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除了警察,还有熟识的邻居。林淮整理了下思绪,继续说,也许明天我们可以做个调查,在刑侦来之前,至少把这里的人先排除了,因为翻案的那批人肯定得需要跨省协查了。
    当初办案被解雇的警察有两个,剩下的都只是降职,不值得为此杀人,陈深熟练地搜索了剩下两个人,他动作非常快,一边打字一边说道,唔,一个人现在开了个安保公司,交税金额也不低,看起来效益还不错,另一个
    怎么了?林淮注意到了陈深的停顿。
    另一个在五年前已经出车祸死了。
    第五章 旁观者(5)
    另一个在五年前已经出车祸死了。
    林淮的心一沉,发现案件有假后,他就一直想着翻案的事,至少还这些同行一个清白,但是对于这位警察来说已经来不及了。
    陈深找到了当时交警拍摄的照片,电动自行车倒在机动车和人行道之间,水泥地上还有一道长长的血痕,延伸到了照片外。
    这个是拖拽痕迹么林淮指着那道明显的血痕,这道血痕实在太显眼了,而且这个照片的背景是栏杆,像不像学校的操场?
    警察和学校,两人都想到了什么,五年前,李欢玉还在念大学。
    林淮继续道:这个警察知道自己是无辜的,会不会继续查案子,然后有人想灭口
    陈深皱着眉,快速浏览了下交警的事故报告,他找到交通肇事点,发现附近的确有个学校,但是是高中而不是大学,林淮再确认了一下李欢玉的大学,发现也的确不在这个城市。
    陈深盯着那处血痕,像素实在有些低,看得不是很清楚,他手指敲了一下桌子,接着若有意思地打开了实景地图,他调整了下方向,和照片对比,他发现血痕指着高中的大门,准确来说,是学校的后门,这个学校本来就在郊外,后门人流量就更少,但保安室一般还是有人的。
    车子不太可能冲着学校大门开,这个估计是他向人求救爬行的时候带出的血痕。
    不是被谋杀的事实并不能让这个结果变得轻松,林淮没有说话。
    我们得考虑这个可能性了,陈深放下手机,亲属复仇。
    林淮勉强点了点头,突然他觉得这几天的疲倦似乎一下就袭来了:老实说,我希望不是。
    我们只能做好我们该做的事。陈深轻声说。
    第二天,派出所来了个更大的惊喜,之前死活联系不上的李欢玉的母亲居然找上门来了,也许是认为林淮不擅长对付这种市井气的人,陈深没有叫上林淮,只是和指导员两人一起见了李欢玉的母亲,但林淮还是发现了,他站在门外听着他们的对话,他发现抛开一堆无语伦次的话,李欢玉母亲的重点就是李欢玉那套房产如何继承的问题,要走什么程序,多久能卖,怎么卖,需要交钱么,该找谁。
    结束交谈后,陈深走出门,发现林淮站在一边,他看了一眼指导员,对林淮说道:我们准备带她去看案发现场。
    你不先去看看你的女儿么?林淮问李欢玉母亲,他的声音毫无温度。
    李欢玉的母亲捂住脸,似乎不太能忍受这种提问,又像是躲开视线,她语调尖锐:你们不是都确认了么,看了就是杀了我的心肝啊。
    林淮没有回答,一瞬间,指导员和陈深都觉得林淮的视线冷透了,但是下一秒林淮又恢复了正常,他对指导员说:荣指导,你待会还要去市里开会吧,我和陈深带着去就好了。
    指导员给了陈深一个眼神,让他注意点林淮,他本来就打算让陈深一个人去的,因为他有些怕林淮和李欢玉母亲吵起来,这个老太太一看就是不好对付,他见得太多了,一旦吵起来肯定动手打人,就算林淮不还手,各种投诉也是烦人的,他第一次见到林淮时,他就知道这个小伙子有着非一般的清高气,经过这段时间的观察,他发现林淮也不是自己想的那么娇气,只是这股傲骨当基层警察还是不太适合。
    陈深点了点头。
    一路上,李欢玉的母亲一直在碎碎念,说着女儿的事让她多么震惊、伤心,还抱怨了下林淮的态度,林淮没有理会,陈深倒是随口几句就敷衍了过去,等到了小区门口,她就不说话了,开始上下打量小区周围环境,似乎很满意这个小区。
    等到了房子门口,这个老太太的眼睛简直开始放光了,她不情愿地穿上鞋套,等门一打开,她就迫不及待冲了进去,她精明地四处瞅着。
    李欢玉这套房子花了不少心思装修,房间里各种小摆饰都是十分用心,阳台还有一个两米高的花架子,上面有几十盆精巧的小植物,这也是他当初一眼就认定房子是李欢玉买的而不是租的,然而这些对于这个老太太来说这些都是没有价值的东西,她一下就锁定了房间门。
