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姐。白熙一向憋不住话,到底发生了何事啊?
    江怡然坐了下去,神情严肃:青芜与寒丹退出六派了,往后,六派便只剩四派。
    这个我们当然知道,可是为什么呀?白熙坐到她旁边,急切地追问道,以你同青非掌门的关系,还有师傅同寒棠掌门,怎么会一夕之间
    江怡然审慎地答道:想必其中有些误会
    听说青芜白熙迟疑着问道,与魔界有勾结,是真的吗?
    白熙!青棠喝住她。
    可大家都这么说。白熙激动地握住了江怡然的手,我也不希望这是真的,但是六派都传遍了。
    江怡然拍了白熙的手:传言不可轻信,待我查过再说。
    哄走了白熙,青棠才向江怡然袒露了心中的忧虑:师姐,六派之中,青芜强大,凤霞刚愎,云堑阴险,落枬无力,寒丹固步,如今我们亦是损失惨重,岌岌可危。偏生是在这时候,青芜与寒丹退出六派,依我看来,我们的情况也不容乐观。
    江怡然抚着窗台:你说的没错,我心中忧虑,也是因此。
    掌门一向希望我们与青芜能成为一家,青棠看着江怡然,怎么会突然转变如此之大?这其中,究竟出了何事?
    江怡然侧首看向青棠,迟疑片刻,她低声回道:此事不宜宣扬,你切忌告知他人。
    青棠颔首,江怡然才回过头,叹了口气:木灵珠在青芜现世了
    青棠惊了惊,先是喜得嘴角微抬,随即回过味来:师姐的意思,青芜并无归还之意吗?
    青棠,木灵珠本就来自于青芜。虚空之境是何等凶险之处,我们没有取出木灵珠,是我们实力不济,青芜能取得木灵珠,那他们还,是情分,不还,我们也无话可说江怡然的声音逐渐低了下去。
    青棠懂得她所说,可心中却仍有不甘:青芜与锦阖往来多年,师姐又与青非掌门相识多年,难道连这点情分都没有吗?
    江怡然摇了摇头:非道行事向来不论情分,只论是非。待我见了他,再问吧。
    三日之后,凤霞纠集云堑、落枬三派大军,以凤禅为首脑,浩浩荡荡跨过交界,往魔界而去。
    锦阖以损失惨重为由,并未参与。
    遮天城无尽殿中,星阑跪在大殿内。
    阁老,三派已压至无昼谷外,臣请命出战。青龙向宝座之上的阁老说道。
    黑色斗篷之中传来一声责问:星阑,你可知错?
    星阑知错。
    青龙轻蔑地看了星阑一眼:阁老,少主年幼,脾气急躁了些,却也无可厚非,还请阁老轻罚。
    星阑觉得有些好笑。
    既如此,便罚你在黄泉城禁足,若再招惹是非,绝不轻饶。
    事到如今,星阑还有什么好说的呢,他只得叩首谢恩:多谢阁老。
    众人散去,青叶领命出征,星阑远远地瞧着他的背影,心想青叶怎么会主动去收拾烂摊子。
    他悄悄跟随青叶的人马,见他们组织人马,却先从旧派挑起。
    旧派皆是父亲的拥护者,也是星阑能稳坐少主之位的依仗力量,也就是阁老所依仗的力量,如今却不得不被派往前线。
    星阑再次返回遮天城,求见阁老。
    阁老,青叶此举,分明就是为了铲除异己。星阑义正言辞地反对。
    阁老的沉默中含着几分愠怒:你便因此事来找我?
    星阑有些错愕。
    旧派曾应在仙魔之战中应战,经验丰富,是以派他们出战,青叶早已向我请示过。阁老不耐烦地说道,回黄泉城,好好面壁思过。
    他挥袖,星阑便被扫出了殿外,堪堪站稳。
    他抬首望向无尽殿,心中疑惑不解。阁老怎会相信如此冠冕堂皇的借口?
