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远峰笑着嚷嚷:醉就醉了,这不挺正常的吗?
    男人可不能管得太紧,这一过头人就跑没喽!
    说完他又倒一杯放在齐牧面前,结果下一秒徐嘉宁起身跑过去截酒。高跟鞋根比较细,她一个不稳险些摔倒,齐牧眼疾手快稳稳当当扶住她,宠溺无奈着说:小心点。
    等徐嘉宁站稳,他又接着推开面前的酒杯,手臂虚虚环在徐嘉宁腰侧,笑着说:不好意思,就不喝了。
    再喝宁宁就该不高兴了,我舍不得。
    又是一阵鬼哭狼嚎的调侃,只有闻朔坐在座位上给自己连灌三杯酒,脸色阴沉,手指不自觉收紧,小臂上的青筋若隐若现。
    他一直沉默着,身体绷得很紧,攥紧酒杯的手指泛白,周身气压低得渗人。
    程越在他旁边觑他一眼,默默移开一段距离。
    别人不清楚,他可明白的一清二楚,这位爷沾上半点有关徐嘉宁三个字的事情就疯得不行。
    就说前几天,突然发神经莫名其妙让他把自家水管给搞爆了,最后大晚上也不管自家快要泡发的地板,拉着他去酒吧喝得酩酊大醉。
    漆黑的眼眸锐利深邃,闻朔死死盯着言笑晏晏的徐嘉宁,眼底浓重情绪翻涌,恍若一头即将挣脱控制的野兽,随时要将人吞没。
    吱
    身体一挪,椅子在地面发出刺耳尖锐的声音,闻朔在众目睽睽之下,举着两杯酒走到齐牧面前,先自己喝干净一杯,然后递过去另一杯,来一杯?
    一张口声音哑得不行。
    齐牧苦笑,望着琥珀色的酒水推拒,真不能喝了,宁宁不让。
    闻朔轻笑一声,只觉得宁宁从别人嘴里喊出来刺耳得很。
    他没收回酒杯,颇具压迫感地看着齐牧,嗤笑道:那如果我一定要让你喝呢?
    公司的大项目攥在男人手里,齐牧也不能真拒绝。他暗自哀叹一声要去接酒杯,却有一只小巧纤细的手先他一步夺过酒杯。
    徐嘉宁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酒水辛辣烫得她直皱眉,然后将杯子倒扣在桌子上。酒劲猛得往上涌,她一时站不住脚,眼前一花,晃几下才回过神,定定看着闻朔,一字一句皆是维护:他身体不舒服,真的不能喝酒,不好意思。
    刚才站在齐牧身边,徐嘉宁明显感受到他手臂在发颤,胃疼得眉心不自觉蹙起。
    再喝怕是要进医院。
    闻朔扯了扯嘴角,撩起眼皮看向徐嘉宁。
    这是他们今天第一次对视。
    闻朔,算我求你。
    她温柔念着他的名字,却是在为别人求情。
    酒杯重重叩在桌面上,闻朔深深看她一眼,垂落在身侧的手骤然收紧成拳,像是想要拼命抓住什么,却又因为用力过度而什么也抓不住。
    行,听你的。
    嗓音低哑,手指蓦然松开,男人自嘲勾了勾唇角,转身离去,身影被拉得很长很长。
    作者有话说:
    最近就是卡文大王的状态,更新应该不会太及时了。
    (主要是看这两人这么别扭着,我也跟着难受TAT)
    明天尽量多更一点,进度应该可以推到去渔村,最晚也就两三章的事情。
    今日掉落红包。
    第63章 薄荷糖
    人多终归是不怕冷场, 气氛凝滞没多久,一桌子人吃饱喝足叫来服务员撤走饭菜,边喝酒边开始玩游戏。
    回到位置上, 闻朔闷声一直喝酒,偶尔有人恭维他说酒量好,他也只是懒懒掀起眼皮哼笑一声,然后继续耷拉着眼睛仰头灌一杯。
    瞧出男人心情不佳,大多数人默不作声悄悄坐远, 生怕触到对方霉头。
    酒过三巡, 齐牧喝了不少酒,强撑着笑脸色难看。徐嘉宁拽了拽他的袖子, 偏头小声问:差不多结束了,我们要不回去吧?
