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令他手足所措的,是他和墨北的关系。
    他知道墨北如今已经成为了一个能够独当一面的男人,可是在他心里,墨北还是当年那个在街头躬着身子的身高只到他胸口的小少年。
    墨北今天对他说的那些话,一开始,萧汜是不相信的,他甚至下意识的觉得应该回去之后应该给墨北介绍个姑娘,毕竟这小子没开过什么眼界。
    有一次这句话都到他的嘴边了,但是对上墨北漆黑的眸子后,未出口的话在他喉咙里滚了两圈又咽了回去。
    墨北是认真的。
    他虽然不愿意承认,但也无法再自欺欺人下去了。
    他是这个世界上最了解墨北的人,他知道,墨北绝不是那种想一出是一出的性格,他做的每一件事都经过了深思熟虑并且目标明确,就像他当年决定要和他一起打仗一样,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而他也深知自己的性格,面对别人,所有的事情都有一根清晰的底线,没有人能让他打破一步。
    但是墨北不是别人。
    从把小墨北接到家中的第一天起,他就决定墨北要星星他不会给月亮,只要是他能给的,哪怕是他的性命,他也能二话不说双手奉上。
    萧汜叹了口气。
    这份深情,他给的起么?
    之后的几天,墨北面色如常的过来看望萧汜,给他换药,帮他端茶倒水,墨北就像一切都没发生过似的,一切照旧。
    除了要帮萧汜擦拭身体的时候,他都会默默走开,让其他的亲兵来代劳。
    萧汜有些无奈,又有些心疼,好几次他都想开口谈谈,但是都被墨北轻描淡写的转移了话题。
    一天下午,萧汜在睡午觉,出了一身汗,醒来的时候感到有一条毛巾在他脸上擦拭。
    他睁开了眼睛,看见墨北正用一种混合着眷恋、难过、不舍又不甘的复杂眼神望着自己,看见萧汜醒来,连忙调转了目光,顺势站起身,说:你出汗了,我去找人把你擦擦。
    萧汜再也无法忍受这种疏离的感觉,他一把拉住墨北的胳膊,开口叫住了他:少渊,我们谈谈吧。
    墨北没有回头,淡淡的说:等你擦完了身体吧,出了汗当心着凉。
    萧汜没松手,坚持道:你不留下我就不让人擦。说完还像个孩子般把身上的被子踢掉了。
    墨北的身体僵了僵,半响后无可奈何的转过身,帮萧汜重新盖好了被子:你想说什么?
    萧汜却怔住了,一时之间,他突然哑口无言。
    墨北看着他,笑了笑:其实你什么也不用说,我都懂。
    不,你不懂。萧汜想也没想就脱口而出。
    墨北挑起了一边的眉毛。
    少渊。萧汜觉得自己一辈子都没有这么狼狈过,堂堂玄武王此时此刻竟然溃不成军,说实话,我很意外。
    墨北没吭声。
    我从来萧汜说的无比艰难,从来没有用那种眼光看过你。
    墨北惨淡的笑了一下:我知道。
    萧汜沉默了很久,最后像下定了决心一般,看着墨北的眼睛,说:所以给我一点时间好么?
    墨北呆住了,怔怔的看着他。
    萧汜却像卸下了一个重担一般笑了起来:毕竟你的将军这辈子还是头一回被人表白。
    墨北敏锐的注意到他没有再用父亲自称了。
    之前没有姑娘或者男人对你表白么?墨北问。
    姑娘都矜持的很,说媒的倒是有几个,萧汜说,至于男的么除了你谁还会有这个胆子?
    这句话倒是真的,旁人见到杀气腾腾的玄武王躲都来不及躲呢,和萧汜关系亲近的只有子牙那几个人了。
    墨北想象了一下子牙和萧汜表白的场景,浑身打了个哆嗦,冒起一层鸡皮疙瘩。
    所以,你能回到以前的样子对我么?萧汜继续笑着,我实在受不了那帮粗人帮我擦身体,皮都快被搓掉三层了。
    墨北愣住了,然后发自内心的跟着笑了起来。
    他起身去拿了条毛巾,浸湿了水,走回去小心翼翼的帮萧汜翻了个身,然后慢慢的脱去了他的衣服。
    所以你前一段时间心神不宁的就是为了这事儿?萧汜侧着头,害我还担心了半天。
    墨北笑着嗯了一声。
    萧汜叹了口气:下次别自己憋着,有任何事情都可以和我说。任何事。
    墨北没吭声了,萧汜想回头看一眼他的表情,被墨北按住了脑袋。
    那如果我说,我想亲你一口呢?