    只有一个房么,怎么选的他听到李欢玉的母亲小声念了这么一句,一下就窜到了李欢玉的房间里,她关心的是床底下还有抽屉里有没有其它值钱的玩意。
    林淮感觉血一下冲到了他的脑子里,炸了开来,猛地一股力量将他抵住到了墙上,他冷冷抬头,却对上了陈深的脸。
    陈深按住了他,用手指抵住了他的嘴唇,陈深表情平静,林淮感受着嘴唇上不适的触感,看着陈深,想从陈深脸上看出什么情绪。
    嘘陈深说,你先出去吧。
    正在犹豫的时候,林淮听到了李欢玉房间里传来的翻箱倒柜的声音,他挣扎了几下,又被陈深按住。
    没事,受害人房间里有价值的东西不多,凶手也没进去过,你先出去吧,这里交给我。
    陈深将林淮推了出去,然后合上了门。
    林淮觉得他无法在门口呆下去,他往下走了几段台阶,然后沉默地坐到了台阶上,过了会,楼道间声控灯暗了,他就这样独自在黑暗中坐着,仍由黑暗的情绪侵入他的思维。
    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砰的一声,扯回了他的思绪,他抬头,发现一个女人神色慌张地看着他,她脚下是刚刚掉到地上的两包水果蔬菜,因为这栋楼有电梯,所以高层住户很少用楼梯,突然见到一个人沉默地坐到黑暗中,估计吓了她一跳。
    我是警察,抱歉吓到你了。林淮起身帮她捡起了塑料袋,其实他挺感谢女子突然出现,将他从负面情绪里撤了出来。
    嗯啊女子将脸颊的头发顺到耳后,又搓了下手才接过袋子,我今天想锻炼下身体就走上来了,没想到楼道居然会有人,吓了一大跳,还是在调查楼上的事么?
    嗯。林淮点了点头,突然间,他觉得女子好像有点脸熟,但又想不起来在哪看到过,不过都在一个小区,肯定还是有见过的。
    脚步声从楼上传来,一个男人匆匆走了下来。
    没事吧,琪琪,我听到动静七一零五=八八*五九零
    看到林淮的时候,那人愣了下,林淮也认出来了这人是之前帮他查户籍的那个同事。
    没事,就是漆黑黑楼道突然出现了一个人,吓了一跳。琪琪回答。
    抱歉,我稍微走了下神林淮问,你住这里?
    她是我女朋友,我们就在楼上的房间。同事说。
    林淮点了点头,当时走访邻居是指导员帮忙的,不知道现在在有线索的情况下,再问一遍邻居会不会有什么新情况,仿佛是看出了林淮的打算,同事和琪琪说了几句,琪琪点了点头,先回了屋里。
    我知道你还想问什么,那天晚上我和她一起,我们睡得太沉了,没听到什么有用的,同事说到,她胆子小,自从知道楼上是杀人后,她都睡不太好。
    也许你不告诉她楼上是凶杀,就不会那么吓人了林淮说,按理来说这事不应该和女友说的,何况还是邻居。
    男同事的脸一下变色,他的耳朵先是红了,接着脸一沉,林淮没想到这人反应这么猛烈,有些意外。
    你知不知你这个人孤僻又自以为是,其他人都特别讨厌你。
    林淮没有回答,男同事却好像突然清醒过来,意识到了自己口不择言了,他嘟囔了几声,慌张地走了回去,咚了一声关上了门。
    林淮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干脆地下了楼,来到楼下的咖啡厅点了杯咖啡,独自慢慢喝着,他已经很久没能这么悠哉地无所事事了。
    大约再过了半个小时,陈深给他打了电话问他在哪里,报了地址后,林淮挂了电话继续发呆,等陈深来了后才回过神来。
    在想什么呢?陈深笑着看他。
    林淮看了眼手里的咖啡,又看了会陈深,他愣了愣,表情显得有些几分稚嫩,陈深领会过来林淮盯着他看的意思前,林淮已经站了起来,说了声等我下,又去餐台点了杯咖啡,给了陈深,十分自然地说了声辛苦了。
    陈深见他这一套倒是做得意外的自然,问道:你之前还给谁这么做过么?我还以为你一般不给人打下手呢?之前那个女记者让他去倒杯茶他都一副奇耻大辱的样子。
    我大哥,林淮喝了一口手里的饮品,不过是我自己泡、自己倒的。那句辛苦了也是习惯性的语言。
    陈深看了眼手里的咖啡,他倒是突然体会到了林淮身为弟弟的可爱之处,他突然很想笑:你大哥很宠你吧。
    我父母去世得早,大哥把我们两个拉扯大的,大哥很重视家人,林淮垂下眼,他淡淡地说,你不是也体会到了么。
    陈深眼睛动了动,一直以来林淮都在努力照顾他的感觉,现在却突然尖锐起来了,陈深问道:怎么了?有什么心事么?
