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机左右营四万一千人,加上李轩临时编制成的五个步战团营五万人,两个骑军团营九千骑兵,加上三万运输辎重的辅兵,合计十三万大军开拔北进。
    他们先是抵达喜峰口,在此处稍事修整了一天,就在李轩强令下跨过关口,往承德方向行军。
    李轩的这一举动,让所有人都猝不及防,也为之震动不已。
    ※※※※
    仅仅半日之后,得知消息的次辅高谷,就在虞红裳监国听政的文华殿内怒声咆哮:“冠军侯他究竟意欲何为?是要将我大晋置于死地吗?
    放着那么多的雄关要隘不守,他却带着这点人马主动跑去承德。他知不知道辽太祖墓里面有二十七万皮室尸军?他知不知道承德千户所下面,有着契丹人的龙气残留?
    用那区区十三万人与契丹人的皮室铁骑对抗,他以为自己是霸王项羽再世,还是卫王李靖复生?朝廷册封他冠军侯,他就真以为自己是冠军侯了?”
    暴怒的高谷甚至顾不上朝廷礼仪,含蕴着磅礴浩气的语声,震得这文华殿簌簌作响。
    朝堂之上的诸人,也都是眉头大皱。即便是与李轩亲近的刑部尚书俞士悦,也是眸现忧色。
    户部尚书萧磁,则朝着虞红裳一抱拳:“殿下!请速下旨意将冠军侯召回,解除其人军职!蓟州镇也当另委老成善守之将主持防务。”
    兵部左侍郎商弘也赞成解除李轩军职,他躬着身道:“殿下,此事当从快从速!一旦冠军侯在承德大败,后果不堪设想。这十三万人如果亡覆,我大晋或是满盘皆输之局!”
    虞红裳也为李轩的举措震惊不已,可她面上却是不动声色,眸色也平静无波:“萧尚书,冠军侯的镇蓟大将军,是由天子委任。他的去留非本宫能决,此事当请示天子,由父皇决断!”
    虞红裳虽然担心此战胜负,可对于李轩的能力,她却有着毫无保留的信任。
    她看出朝堂中的这些大臣,对于李轩先斩后奏,主动出击的决定不满之至,所以选择了‘拖’字诀,尽量为李轩拖延时间。
    可在御阶之下,左都御史却一声怒哼:“监国此言差矣!陛下与于尚书之所以委冠军侯为镇蓟大将军,是让他固守喜峰口与古北口,防御辽太祖墓二十七万皮室尸军南下,不是让他冒险与之野战的!他怎能如此莽撞?”
    他双目圆睁,瞪着虞红裳:“天子如今正在朔州,哪怕是动用‘火眼金乌’,一来一回都需一两个时辰,加上他们讨论的时间,这该等到什么时候?冠军侯麾下大军距离承德只有不到二百里,臣估计最多半日,他就可抵达承德,那时就为时已晚!
    殿下,天子让殿下监国是何用意?是让殿下决断国中他鞭长不及之事。否则天子要您这监国何用?要这满朝大臣何用?”
    虞红裳依旧面不改色,淡定自若:“左都御史之言有理,然则本宫虽不懂军事,却也知道临阵换将乃兵家大忌。
    此事本宫是万万不敢决断的,还是得请示父皇。且至今以来,冠军侯都从无败绩,诸位是否担心太过了?还有,如果要撤换冠军侯,那么朝中何人堪当蓟州重任?何人能接手这十几万军马?”
    她想‘拖’字诀如果起不到作用,那就尽量搅乱众议。
    果然当她这番言辞一出,原本群情汹涌的朝臣就乱了套。
    有人认为‘临阵换将’一事确实不妥,有人则为接任蓟州大将军的人选争论。
    此时虞红裳又神色微动,看向了从宣府总兵调职京营都督同知,前军都督府左都督的朱国能。
    “昌平侯熟知兵法,请问您怎么看?”
