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为了显示他宽厚仁慈,罚了主谋周清衍八十大板,其余人全部禁足半个月。
    那年周清衍十二岁,八十大板打得周清衍腰骨断裂,血肉模糊,楚夫人用上了最好的伤药侍女小厮彻夜守着才勉强把周清衍从鬼门关拉回来。
    可等楚恒禁足出来,看见的周清衍又是满脸笑意,即使躺在床上凭着一张嘴也能损得他半句话也说不出来。
    楚恒便想当然以为:没事了。只要日后不做这样不顾后果的事情,一切都不会有事。
    日后的楚恒不再意气用事,却到今日才知道那顿杖责给周清衍落下了终身的病痛。
    子渊,子渊?周清衍的声音把楚恒从回忆中拉回来,男人抬头,垂落的一缕墨发遮住了眼眸中的情绪。
    嗯,方才阿蔷有事禀告,你醒了便传她来?楚恒声音恢复正常,只是袖中的手依旧握得死紧。
    周清衍太了解楚恒了,见状默然半晌突然展颜一笑,从床上跳下一把搂过楚恒的脖子:阿蔷等会儿过来。
    楚恒:那你现在?
    周清衍整整衣袍,偏头笑着看他:美人不过来伺候爷洗漱吗?
    周清衍最后还是没能享受到楚大美人的伺候,因为丫鬟突然在门外叫:公子,小江少爷来了。
    周清衍突然间脸色一变,叹气。楚恒还在想这位小江公子是何许人也,门突然被撞开了,一道巨大的身影突然朝着两人扑来。
    紧接着是一声巨响,小江公子稳稳当当地落了地,把门口的阳光堵得严严实实,指着楚恒大喊:好啊,你果然紧握藏娇!
    刚一说完小江公子就觉得不对,左瞅瞅楚恒,右瞅瞅周清衍,凑近后者小声道:不对啊,看上去你怎的像那个被藏起来的娇?
    楚恒:他听见了。
    周清衍忍无可忍将他推开:江旭韩,你有点世家公子的模样。
    江旭韩不满地提了提略小的裤腰带,哼一声:我如何不像?
    江旭韩的父亲掌管禁军,江旭韩本人却毫无父亲的英勇气概,文不成武不就,那便罢了,毕竟靠着族上荫蔽过日子的纨绔子弟也不少。
    偏偏江旭韩本人胖得出奇,同样的衣裳得用别人两倍的衣料不说,天气一热就容易流汗,常常是别家公子在与别人谈笑风生,江旭韩一屁股坐下就开始扇扇子喝水。
    和周清衍同一年生,至今没混出个人样来。
    周清衍不想与他辩驳:你来有何事?
    江旭韩嘿嘿一笑:圣上的生辰快到了,我想来请你出出主意,送些什么才能既讨皇上欢心又不至于抢了皇子公主的风头。
    楚恒低头喝茶,闻言心念一动。生辰礼自然不能马虎,能大方表明来意听语气应该与周清衍颇为熟稔。
    男人忍不住又多看了江旭韩一眼,对方一张圆脸堆着不少肉,笑得憨态可掬:好清衍,你就帮我这一次。
    咔嚓!
    一声清脆的响声,周清衍和江旭韩齐齐投去诧异的眼神,只见楚恒俊颜半点不显,指缝间往下滴水,茶杯碎成好几处。
    第11章 生辰宴
    周清衍蓦然间蹙起了眉:伤着没?
