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绝世美人?男的女的?
    说是男的。有人回,早上被这龟公拐进去的时候有人看到了,说是穿着套褐色的短打。我看大概就是女扮男装!
    余沙感觉眼前一黑,险些要栽过去了。
    绝世美人,男的,褐色短打。
    这还能是谁?这他妈还能是谁?!
    第十七章
    余沙真的是服了关澜,连脑仁都疼了起来。
    见过惹事的,没见过这么能惹事的。
    如此招摇,怕是再也藏不下去,今晚整个凭春坊都该知道这出了个容貌不俗的丽人了。偏偏又是撞在金盏阁出事的当天,就算只是怀疑,也绝没有放过此事不查的道理!
    就算不会直接和白日在金盏阁闹事的事联系起来,但是一个被摆到明面上的探子,一举一动都在金盏阁的眼睛底下,还能查出什么来?!怕是稍有动作就要被人害了性命!
    余沙简直觉得自己不知是不是上辈子欠了关澜什么,莫不是把对方抛妻弃子,才惹来这辈子这场纠葛来。
    是,他是可以不管,但是关澜是为了谁来的漓江?又是为了谁在灵前大闹了一场?就算事情还没说清楚,他关澜到底是记挂着谁的恩情也没个章程。到底名义上是为了他,他难道还真能看着关澜为着这个去死吗?!
    余沙在腹内骂了一车轱辘的话,到底还是败下阵来。
    此处被围的水泄不通,饶是他也没法在这里悄无人息地混进院里去,只得绕着房子走了一圈,这才找到一处墙,在后巷和另一处房子挨着,极高,看不到院落里的动静,所幸才没什么人。
    余沙咬咬牙,看着这片墙壁,叹了半天的气,才看开了,准备从这进去。
    此时,院落里面,关澜还在和花垂碧对峙。
    花垂碧妖妖调调的,倒是眼力好,看出关澜身法似乎不俗,竟也不着急拿人,倒是与他攀谈起来。
    小郎君,这般好的相貌,不是漓江的吧。
    关澜身上有伤,不欲先动手,听到花垂碧问话,也不太想回。
    他就是有点疑惑,这漓江有一个算一个,怎么都知道他是外面来的。
    花垂碧见他不说话,倒也不在意,继续说:小郎君既然是从外面来的,是行商?访亲?还是
    他笑笑,把烟杆往嘴边稍稍一带,说:是为了奔丧呢。
    关澜面上表情丝毫未动,倒是又更加疑惑了起来。
    这漓江有一个算一个的,怎么都知道他是来给余少淼奔丧的。
    难道他脸上写着字吗?
    他还没想好要怎么回复花垂碧,那边的院墙却发出一声重物落地的声音,声音极响。
    花垂碧和关澜都偏头过去看。
    须臾时间,那遭墙根底下乱糟糟的杂物堆,动了一动,再过一会儿,竟然钻出个人来。
    余沙摔的有些头昏。这院墙也实在是太高了,轻功上墙倒还行,轻功下墙就有些为难,一时不慎滑了脚,就这么摔了下来。
    身上倒是不太疼,大概没摔伤筋骨,就是头有点晕。
    他挣扎半天,好容易把自己从哪杂物堆里拔出来,就落到两边人眼里。
    一边是关澜,一边是花垂碧。
    余沙眨眨眼,他也没想到真就这么寸,这院墙里边就是事发现场,一时呆住。
    关澜见是他,气倒匀了些。花垂碧看在眼里,虽然并不认得余沙的脸,倒是觉得这二人应该有些关联,索性一同抓了。
    他这厢还没下令,余沙却反应过来。
    甭管现在是什么阵仗,他爬起来,直冲到关澜身边,把人护住,对着花垂碧开口。
    花公子,今日早起我家公子就不见了踪迹,原来是在您这里。您在凭春坊是何等的人物,怎么好和我们这样的小人物过不去。
    他半点停顿都没有,上来就是这么一副抢白。花垂碧听了都乐了。这人义正言辞,态度不卑不亢,说得仿佛是自己拐卖良家妇男。虽然事情确实是这么个事情,但是毕竟他家的龟公还在地上躺着,实在是有些气焰嚣张。
    这番情势,花垂碧乐归乐,但是也得问清楚事情,闻:你又是何人?
    余沙就是等他问这个,早就想好的话立刻说出了口:我们是云柳巷里做客栈营生的。这是我家少爷,今早上起了些冲突,少爷便闹起脾气来,离家出走,不知怎的就到你们这里了。花公子,不若就当一场误会,不然公堂上闹起来,您脸上也不好看。
    花垂碧怎么不知道他说的是谎话,开口:这人要是漓江本地的,怎么会谁也没见过?你说是本地良民,户籍呢?路引呢?
    余沙说:少爷一直和老爷在外经商,今年早些时候外面犯了水灾,老爷就死在水患里了。少爷一个人费劲力气才回的漓江,你们没见过又有什么的?
