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着蓝御开车走远,吴冉赶紧给自己套上棉衣,打电话给赵潇再次确定了时间地点,也打车出门了。
    站在单身公寓楼下,吴冉看着赵潇远远的走过来,姿势不太对劲,走近了又看见他嘴角青紫,眉骨处还贴着两个创可贴。
    对不住,不知道你
    没事,不碍事,昨天有个客人嗨,不说我的事儿。赵潇低头翻包,从包里找到一张银行卡,是之前吴冉给他的,塞回到吴冉手里,给你,钱你先那好。
    吴冉也不推拒,拿着钱带赵潇上楼,在那个公寓房外坐着等,等了没多久,房主就来收房了。
    前面几天吴冉趁着蓝御睡觉,随便编了个理由从他助理那里套来了房东的电话,这回约房东出来是谈买房的,之前他托赵潇帮他跟房东联系了几次,沟通的挺顺利,要价也不夸张,对于一所在CBD附近的单人公寓来说,已经算是友情价,150多万,算上契税、手续费等等,不到160。
    房东挺热情,带着吴冉和赵潇两个人在房子里转了转,当初蓝御搬家的时候,没怎么上心,再加上吴冉有意为之,这边的东西都没怎么动,除了随身的衣物和蓝御的个人物品,其他家具摆设、电器小件儿都还在原位。
    您二位看,拎包入住,绝对没有问题,您两位是在附近上班吧?这个住宅区到那边写字楼,走路最多半个小时,真的挺合适,小伙子眼光很不错,而且保证升值
    好的,房子我看挺好,我们可以签合同办手续了。
    之前在电话里赵潇就跟房东沟通的七七八八,见了面,发现他们这么好说话,房东也很放心,当下三个人就找了一家房产中介做保,想着政务部门还没上班,先是签了合同,约定了等工作日就去办其余的手续。
    跟房东告别之后,吴冉看了看表,时间还早,都不到11点,就问赵潇要不要一起吃个午饭,赵潇反正也没地方去,就跟着吴冉在附近找了一家西餐厅,进去要了一个靠窗的卡座,两个人先喝饮料吃甜品。
    其实你买房干嘛把房子挂我名下呢?我还不是B市的户口,弄起来麻烦,你自己弄不是更方便吗?赵潇问。
    我不方便,还是挂在你那儿吧,放心,房贷我还,每个月会把钱定期打到卡里。
    我刚听他们算,你要是想按五年还贷款,一个月也得还一万,挺多的,你一个月弄得到一万吗?你现在那位客人对你很不错是吧?赵潇喝了一大口奶茶,突然露出一副我猜到了的表情,说,是不是你的金主已经给你名下买了什么别墅啊超跑之类的了,再买房要交税啊限购什么的,你才非要让我替你买,哎呀,那你要是有钱干脆交全款吧,还省的之后那么麻烦。
    吴冉笑了笑,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忍不住还是问:你把钱给小光,他谢谢你了吗?
    嗨,这关系还谢谢什么啊。说完,不自在的抬了抬受伤的那边的额角,转头看向旁边,像是在劝服吴冉,那天你给我打电话,你都听到了啊,没事,小光那天有点烦心事,耍脾气呢,他平时不这样,我俩好着呢。
    吴冉点了点头,他一向不在这些事儿上多话,这会儿也就继续喝他的茶。又过了一会儿,他们要的饭菜陆陆续续上来了,赵潇埋头苦吃,各自也就都沉默下来。
    一顿饭吃完,吴冉花钱结账,赵潇三点多要去会所报道,这会儿看时间还早,赖在沙发上玩手机,还是压不住好奇,问吴冉:你给我透透啊,你这个金主叫什么?对你怎么样?
    吴冉不搭理他,他还是死皮赖脸的问:为什么不能说啊,是不是大官?还是大老板?是不是这个人?赵潇举着手机给他看,上面一个穿西服打领带的成功人士,跟一群差不多的人站在一起合影,吴冉扫了一眼,冲赵潇笑了笑,说:有什么好打听呢?又不是什么光荣的事儿,等人家玩腻了不是一样扔,你怎么回事?你快毕业了吧,小光又要出国,你不打算找一份正经的工作吗?
