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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刻时间之后,左副天尊就又飞空而起,匆匆离去了。
    他必须在最短的时间内,将述律平的断手与大辽太祖金印都送归辽太祖陵,用于镇压陵内异变。
    据说那边的情况很险恶,即便蒙兀国师阿巴斯与朱明月这两名天位中的佼佼者联手,也极是吃力。
    李轩对这两样东西毫无惋惜,也毫不留恋。
    地皇后述律平的断手对他全无用处,拿在手里只会膈应,瘆得慌。至于那金印也差不多,如今大辽已亡,这枚除了能号令陵内的二十余万尸骑外毫无用处。
    可李轩没有大辽血脉,要了这金印也没用。
    何况这位左副天尊做事也还算地道,开出了极大赏格,整整二十个大功,用于换取这两样东西,李轩自无拒绝之理。
    此时的李轩,就感觉自己似被什么人远远盯梢注目,让他浑身上下都为之悚然,寒毛直立。
    可当李轩张开护道天眼四下眺望,又将神血青鸾牛郎放至高空搜寻,都没能够察觉到这道视线的主人,到底在何处。
    一直到半刻时间之后,这种被凝视的感觉才消失无踪。
    李轩不知道的是,此时就在辽太祖陵的侧旁,一座昏暗无光的陵寝内,一位穿着紫金百凤衫,满身珠宝,端坐于御座之上的妇人,忽然睁开双眼,往远处眺望。
    她那死灰色的眼眸中,正透着些许惑然之意:“他到底是谁?”
    ※※※※
    左副天尊离去之后不久,李轩与白雷都一众人等,也在夜色当中踏上归程。
    这次白雷都损兵折将,光是战死在此地的就有八十多位,另还有五十多人重伤,包括白雷都指挥使在内的许多人至今都晕迷不醒。
    这令白雷都上下所有人都心情沉重,沮丧不已,都急于返回,对伤重之人施救。
    李轩同样无意多留,似辽太祖陵这等险地,多呆一刻就多一分风险。
    他修行了浩然正气之后,固然是视死如归,却也不会平白无故的将自己置身险地。
    尤其之前那道凝视着他的目光,让李轩至今都感觉头皮发麻,危险之极。
    李轩心知这绝非是错觉,他虽不知到底是哪位大能对自己有了兴趣,可此时尽快退出辽太祖陵,无疑是最佳的选择。
    在退出辽太祖陵周围的黑雾之后,李轩就驾驭着‘玄冥至阳梭’率先离去了。
    这是因那些重伤员经不起颠簸,必须及早返京救治疗养。而李轩的‘玄冥至阳梭’,无疑是将他们送归京城的最佳工具。
    这件飞梭虽然需要消耗大量的法力,可速度快,载重大,还稳当,由李轩与几位术师接力,也不用担心损耗。
    不过‘玄冥至阳梭’的速度,到底还是及不上朱明月驾驭的赤雷神辇,直到三天之后才返回京城。
    当李轩驾驭这飞梭回到六道司总堂,这边已经调集了十数位术师与大夫赶至此间,为伤者施救。
    其实这些伤员的内外伤,都很容易处理,唯独那体内的阴毒,才是真正棘手的。
    它们腐蚀内脏,损伤骨髓,甚至污染神魄,稍不小心就会留下无穷后患。
    李轩则独自一人,来到了计功楼。
    “加上之前的功勋,总计一百三十一个大功。”总堂的计功楼主拿着李轩递过来的腰牌苦笑:“你这是打算要第二件极品法器?”
    李轩心想这还用说?他现在已不打算再拆分功勋。
    幸亏那天他到总堂后,朱明月的一次灌顶让他入定了整整两天,让他没时间去换取上品法器防身,否则这次就亏了。
    极品法器的神威,基本都是上品法器的三倍以上,且大多都能保存两三千年的时间,而上品法器最多五六百年就会损毁,所以二者间的价值,存在着巨大的鸿沟。
    且李轩的修为也上来了,不久之后就可借助‘神愿石’凝聚武道金身。他现在的真元法力,足以驾驭任何极品法器。
    “去吧!”计功楼主将功勋录入李轩的腰牌内,然后拂了拂袖:“要换取现成的可以去藏器楼,想要定制的话就去寻炼器楼主。”
    李轩不由狐疑的看着这位:“这次怎么这么爽快?”