    他越说越有底气,瞎话编的自己都信了:又如何说什么户籍文书,如今天下且乱着呢!别说我们少爷,就是算上这整个凭春坊也不见得有几人家户籍文书俱全的?更别说这外面来的了?左右我们少爷是你们诓骗进来的,我这就要带人走。
    花垂碧被气笑了,刚还有些看关澜奇货可居的逗弄心态,这下被搅合得只想把这二人留下来收拾个痛快,开口:我信你信口胡说呢?来人,把这二人一起捆了!
    余沙见状,出了王牌:你要是不信,且去问问云柳巷的窈娘子!她与我家是邻居,必然是知道的!
    窈娘这两个字一出,花垂碧倒是皱了眉头,那些下人也收了动作,不确定地看了看花垂碧。
    我怕她?花垂碧纠结半晌,还是从唇舌间挤出这句话来。
    他这话出来,余沙还未动作,其余几个下人倒是先劝上了。
    公子,毕竟那位,是有李王府的交情的。有人小声说。要不,就去问问?
    花垂碧看他一眼,反手就把烟杆抽到那人脸上,那下人被抽的倒在地上,脸上一道明晃晃的血痕。
    花垂碧抽了人,脸上表情阴晴不定。正当余沙以为窈娘也不好使了的时候,花垂碧口风却变了。
    去叫。他神色阴沉,说完,看向余沙和关澜:你们就呆在这,确认了消息自会放人。
    说罢,他也不再看这里的情况,扭头走了。
    余沙见他人走了,这才长出了一口气。
    毕竟是凭春坊的人,还是要看窈娘一二分的面子。
    他这边放下心,却又突然被关澜握住了手臂。
    余沙疑惑地转头过去看他,纵然他不觉得关澜会因为他解了围而感恩戴德,却也没想到再对上眼,这人表情会如此严肃。
    我有事要问你。关澜捏着余沙的手臂,开口说。
    第十八章
    关澜的目光恳切,余沙被他这么看得愣住了,不知道怎么就过了一会儿,他就忽然变了个态度。
    他心里有疑惑,就任由关澜给他拉进了屋子里。
    进了屋,四处一片狼藉,角落里还有个昏迷不醒龟公打扮的人。
    余沙看着那晕倒在地的人沉默片刻,开口问:这是你弄的?
    嗯。关澜回答,并未把这些多放在心上。拉了个凳子,让余沙坐下。
    余沙心说随便你吧,反正已经找了窈娘收拾烂摊子,于是很自然的问:要问什么?
    关澜让他坐好了,自己在对面坐下,沉吟片刻,郑重地开口:我信你,我想问你余少淼的事。
    这我信你三个字一出来,余沙简直不知道自己应该是个什么感觉,舒爽倒是有些,更多的还是别扭。实在是想不通怎么刚才还闹着要分道扬镳的人,这会儿又能说出这样一句话来。
    于是他试探着开口,都有些口吃:你,你问?
    关澜直视着余沙的眼睛,开口:我想问你,为什么漓江人会认为牡丹书院被迫为娼一事,是余少淼害的 ?
    金盏阁中。
    入了夜,湖心小筑第一时间上了灯,影影绰绰地看着里面的人在穿行活动。
    余望陵这一日的公文已经看完了,正斜靠在窗边的塌上休息。他拿了本解闷的书看了两页,外间忽然一阵骚动。余望陵抬头看,是余断江来了。日(更{七衣[伶伍扒,扒伶九龄
    余断江不是一个人来的,手里还拿着本账簿,脸上气色也不好。余望陵看他样子就知道是什么事,随手把书放下,率先开了口:怎么?外几处出事了?
    余断江没接话,直接把那账本摔在余望陵面前,神情严肃:我问你,少淼之前是不是和关家互通过书信?内府里早有人把此事告知于你,结果你把消息压得死死的半分都没有透露。说着余断江似乎是觉得这事荒唐,摇着头看着余望陵质问道:这么大的事,你为什么不第一时间处理了?如今书信直接摆在外院的书房里,谁都能看!如今是阁里动荡,又是办丧事,没人管到这头。回头要是出来,你怎么解释?
    怎么还要我解释。余望陵笑了一声:那自然是他余少淼吃里扒外,长老院的人难道终于老糊涂了?看不出来?
    余断江闻言,立刻拍了一下桌面,力道颇重,斥责:怎么说话呢?没有那几位长老支持,你现在能坐在这个位子上吗?我现在是找你问书信的事!他北上给关家说了什么,你清楚吗!
    余望陵瞟了一眼那些信件,说:还能有什么事,不过是牡丹书院那些事,他指望那远在天边的管家来主持公道呢。
    余断江千算万算没算到竟然是因为这个,骂道:这,这都过去四五年了,那书院人都没剩几个。他还惦记这个做什么?!
    余望陵又笑,像是觉得他这个父亲色厉内荏地可笑一样:父亲,墨书当初把他从死里救出来,又养了他那个捡来的妹妹,这是有恩的。结果最后落了个人死楼塌的下场,李王府和长老院为了平事把事情往牡丹书院那边推得一干二净,又在民间把他推出去挡枪,换谁都会耿耿于怀。
    余断江似乎依旧不能完全接受这个说辞,开口:那不过就是一间书院
    所以,拦什么呢?余望陵接口:拦了反倒像是此事不简单,金盏阁做贼心虚了。
    余断江的话被余望陵堵住,瞪了余望陵片刻,看出他是真的觉得没有什么,只得重重叹了一口气, 甩袖走了。
    余断江走了,项飞白才敢从边上走过来。他忧心忡忡地看着余断江离开的背影,低声问余望陵。
    阁主,为什么不同老阁主说实话呢?