    男人绕过江旭韩,抓住楚恒的手腕:好端端地捏杯子作甚?话说得埋怨,但是语气却是满满的心疼。
    仿佛划到的不是手而是脖子。
    楚恒轻咳一声,抽回手:无妨,力气没控制好。他不敢承认他是被江旭韩那一句好清衍给气到了。
    周清衍维持着手上的动作,狭长的睫毛微微颤动。
    江旭韩挠挠头,不知怎的他总觉得这屋子里分明有三个人,但怎么看都像只有两个人。
    江旭韩认识周清衍的时候还不知道他是那个赫赫有名的国师,等到反应过来之后吓得不轻。
    但转念一想:这些日子里周清衍不像传闻中一样嚣张跋扈处处要人性命,反而无论何时都潇洒自如,温润有礼好说话。
    江小少爷江湖侠气很重,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合口味的兄弟,管他身份如何,认定了就是兄弟。
    平日里只要有关官场上的事是绝对不会来找周清衍的,但是如今
    江旭韩咬紧了牙:清衍
    话音未落突兀地对上男宠的视线,江旭韩猝不及防间一阵心悸不知为何他对上男宠幽深的眼眸总有一种被看穿的感觉。
    不可能吧,只是个以色待人的家伙。
    阿蔷,拿伤药。周清衍朝门外叫了一声,随即转过身对江旭韩道,我又不是皇上肚子里的蛔虫,如何知道该送些什么。
    江旭韩下了决心:你知道我们江家不招惹是非,从来都是安分做自己的事情。从年初开始,江南东路一直下雨,一个月前河水决堤淹没了大片良田,甚至冲垮了民房,到了如今这雨也没停,灾民食不果腹。
    周清衍眼眸微凝。
    江旭韩深深地叹了口气:我爹已经连上了好几份奏折恳请陛下赈灾,均石沉大海,这生辰宴恐怕是唯一的机会。清衍,你救救这些无辜的百姓吧。
    楚恒敷药膏的手一顿,抬头去看周清衍后者一张俊颜崩得死紧,本来就没多少血色的唇更是苍白得让人心疼。
    而另一边的江旭韩很想转身离去,又实在放不下那些危在旦夕的灾民。
    楚恒微微一哂。
    江旭韩的父亲是禁军首领,也算个高官,可就是这样的高官上的奏折都得不到皇帝的答复,还得靠生辰宴才能上奏灾情,这其中不是宰相越庖代俎扣下了奏折,就是皇帝昏庸无道。
    若是前者,那便是奸臣当道,若是后者就是举国皆哀。
    江旭韩不满地问:你笑什么?
    楚恒淡然勾唇:我只是笑今天天气好。
    这话气得江旭韩险些冒烟:你!
    好了。周清衍白着一张脸面无表情地开口打断两人,宫商,我不久前已经向陛下辞官,这事恐难从命。
    江旭韩愣在原地,在他看来这事虽然不太讨好但不过是出个主意罢了,想来对周清衍来说也是件容易的事。
    所以他爹让他去请周清衍帮忙时他便来了。
    但没想到,周清衍干净利落地拒绝了他。
    楚恒微不可察地一勾唇,继续低头敷药。
    江旭韩看着周清衍一阵心寒:你就这么置天下百姓于不顾?
    楚恒眉峰猛地一蹙,站起身隔绝江旭韩略带怨恨的眼神:江小少爷,我家公子愿意帮您那是情分,不愿意帮也无可厚非。
    这话说的极为不客气就差把不要脸这三个字写在脸上了。
    江旭韩连连后退:好好好,周清衍算我看错了你!说罢一拂袖气冲冲地走了。
    楚恒一回身手按住周清衍瘦削的肩膀,轻轻把他拉近自己:不必内疚。
    今年皇帝四十有二,既不是整岁生辰也不是什么吉利数字,自然算不上什么大生辰,表面看来这的确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小忙。
    殊不知,这哪是帮小忙,分明是逼周清衍站队。
    天下谁人不知原国国师周清衍是皇帝的心腹,如果周清衍真的答应下这件事,那就是明摆着告诉皇帝:我与你不是一条心,我和禁军首领是一条心。
    国师手上的权利全部来自于皇帝,失去了皇帝的信任,再加上周清衍已经得罪大半个朝廷和找死有什么区别。
    周清衍沉默半晌才慢慢抬起头:有何内疚,我本就是个无良人。
    楚恒盯着周清衍强撑笑容的俊脸,心里止不住地心疼:左右你如今已经不上朝,指不定连生辰宴都不用去。
    周清衍又沉默,他真怕江旭韩这个不知轻重的小子在生辰宴上做出什么不知死活的事情来。
    然而皇帝没有给楚恒安心的机会,当天下午皇帝身边的大太监苏青就来了,苏青今年三十岁,生得貌美如花腰肢细软,说话轻声细语的,见谁都带着三分笑。
    十几年前皇帝刚登基,后宫匮乏子嗣欠缺,大臣们中不乏有人怀疑苏青是皇帝的男宠,好在不久后宫中嫔妃接二连三地生下孩子,大臣们这才逐渐消停下来。
    苏青此次前来就是来传圣上的口谕:陛下让您务必去半个月后的生辰宴。
    说来好笑,一个皇帝,命令一个臣子或者说是一个平民进皇宫参加宴会,其中的含义,属实不足为外人道。
    周清衍提前让楚恒离开三年前的事情,他也不知道苏青究竟还记不记得楚恒。男人不由得皱紧双眉。
    皇上这是什么意思?
