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章知微呢?她以前是不是追过你?
    章知微?
    微怔后沉默许久,闻朔缓缓开口承认:是。
    吸吸鼻子,徐嘉宁眼睛红了一圈:我看到她和你的合照,在她的空间里。
    ......很亲密。她哽咽片刻,喉咙发疼。
    闻朔拧眉回忆片刻说:好像是,昨晚周姨......就是她妈手术成功醒来,说是要拍照留念。
    她是长辈家的女儿,我们只是朋友。
    好像是。
    一个曾经对他有意思的女生,拉着他拍下暧昧不清的亲密照,他却浑然不在意,回想起来只有轻飘飘一句好像是。
    有些不满,却也好像没有很介意,也根本没有考虑过她看到会是什么感受。
    眼泪不受控制流下来,徐嘉宁用手背擦拭,颤着嗓音又问:你们当初没在一起,是不是因为她妈妈不同意?
    胃部抽疼的难受,她额头开始冒冷汗,嘴唇泛白,胃里翻江倒海着想吐。
    闻朔站在她身后,并没有看到她苍白的脸色,死死扣住她回答:她妈是不同意,但是
    我知道了。
    徐嘉宁打断他,牙齿紧紧咬着嘴唇,细微的哭声从唇缝中挤出来,沉闷压抑。
    她不想再听了,一切的一切也都不重要了。
    还有什么可说的呢?章知微的请求,闻朔的回答,都明晃晃告诉着徐嘉宁一个可笑的事实:
    她大概无意中沦为了别人感情中的恶毒女配。
    年少相知相逢,即将终成眷属之际,闻朔和章知微因为长辈反对而不得不分开。重逢之际本该爱火重燃,却又因为她这个身为现任女友的恶毒女配阻拦,最后只能以朋友相称。
    绝情如闻朔,和他有感情牵扯的女生如过江之鲫,却没有一个人能让他记挂在心里,甚至分手之后不可能靠近他半分。而和章知微多年重逢,闻朔非但没有和她划清界限,反而对她母亲的病亲力亲为,又三番两次拒绝对方的追求。
    理由很简单,他珍视她,不忍心她在自己和母亲之间为难。
    这样的章知微,在闻朔心里如此与众不同的章知微,她徐嘉宁永远永远也比不过。
    她怎么可能比得过?不过是自取其辱。
    泪水汹涌流出,一滴一滴落在地面清晰可闻。徐嘉宁挣扎着想要挣脱他的怀抱,岂料男生手臂愈发收紧就是不放开,腰部疼得难受,又反胃得厉害,徐嘉宁被闻朔死死锁在怀抱中,滚烫的泪水渗透布料落在胸膛上,像是烙印般烫灼。
    闻朔,徐嘉宁情绪彻底崩溃,她紧紧抓住男生胸前的布料,指尖攥到泛白颤抖,眼泪不受控制掉落:我知道你以前有很多女朋友,我都知道,但是我不在乎,我告诉自己可以等的。
    在云城那段时间,徐嘉宁以为自己真的等到了,回头看却不过是镜花水月。
    每说一句话,她心脏都抽疼,觉得自己非常非常难堪,卑微到了极点。
    可是我现在不想等了,我好累好累,我觉得自己根本就不可能等到那一天。
    如果你不能在我需要的时候陪在我身边,那我们究竟为什么要在一起呢?
    京音的录取通知书对徐嘉宁来说意义非凡。
    如果没有闻朔,她可能根本就不可能拿到这章通知书,在她心里面,这是他们感情的某种象征。
    灼灼烈日,她怀着欢喜想要和他一起拆开通知书,闻朔给她的回应却是忽视与拒绝。
    就像是在否定这份感情一样。
    哭得眼睛红肿,徐嘉宁感受着那只骨节分明的手掌用力一下下揉着自己的头发,声音因为哭泣而断断续续,你说气话我不怪你,情绪上来总会有控制不住的时候,我都理解的。
    再说你本来也没必要因为学习骗我,徐嘉宁自嘲一笑,用力吞咽把反胃感死死压下去,毕竟像我这样的人,你勾勾手指我就能自己找上门,哪里需要你费尽心思哄骗呢?