    余望陵放下手里拿着的书,伸手在塌旁边的几案上拿了一枚棋子,在手里攥了攥。
    漓江的夜里凉,月光也凉,棋子那一点冰凉的触感,在之间变得微不足道了起来。
    不过是一间小小的书院,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女教书先生,余少淼凭什么认为,这件事递给北境王府,关家会管。
    除非她死得不那么简单。
    你当他为什么那么紧张。半晌,余望陵开口:他不过是以为,余少淼要给自己喊冤,要借关家的势夺权,来对付金盏阁罢了。
    余望陵手一松,那些攥住的棋子纷纷落在几案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他不明白,余少淼那个人,就算有人问到他跟前,也不会为自己开脱一个字的。
    凭春坊中,月一样的薄凉似水。
    余沙忽然觉得自己衣服穿的太薄了,不然为什么关澜问了一句话,他会觉得冷。
    他不是没想过关澜会问这个问题,但是他听到的时候,依旧是觉得,像是有人拿着一把刀,生生在他胸上弄出个血窟窿出来。
    他当然可以解释,但是他解释什么呢。
    死去的人还没有瞑目,活着的人也还在备受煎熬,余少淼已经是个死人,真的没必要再去计较他所谓的冤屈了。
    余沙沉默了很久,他的沉默似乎说明了一种拒绝和默认。关澜看在眼里,也沉默下来。 半晌,他略微闭了闭眼,再睁开,却又是一片澄澈,也不再问了。
    你不问了?余沙察觉到他的改变,问了一句。
    不问了。关澜说,他不会做。
    余沙听了他这一句,忽然感觉胸口那把尖刀被抽了出去。徒留一个血洞,咻咻地进冷风。倒不是觉得凉,就是有些空。
    你怎么知晓他不会做。余沙反过来问关澜了。
    关澜说:他做不出来。
    这话已经说得很白,其实关澜也并没有证据,他只是相信。又因为相信,所以反复说着这么一句看似是废话的话。
    偏偏余沙平时聪明得很,这一分钟又出不来这个牛角尖了,一定要问到他答案,继续追问:你又怎么知道?
    关澜八风不动,出口却还是废话:我就是知道。
    为这人奔波几日,此前种种生气也好,争执也罢,到底只是气这人做事没有章程。然而此时此刻,余沙倒是有些货真价实的恼怒了。他知道这恼怒没有意义,是百分之一万的羞愤和迁怒,却还是忍不住发火。
    你又如何知道?!他声音大了些,屋子里都有轻微的回响。你知道他什么?!
    按关澜一贯的表现,余沙敢在余少淼之事上这样和他叫嚣,不说吵回去,至少也应该闭眼装作没听见的样子。
    可他现在看着余沙,却很有说下去的欲望。
    你不是在凶我。他一针见血地点出余沙的色厉内荏,你在恼怒什么?
    我余沙被他噎住,实在是想不到继旬二之后,这世上还有第二个能这么轻易影响他情绪的人。
    这感觉让人觉得不安。
    我我我没有恼怒。余沙强行把情绪统统压了下去,强作正常:只是因为听你说,感觉有些惊异罢了。
    他此刻的伪装浅薄的极易看出,关澜却也不戳破他。
    他看了看余沙一眼,开口说:不是什么大事,所以之前才不想说的。
    我的确若干年没有见过他了,要说知道他什么人,确实也有些大言不惭。
    他神色忽然就有些悲伤,还是在介怀这么多年过去,再次见到余少却是见到尸首的事。
    兴许有那么一些的可能,余少淼确实没死,只是不知道在什么地方,过得好与不好。
    关澜动了一两分的情绪,便也觉得许多事没必要就这么藏着。左右眼前这人前后帮了这么多的忙,刚刚从那院墙上跌落下来,又扯了那么一通乱七八糟的话给他解围,虽然也并不需要,他可以打出去。
    但他不是那么不识好歹的人。
    想定了主意,关澜便开了口:我与他有些渊源,觉得他不会做这样的事。
    什么渊源。余沙追问。
    从关澜出现开始,他就一直再盘算这人到底是个什么来头,又为什么对余少淼是这样的态度,仿佛全天下的事都没有他来的重要。
    他左思右想,百思不得其解。如今关澜肯开口,他的想解开这个疑惑。
    退一万步说,真的与他无关,是记着顶着余少淼名号的别人,他也好早早死心,把关澜就这么丢开,再也不管,再也不想了。
    余沙迫切地盯着关澜看,关澜略微回忆了一下,却也不知道怎么开口,过了十三年,许多细节都模糊成一团,唯有和余少淼相处的那些许细节在心里历久弥新,始终清晰如昨日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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