    赵潇看他问自己,赖回沙发背上靠着,划拉着手机说:不行,我之前不是,我面试了几个企业,给的工资我自己花是没问题,要是小光那边有事儿,也怕救不了急。
    你给他凑了五十万,只要他算了,我懒得说你,我去趟洗手间。
    赵潇看着吴冉的背影,叹了口气,难道他不知道这些道理吗?他不是不想听人劝,他也不是没尝试过找份正经的工作,可是卖屁股来钱快,也容易,大腿一分,谁操不是操,但他知道这不是长久的活计。他做的时间不长,还不到三年,再有半年吧,赵潇想,半年之后看小光在国外站住了脚,自己就抽身。
    吴冉去卫生间放水,没过一会儿就出来了,哪知道他去了三五分钟,赵潇这边就跟人争执起来,吴冉走近一看,却看见抓着赵潇前胸衣服的人竟然是冯子彬。
    卡座旁边,三四个服务生也在拉架,吴冉快走几步过来,拉着赵潇退开,赶紧说:冯先生,对不起,对不起。又扭过头对赵潇说,给冯先生道歉。赵潇梗着脖子,鼻孔朝天,看都不看冯子彬,嘴里不干不净:什么狗屁。
    眼看着冯子彬又要动手,吴冉赶紧说好话:冯先生,真的对不起,不知道赵潇怎么得罪您,我替他道歉,麻烦您高抬贵手。赵潇在后头拉吴冉,骂骂咧咧的,吴冉又鞠了一躬,抱歉,今天是我们打扰了您,我这就带他走。
    冯子彬额头狂跳,指着赵潇说:你小子下次别犯在我手里!
    吴冉看赵潇还要往前窜,赶紧和几个服务生合力拉着他出了餐厅门,快走了几步,拐进一个地下停车场的入口,赵潇一屁股就坐在了台阶上。
    怎么回事?
    我哪儿知道!
    不知道你跟人打架,你说实话。
    赵潇摸兜,掏出烟和打火机,自己点了一根,又让吴冉。吴冉不是没抽过,只是不太喜欢这个味道,这会儿也顾不上了,接了一根过来,借着赵潇的火点燃了,吸了一口,还是问:怎么回事?
    唉,冤家路窄呗。赵潇这才一点一点说了,原来赵潇这些日子到各个公司面试,也曾经去过冯家的企业,面试的时候还挺顺利,之后也收到了HR的回信,赵潇挺高兴,很快收拾齐整去上了班,结果上了一个多月,小光那边出国申请也出来了,赵潇就请了半天假跟小光去庆祝,等第二天上班就被叫到了冯子彬的办公室。原来,赵潇跟的项目组招标书泄露,被竞争企业抢先,导致冯子彬丢了一个大项目,项目组里除了赵潇都是公司老人,不可能做出泄露公司机密的事件,而赵潇一个月来勤勤恳恳,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请了半天假,最可疑的就是,赵潇跟小光打电话的时候,说起过三十万的数字,所以公司人合理猜测,刚上班的年轻人,突然获得巨大数额的金钱,只能是泄露机密的不当得利。
    就这么着,我被辞了,但是因为没有证据,他们也没有告我,但是在同行业我的名声臭了,投了几次简历也没人回话,估计是这个姓冯的打过招呼。我真没有泄露机密,我吃饱撑得啊?项目能成我不也能挣钱吗?我还指着转正呢我干嘛要泄密?在姓冯的办公室里我就跟他打了一架,他不相信我,我也不服他,反正见一次打一次。
    吴冉掐了烟,这种事也没法说,公说公有理,况且他虽然知道赵潇的钱哪来的,可是他怎么跟人说?说不是卖消息来的,是卖屁股来的?