    他想这些人,该不会是又挖了什么坑在等自己?
    计功楼主哑然失笑:“如今这总堂上下,谁不知你李轩万军之中取述律平首级的壮举?以你现今的能耐,普通的上品法器也没用吧?刚好司里最近得了许多顶级的材料,又有一位能够炼制极品法器的宗师得空。”
    此时这位计功楼主又神色微动:“对了,之前你定制的那件极品法器已经完成,就等你滴入精血,完成最后一步,你可以去看看——”
    可他语音未落,李轩就已迈动脚步,匆匆往炼器楼的方向走了过去。
    李轩对这件极品法器期待已久了,他现在手中虽有着两件仙宝,和他现在的修为,却不足以发挥它们神威的十分之一。
    所以整体来说,这件极品法器对他的作用,绝不会逊色于武曲破军。且此器是为他量身定制,就更让人期待了。
    第393章 千秋笔
    昆仑山巅,悬于云端之上的金阙天宫内,在一座云雾飘渺的高台上,一位年约四旬,一身儒衫的中年人正在中央的蒲团盘膝坐着,在他的前方是一张书案,书案前则是数十张碎散的纸片。
    如果仔细看,会发现这些纸片并非是普通的纸,而是以某种兽皮制作,内蕴着非凡之力。
    在这高台的南侧,则立着两个人,一位是五官秀丽,明眸皓齿的女子,她穿着一声淡红色的宫装,气质典雅清致;另一位则是二旬不到的少年,面貌清俊,身负长剑,此时李轩如在,会认出此人正是他见过的那位御剑少年,
    此时一男一女却都是神色专注,看着那儒衫中年的一举一动。各自的眼中,又含着几分忧意,
    “起!”
    随着儒衫中年的一声叱咤,那些碎散的纸张竟都纷纷汇拢,与龙卷风一样席卷而起,又一片片落在了他身前的书案上。
    接下来它们竟各自拼凑在一起,严丝合缝的对接聚合,化作一页淡黄色的纸张。
    而随着这些纸张恢复,儒衫中年蓦然一口鲜血吐出,其中有星星点点,泼洒在这些纸张之上。
    于此同时,儒衫中年的面貌,在这刻衰老了至少十岁,不但一头黑发转白,脸上也多出了许多皱纹,
    那女子与御剑少年当即眉眼微扬,一起走了过来,往那纸张上凝神注目。
    “这是——”
    御剑少年的眼中,不由现出了几分惊悸之意。
    他发现这张纸上竟然全都是空白的,上面本该满满当当的字迹,已经不见了踪迹。
    “这便是我等必须诛除李轩的缘由了,”
    宫装女子看着那纸张,眼神晦涩:“千秋笔写下的未来,都已被他扰乱。如今只能由你庄师叔损耗命元,正本溯源,定果为因,拨乱反正。”
    此时那儒衫中年浑身上下都在燃烧着赤色的焰光——御剑少年认出这并非是真正的火焰,而是魂火,也就是所谓的三昧真火。
    儒衫中年的气机随之迅速衰竭,这使得那张黄纸上出现了两行字迹。
    “景泰十三年元月七日,景泰帝次子朱见济薨于辰时三刻,死因未知。”
    “景泰十三年元月二十九日,蒙兀入寇北直隶,张观澜驾驭浮空战舰助攻独石口,一日破城,亡者数万。”
    这两行字显现之后,那中年人又拿起了书案旁摆放的一只笔。
    这笔看起来平平常常,却仿佛有千钧之重。
    当儒衫中年将它拿起的时候,他的脸上顿时就显露出吃力的神色,而整个天穹星空,也随之星力荡漾,为之摇动。
    宫装女子见状,不由面色微凝:“庄兄,你想清楚了!千秋笔确可书写未来,干涉因果,可除非是能顺应天命,顺应时序,顺应大势,除此之外,任何人为之举,都会有着莫大损耗。
    庄兄你现在的寿元,本就所余无几,经不起这样的损耗。尤其李轩身周,有着众多天位,所有关涉他们的人与事,都有着莫大因果。你要以此笔先果后因,自身也得遭遇极大反噬,可能性命不保,”
    那庄姓中年人闻言,却哂然一笑:“这有何妨?自数百年前那一战之后,我这条命本就如风中残烛,只能依靠金阙天章苟延残喘。若能以这废人之躯拨乱反正,让一切回归正轨,庄某就舍了这条性命又何妨?”