    说着就要起身帮他取外套。
    齐牧拦下她, 动作自然拭去额角汗水,没事,我吃点药就行。
    你出国后也没什么机会见老同学,好好玩一玩吧。
    徐嘉宁高中性格内向,朋友也不多, 对她而言也没什么好叙旧的。但是见齐牧执意如此,她也不好说些什么, 只能低头翻包给他找胃药。
    好像是落车里了,我下去找找。
    翻来覆去好几遍, 徐嘉宁都没找到药。她抓起齐牧外套里的车钥匙, 和许柚她们打声招呼推门而出,没惊动多少人。
    坐在角落, 闻朔脸颊陷落在昏暗中, 朝着徐嘉宁离去的方向看了一眼。
    唉, 你去哪?
    见闻朔拉开椅子离开,程越急忙喊住他。
    闻朔声音低沉:出去透透气。
    满脑子都是胃药,徐嘉宁一路小跑出去,也没什么心思认路。酒店重新装修后格局复杂,走起来九曲十八弯得让人头晕,她从电梯出来以后,望着幽深曲折的数条走廊有些发蒙,不知道该怎么找回房间。
    左顾右盼没找到服务员,徐嘉宁低头给许柚和赵玫发信息,可或许是玩嗨了,谁也没空理她。急着回去送药,她咬牙随意往一条走廊走去。
    找错大不了重新找,总比干站着等强。
    房间隔音效果不错,只有隐约交谈说话声回荡在走廊内。越往里走去越发安静,一直没找到熟悉的房间名,徐嘉宁脚步逐渐放慢,怀疑自己走错了地方。
    好像不是这里......
    徐嘉宁暗自嘀咕,周围安静得过分,几乎只剩下高跟鞋落地声,她心里不由发毛,想要转身离开。
    结果一抬眼,却看到闻朔站在不远处,他双手插兜低着头,懒散靠在墙壁上抽着一根烟。楼道昏暗,徐嘉宁看不太清他的脸色,也不想看清。
    迷路了?
    就在徐嘉宁将要与他擦肩而过时,闻朔猛然出手拽住她的胳膊,沉着声音问。
    免费导航不要白不要,徐嘉宁思索一番点点头,问他能不能带自己回去。
    眼底压着浓重的戾气,闻朔眉眼闲散轻轻笑了,吸一口烟对着徐嘉宁徐徐吐出,只是紧紧盯着她什么也不说。
    距离离得很近,徐嘉宁错不及防被呛住,咳嗽几声眼角溢出泪水,沾了点红。她见男人丝毫没有要给她带路的意思,撇开眼睛挣脱他就要离开。
    让让。她说。
    手臂上的力道一松,徐嘉宁甩开他想往外走,忽然又被男人抓住手腕,一把被扯入旁边的楼道内。
    脊背贴上冰凉的水泥墙壁,徐嘉宁被闻朔紧紧摁住,两人身躯紧紧贴在一起,不留一丝空隙。薄裙黏着衬衫,男人滚烫的温度烫得徐嘉宁心窒,她呼吸略微急促,感觉整个人快要被烧掉。
    感应灯蓦然明亮,又骤然熄灭,只有隐隐月光透过狭窄的窗户照进来。
    鼻尖相抵,徐嘉宁闻到一股浓重的酒气,显然男人喝了不少。闻朔眼睛幽深,像是裹了一层冰,内里又含着一团火。
    微微偏头,她躲避闻朔的动作,露出修长白皙的脖颈,放开我。
    闻朔没松开半分,只是冷着声说:谈谈。
    被禁锢得难受,徐嘉宁用力挣脱,动作间高跟鞋提到男人的小腿,他略微吃痛卸力,徐嘉宁趁势拉开距离。
    黑暗中,两个人面对面站立。
    在纷繁杂乱的记忆里面翻来覆去,谁能想到,毕业那年他们曾在这家酒店的走廊里抵死缠绵,仿佛还在昨日。
    但现在却是生硬冷漠得连陌生人也不如。
    你们,闻朔直视她,语气沙哑艰涩: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和你没关系。
