那可说不定!”林有贞摇着头:“这西经卷房早不烧,晚不烧。却恰在靖安伯大人闯入我都察院之后走火,这绝非巧合。看来林某还是得请靖安伯去大理寺的牢狱中走一遭!”
    而此时在都察院外,罗烟站立在一座三层楼宇的屋檐上,脸色苍白的看着都察院里面燃起的火光。
    这一刻,她竟感觉前所未有的无力。
    在李轩因她遭遇危难之刻,她却发现自己什么都不能为李轩做。
    罗烟随后又低下头,看着手里的几枚金色剑符,眼里面现出苦涩与自嘲之意,
    她想夏南烟啊夏南烟,你究竟有什么用?你不愿见到轩郎他与别的女人在一起,可在这个时候,却又要厚着脸皮,向他的几个女人求援吗?
    她眼神挣扎了片刻,然后就猛的一咬牙,将手中的几张金色剑符全都释放出去。那赫然都是普通信符十倍以上的速度,穿梭入云空,飞向了四面八方。
    此时的罗烟却未注意到,就在那督察院的门前。李轩那只被牵系在杨柳树上的坐骑忽然起身,也是眼神凛然的看向都察院内。
    它的眉心中,开始显露出‘文山’二字印痕,浑身上下都逐渐显露出了清圣光辉。
    ※※  ※※
    第一个收到罗烟符书求援的,是冰雷神戟江云旗。
    当金色的剑符飞至的时候,江云旗正在一艘航行于临清运河之上的快船中。他独自盘膝坐于船头,不能自禁的长吁短叹。
    这是因江云旗对这次北上入京并不情愿,他对于财富声望已无渴求,可他家那个婆娘非得把医馆开到北面去。
    恰好这几天,那座位于北京的江南医馆已经建成。江云旗被家中的形势所迫,不得不在大过年的时节,率领几个弟子前往那边操持分馆开设事务。
    ——名义上是为了分馆,可江云旗心里清楚的很,自家的夫人其实还是担心他家相中的那女婿给跑了。
    据说那家伙北上京师之后,依旧是混得风生水起,不但连破两桩大案,还借自家侍女的身份将神器盟夺到了手。
    更让人糟心的事,李轩不知怎的又与龙族扯上了关系,成了水德元君的‘王夫’,让人瞠目结舌之余,又匪夷所思。
    江云旗正苦笑着,就见那金色剑符落到了他的身前。他疑惑的看了一眼,心想这到底是谁?动用这价值万金的玩意给他通信?
    当他将这剑符接在手中,立时就眸色一变,吩咐坐在后面的几个弟子:“老夫现在就得先赶去京师,你们自己随船过来吧。沿途不用着急,除夕之前赶到京城就行。”
    那几名年轻人当中一位面相较为老成的弟子,当即不解的询问:“师尊何事如此情急?我等师兄弟还想聆听师尊教诲。”
    江云旗却没有回话,他已直接化作一道电光飞向了空中,
    此时的江云旗,不但眸光凝冷如冰,更是隐隐含蕴着怒意,
    这不但是因李轩对他的成道之恩,更是因他的女儿含韵。
    他知道李轩已经与江含韵开始合练秘法,那小混蛋如果有了什么差池,自家的女儿也一定会因此受累。
    第二个收到剑符的,则是薛云柔。
    此时已是四更天,她却毫不犹豫的起身,手捧着那枚金剑,来到了当代天师张神业的居住前跪下。
    “师尊,弟子有急事需要入京。接下来的几个月,弟子恐怕无法于侍奉座前。”
    “是李轩出事了?”屋里面传出了张神业的声音,他遥遥感应着薛云柔手里的金剑,然后一声轻叹:“老夫的伤已经好得差不多,这边安全已经无虑,云柔你只管放心去就是。
    到了京城,可以代我转告陛下,就说李轩那孩子,我张神业是把他当成女婿看的。”
    几乎与此同时,那金色的剑符,也落在了位于化龙池的虞红裳身前。
    当她看过符中的内容,虽然面色是冷冰冰的毫无变化,可两旁的池水,却掀起五十高的水浪。周围地面更产生了大量的裂痕,延展向四面八方。
    这位随后就探手一招,将一枚金紫二色的小船招在了身前。那船原本不过手掌大小,却见风就长,一瞬间就化作十丈长短,载着虞红裳的身影如流光一样穿向了远方空际。
    此时在化龙池的一畔,那位女官皱着眉头,望向身边的张副天师张应元:“副天师怎不阻止?”