    他一点都不在乎的拿起了笔,开始在纸张上书写。
    御剑少年凝神注目,只见这庄姓中年首先写的是‘景泰十三年元月八——'
    他最初似乎想写‘元月八日’,可无论如何都写不出来,那些写在纸张上的字迹都在须臾之后汽化消失。
    直到改成了‘元月十二日’,才成功的留下文字。
    接下来庄姓中年,又想写‘靖安伯’三字,可依旧是无法写出来。无不都是写到‘靖’字的第三笔,那些墨痕就烟化消散,不留痕迹。
    御剑少年知道这应该是李轩自身具有的力量,权柄,因果,气运与大势阻挠所致。
    那位靖安伯执掌文山印,又与数名天位有涉,以至于他这师叔以精血寿元撬动千秋笔,都无法镇压住此人的运势,因果。
    庄姓中年尝试了几次,面色就渐渐苍白起来,五官还溢出了丝丝血痕。
    最终他还是改变了心意,将‘靖安伯’,换成了‘景泰十三年元月十二日,诚意伯李承基于午时二刻重伤暴毙!'
    之后第二行,则是‘景泰十三年元月十三日,水德元君敖疏影被封镇于鄱阳湖内’。
    写到这里的时候,庄姓中年已经衰老到让人心惊,他的眼袋与面肌下垂,脸上全是枯树皮一样的褶痕。
    可此人还未放弃,他依旧在尝试书写。
    ‘景泰十三年元月十四日,长乐公主虞红裳死——’
    可‘死’字还未写完,庄姓中年口中就‘噗’地一口鲜血洒出。然后他整个人,都在须臾之后化为齑尘烟气消散,这一行未完成的字迹,也在这一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那宫装女子见状,不由微微一叹。她探手将坠落的‘千秋笔’重新摆放在书案上,又将那黄纸摄起,然后就看着这张纸一阵失神。
    此时这张黄纸上,共有四行字迹。
    “景泰十三年元月七日,景泰帝次子朱见济薨于辰时三刻,死因未知。”
    “景泰十三年元月十二日,诚意伯李承基于午时二刻重伤暴毙!”
    “景泰十三年元月十三日,水德元君敖疏影被封镇于鄱阳湖内。”
    “景泰十三年元月二十九日,蒙兀入寇北直隶,张观澜驾驭浮空战舰助攻独石口,一日破城,亡者数万。”
    御剑少年的神色也伤感了一阵,可他随后就忍不住看向了宫装女子:“师尊,为何不与庄师叔说师妹的事情?弟子觉得,还是得尽早让师妹脱离李轩的魔掌为好。师妹化身的玉麒麟在他手中,也是莫大祸患。”
    宫装女子却摇了摇头,将那张纸收入到袖中:“此事急不来的,你师妹现在不是无恙么?事有轻重缓急之分,你师妹何时解脱,于大局何益?难道那李轩,还能用玉麒麟作什么文章?
    他在儒门中的地位还能高到哪去?难道还能取代虞子,做亚圣,做圣人?他要真敢这么做倒是一件好事,我们有无数方法让他身败名裂。”
    她背负着手,眸光冷冽的看向高台之外:“可此人既无此意,你师妹呆在他身边又有何妨?反倒是这诚意伯,操江水师提督李承基,乃是他的根基。这敖疏影,是他如今最大的外势。不剪除他的这些羽翼外势,我等要何时才能将此人除去?”
    她想如今千秋笔的‘果’已定下,接下来静待好戏。
    ※※  ※※
    景泰十三年元月七日的清晨,江云旗跟随在一位传旨太监的身后匆匆入宫。
    当他来到宫门口处,就见虞红裳的身影,正在宫门口等着他。
    江云旗发现这位长乐公主的俏脸青白一片,眸中也透着几分惶急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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