    林淮放下了咖啡,他没有问陈深是怎么知道的,他直接说道:我在想审问自己同事应该是件很麻烦的事。
    陈深的表情也有些诧异:怎么了?是谁?
    今天我碰到之前来找我们问案子情况的那个同事,他叫王贺吧,他就住在李欢玉的那栋楼。
    他?陈深一笑,不可能是他。
    第六章 旁观者(6)
    他?陈深一笑,不可能是他。
    为什么?
    因为父亲有这样的案底,他是通不过政审的,陈深看着林淮,又补充,而且出车祸的警察只有一个女儿。
    林淮没有回答,只是看着手机。
    你看上去有些为难?他对你说了些什么不好的话么?因为你的怀疑他让他不满了?陈深问。
    他对我说所里其他人都挺讨厌我的,说我性格很孤僻。长这么大,他还是第一次被人评价孤僻,林淮眯了眯眼睛。
    是么,你怎么想?
    林淮他实话实说:我觉得他因为其他事心烦所以口不择言,假如在没有发生冲突的情况下,所里人都讨厌我,我觉得不是我的问题,我还没厉害到两个星期就让所有人讨厌我的程度。
    那看来我不用安慰你了。陈深忍不住笑了。
    他林淮将手机上的照片转向陈深,烦心的是我对他女朋友的关注,我去查了下出车祸警察的亲属关系,发现他有个女儿,叫游琪琪,正是我今天看到的她的女朋友。
    噢。陈深挑了挑眉,就连他也有些意外。
    那么,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林淮问。
    询问同事的确是件麻烦的事,比它更麻烦的就是询问与同事关系亲密的人了,尽管林淮只是坐在办公桌前,由陈深和荣指导来询问,王贺还是经过他这,狠狠地瞪了他一样。
    林淮安稳地接受了对方的眼刀攻击,他想了会,干脆拿起笔记本,敲了敲审讯室的门,然后走了进去。
    游琪琪本来就神色慌张,她十分纤瘦,此时面色煞白更是显得楚楚可怜,张着嘴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然而在林淮进来的一瞬间,她却像被打破了什么东西一般,反而从深水区浮了起来,就在林淮以为自己坏了事的时候,游琪琪反而直接认了罪。
    那天晚上是我袭击了她。
    陈深和容指导对视了一眼。
    你具体说说发生了什么事?
    游琪琪像机器人一般毫无语调欺负地叙述:我本来都忘掉她了,我也以为自己不记得她长什么样了,那天晚上,我复习完功课去客厅拿水喝,爸爸把她带回来,我和她打了个招呼,就回去赶作业了,虽然爸爸把她带回家住了几天,我忙着中考,根本就没怎么从自己房间里出来过,也只瞥过她一眼而已
    这时,游琪琪突然猛地抬起头,眼中仿佛有泪水:但我发现,哪怕和她擦肩而过我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她。
    我直接找她理论,然后我用烟灰缸砸了她,我们搏斗中,她从阳台落了下去。
    你的意思是你推她下去的么?陈深问。
    游琪琪面无表情地点了点头。
    陈深没有说话,他在思考着什么,荣指导也眉头紧皱。
    恕我直言,林淮直接打破了这个沉默,你能详细讲下你是怎么把她推下去的么?
    我当时气疯了,发了疯地打她,等回过神来,她就已经坠下楼了。
    阳台的栏杆有一定的高度,安装有窗户,你和李欢玉的体型上也有一定差距,你很难在一瞬间把李欢玉推下楼的,你得详细说下打斗过程。
    游琪琪像是看疯子一样地看着林淮,她吼道:我就是故意把她推下楼的!
    陈深对林淮做了眼神示意,两人走了出去,留下荣指导。
    你怀疑她揽罪么?陈深直接问道。
    不是没有可能,想把一个比自己高重10公斤的成年女性推下楼,还是有一定困难的。林淮回答。
    你怀疑王贺?
    你不怀疑?林淮反问。
    他当然有嫌疑,陈深笑了笑,只是我觉得这人要真是帮凶,他心理素质也未免太好了,而且荣指导刚才也确认了他不在场证据。
    明天带人直接去犯罪现场指认吧。林淮不置可否。
    第二天,两人同荣指导带着游琪琪一起去了案发现场,游琪琪在进门时明显有几分畏惧,从楼下传来一些骚动,仿佛是有人在喊游琪琪的名字,三人都听出了是王贺的声音,荣指导苦笑了下,就直接下了楼。
    游琪琪表情麻木地跟着两人走到了阳台,短短几步却花了将近一分钟。
    你在哪个位置把人推下楼的?林淮问。
    那里。游琪琪指了一处。
    林淮贴近栏杆看了一眼,眼睛不经意往旁边一瞥,发现了什么,他的心猛地一跳,却又发现了事情哪里不太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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