    现在换成萧汜不吭声了。
    墨北笑了笑,然后一只手轻轻盖上了萧汜的眼睛,身体慢慢的倾了下去。
    他吻了吻萧汜的耳垂。
    等他起身之后,他发现萧汜的耳朵红了。
    你知道得寸进尺四个字怎么写么?萧汜叹了口气。
    知道,墨北毫不迟疑的答道,发明这个词的人刚刚正做了这件事儿。
    好不容易擦完了身体,墨北帮萧汜穿好衣服,然后嘴角擒着笑意,弯下腰在萧汜通红的耳边说:将军,总有一天,你不用为了擦汗,也会在我面前脱下衣服。
    说完,他不等萧汜有任何反应,就满面春风的大步踏出了门,在门口撞见了伯言,对他灿烂的一笑:伯言叔好。
    伯言:你也好。
    伯言走进门,正好听见萧汜握着拳头,低声笑骂了一句:混账玩意儿。
    怎么了?伯言好奇地问,发生什么好事了?少渊的心情很不错啊。
    萧汜笑着摇摇头。
    伯言也懒得问下去了,这两个人最近总是怪怪的,他是看不出来,得等之后子牙回来了让他分析分析。
    他拿出军报,朝萧汜扬了扬:报告将军,前线大捷。
    第75章 进尺(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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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寒冷的季节终于过去了,早春的阳光像仙女的轻纱一般拂过神州大地。
    子牙和天博顺利攻下白霞城之后,在那里留下了两万人驻守,两人往回走,与萧汜他们会合。
    老萧,恢复的怎么样了?子牙一掀帐门,声音先一步传进来。
    能走了。萧汜正在帐里慢慢的行走,墨北在一旁一眨不眨的盯着,好像萧汜是个一碰就碎的瓷娃娃一般。
    那就好。子牙松了一口气,当时少渊把你抱回来的那个架势,我还以为你手脚都断了呢,吓得我心脏都快停了。
    又开始夸张了。萧汜笑着说。
    天地良心,我半点都没有夸张!我查看你伤口的时候那小子就像要把我吃了一样,我手都哆嗦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把你弄成那样的呢。子牙回头寻求天博的支持,天博,你当时也在场,你说我有没有夸张?
    天博摇摇头,诚实的评价道:少渊就像浑身炸了毛的猫。
    萧汜蓦然大笑起来。
    墨北面无表情地说:两位叔叔,我还在这呢。
    子牙过去使劲揉了揉墨北的脑袋:你爹的命是你捡回来的,好样的。
    墨北一顿,目光看向了萧汜,萧汜也正巧看着他,两人目光一接触,又心照不宣的转开了头。
    咳,萧汜清了清嗓子,白霞城那边怎么样?
    大获全胜。子牙得意的笑了笑,攻破了那里剩下的就好办多了,很快就能到天山关与齐军汇合了。
    天博在一旁插嘴:你们能不能边吃边聊?我快饿死了。
    出发前不是刚刚宰了一头羊烤着吃么!子牙有些无语,你的肚子到底是用什么做的?
    天博嘿嘿笑着:春天到了,该食补了。
    只听说过贴秋瞟的。子牙看看萧汜,那咱们现在开饭?
    萧汜笑着点点头。
    将军死里逃生,前线大获全胜,难得的双喜临门,桌上摆了满满一桌好菜庆祝。
    所以是令狐飞带人前去救你们呢?子牙还是第一次听完整个故事,心有余悸的拍了拍胸口,那小子不错,仗义,值得结交。
    到天山关的时候得好好感谢一下他。萧汜夹起一块肉,他碗里的肉已经堆成了一个小山丘,全是墨北夹给他的,现在又在专心致志的帮他剥着河虾。
    子牙看着墨北:少渊,他是脚断了,手没事儿。
    嗯。墨北头也不抬,灵巧的剥出一个虾仁,放在萧汜的山丘顶上,嘴里还催促着,你快吃饭吧,别和子牙叔聊天了。
    子牙:
    萧汜有些尴尬,拿起酒杯想喝一口酒掩饰一下。
    墨北伸手接过酒杯:伤口还没愈合,不能喝酒。
    恢复的差不多了啊,子牙帮萧汜说话,就喝两口,没关
    墨北一个眼刀射过去,子牙心里咯噔一下,硬生生的咽下了最后一个字,埋头扒起了饭。
    过了片刻,他才觉得有些不对劲儿,怎么自己还怕上墨北那黄毛小子了呢?
    他疑惑地看起头,看见墨北面色如常,萧汜则在一旁乖乖的吃肉,旁边的酒杯已经换成了水杯。
    伯言咳嗽一声,用眼神示意子牙注意观察那两个人,子牙和伯言两人素来默契,瞬间就知道了这两人之间一定有什么事瞒着大家。
    他试探着开口问道:我和天博离开的这几天,没发生什么事吧?
    萧汜奇怪的看了他一眼:没有啊,能发生什么?