    驻守的魔兵过来,凶恶地送他一路回了黄泉城,他心中无奈,只得闭门不出。
    三派大军在云白的路线规划下,进入无昼谷。
    明明还不到日落时间,到了无昼谷,日头却忽然黯淡起来,谷中湿热,闷得厉害。
    无昼谷已邻魔界,众人不敢托大,云白提议先驻扎此处,从长计议。
    凤禅命弟子布好结界,严阵以待,驻地戒备森严,虫蚁难入。
    落枬密牢之中,向观的旧党借送酒打晕了驻守的同门。
    向观师兄。那人利落地打开了锁,向观见了他,从那角落中挣扎着爬了起来。
    那人扶了向观,同外头接应的人打了招呼,将他救了出去。
    师兄,何铭带人去了无昼谷,我们才有机会救你出来,你快些离开吧。
    向观闻言有些意外:无昼谷,他们去无昼谷做什么?
    此事说来话长,凤霞要攻打魔界,云堑和咱们都派了人去。那弟子小心翼翼地说道,何铭这小子,把不服他的师兄弟,全给派去了,如今门派里,都是他爪牙,我送你出去,你千万小心。
    向观听罢愤怒不已:这个混蛋!
    二人悄悄出山,那弟子又神神秘秘地拉着向观说道:师兄,我听得何铭与云白密谋,说是要在无昼谷合谋杀了凤禅掌门,蚕食凤霞,如今六派已不安生,你离开之后,去远一些的地方躲躲。
    向观闻言,心下一惊。
    那弟子送他到山门,便向他行礼,匆匆而去。
    得知了这个大消息的向观,先是惊讶,后是狂喜。
    凤禅何许人也,若是此番能前往无昼谷救下他,再杀了何铭,这掌门之位,岂不是唾手可得?!
    夜深人静,凤禅十分警惕,待查过无昼谷的结界固若金汤,弟子们都打着十二的精神之后,才进了营地,继续查看地图。
    这条路线是云白所划,看着没什么问题,但他心中隐约还是有些不安,总觉得一路上顺得过了头。
    丧子之痛纵使让他失了理智,但既要一战,便绝不能托大。
    他正思索,巡逻的弟子忽然骚动起来。
    出了什么事?有人高声问道。
    黑夜里传来骇人听闻的惨叫声,此起彼伏。
    混乱中营帐里歇下的弟子都纷纷跑了出来。
    有魔虫!巡逻的弟子御剑,飞快地冲回了营帐,地面响起铺天盖地的沙沙声,像毒蛇,又像蝎子。
    凤禅动作迅速,飞快地出了帐篷,沉声怒喝:不过区区毒虫,大惊小怪什么?都给我架结界,把毒虫杀了!
    不得不说,凤禅的确很有稳定人心的力量,他沉稳地立于上空,扫视四周弟子。四面的毒物确实很多,更让人警惕的是,这些毒物杀死之后,会变成一抹青烟。
    不好。
    凤禅心头警铃大作,喝到:这些毒物的血有毒,都把结界架起来,把这些毒物逼出去!
    正骚乱中,外头巡逻的弟子忽然来报:掌门,我们的结界被人破了!
    这无疑给了众人当头一棒,凤禅惊疑不定时,便见天际似有红光,正逼了过来。
    第112章 凤禅之死
    结阵!
    凤禅号令之下,众弟子于八面结阵,逼退毒虫。
    蔚蔚金、绿、蓝、赤、黄五色光柱擎天而去。
    凤禅心下有些怀疑,他落入营地,便探得一丝气息,拘灵剑起,便将那人制在当场。
    那个衣衫褴褛的人瑟瑟发抖,看着凤禅,低声喊道:凤禅掌门,我是向观啊!
    向观?凤禅狐疑地看他,你怎么来了。
    我是来给您通风报信的,何铭他联合了云白掌门,要在这无昼谷谋害您!向观急迫地低声说道。
    凤禅皱眉,心头火起。
    难怪才入这无昼谷片刻,便觉处处掣肘,受人拿捏。结界如此牢固,竟被人破解;平静谷内,滋生无数毒虫。原来如此!