    算了,别惹他了,他拿不出证据证明是你干的,你也拿不出证据说不是你,既然都僵住了,就别想了。你要不试着往别的城市投一下简历吧,大不了不在B市了。
    只能这样了,我想等小光在国外稳定了,我就去南方试试。
    此时已经算是初春,正午时分阳光温润,吴冉想了想,还是笑着跟赵潇说:嗯,我这不是还给你买了一套房子,过几年,要是你别忘了这套房子,时常打理打理,要是你遇上事儿要用钱,你也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什么啊?你什么意思?赵潇听他话里莫名其妙带一些凄凉,心里都毛了。
    吴冉安抚的拍了拍赵潇的肩膀,说:我是说,没准过几年我这个金主会带我去国外结婚,我要是定居国外,国内的资产不就得你帮我打理啦。
    卧槽真的啊?卧槽。
    就着微风,两个人各自吸完了烟,眼看时间不早,转地铁公交也要时间,吴冉拉起赵潇,在他肩膀上锤了一拳,又拉过来拥抱了一下,嘱咐他,尽早抽身,然后两个人往地铁方向走去。
    第十六章
    在李家吃了早饭,陪着蓝瑛女士给花浇水、给鱼喂食,蓝瑛话不多,自那次跟吴冉见了一面之后,也没有问过吴冉的情况,看见蓝御自己回来更是没有说什么,对蓝御和吴冉的事儿,她也不想拿什么意见,一来儿孙自有儿孙福,二来她觉得她说什么也不会有人听。
    蓝御本来说要留下来吃午饭,聚峰那边又临时有了一些小问题,所以不到11点就走了,午餐在公司的茶水吧解决,面包配咖啡,吃完了也不觉得满足。
    到下午四点多,法务那边处理好了,把文件拿给他签完,他就赶紧给吴冉打电话。原本计划是在李家回去的时候接着吴冉,没想到忙到这个时间,只好让吴冉自己打车来市里。
    吴冉接到蓝御电话的时候也就是刚回到家不久,正忙着给自己捯饬。说实在的他现在有点后悔,早上应该问清楚晚上的应酬是和谁、需要做什么准备。虽然他心里觉得蓝御应该不会是厌烦了他,想把他送给什么其他老板,但是这种可能也不是完全没有。说到底,吴冉并不能够全身心的信任蓝御。
    洗干净做好基本的扩张润滑,吴冉拿起男士香水,对着空气喷了几喷,头上翘愣的头发用水压了压,上一点点发胶。面色不够红润,眼角有一点干,吴冉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手放在那个化妆包上犹豫。想了好久,还是拿起那套东西,给自己描摹了起来。
    蓝御和冯子彬在夜夜情门口等着,吴冉上车的时候给蓝御发过信息,冯子彬正好说要抽烟,跟着蓝御就一起出了酒吧门。崔一鸣抱着他最近新交的女朋友,也从屋里出来,说他们两个:干嘛啊,当门神啊。
    远处出租车开到近前,吴冉穿着一件半大的风衣,围了一个灰蓝格子的围巾,看起来清清爽爽。蓝御眼前一亮,总觉得今天吴冉有什么不同。
    老崔看人到了,招呼着他们进屋,屋里面群魔乱舞,劲爆的音乐震穿耳膜。吴冉乖巧的任蓝御搂着,对崔一鸣和冯子彬各自点头示意。在吧台喝了一会儿酒,崔一鸣约的人陆陆续续都到齐了,众人就转战二楼。
    二楼有几个包房,KTV、餐饮和住宿一体,崔一鸣招呼着大家进了一个房间,叫服务员上菜。
    来的都是二代,有一些蓝御还算熟,有的根本都没见过脸,崔一鸣攒这个局是因为这个月轮着他了,这波人有事没事都爱扎堆儿,平常时候是这个月轮着谁生日,谁就攒局,但是因为人数不够,生日分布的也没什么规律,所以没人过生日的那几个月就按年龄大小个轮着。
    服务生倒上酒,崔一鸣就把酒杯举了起来,第一轮拜年,大家各自干了,第二轮充大哥,向弟弟们送祝愿,蓝御和子彬几个跟他好的,给他面子就喝了,也有两三个好闹的,起哄架秧子,第三轮崔一鸣说了个正经事,他爸上个月诊断出来心血管病,过了年打算去做搭桥,所以年后他要接班,还有可能跟任家千金结婚,以后跟哥们弟兄估计要少聚。