    朱国能就抬起笏板道:“殿下,冠军侯北进之前已有完善的准备。即便他兵败承德,蓟州镇也能在皮室铁骑的冲击下坚守十数日,有充足的时间供朝廷调集兵马。
    且据臣所知,日前神机左右营从蓟州行军至喜峰口,只用了五个时辰。所以臣预计冠军侯麾下大军,已经抵达承德。这个时候,无论朝廷做出什么样的决定,都为时已晚——”
    果然就在他语落之际,绣衣卫都督同知,内厂提督左道行匆匆行入:“殿下!承德那边传来军报,冠军侯的前哨骑军,已经抵达承德千户所。与冠军侯同行的天师府少天师,主动引爆了承德龙气。”
    这一瞬,这满朝大臣都是眉头大皱,其中更有许多人满面怒容。
    李轩此举不但是先斩后奏,更将他们逼至不得不同意李轩野战方略的境地。
    而就在两个时辰之后,远在朔州的于杰也得知这一消息。
    他只觉脑内一阵晕眩,太阳穴青筋暴起,一阵突突跳动。
    第627章 气运未绝?
    “这个冠军侯!”景泰帝接到‘火眼金乌’的传信时,脸色也有点发青,不过他的神色还算镇定。
    “于爱卿以为冠军侯这次北进的胜算几何?”
    “正常来看,他连三分胜算都没有。”于杰摇着头:“虽然在几次兵棋推演中,他的全火器战法表现不错。可兵棋推演,根本就无法展现战场上千变万化的情况。
    无论是铁骑冲击之势,还是冠军侯所说的弹幕与线列射击,这些都无法真实的展现,那么这推演的结果何足为凭?”
    他对李轩的火器部队还是有很大期待的,可全火枪战法实在过于激进。
    景泰帝听了之后就不禁微一扬眉:“那么爱卿之意,也是认为必须召回冠军侯,任命一位老成之将担任镇蓟大将军?”
    于杰却说出了相反的答案:“不!临阵换将,乃兵家大忌。神机左右营是由冠军侯一手练成,其亲信家丁充塞于神机左右营的军中。
    而蓟州镇诸部将领,也都是冠军侯亲自选拔任命。在这个关节换将,无论是谁都没法做到如臂指使。”
    这就是让于杰恼火的地方,李轩挑选的时间点,恰是他们最难受,最尴尬的关口。
    但凡李轩抗命北进的时间早个两三天,他都会毫不犹豫的将李轩撤换。
    那位冠军侯显然是早有预谋——
    景泰帝不由陷入凝思,眼现踌躇之意。
    “且事到如今,事态已经无可挽回!”
    于杰铁青着脸道:“既然承德的龙脉损毁,龙气已经提前引发,那么我们只能等待他的战报了。”
    他其实有一句话藏在心里没说,于杰认为朝廷如果下达换将之令,一定会被李轩驳回。
    于杰这是以己度人,他想自己如果换成是李轩,这种情况下也一定会选择抗命。即便事后丢官弃职,被朝廷处置,也会坚持下去。
    不过这样的话说出来,只会伤及景泰帝与李轩的君臣情分,滋生猜忌。
    于杰虽然恼怒于李轩的自作主张,却更不喜搬弄是非。
    景泰帝一声轻叹,目光转向他御前的随驾群臣:“也只能如此了,翰林承旨何在?给朕拟诏,写一封训斥冠军侯擅作主张,抗命不遵的诏书。此外加兵部左侍郎商弘‘右都御史’职,命他前往承德监军,担任蓟州镇观军容使!”
    于杰不由微一颔首:“陛下的处置甚佳。”
    天子下旨训斥李轩是对的。。如果人人都像是冠军侯那样的做法,那么朝廷还有何威严可言?
    至于兵部左侍郎商弘的调令,也是为牵制李轩。
    之前景泰帝对李轩过于信任,只让左佥都御史韦真担任李轩的监军。
    这就等于是让狈小弟,去看住狼大哥,根本就起不到监督的作用。
    可现在这情况,朝廷无论如何都不能放任李轩任性妄为了。
    大晋自太宗以来共有两套监军系统,一套是宦官,一套是都察院的御史。
    可自土木堡之变后,宦官在朝中的地位一落千丈,朝廷更多是依靠各级御史来监督各地军马。
    而天子加給兵部左侍郎商弘的‘右都御史’职只是虚衔,可有了这名义,就可以担任监军。
    此外天子还有一层用意,一旦承德有变,兵部左侍郎商弘随时可接掌蓟州镇的军权。
    “那么接下来的关键,还是对面的蒙兀铁骑。”
    景泰帝在下达旨意之后,就往对面看了过去:“只需将也先击退,那么即便冠军侯在承德遭遇败绩,也于大局无碍!”