    徐嘉宁抬头看着她,眼神冷静平淡:闻朔,我们分手已经很久了。
    我喜欢谁,做了谁的女朋友,和你没有任何关系。
    这么多年过去,我自认不值得你念念不忘。
    从高中开始,喜欢闻朔的女孩从不缺,他要什么没有,犯不着对一个他感情经历里再普通不过的她难以忘怀。
    静默之中,手机的消息提示音响起,徐嘉宁打开一看是齐牧的消息,问她怎么还没回来。
    生怕齐牧又被人灌酒,她有些着急推开闻朔:齐牧他胃不舒服,我要去给他送药。
    但是男人一直沉默矗立着,一动不动不放她离去。
    他盯着这个在自己几千个日夜里是夜夜缠绵的噩梦,亦是触之即碎的美梦的女人,只觉得四肢百骸都在痛,胸腔刺痛到无法呼吸。
    他突然想起,有次回家醉酒醒来,徐嘉宁穿着一双棉质拖鞋,正在厨房弯腰给他熬粥。小姑娘不太会做饭,对着手机食谱愁得眉心发皱,煮出焦糊味嘟着嘴巴絮絮叨叨着生闷气。转身看到他一来,脸上立刻露出温软的笑,拖鞋啪嗒着递给他一碗解酒汤。
    那个曾经会羞红着脸跌跌撞撞抱住他,满心满眼全是他,会软着嗓音朝他撒娇的小姑娘被他弄丢了。
    留下的不过是一个眉目清冷的女人,冷静得过分,眼眸温润如旧却不含半分爱慕。
    徐嘉宁,闻朔沉默半晌,嗓音低哑着艰涩开口:你是在恨我吗?
    手指深陷于掌心,徐嘉宁纤长的眼睫轻颤,深吸一口气摇头,从来没有。
    闻朔,我没有怨过你,更没有恨过你。高中的时候你保护过我,也陪我走过一段最艰难的日子,我不会埋怨你。
    我们只是不是一路人,只是不适合在一起,仅此而已。
    手机又震了一下,是许柚发过来的消息,说是要出来接她。
    我要回去了,徐嘉宁急着离开,不想和闻朔再做纠缠,柚子要接我回去,齐牧还等着我给他送药。
    闻朔仍旧挡在她面前,紧紧盯着她,仿佛要将人镌刻入骨髓。
    挣脱不得,徐嘉宁仰头看着她,眼里满是着急:算我求你,行吗?
    触碰到她眼底的哀求与急切,闻朔心口一疼,骤然松开手,而徐嘉宁径直从他身侧跑出去。
    窗外不知何时下起大雨,狂风乱作,将豆大点雨水扫入楼道,淋湿男人半边身体。他默然低着头,雨滴打湿碎发,从额前掉落至脸上。
    是凉的,却也没那么冷。
    手心柔软温暖的触感逐渐消散,他血液骤冷,浑身冒上股经久不散的寒意,眼底逐渐凝结出层死寂的坚冰。
    他的小姑娘不要他了。
    她确实是不再喜欢她了。
    火光明灭,一支燃尽的烟扔在地上,仅余的最后一点猩红被哗啦啦的大雨一浇,彻底熄灭。
    *
    宴会结束散席,徐嘉宁再也没见过闻朔。
    凉风习习,凉雨丝丝,徐嘉宁坐在车上打开窗户,雨点滴落在脸上带去醉意,她却愈发心乱如麻,脑海中一直回荡着刚才和闻朔的对话。
    回国之前不是没有想过和闻朔见面之后的场景,只是她的释怀不过是自以为是,不过是粉饰太平的假象。
    身体靠在车门上,徐嘉宁望着窗外迷离变幻的霓虹灯火,硬生生将剧烈涌动的情绪死死摁下去。
    闻朔喝了很多酒,不过是在耍酒疯。
    他现在只不过是不甘心,是执念。
    徐嘉宁一遍又一遍告诉自己,仿佛这样就可以让自己毫不在意。
    眼尾发红,一滴晶莹的液体顺着脸颊滑落,分不清是泪水还是雨水。
    两人都喝酒,晚上回去是叫的代驾。齐牧坐在另一边看了眼徐嘉宁,闻朔是你前男友吧?