    “阻止不了。”张应元苦笑着摇头:“她毕竟是天位,想走的话谁能留她?且以公主现在的状态,留之无意。别担心,如今化龙池对她的益处其实有限,回京之后借助法阵,效果也不会差太多。”
    张应元语落之后,却有些忧心的看向北面。
    心想李轩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看虞红裳杀气腾腾的模样,搞不好会是一场腥风血雨。
    他不知道的是,此刻在那紫禁城的西华门前,正有一头黑色的巨龙从云中穿梭而下,她往那宫城猛地一撞,顿时发出了一声惊天动地,震荡着整个北京城的轰鸣声响。
    第360章 阴煞再现
    凌晨寅时(3到5点),景泰帝就被外面的轰然震响给惊醒过来。
    他两眼茫然的看着西门方向:“这是怎么回事?这是谁在撞门?”
    他心想该不会又是一只魔麒麟吧?
    前次为解决魔麒麟撞击宫城一事,他已经是煞费苦心了。最终是以‘魔麒麟曾撞击紫禁城的东宫方位,显是因太子失德,引发魔麒麟撞城’之议搅混了局面,平息了百官议论,也压服了御史们对他的谏言。
    怎么时隔十数日之后,又有人来撞宫城?
    “那是水德元君。”
    侍候在景泰帝床前的太监,当即跪了下来:“水德元君欲夤夜求见陛下,被值守西华门的城门校尉拒绝,水德元君不满之下直接撞击宫墙,因此惊醒了陛下。”
    “胡闹!”
    景泰帝当即起身:“请水德元君入宫,至中极殿等候。朕亲口御赐水德元君随时入宫陛见之权,你们拦她做什么??”
    他走到了殿中,任由几个宫人侍女穿戴衣袍,同时好奇的问:“这深更半夜的,你可知水德元君是有什么急事入宫?”
    那位太监苦笑道:“奴婢怎知?您可以问左都督,老奴这就让人把他叫过来。”
    可绣衣卫的衙门在皇城之外,与五军都督府在一起。要召左道行入宫,还是得一定时间的。
    景泰帝只能先至中极殿,见水德元君敖疏影。他踏入殿中的时候,就发现这位水德元君的脸色青沉,眸光冷厉,气势摄人。
    景泰帝不由略觉吃惊:“元君因何事震怒至此啊?”
    这京城之内,又是哪个不开眼的敢得罪这位天下龙君之首?
    “臣敖疏影参见陛下!”敖疏影虽是怒意填膺,可还是谨守礼节的抱拳一礼:“小王之所以怒极,是因陛下您的都察院!今日小王一位至交,在都察院遭人陷害。还请陛下拟旨,尽早将他释放。”
    景泰帝就更不解了:“请问元君的友人是哪位?”
    “靖安伯李轩。”敖疏影眉眼微扬道:“靖安伯李轩有大恩于我,又性情相投,所以引为至交。”
    景泰帝不由一愣,心想怎么会是李轩?
    对于李轩,景泰帝还是很感激的。十几天前要不是他的靖安伯,将那头魔麒麟拿下,现在朝中不知会是什么模样。
    麒麟瑞兽,被天下人敬仰,其一举一动都牵动人心。
    当日再被那魔麒麟闹下去,他别说易储了,搞不好还得下罪己诏来平复天下众议。
    可这位靖安伯怎么与督察院扯上关系了?怎么又与这位四海之外的天下龙君之首,成了至交?
    “水德元君且息雷霆之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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