    少保于杰闻言青着脸道:“陛下明见万里!”
    确如景泰帝之言,只需他们在这场决战中获胜,京营十余万精锐回师,那么承德方向无论什么样的变故,他们都尽可兜得住。
    可少傅于杰心里面却还是郁闷难解,不是滋味。
    他原本制定的策略,是东守西攻。东面承德与蓟州方向能拖则拖,西面大同与太原战场,则尽可能在三月二十七日之前解决敌人。
    可今日李轩之举,却使得他们真正陷入到了双线作战的境地。
    承德龙气既然提前引爆,那就不能将之置之不理,谁知道那些狼子野心之辈,会利用承德龙气做出什么事出来?
    此时于杰的心情之所以还没有糟糕到极点,是因他对接下来的决战有着充足的信心。
    只因在三月十八日,天子与他指挥下的晋军,已经在雁门关一代初步完成集结。包括他们带过来的禁军,还有宣府,大同,太原,固原,河南等地的兵马,总数八十二万大军。
    整体兵械精良,训练有素,士气昂扬,其中还有一半,是去年经历过那场宣府大战的精锐之师。
    不过蒙兀人似乎洞悉了他们围歼的意图,开始利用他们一人三骑的优势,半日内就退出将近一百二十里,跳出了晋军包围网。之后的数天又大踏步的北撤,轻而易举甩开了晋军铁骑的追击。
    让人惊讶的是蒙兀人用于断后的八万怯薛骑军,竟然精准判断了晋军的每一步动作。在追击战中三次重创晋军铁骑,斩杀三千余级。
    竟使得大晋的骑军,再不敢脱离步阵单独行动。
    于杰深悉兵法,依旧耐着性子,以每日一百二十里的行军速度,步步为营的往前推进。
    他知道昔日‘退避三舍’的故事,如果急于追击,一方面会造成部队的脱节,给敌人各个击破的机会;一方面也会造成补给的问题,是兵家大忌。
    其实他还可以更从容的,可承德龙气之变,让他急于解决大同方向的战事。
    直到三月二十二日,蒙兀铁骑退到了威远卫附近,就没再后退半步,他们开始在这里选择了一处名叫牛家坡的位置布阵。
    于杰知道此地,牛家坡背靠长城,地势北高南低,正适合骑军冲击。如果战况不利,这些蒙兀骑军随时可以越过长城,沿威远卫侧旁的清水河撤回蒙兀境内。
    可于杰只稍作迟疑,就催动全军往牛家坡方向继续行进。
    如今寻求围歼蒙兀人已不可能,他只求将蒙兀人逼退至长城之北。
    而就在晋军行进之际,此地上空风云变幻。
    此时双方的大军还未照面,可这场大战的前哨却已开始。
    双方的术师与萨满正在‘天时’上激烈交锋。
    蒙兀人想要召唤大雨,拖延晋军的行军速度,消耗他们的体力与士气。
    禁军的术师则奉于杰之命,尽其所能的维持沿途的干爽气候。
    除此之外,他们还想要在威远卫一带制造一场至少持续两天时间的暴雨,让土地松软,最大程度的减弱蒙兀铁骑的战力。
    三月二十六日,天子与于杰又收到了承德方向的符书传信。
    故辽太后述律平已经率二十七万皮室铁骑,抵达承德千户所附近,与之同行的还有三十余万的各类煞尸,妖魔鬼怪。
    这比他们预计的时间要晚不少,理论来说在承德龙脉损毁爆裂之际,辽太后述律平与皮室铁骑就该南下了。
    只因龙脉损毁的时间越久,龙气散溢的也就越多,效力会大幅度的减弱。可它们一直拖到了三月二十六日,才抵达承德。
    虽然今日夜间就是辽太后述律平的祭辰,会让这位的一身怨煞之力大幅度增长,可这一得一失,一增一减,其实战力方面的增幅差不了多少。
    而此时无论天子,还是于杰,都已无心关注承德的情况。
    只因他们的京营禁军,终于抵临牛家坡战场。一场上百万人参与的大战,即将在此地爆发。
    ※※※※
    于此同时,在京师紫禁城仁寿宫内,上皇正统帝显化于此的元神,正凝神看着孙太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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