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一时半会儿这群妖怪认主时折腾不完了,慕容尘灏决定抛弃墨池,自己去干自己的事儿。
    可他刚准备走,忽然看到薛青青的身影从花江阁里出来,也许是想着这条路人少,她自然而然就往这边来了。
    墨池,躲大树后面去。
    他忽然一句,算是提醒,墨池反应也快,越过众妖怪便躲了起来。
    妖怪们也很懂事,见墨池躲了,他们也齐刷刷藏进了旁边的草丛灌中。
    师娘?墨池有些惊,偏头问慕容尘灏:我们为什么要躲起来?
    慕容尘灏嘘了一声,目光紧锁着薛青青。
    只见薛青青神色紧张,走路还时不时往后看,像是在确认有没有人跟来。
    墨池偷窥了一会儿,正欲起身说话,慕容尘灏先开口,就说一句:跟上去。
    第71章 暗论
    墨池站起身,正准备跟上去,可慕容尘灏伸手按住他的头,又把他按回大树后面,重新开口道:蜜蜂,你跟上去。
    蜜蜂不满道:你谁啊!我只听主子的,干嘛听你的!
    慕容尘灏低头对墨池说:让你那个屁股上长刺儿的跟班快跟上去。
    墨池对自己的笨很有觉悟,慕容尘灏要做什么自然是有他的道理,墨池想不通,也不问,就顺着他的想法,对飞来飞去的蜜蜂道:你能跟上去吗?
    能是能,但她手腕上那镯子,碰了会要命。蜜蜂停在树干上。
    他一提醒,墨池与慕容尘灏也回想起来,那个镯子是蔚凌送她的礼物。
    怕什么,为了你主子,上刀山下火海,顺带提升修为,早日修炼成人。慕容尘灏瞅着薛青青越走越远,心里琢磨着这些妖怪再不动,他干脆自己去追了。
    修、修炼成人?!蜜蜂声音抬高了些,嗡地一下就往薛青青的方向追了去,边追还边道:主子,交给我,我最擅长追人了!
    慕容尘灏对薛青青不了解,看她走路速度快,神色也有些严肃,就猜她或许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要办,但锦川城里郭家的人极多,他要尽量掩藏身份,正巧这群小妖怪修为低妖力弱,用来跟在别人屁股后面探路倒是方便不少。
    于是小蜜蜂跟着薛青青,银狐就跟着小蜜蜂,慕容尘灏与墨池的带着其他不请自来的妖怪跟着银狐,跟踪线拉着长些,行动也方便不少。
    他们一路跟到了花江阁西南面的某间客栈,那客栈看似平平无奇,一楼不少人吃酒谈笑,还有一说书的老先生在眉飞舌舞讲故事,薛青青进去时走的最右边的小过道,她步伐快,动作轻,没引起任何人注意就走去了二楼。
    走廊上没有人,她一路直行,推开了正前方的一扇门,在她眼前,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房间,可她却停下脚,在门口驻步片刻,然后小心翼翼伸出手,往前面凭空摸了摸。
    神奇的事情发生了,她面前的空气如同波浪一般荡漾片刻,把她的手腕吸了进去,随后她往前跨出一大步,整个人都朝那涟漪的中心走了去。
    总之,屋子里有一个看不到的东西挡着,我怎么都进不去。小蜜蜂再目送薛青青消失在空气中后,他赶紧赶回墨池与慕容尘灏身边汇报情况。他觉得自己立了大功,说起话都显得耀武扬威。
    听起来像是结界。墨池喃喃自语:可气息也太淡了,我察觉不到,设下结界的人修为不低,难道是太历院?
    慕容尘灏低声道:这不是仙法。
    默了片刻,身为妖术师,他几乎可以肯定地说道:是妖术。
    墨池呆滞:妖、妖术?!东境人?