    苏青无奈地叹口气:此事陛下并无告诉我太多。
    苏青是从小跟着皇帝的,平日里无影阁需要解决皇帝明面上没有借口动手的人或者事都是由苏青来传口谕。前因后果周清衍也能从苏青口中知道些许。
    但是如今,皇帝竟然连苏青都不告诉。
    苏青心里也跟着叹气:陛下如今是愈发不信任人了。
    周清衍不再多言,拱手行礼:多谢苏公公。
    苏青浅笑着回施一礼,转身走了,等走到了长廊中,迎面走来一个穿着玄黑带着斗笠的男子,好奇地多看了一眼。
    男子也看见了苏青,简单地行了礼。两人擦肩而过。
    楚恒别开眼,拐过一个弯推开周清衍院子的门。后者正在和阿蔷吩咐些什么,见到周清衍立即展开笑颜。
    子渊,快过来。周清衍朝楚恒招招手,语气柔和得不像话。
    楚恒余光瞟见阿蔷默不作声地退了出去也不拆穿,老实坐在周清衍旁边,后者毫不犹豫地靠了上来,头枕在他大腿上。
    楚恒仿佛已经习惯了周清衍时不时吃豆腐的登徒子脾气,此刻心情极为平静:那宦官来是不是让你一定要去生辰宴?
    周清衍的笑意顿时一僵。
    楚恒盯着周清衍的眼眸愈发深远。男人低下头逐渐挨近周清衍:怎的?被我猜中了?
    我不仅猜中了这个,我还猜得出你打算帮江旭韩那个忙。楚恒顿了顿,平静地说出了事实。
    周清衍猛地撑起身子,猝不及防间后腰传来一阵刺痛,还没来得及揉一揉就被旁边的男人强硬地按住腰拖了回来。
    腰伤这么重还敢撑?楚恒声音无比深沉,怎么,我说错了?
    周清衍苍白的唇抿得死紧,狐狸眼睛不再绽出魅惑,一言不发地直盯着楚恒。是他小看了楚恒,三年过去他忘了这个男人当年多么聪明。
    楚恒忽地一勾嘴角,打横抱起周清衍走向床铺,轻轻松松脱了他的外衣再盖好被子:想帮便帮,和我逞什么强?
    周清衍当即一愣。
    楚恒知道现在的自己有些疯魔了,他费尽三年的时间才有了部分班底,原本打算瞒着直到时机成熟一举拿出来,谁曾想遇见这么个祖宗。
    明明知道这个人三年前抛弃了他,明明知道这个人的笑容没有多少真心,明明知道他有不少秘密,明明
    楚恒脸上面无表情,心里想到:那又如何?只要他还在这里,一切都不重要。
    周清衍不是傻子,他自然明白这句话是何含义,刚欲开口询问就被楚恒遮住了双眼:刚刚是不是腰伤犯了,休息一会儿。
    声音虽然温柔却让周清衍毫无反抗的余地。眼睛上的掌心不间断地传出热量,周清衍身体本身就已经是强弩之末,不多时就已经升起沉沉的睡意。
    睡醒后楚恒已经不在府中,一问阿蔷才知他出门,没有惊动府中的人,也躲开了魏成云的视线。
    周清衍思及楚恒之前的话,索性不再管,只问阿蔷:我吩咐的事办得如何?