    脸颊被人抬起,她眼角的泪水被粗粝的手指擦去,闻朔嗓音低哑:是我的错。
    只是我听到的确很难受,喉咙哽咽说不出话,她许久才勉强挤出声音,我听到工具这个词真的很难受。
    你知道吗,其实我爸妈离婚后,他们谁都不想要我,我是最多余的存在。胡乱擦眼泪,她逼着自己露出一个笑容,但是法院把我判给爸爸,所以他只能接我回去。
    奶奶不喜欢我,对我跟着爸爸这件事情格外不满。六年级那个暑假我发高烧,她嫌给我买退烧药麻烦,就把我锁在屋里面,让我一个人闷在被子里面出汗,如果不是第二天外婆吵着过来找我,我也许就死在那个小黑屋里面了。
    外婆怕我过得不好,就让妈妈把我接回家。但是妈妈和爸爸离婚时闹得很不痛快,她见不得爸爸过得舒心,就堵着一口气处处证明自己过得比对方好。
    包括孩子,从小到大妈妈对我的要求只有一个,要永远比爸爸家里的孩子出挑,无论哪一方面。至于我想要什么,想干什么,对她来说并不重要,我只是夹在他们之间出气的工具。
    我真的很讨厌做工具,徐嘉宁看着闻朔,终于忍不住蹲下身捂住抽疼的腹部,推开对方伸过来的手,也讨厌随随便便被人放弃,我希望有人,哪怕就只有一个人,能对我全心全意地好,能让我感受到什么是被爱的感觉,这辈子牵着我永远也不会松开。
    闻朔,你真的很好,但是你永远都是漫不经心的,喜欢也总是留三分,任何人也看不到你那颗隐藏的真心。
    颤抖撑着身体站起来,徐嘉宁抓着病例离开,我们之间,就这样吧。
    只能这样了。
    闻朔散漫不羁,身边从不缺乏爱慕,她不会是对方的唯一,对方更不会为她收心泊岸。
    和他在一起的时间里,徐嘉宁只觉得甜蜜热烈,却没发现这段感情的维系,不过是靠着她飞蛾扑火般的自我燃烧,而对方只不过是站得远远的,一直清醒着从未深入,恍若隔岸观火,只有她一人可笑可怜地沉醉不醒。
    唇瓣被咬出血,徐嘉宁惨白着脸去摁电梯按钮,手指颤抖着刚摸上去,背后就伸出一只手帮她摁了下去。
    走进电梯后,徐嘉宁摁下楼层就靠着电梯墙壁闭着眼睛,疼得眼睫直颤,没有理会沉默站在自己身后的闻朔。电梯快速下降,开门时徐嘉宁疼得脚步发软,差点栽倒时闻朔把她一把抱起,要去哪里?
    徐嘉宁不说话,一直不要命用力推他,生怕她不小心摔着自己,闻朔只能暂时把她放下来,亦步亦趋跟在她身后保护着。
    许久未见,她瘦了不少,刚刚抱起来整个人轻得不行,骨头硌得慌。闻朔目光一瞬不瞬盯着前面那道纤细瘦弱的背景,心脏像是被人狠狠抓住,疼得喘不过气,四肢也跟着生出些细细密密的刺痛感。
    慌乱与痛疚肆无忌惮蔓延,他却只能眼睁睁看着徐嘉宁的身影,什么也做不了。
    医院人来人往,行人脚步匆匆不慎撞到徐嘉宁,她踉跄半步被人扶住,最后被再次抱起时没有挣扎。
    疼得实在是没有力气。
    帮徐嘉宁缴费完毕,闻朔抱着她去做胃镜检查,医生瞧见徐嘉宁这副模样,下意识皱眉教训:减肥饿瘦的?你这个男朋友怎么当的?
    人瘦得都不成样子,小小年纪这么下去可是要闹出胃病的!
    闻朔一声不吭,任由医生教训,然后坐在门口的椅子上等徐嘉宁检查出来。
    然而再次开门,出来的却不是他的小姑娘,而是一个陌生人。
    下一个,任飞飞。
    护士推门喊人,一直紧紧守在门口的闻朔一愣,起身拽着护士问:徐嘉宁呢?刚才那个女生检查完了吗?