    慕容尘灏也猜不出,可妖术是非常危险的信号,他拍了下旁边的银狐,低声对她说:你们先离开这里,藏起来,风平浪静前都别出来了。
    小妖怪们很是惜命,慕容尘灏一句话,他们就乖乖听话一哄而散,银狐缩着身子呆了一会儿,好像有些犹豫,墨池也转过头来:放心,我很厉害,不会输给妖术师,小狐狸你先走罢,以后再来找我玩。
    银狐点了点头,忧心忡忡看了一眼屋子,小心跃上旁边树枝,逃走了。
    目送小妖怪们全部离开,墨池才放下心来凑到慕容尘灏身边,随他一起掩于暗处,他不擅长潜伏,期初有些好奇心,学着慕容尘灏一动不动往下方看,可过了好一会儿,他站累了,腰也站算了,再看旁边的慕容尘灏,像个雕像似的一动不动,甚至连眼睛都不怎么眨。
    墨池皱着眉:你
    安静。慕容尘灏咬声打断他:人要出来了。
    墨池惊了惊,赶紧用双手捂住自己的嘴巴,屏住呼吸认真看。
    不远处的客栈,薛青青从里面走出来,随她一同的还有另一个身影,那人一身白衣,带着帷帽,垂下的纬纱挡去了面容,很难看清她的模样。
    墨池眯着眼,看不出那人是谁,正在胡猜时,那人突然取下自己的帷帽,盖在薛青青的脸上,自己露着可爱的笑容推着薛青青往前走。
    是袁椿!
    他大呼一口冷气,硬是闷住没出声,可他表情堆满震惊,千言万语都写在他的脸上。
    墨池不知道该用什么词形容她,无形间嗅到一股危险的气味,刚好此时此刻,袁椿转过脸,像是被吸引注意力一样看了过来。
    墨池吓呆了,这是被发现了吗?他慌张伸手去碰旁边的慕容尘灏,想问他该怎么办,却没想到慕容尘灏抓住了他那只手,整个人往角落退了一步,低声道:按住我。
    ???墨池一脸茫然,见慕容尘灏样子很奇怪,刚才还好好的,突然额头起了汗,眼中一阵焕然,指尖死死抓住墨池的胳膊,抓得他都有些痛了。
    这可把傻徒弟给看愣了,他一头雾水,却谨记慕容尘灏说过的话,一是别闹,二是按住他。于是他咬紧牙关憋住千言万语,双手摁住慕容尘灏的胳膊把他牢牢按住。
    两人距离很近,甚至连呼吸都能碰到彼此。
    慕容尘灏抬起眸来看墨池,墨池也十分认真地看着慕容尘灏。
    袁椿站在客栈外歪着头等了一会,最后无趣地摇摇头,往客栈里去了。
    她一走,慕容尘灏那边总算松了口气,身体像是找回了温度,意识也清晰了些,他把面前压着自己的墨池推了推,有气无力地说:可以了。
    不得不说,墨池的蛮力真够大,刚才袁椿显然是故意看向这边,并且在无声无息间发动了妖力,慕容尘灏受她妖力影响难以自制,只能通过墨池来抑制自己。
    而帮了大忙的墨池依然拧着眉头聚精会神地凝视他,好像没听见慕容尘灏说话。
    慕容尘灏不得不又与他四目相对,然后用力把他推开,一字一顿道:可、以、了。
    墨池被他推得退后一大步,好不容易站稳脚,眉头却依然皱着:你刚才怎么了?肚子痛?
    慕容尘灏耐心解释道:那天在郭府控制你大哥的人应该就是她,真是个棘手的妖术师。
    墨池愣了半晌,眼神更迷茫了:什么?她不是太历院的人吗,怎么会妖术?
    妖丹这玩意儿都是太历院搞出来的,会点妖术算什么。慕容尘灏道:这女人的恐怕能操控与妖术有关的人,刚才她许是察觉到这边的动静,直接使了妖力。我服过妖丹,受了她一些影响,险些不受控制
    墨池挠了挠脑袋,眨着眼,又转向慕容尘灏:能操控妖术和我大哥有什么关系?
