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您就看到了先前预知的、濒死视觉吗?”任怡思不知怎么了,竟然打断了受访者的话语。
    意识到自己这么做实在太没礼貌,任怡思马上道歉:“抱歉,我……”
    “没关系,”倪枫说,“我能理解,毕竟对于这种死后的东西,人们向来是充满好奇的。”
    倪枫没太在意任怡思的失礼行为,说道:“先前我预知到自己的死亡,甚至在预知中,我看到了自己在濒死时所‘看’到的死后世界。”
    真正的死者不可能对人讲述真实的死后世界,但那些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又回来的人的濒死体验,却可以被人们当成研究死后世界的重要参考。所以,当倪枫说到濒死体验的时候,任怡思握着笔的手在本子上飞速记录着,然而倪枫的下一句话,却不得不让任怡思抬起了头。
    “刚开始,我‘看’到的死后世界确实与自己预知的一样,我看到了云、看到了一条满是花朵的路,但是,”倪枫停顿了一下,像是在犹豫,又像是有什么顾虑,而后说道:
    “之后我所‘听’到的、所‘看’到的、所‘感觉’到的,却完全没有任何的先前预知。”
    死亡·预知(二)
    任怡思不自觉地抓紧了手中的笔,问道:“您看到了什么?”
    倪枫道:“我看到了我的曾经,看到了我的一生,还看到了……正在手术室抢救我的医生护士们,这些是我之前从未预见过的。”
    这个回答倒是在任怡思的意料之内,之前她有查过资料,很多在手术台上濒死的人或者心脏停止跳动的人都有过类似的经历。他们像是从身体中抽离了一般,成为一个旁观者,有五感而无形态,也可以理解为“灵魂出体”。
    在“灵魂”形态下,或许盲人有了视觉、聋哑人有了听觉、残疾人行动自如,一切都不像活着时那样被躯体所束缚。他们就像是坐在银幕前的观众,看着抢救室里正在救援的医生和护士们。
    “我感觉我的身体变得轻飘飘的,看到了医生护士忙着救治我,”倪枫缓缓说着,“之后我却不知道怎么了,就像看电视突然被换了台一样。我看到了很多年前的自己,往事的一幕幕就像走马灯一般,在我眼前闪现而过。”
    说到这儿,倪枫停顿了一下,说道:“我还看到,我根本不是意外落水,而是被人推下船去。”
    正在记笔记的任怡思抬了头。
    “是谁推下去的?”
    倪枫缓了好一阵才开口,说道:“是我的女儿。”
    任怡思:“……”
    突然,一阵大风刮进来,只听“砰——!”一声响,摆在窗边的空花瓶应风而落,碎了满地。
    任怡思被吓了一跳,她本打算起身拿扫把收拾,却在屁|股离开椅子那一瞬间感觉到不对劲。
    窗边什么时候多出来的花瓶?
    她记得很清楚,当时她刚进门时,由于倪枫就站在窗边,而任怡思的视线自然也落在窗台附近,但当时窗台空空的,根本没东西。所以那花瓶哪儿来的?难不成是她眼花了?
    “铛、铛、铛……”
    任怡思突然觉得有点冷,耳边又响起之前在山上听到的那阵风铃的声音,忽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你不用管这些,”倪枫说道,“待会儿会有人来收拾的。”
    任怡思又坐下,但还是忍不住拐弯抹角地问:“那花瓶,一直就在那儿吗?”
    倪枫脸上的神情变得有些奇怪,反问道:“你刚才在害怕?”
    任怡思愣了一下,随即点点头。
    倪枫说道:“你刚才觉得害怕,所以那花瓶才出现,落下,发出声响,吓你一跳。”
    任怡思:“……”
    她完全懵了,听倪枫说完,半晌才吐出一个字:“啊?”
    因为害怕花瓶才出现?什么叫因为害怕花瓶才出现?怎么可能凭空出现个花瓶?
    倪枫也没管任怡思的疑惑,像是不想再聊花瓶的事,说道:“刚才说到哪儿了?”
    见受访者这样,任怡思也不好再问太多别的事情,毕竟工作要紧,于是问道:“那您有没有看到,女儿为什么推您?”
    倪枫轻轻“嗯”了一声,但却不再说话。
    任怡思不好再问下去,便没有再提问也许会让这个母亲伤心的问题。
    “那您……”任怡思本想再问下去,却见倪枫的视线转向了窗外,似乎心中在想着什么。于是任怡思提议休息一会儿,倪枫同意了。
    休息期间,任怡思来到走廊洗手间,打开水龙头,边洗脸边在脑子里慢慢回忆着刚才倪枫的采访内容。
    预知、魂魄出体、云和开满鲜花的路、推她下水的“凶手”……这些都是重要采访素材,回去得好好整理一下,交给台里。
    想到这儿,任怡思甩了甩手上的水,正要转身出去时,一阵风从窗外吹进来,那似有似无的风铃声再次传入她的耳中。
    那声音像是从窗外传来的,任怡思站在洗手台前,扭头望向窗外,看到了对面的山顶。
    山顶风力发电机正在转动着,似乎比之前转得快了不少。风从外面吹了进来,耳边风声呼呼,风铃声就夹杂在那风声之中,隐隐约约,神神秘秘。她出神地看着窗外,仿佛有一阵神秘的力量拽着她的脚,拖着她往窗户边走。
    任怡思被那股神秘力量牵引着,待她走到窗边时,那风铃声清晰了不少,声音也变大,好像有人在她耳朵边上举着一个风铃。她扶着窗台,向下看去。只见下面的水泥地上躺着一个女人,那女人早已血肉模糊,鲜血流了满地,白白的裙子被血染红了大半,旁边还有一辆被撞得变形的自行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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