    子牙不肯放弃,换了个思路,还捎上了围观的伯言:哦,我就说是伯言多虑了。
    嗯?萧汜看向伯言。
    伯言狠狠地盯了一眼子牙,然后对萧汜扯了扯嘴角:没有,我就是怕你是不是和少渊吵架了,有几天你们都不说话。
    萧汜顿时僵住了,肉眼可见的紧张了起来。
    是我单方面生气。墨北慢条斯理的说,将军不放心子牙,非要带着伤上前线,我不肯,就和他吵了一架。
    萧汜猛地回过头看墨北。
    真的?伯言有些怀疑,怎么没和我说这事儿?
    墨北郑重其事的一点头:千真万确。我放了狠话他才罢休的。
    你不放心我?子牙喊了起来,伤感情了啊老萧!你不放心天博就算了,你还不放心我?
    天博茫然的抬起头:不放心我什么?
    行了,萧汜哭笑不得的说,是我不好,当时太紧张了。现在你们不都打了胜仗回来了么?还提这事儿干嘛?
    是你家少渊说的。子牙气呼呼的说。
    是伯言兄问的。墨北面不改色的回答。
    伯言:行行行,都怪我,好了吧?吃饭吃饭,哪这么多废话。
    夜幕降临,萧汜在墨北的搀扶下回到了休息的地方倒不是他的腿伤的缘故,而是实在是吃得太撑了。
    我有点想吐。萧汜痛苦的揉着肚子。
    不行。墨北说,吐出来了不就白吃了么?你躺着,我给你揉揉。
    萧汜躺了下去,墨北一手搭在萧汜的腹部,轻轻地转动着。
    将军。墨北开口叫他。
    嗯?萧汜闭着眼睛,神情颇为享受,挑了挑眉示意墨北继续说。
    三天了。
    什么三天?
    墨北不说话了。
    萧汜睁开了眼睛,把手枕在了脑袋后面,勾起了一边嘴角:这么没有耐心?
    墨北盯了他一会儿,然后猛地凑近了过去,咬着牙说:相信我,天底下没有比我更有耐心的人了。
    萧汜懒懒的开口:你是在威胁一个伤员
    一句话还没有说完,墨北就堵住了他的嘴,舌尖霸道的探了进来。
    唔萧汜睁大了眼睛,但没有推开他。
    墨北肆无忌惮的在他嘴里游走,好像在发泄终于窥得天光的欲火一般,吮吸着他日思夜想的甘甜。
    一个长长的接吻过后,两人的呼吸都有些粗重,墨北抬起头,对萧汜笑笑:将军,没有人告诉过你,接吻的时候应该闭起眼睛么?
    现在知道了。萧汜头脑发胀,意识模糊的说。
    墨北再次伏下了身体,轻柔的衔住了萧汜的双唇,唇齿厮磨,隔着衣料,两人感受着彼此的心跳。
    墨北的唇轻轻地从萧汜唇上移开,顺着耳垂、脖子滑到了他的肩上,墨北轻柔的用牙齿咬开了单薄的意料,鹰一样的胎记映入他的眼帘。
    他低下头,双唇在胎记上流连忘返,柔软的舌尖在上面来回舔舐。
    将军,墨北低声呢喃,你的味道和梦里的一模一样。
    萧汜忍不住呻吟了一声,红色的胎记像要滴出血一般鲜红。
    一室春光,屋外的枝头上冒出了一颗嫩绿的新芽。
    第76章 进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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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河面上的冰终于融化了,顺着河道潺潺流下,萧汜的伤也恢复了七八分,这一日,他们正在商量拔营,往天河关出发。
    报有鲁国使者前来求见。外头一名士兵呼道。
    鲁国?萧汜和几个人对视了一眼,让他进来吧。
    一名其貌不扬的人走了进来:萧将军,各位大人,小的姓郑,乃是代表鲁王前来商量议和事项。
    屋里的人都没有表示出惊讶,他们前几日就已经猜测到了,鲁国极有可能前来议和,毕竟齐梁两国双管齐下,一路上可以称得上是摧枯拉朽之势攻了进来,按照这个趋势,他们打过天合关,直逼鲁国皇都,是迟早的事。
    眼看大势已去,此刻对于鲁国最好的办法就是往后退一步,如果议和成功,他们至少还能保留一点实力,日后再次壮大也不是毫无可能。
    萧汜给来人赐了座,然后开口道:郑大人,你可有鲁王的手谕?
    郑大人点点头,从怀里掏出一个卷轴递给萧汜:议和的条件,以及我们愿意赠送的东西,都在上面了。
    萧汜展开卷轴,子牙和伯言也凑过头去看。
    平心而论,鲁国给出的东西还算公道,愿意割让的地皮甚至超出了他们的猜测。
    唯一一个问题就是
    鲁王既然有心议和,想必齐国那边也是如此吧?子牙开口问道。
    郑大人还未开口,外面又传来一声火急火燎的报
    一名驿兵翻身下马,他跌跌撞撞的跑进营帐,双目通红,脸颊灰暗,一看就是几天几夜没有合眼的样子,他从怀里掏出一卷封了八百里加急红印的卷轴,手刚刚伸出来,双腿一软,就一头栽倒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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