    慕容尘灏送他一个白眼,总算意识到自己刚才说了那么多都是白说:好了,这不重要,你只记住两点,一是今日之事不要声张,二是他话说一半,目光又瞥向那客栈:与这女人一起的人,无论是谁,都是敌人。
    经过昨日郭府骚乱,锦川城天色刚暗下就陷入了静寂,就连一向热闹喧哗的江边艳街都消停了不少。当然,有这效果并非单单是怕惹祸上生,更重要的原因有两个,一是明日有猎妖大会,城中加强了严守,绝不能在猎妖大会前再出问题,二是郭献侯包了一座酒楼宴请了全城佳丽给酉王顾鸢谢罪,毕竟李云云的通缉令在城里挂了十天半个月,不是随随便便就能一笔勾销的事。
    这日晚膳过后,夏洲被顾鸢叫去了,鬼鬼祟祟说什么洲洲,你那天要我配合你,我一口就答应了,现在你看,郭献侯那个老淫|贼要给我办鸿门宴,你知恩图报就陪陪我吧,我在锦川半个侍卫没带,咱俩兄弟一场,你莫要见死不救。
    夏洲没好气:你的白烈死了吗?
    顾鸢一说起白烈就摇头:和死了没两样,总之我是不知道他死哪儿去了,再说,他是朽木不可雕,我不指望,怎能和你这聪明绝顶的大妖王相提并论。
    夏洲就爱听别人夸,谁夸就给谁好脸色,这不,顾鸢劝了才不到两句,就把不情不愿的夏洲劝得恪尽职守,乖乖跟他去了。
    蔚凌目送他出门,心里有些复杂。
    他脑子里在想别的事,一个目前为止只有他知道的秘密。
    猎妖大会前夜子时,暗巷西北狭道。
    上回袁椿带给蔚凌信中,有些字沾染着法力的微光,那光泽十分淡薄,单凭气息很难感受,只有认真阅读信的内容才会察觉一二。
    如果把那些字体连起来重新组合,得到的便是这样一段话。
    偏偏在这个时候,顾鸢出现带走了夏洲,一切看似巧合,却又让蔚凌有了单独行动的机会。
    那封信是以顾煊承的名义所写,无论陷阱与否,蔚凌都决定一去。
    夜色凝重,寒风不尽,凌晨子时,暗巷中只有少数几家铺面彻夜有光,整个街道变得狭长而幽静。
    袁椿穿了一身黑衣服,戴着面罩挡去面容,早已等候在约定地点。
    等蔚凌出现,她半撩开面罩,露了露脸,随后再礼貌的一礼,柔声道:冒然邀请仙尊十分抱歉,院长如今不便招摇,还请仙尊谅解。
    其实看见信上留下的内容,再加上那日袁椿提到顾煊承想要见自己一事,蔚凌心中已然猜到顾煊承可能在锦川城内,可袁椿这般直白地说出口,他依旧有些惊讶:有劳袁姑娘带路。
    请随我来。
    袁椿带着他穿过小巷,一路走到死胡同里,随后她朝尽头的墙壁扬起手来,光晕一散,绽开了一圈传送阵。
    请。袁椿先踏进传送阵中,身影一晃便消失干净。
    蔚凌站在阵前停了片刻,那如同黑乎乎的漩涡般看不清尽头的法阵,也不知道连通的到底是什么地方,他并非是害怕,只是他有一种预感,一旦踏进传送阵,便会走上与夏洲截然不同的分歧。
    可最后,他还是走了进去。
    辗转的法阵随着他身影没入其中而一瞬收敛,这条死胡同再次恢复了静寂。
    传送阵的另一端,是一个封闭的房间。
    地板有些沉浮,空气里泛着湿气,蔚凌猜到这是在一艘大船上。
    袁椿带着他穿过一条过道,周围把手着不少法侍。与那日在郭府见到的不同,这些法侍穿着统一的玄色法袍,浑身笼罩着一股皇宫中人才有的莫名压抑感。
    这种感觉是一种无形的东西,几乎在一瞬间让蔚凌嗅到了熟悉的气息,他脑中有些昏沉,竟是产生错觉好像正在等待他的人不是别人,而是让他无数次深陷梦魇的顾萧
    那是根深蒂固、陷入他灵魂深处的恐惧,可是眼下已经容不得他犹豫,袁椿将正面的门推开,侧身引他入内,蔚凌抬起头,仿佛一瞬间看到了那无数次纠缠在梦魇中身着龙袍的身影,那个人就在前方,火光重叠,身影从浑浊到清晰,最后重叠在五官之上,是一张许久未见的面孔。
    天羽仙尊,昨日实在有些匆忙,得罪之处还请你不要往心里去。
    眼前的人正是太历院的掌权者,谕界太师余挽风。他立于昏暗火光中,身着墨色素袍,背脊高挺,面上双目深邃,骨骼轮廓分明。
    蔚凌只见过他一次,对他五官印象不深,却能牢牢记住他的模样。为什么这么说?因为余挽风这个人从容貌到打扮都显现出一种极端的工整,他的头发一丝不苟全部梳了起来,用发冠固定在头顶,两边脸侧干干净净,唯下巴有一齐胡须,左右堆成,工整垂下,不越一丝参杂。
    余大人。蔚凌神色浮动,嘴角浮起了客气的笑容:你要见我是多简单的事,何必这般故弄玄虚?