    被吓一跳,护士拍拍胸口推开他,早就从后门走了。
    去去去,别耽误别人检查。
    转身立刻往电梯口跑去,闻朔看到电梯里的徐嘉宁眼睛一亮正要追上去,然而路上不小心撞到人踉跄下,不过片刻功夫只能眼睁睁看着电梯门关闭,跑到门口时只剩下不断下降的红色数字。
    鲜红而又刺目。
    瞬间反应过来,找到安全通道快速跑下去,喘息声回荡在空荡荡的楼道内,闻朔脑海中满是电梯门闭合前的场景。
    站在人群中,徐嘉宁被挤在门口,小小的,瘦瘦的,又弱不禁风。她一只手捂着嘴巴干呕,额头布满细细密密的冷汗,脸颊泛着一层不正常的潮红。
    听到有人喊她时,她下意识朝着自己的方向看一眼,含着生理性泪水的眼睛透着股易碎感,然后在看清自己的脸后轻轻移开眼神,是毫不犹豫的坚定。
    电梯门无情关闭,两人就此走散。
    闻朔再也没能抓住她的手。
    作者有话说:
    开始磨刀霍霍向闻朔。
    宁宁的胃疼更多是情绪性胃疼,从生理来看并不是胃病。就像大家因为某件事情特别难过时,会哭到胃疼一样。过分紧张引发的胃疼原理也大致是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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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5章 水果糖
    拿到胃镜检查报告后, 徐嘉宁没有找医生就直接离开医院,冷静下来后,反胃的感觉减轻不少, 但可能是因为惯性反应,她仍旧忍不住干呕。
    来往行人偶然瞥见她急忙避开,生怕遭殃,本来直线的道路硬生生走出半个圆弧,莫名有些滑稽。
    徐嘉宁浑身没力气, 走路很慢, 看到别人对她避之不及也没什么太大反应,表情很是平淡, 甚至遇到门口向她问好的医院志愿者还会浅笑着回应。
    离开医院,她找到咖啡厅里的许柚坐下。许柚狐疑地盯着她手上的病例和报告单, 有些奇怪地问:就做个检查结束了?没有开药吗?
    对面的徐嘉宁低头,一味拿着搅拌棍慢吞吞搅着咖啡,并没有听清许柚的话,等许柚又大声喊她,她才被吓得抖一下, 然后有些呆滞地抬头看人,眼睛满是迷茫。
    许柚重复一遍问题后, 徐嘉宁垂眸喝口咖啡,苦到发涩发酸, 放在身侧的手指骤然蜷缩, 指甲深深陷入手心,等到那股漫长又折磨人的酸涩过去以后, 她抬头看向许柚, 嘴角的梨涡变得突兀明显:
    这家医院的医生好凶, 我们去其他医院好不好?
    从另一家医院出来已经是下午五点,拎着一袋药走在马路上,许柚挽住徐嘉宁手臂,想要来我家住一段时间吗?我们俩都好久没睡在一张床上了。
    好啊。
    徐嘉宁点头,打电话告诉张姨后,两个人赶在晚饭前回到许柚家。
    听说徐嘉宁要过来,许母高兴得不行,上一秒姿态端庄坐在沙发上看着电视剧,下一秒就钻进厨房里面和家里阿姨商量着做晚饭。等正式开饭时,许父说起这件事正微酌一杯小酒,眯着眼睛直摇头。
    成天到晚就知道喝酒,许母一把抢过他的杯子,哐当放在餐桌上,别以为我不知道,说吧,下午是不是趁着我午睡时又偷喝了?
    许父支支吾吾一阵说不出话来,索性把许柚也拉进来,柚柚你说,喝自家酒那能叫偷吗?
    许柚在旁边观战正不亦乐乎,听许父妄图把自己扯进来,急忙坚定双手打叉,二位打情骂俏,不要波及我们好吗?