    他怒不可遏。
    掌门,魔界的大军杀到了!弟子们有些扛不住。营帐外响起盛书笠急切的声音。
    凤禅瞥了向观一眼:你就待在此处。
    您千万小心。向观又说道。
    凤禅出来,盛书笠的目光狐疑地落在他的背后。
    你还在等什么?凤禅瞪了盛书笠一眼,第一套阵法若是扛不住,便结第二套阵法抵御。魔界派了多少人?
    据前方弟子回报,大约有三千魔军。盛书笠回道。
    三千而已,不足为患。凤禅心下盘算,派先锋小队,借盾而攻。
    是!盛书笠收回目光,恭敬地退下了。
    待盛书笠离去,凤禅愤然看向云白和向观的营帐。
    外头闹得这般厉害,这二人必然是不在此处了。
    无昼谷刀光剑影,尘沙漫天,凤禅的心里却冷却下来,他看着无尽的夜色,心中冷笑。
    想用这区区无昼谷困住他?休想。
    握紧了拘灵,凤禅升到半空,神识铺展,迅速察觉到了抵御。
    在那边!
    凤禅闪身追去,落在云白面前,一张脸如同寒冰一般,死死盯着云白。
    凤禅掌门怎么出来了,欣赏夜色?云白呵呵笑问,心里有些诧异。
    凤禅嘴角勾起死亡的弧度,拘灵径直向云白刺去。
    云白闪身腾空退去,云晷旋转在周身,将他护住。
    何铭呢?凤禅冷冷地问道,你们何不联手?
    你这是作何?云白问道。
    引我入无昼谷,再破坏结界,设计杀我?云白,你可真是想得周全。凤禅拘灵直指云白。
    云白笑道:死到临头倒是聪明了一把,只可惜,晚了。
    云白话音刚落,云晷向凤禅弹去,凤禅躲过云晷,二人缠斗起来。
    就凭你,也想杀我?凤禅眯了眼冷笑,拘灵剑气大盛,带起炙热的火光。
    龙啸九荒!凤禅暴呵出声,一望无际的荒地尘土飞扬,熊熊火光以土地为引,如火如荼延伸至天际。
    凤禅铺开意境,火龙盘旋于他身侧,他站在火光之中,威严不可一世,火龙猛然腾空而起,向云白扑去。
    云晷挨了火龙一下,铮地发出碰撞的声音,云晷被烫得黑了一块。
    云白呵笑,屹立天地间,抬手,云晷于手心盘旋,随后映出这山河模样,他身上灵力一荡,九荒意境如海面被狂风吹皱,有一瞬间的摇曳,但又很快恢复如常。
    凤禅心下微沉,他小看了云白。
    天地之间,争锋相对无数利剑,云白含笑立于其中,利剑如流光向凤禅袭去。
    火龙清扫利剑,燃云爆裂,燚火葳蕤,赤焰纠缠化作无数火舌,直追云白而去。
    剑光与火光在半空相接,赤色与金色灵力碰撞,威力极为强横,几乎震得山崩地裂,二人自漫天尘土火花中分开,云晷光芒四射,从中间裂开,无数灵力化作利箭划过夜空,飞速向凤禅射去。
    凤禅眸中映着寒光,火龙倏忽现身,将那利箭尽数吞入腹中。
    他冷笑着看向云白,火龙极快地竖起全身鳞片,如千万利刃刮过云白身旁。
    云白笑着回退,却见赤焰流火,阵法自他脚下亮起,他躲闪不及,被那火龙的龙鳞破了结界,瞬间皮肉便被烧焦。
    凤禅正得意间,那利箭穿透火龙,直刺他胸口,他侧身躲过,肩头却还是中了一箭。
    不过这一轮,却还是凤禅占了上风。
    云白半跪于云晷之上,恶狠狠地盯着凤禅,他忽又大笑:看来是我棋差一招,不过你又能比我好到哪去呢?