    当年把蔚凌困在万念殿的结界就是拜他所赐,如今又打着顾煊承的幌子把自己骗来这里,蔚凌再是温和礼貌,也不会给他什么好脸色。
    仙尊不要误会。余挽风对旁边椅子做了个请的动作:在下绝无故弄玄虚之意,托我来见你是太子殿下的意思。
    听到太子殿下四个字,蔚凌并没有太多惊讶,他淡淡一笑,看向余挽风:愿闻其详。
    袁椿退身出了房间,把门关上,船体随着波浪轻微沉浮,把放在架子上的烛火缓缓摇拽。
    看来仙尊对我十分介怀。周围很安静,余挽风的声音低沉又浑厚:昨日出手是有唐突,反思了一宿,心里过意不去,还请仙尊宽宏,容我慢慢道歉。
    蔚凌道:说正事吧。
    余挽风点点头,走到椅子旁坐下,可还没说话,他倒是先咳了起来。
    锦川天气冷,船上也没地儿取暖,余挽风鼻子冻得红红的,一张庄重的脸上难得荡开温和:这天气还真是冷?我让人拿炉子来。
    余大人要是身体抱恙,我便择日再来。
    蔚凌不记得他是拐弯抹角之人。
    不碍事,不碍事,我衣服厚着呢。余挽风拿起椅子旁的大氅披上:就是太厚了点儿,披上热,脱了又冷,他又咳了一声,端起搁在桌上的茶倒了一杯热茶:听说仙尊最爱喝酒,可惜我庸俗,对酒了解不多,以茶代酒还望仙尊不要笑话。
    说着,他把手中的茶杯递到了蔚凌面前。
    蔚凌看了看澄着淡绿色茶水的杯子,再看向对面的余挽风,一种说不出的怪异气氛氤氲其间,让他感觉十分不适。
    余挽风给自己也倒了一杯茶,端起杯子,似乎准备喝掉,可茶还没入口,却见着一小块茶叶沉浮杯中,他不禁皱了皱眉头,放下杯子:前些日子琉璃山上出乱子,与东境人有关,我们太历院怀疑他和郭府都与东境人有勾结,怎么办?当然只能查到底,只是这查的过程中,查到了比东境人威胁更大的东西,不用我说,仙尊应当比我更清楚,毕竟那大祸害一直都大摇大摆跟在仙尊身旁。
    他说话的语气总是这般毫无起伏,好像天塌下来的大事到了他嘴里都不过轻描淡写一笔带过。
    蔚凌安静听着。
    不过妖怪不同于人,喜怒哀乐单纯简单,他对你情有独钟我并不意外,只是仙尊对他意下如何,想必也容不得我来猜了。
    蔚凌笑了一下:余大人不如长话短说。
    诶,这事儿还真不是一句两句话讲得清楚,这样吧,我先开个头,其实很简单,就是想要仙尊助我们一臂之力,诛杀梼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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