    许母不好意思,暗中瞪许柚一眼,给徐嘉宁夹一筷子菜,你们父女俩天天就知道欺负我,看看人家小宁多乖啊。
    哎呀,哪有你这么当妈的,许父不同意,小宁乖巧听话,我们柚柚也不错嘛。
    许父趁机又给许柚使眼色,希望女儿能在喝酒一事上帮自己说说话,可谁知贴心小棉袄说漏风就漏风,许柚一把揽过徐嘉宁,笑嘻嘻说:妈妈说得没错啊,我们宁宁就是很乖啊。
    爸,我劝你别想讨好收买我哦。
    餐桌上爆发出一阵笑声,许柚和许母别有默契击掌,徐嘉宁也跟着笑,在旁边看着连胃口也好上许多。
    小宁啊,这个粥好吃吗,要是不和胃口阿姨明天给你做别的粥。
    许母瞧着对面认真喝粥的徐嘉宁,心里软得不行。被许柚每天宁宁长,宁宁短喊着,她对徐嘉宁难免多有照顾,几乎当成半个女儿来看,知道她最近胃不好又特意给她熬了一锅营养粥。
    好吃。隔着腾腾热气,徐嘉宁笑着和许母说。
    她低头又吃一口,近日持续紧张收缩的胃部舒缓不少。
    很舒服的感觉,有一点类似家的味道。
    可这个家也不是她的家,她好像根本就没有家。
    晚饭过后,徐嘉宁和许柚窝在卧室里面打游戏,进来送被褥的许母看清游戏界面后被吓得够呛。
    看个电影也好嘛,怎么净玩些刀刀枪枪的。
    许柚撇撇嘴狡辩说这叫刺激,说不过她,许母拧她一把脸离开。
    徐嘉宁和许柚正在玩CF爆破模式,新一局刚开始没多久,徐嘉宁放在旁边的手机震动好几下。她瞥过屏幕上的名字,最后收回目光调高音量,全神贯注于游戏之中。
    偏不罢休,手机又连震好几次,许柚没忍住偏头看一眼,是闻朔诶,你不接吗?
    现在正是关键时候,徐嘉宁干净利落解决掉对手,嗓音清淡,再说吧。
    许柚没再说什么,只是突然想起下午徐嘉宁出现时微红的眼尾。
    连续不断的信息之后,是狂轰乱炸的电话,趁着一局游戏结束,徐嘉宁打开手机停顿片刻,最后关机。
    然而游戏又玩过两轮,许柚的手机铃声也跟着响起,她迟疑地看徐嘉宁一眼,走出房间接听电话,没多久又坐回原位。
    我没告诉他你在这里。进入游戏前,许柚突然说。
    沉默许久,徐嘉宁声音低哑着说:嗯,谢谢柚子。
    许柚的床不大不小,一个人睡绰绰有余,两个人睡就略微拥挤。但是两个女生都不介意,反而很喜欢这种依靠在一起的感觉。换好睡衣坐在床上,两个人头对着头聊天,从刚认识一直聊到现在,直到将近1点钟才躺下准备睡觉。
    今晚气温不高,清爽微凉的夜风顺着窗户灌入,是令人十分舒服的感触。夜深人静,趴在树的蝉时鸣时歇,蛐蛐躲在草丛中叫声响亮,伴随着偶尔出现的车辆行驶声。
    就在许柚迷迷糊糊打算入睡时,另一侧的徐嘉宁侧过身体,闷着声音说:我和他......分手了。
    瞬间清醒,许柚掀开被子转身,徐嘉宁背对着她,大夏天用被子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缩成小小一团,月光昏暗打在她的身上,似乎在隐隐发颤。
    许柚很熟悉这个姿势,小时候徐嘉宁每次特别难过时,都会这样蜷缩起来抱住自己。只是经年以往,她已经许久没有见过她这样了。
    不了解徐嘉宁的,只觉得她性子乖软,但许柚知道她其实脾气很犟,骨子里透着股韧劲。无论多么难受,多么难过,她总是一味强撑着,始终不愿意让任何人看到她崩溃软弱的模样。
    除非忍无可忍,除非痛到不得不大哭一场。
    这是上高中以后,许柚第一次看到她这个样子。
    没说一句话,许柚轻声一嗯,只是拍了拍徐嘉宁的背。
    *
    嘉宁,你要不要再考虑一下?
    在许柚家玩到昏天黑地时,徐嘉宁突然接到齐牧的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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