    凤禅捏紧了那拨云箭,咬着牙一个蓄力,便将箭拔了出来,扔在地上,踏了上去:你便如这箭一样,永远都会被我踩在脚下。
    掌门!
    后头传来急切的呼喊,盛书笠赶到,凤禅松了口气,又冷笑道:瞧瞧你这狼狈的样子,你的同盟呢?怎么不来救你?
    盛书笠扶着凤禅,看向云白:掌门,你没事吧?
    凤禅摆手:云白,你可真是输得一塌糊
    云晷毫不费力地斩断凤禅握着拘灵的手臂,天地间只余云白的狂笑,他狂笑着踉跄着站起,几乎被烧焦的右手臂在他身侧晃荡,那疯狂的眼神缠绕着凤禅:看来你还是功亏一篑啊。
    他嘶哑的声音是如此邪恶,伴随着他的笑声,凤禅难以置信地看着盛书笠。
    毫不费劲地击碎他的结界,那把他亲自赠给盛书笠的短剑,自后背毫无保留地透过了他的胸口。
    血很快浸透了衣衫。
    在他无声的凶狠眼神逼问中,盛书笠直直地看着他,仍以染满鲜血的手,咬着牙将那匕首旋转了三百六十度。
    几乎是那一瞬间,凤禅难以呼吸。
    他额头和脖颈青筋暴起,目眦欲裂,脸色迅速地由青紫变为灰败,那满是血丝的双眼之中,是无穷无尽的仇恨与不甘。
    云白大笑着走到凤禅面前,他附在凤禅耳边轻柔地说道:我再送你最后一个礼物,你的宝贝儿子,也是死在我的手上。
    嘭的一声,凤禅倒在地上,他恶狠狠地瞪着云白,从喉咙里发出些咕噜咕噜的声音,像一只被钉死在地的蛇一般蠕动。
    云白冷笑着看着他。
    谁又能想到,你也有今日?
    他抬头朝无昼谷那无边的火光看去,像是欣赏自己的杰作一般露出满意的笑容,一脚便将凤禅踢了过去。
    他像个疯子一般,在火舌的席卷中狂笑不止。
    他头顶这片阴霾,终于散去了。
    火海映得无昼谷一片通红,这场酣战中,三派弟子,几乎无一幸免。
    星阑赶到之时,火光蔓延,魔界派出的人手,亦折损不少,他扫视着满地的焦尸,面色凝重。
    目光一凛,他看向凤禅的尸体,伸手虚握,一枚流转着烈火之气的灵珠出现在他的手中。
    火灵珠。星阑看了一眼横在焦尸身旁黯淡无光的拘灵,心中疑窦丛生。
    第二日,无昼谷的消息便传遍了六派,天下唏嘘。
    李文鹤七七未过,凤霞又添白事,加之凤禅带了不少凤霞精锐前去无昼谷,如今全军覆没,凤霞一片惨淡。
    盛书笠在众弟子拥护之下,成为凤霞新任掌门。
    折礼最近苦于修炼,待听闻了凤禅身亡的消息,虽不意外,却还是有些唏嘘。
    知晓云白受伤不轻,非道推断他当会休养生息一段时间,恰逢星阑传来消息,请他去魔界一趟。
    他思来想去,决定顺道去将折礼的疑惑解开。
    非道只说带折礼去个地方,折礼不疑有他,二人悄然下山,直至一路北上,他才回过味来,觉得有些不对。
    师傅,我们究竟是去何处?折礼询问。
    非道看向他:去黄泉城。
    折礼的步子滞了滞,非道侧首看他,饶有深意地说道:去了,你想知道的,就都知道了。
    能得到答案,那自然是非去不可,折礼跟随非道,二人行了一阵,未等到魔界边境,便见远远一盏红灯亮起,非道带着折礼近了那灯,才见是一个模样奇怪的人提着一盏红灯。
    那人一张树皮脸,一只眼睛竖在当中,枯枝一般的手臂上,就挂了一盏红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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