    一时之间大家都有点唏嘘。
    崔一鸣在这波子弟里年纪确实最大,好玩,死扛着不结婚,在老子的基础上,自己也折腾了几个小生意,这波人基本上没有跟他上不来的,也都希望混成他这个样子,结果突然之间,浪荡小生、花丛老手也要金盆洗手了,大家各自调侃了几句就只能祝愿。
    别丧气啊,在座的弟弟们,我下台了,你们还有其他的领袖,比如张世广,我看他就不错。被点名的张世广是最早结婚的,婚后没多久感情就破裂,两夫妻碍于家族背景只是维持着基本礼貌,他知道老崔故意调侃他,于是捡起桌子上一个橘子照着崔一鸣就扔了过去。
    场子热了起来,大家你敬我一杯、我贺你一句,吃完饭又在旁边桌子上支了两张桌子,摸牌九的凑了一波,打麻将的凑了一桌。
    这个场景吴冉倒是不算不熟,毕竟这七年要说除了挨操还有哪门手艺他比较精通,可能也就是赌博。但是蓝御好像不是很感兴趣,要不是崔一鸣那边三缺一,他可能就坐在角落接着听歌了。
    吴冉陪坐在蓝御旁边,看着蓝御打牌,蓝御脑子好用,牌出完两圈,基本就能算出谁手里有什么,吴冉虽然也挺熟悉,却不如蓝御想的快。时间一长,吴冉就觉得没意思,看着眼前的麻将牌,突然想到了高中的立体几何里去。
    吴冉,你教教我这道题。
    快五点了,吴冉收拾了书包打算回家,虽然他非常不愿意回去。还有一堂自习课,吴冉磨磨蹭蹭犹犹豫豫,正这个时候,蓝御抱着个数学练习册跑到吴冉班级门口,班里女生交头接耳,吴冉看了他们几眼,快步出去。
    自从他跟蓝御搭了个学习搭子,蓝御就三五不时来找他,有时候做题,有时候就各自看书,但是有一个规律,就是每到周五下午,蓝御总能从奥数竞赛题里找出一道他自己怎么算都算不对的题出来,捧着让吴冉帮忙,这道题往往很难,吴冉会纠结一两个小时都算不出来,到最后呢,蓝御就会灵光一现突然做出正确答案。
    又是你小子打炮,你是不是故意的,你欠聚峰多少钱,牌桌上也得还!崔一鸣笑骂桌上的一个人,惹得大家都跟着笑起来。吴冉猛然回神,发现蓝御又赢了一局。
    蓝御笑得志得意满,也跟大家逗着说:牌桌上的可不会到公司入账,你们悠着点。
    另一边猜骰子的仨人交头接耳了一会儿,推出来一个同样是陪着来的小情儿过去,嘱咐他拉着蓝御身边的人到旁边玩牌去。那男孩过来,站在吴冉身边,试探的问:玩牌吗?三缺一,蓝总放不放人?
    蓝御想都没想,就说:他不会,你们找别人。
    语气有一点生硬,冯子彬皱了皱眉,抬头看了吴冉一眼。吴冉忙站了起来,向来人微微弯了弯腰,还没等说话,那边仨人起来一个,说:哟,护的挺紧,以前没看见蓝御带人出来,头一次啊,还没让你介绍呢。
    原本这些纨绔子弟身边带个小情儿应酬都是常事,只不过以前蓝御很少带人,偶尔身边有人陪,也多是在会所里叫的少爷小姐。刚刚被支使过来的那个男孩在自己金主身边待的时间不短,自认为身价不低,这会儿被人拒绝了本来就脸色不好看,再听见自家金主为自己撑腰,也是没轻没重的说了句:当什么好东西,一样挨操的玩意儿。
    说真的吴冉并没有觉得被冒犯,而且细看那男孩眉眼,可能还是曾经共事过的同事,想到这更觉得人家说的话十分正确,忙在底下拉了拉蓝御的手,圆场说:我有点尿急,去个洗手间行吗?
    蓝御点点头,把牌推倒,跟着他一起站起来。
    崔一鸣以为蓝御急了要走,也把牌推了,起身瞪了那仨人一眼,毫无情面,对着那男孩兜头就是一个嘴巴,那男孩被打的直接扑在地上,脸登时肿起老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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