    你们之间......你可真是把我坑惨了。他捏着眉心笑着叹口气。
    徐嘉宁只说句对不起。
    相处这么多年,齐牧也多多少少知道自己这个妹妹是什么脾气。什么事情都往心里憋着,要是不给她捅破,能活生生把自己憋死。
    还喜欢他?齐牧问。
    徐嘉宁没接话。
    不是她不想说,而是她不知道该怎么说。
    看她一声不吭,齐牧靠在座椅上伸了个懒腰,眯着眼睛喟叹一声:你们这些小年轻,情情爱爱的可真能折腾。
    徐嘉宁转身看他,没好气道:总比你万年单身强。
    头顶被一只手摸了摸,齐牧笑着说:这你就不懂了,单身才没烦恼,只管招呼好自己和亲人就行。
    徐嘉宁也跟着一笑,原本的郁结消散不少。
    中秋节最后一天假,江城有一场钢琴演奏会,巡演的音乐家正好是徐嘉宁倾慕的大师。晚上七点半,她坐着地铁来到江城艺术中心音乐厅。
    欣赏演出的人不少,徐嘉宁取好票去卫生间,门口排着长长一队人,望不到边。
    干等着无聊,徐嘉宁拿出手机刷朋友圈,看到许柚和宋砚的恩爱照一阵牙酸,最后又点了一个赞。
    刷着刷着就要排到她,徐嘉宁收起手机准备进去时,听到外面传来争执声。
    你不是我爸爸!
    徐嘉宁循声而去,在比较偏僻的角落里,一个看起来四五岁的小男孩正在与一中年男子纠缠。小男孩憋着气用力踢打男人,嚷嚷着让男人放开他,周边零星有人路过,男人笑着解释说是自家孩子闹脾气。
    不太对劲,徐嘉宁想。
    她立刻拿出手机拨打电话,谁知男人眼睛很尖,一看到徐嘉宁打电话吓得立刻松开小男孩,恶狠狠瞪徐嘉宁一眼转身就跑没影子了。
    谨小慎微的模样看起来像个初犯。
    不过还好是初犯,否则对方真的要鱼死网破,徐嘉宁也根本做不了什么。
    你叫什么名字啊?小男孩被吓得不轻,揉着眼睛直哭,徐嘉宁走到他面前蹲下身,温柔把他抱在怀里哄着。
    有过照顾齐朝的经验,徐嘉宁哄小孩倒还算是熟练。
    小男孩抽抽噎噎,看着抱住自己的徐嘉宁小声说:爸爸妈妈说不可以把名字随便告诉陌生人。
    他纠结片刻,皱着眉又补充道:但是你可以叫我小暄,大家都这么叫我。
    好巧不巧,小暄也是过来观看钢琴演奏会。他原本在和父母一起取票,结果转头被颜色鲜艳、造型可爱的气球给吸引走了,等回过神时早早就因为人群和父母走散,被投机的人贩子盯上了。
    沈暄小朋友,沈暄小朋友,听到广播请到售票处,你的爸爸妈妈正在找你。
    喇叭里传来通告声,沈暄眼睛一亮就要跑出去,徐嘉宁生怕他又走丢了紧紧抓住他,弯下身按住他的肩膀认真说:小暄知道售票处在哪里吗?
    心心念念找父母,沈暄根本没来得及多想,眼下听到徐嘉宁的问题一下子就愣住了,茫然摇摇头。
    那小暄打算去哪里找爸爸妈妈呢?徐嘉宁又问。
    沈暄不好意思挠挠头,拉着徐嘉宁的手撒娇,不太好意思说:姐姐陪我去找爸爸妈妈。
    微微一愣,徐嘉宁轻敲了下他额头,哭笑不得:不怕我是坏人啊。
    沈暄瞪大眼睛,认真摇摇头,揽住她的脖子奶声奶气说:姐姐是好人。
    被小男孩逗得不行,徐嘉宁一把抱起他往售票处走过去。沈暄体重不轻,徐嘉宁抱得有些吃力,放下他打算拉着手过去时,却见沈暄眼睛一亮,一把撒开徐嘉宁的手上前跑过去。
    爸爸!妈妈!
    徐嘉宁急忙追上去,等看清沈暄父母的脸却是一愣,随即莞尔一笑打招呼:
    沈川哥,想想姐。
    自从回国后,徐嘉宁一直忙着倒时差和处理工作,还没来得及找沈川他们叙旧,却没想到在音乐会上碰见了。
    沈川和方想碰见徐嘉宁也很是惊喜,只是来不及叙旧演奏会就将要开场,三个人约好结束后一起出去吃夜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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