    阿蔷轻声道:时间有些赶,还得一段时间才能做好。
    周清衍点头:赶得上便可。顺道让阿莲那边抓紧时间。
    接下来的这半个月日子过得极为平静。魏成云得了教训平日里压根不踏进周府半步。
    周清衍每日就调戏调戏楚恒,后者就在这种无时无刻的调戏中逐渐成长,最开始只会面红耳赤地逃走,现在都能勉强顶上两句嘴虽说每次都以失败告终。
    阿蔷也逐渐习惯了自家耐不住寂寞的公子三天两头就把楚恒惹火,三天两头地去哄,哄好了又继续惹,循环往复
    虽说日子过得跳脱了些,但是公子脸上的笑容比之前三年加起来还要多,阿蔷脸上虽然叹气,心里倒是轻松多了。
    她自从无影阁组建就跟着公子,三年来也没见公子那么轻松自在地笑过,原以为楚公子进府是件坏事,此番看来是她想错了。
    鸡飞狗跳的日子转瞬即逝,转眼到了皇帝生辰宴日。
    周清衍今日内里穿一身浅色的袍子,外罩紫衫,朦胧间显出不同的层次,长袖流风飘然若仙。周清衍过了这半个月的修养气色好了许多,眉不画而黑,唇不施而红,眸间流转着淡淡的微光,触及谁都是勾魂夺舍般的美貌。
    楚恒今日不便出席,此刻看着这个稍稍打整便能吸人眼球的人忍不住上前轻轻捏住他的后颈。
    周清衍猝不及防一缩:作甚?
    低些头,发冠歪了。
    周清衍索性坐下,任由楚恒在自己身后动作轻柔地倒弄着发冠,半晌传来一声好了。
    周清衍满意地起身,转头问阿蔷:之前无心送来的腰封呢?
    作者有话说:
    这章本来昨天就该发的,但是由于看比赛去了导致了没写完一直拖到现在,我对不起小可爱们(鞠躬)。
    第12章 宫宴
    阿蔷咬紧了下唇立在原地没动,好半晌才道:在库房里,奴婢去拿。
    阿蔷拿来的是一个楠木盒子,周清衍随意地接过盒子走进内室,没两步突然顿住又转回来,修长的手指轻巧地勾住楚恒的下巴,挑高眉:美人要帮我脱衣吗?
    这半个月来楚恒大概经历过数十次这样的撩拨,甚至于沐浴就寝周清衍都能时不时来上这么一手,仿佛他的下巴上涂了什么香料专勾某只姓周的小狐狸。
    男人面无表情地抓住周清衍纤细的手腕,退开一步:快些,免得赶不上宫禁。
    周清衍眸珠中笑意闪闪面上却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连连摇头,转身进入内室:唉,美人不解风情啊。
    阿蔷从始至终一直低着头一言不发。
    不多时周清衍重新走出,步伐轻快了些,与楚恒擦肩而过时饶有兴致地眨眨眼:美人便在家中好好相夫教子,等相公回来。
    相夫教子?楚恒嘴角微抽,夫在哪儿?子在哪儿?
    周清衍终于见到楚恒吃瘪的表情哈哈大笑着出门,阿蔷给了楚恒一个同情的眼神,顺手将门带上。
    遇见自家公子这样的人,正是难为楚公子了。
    皇帝的生辰自然是办得极为奢华,主宴设在花萼楼,周清衍来时外面已经陆陆续续地停了不少的马车,车夫们规规矩矩地待在车上,整条道上安静得过分。
    一下车,立刻就有禁军迎上来行礼道:国师。
    周清衍漫不经心地一点头:宫宴不可携带兵器,你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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