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现在有一些想回避他,所以他同意了她自己回去的提议,给她留了一个人独处的空间。
    裴望靠到了椅背上, 他捏了手机, 沉默了凝视了一会儿前方,才拨了号给江庭远。
    电话是秘书接的:江董正在开会。
    她看了一眼安排表:预计会议大概在半小时后结束。
    这个电话是江庭远的私人号码,能拨号来的基本上都是他的亲人,秘书又补充道:您如果有急事的话,我可以帮您去喊江董。
    不是急事。裴望点了火,启动了车子, 随口般问道:二叔也在开会吗?
    秘书反应了一下,才弄明白裴望话里的二叔是谁:您是说江庭风江经理吗?
    她很坦诚地道:他没开会的资格。
    裴望低头笑了一声:好,谢谢。
    他挂断了电话, 垂眸想了一下,才挂上了离合,准备前往江家大宅。
    这个决定有些仓促,裴望怕宋施玉不在家, 特意发了微信, 和江妈妈确认了一下她今天下午的计划, 才驱车离开了地下车库。
    他到江家大宅的时候, 是江妈妈给他开的门,
    她穿得很正式, 倒大袖的米色旗袍, 布料很精致, 隐约看得见衣服上的暗纹, 扣子上面还压了个盘文的玉佩, 看起来大气而温婉。
    裴望弯了眉:妈妈本来是准备出门的吗?
    宋施玉往后让了一点, 摇头道:哪有什么事情值得我这么打扮啊。
    她抬手拢了一下鬓边的碎发,笑着支在了门口扶手上:自然是为了见你才特意换的衣服。
    宋施玉对他眨了眨眼睛:感不感动?舒舒和你爸都没有这个待遇呢。
    裴望一压眼睫,也跟着笑了:感动。
    他拉开门走了进来,将背在身后的花束拿到了面前:幸好走路上买了束花。
    他随手关上了门,将花束递给了宋施玉:正好来配你的盛装打扮。
    花是玉兰,花瓣润泽,店员还特意在花瓣上喷了一点水雾,来营造花朵刚刚摘下的新鲜感。
    宋施玉很喜欢地接过了这束花,她喊保姆找了个花瓶来,找了个漂亮的角度将花放了进去。
    然后她转过身,点评裴望道:花言巧语。
    宋施玉坐到了沙发上,随口问道:你今天没去公司吗?
    下午去医院看了我母亲。裴望很轻地垂了眼睫,然后又很快掀起,噙了笑,温声道:给母亲带了束花,想着不能厚此薄彼,所以也来给您送一束。
    真的啊?江妈妈不信任地看了他一眼,支着脑袋摆弄那束花:来这真没别的原因?
    裴望便敛了眉笑:还想再顺道问您几个问题。
    宋施玉偏了头看他,眼尾微挑,摆出了一副等待的神情:问什么?
    裴望放缓了语调:我想问问,你们是什么时候领养江舒的。
    宋施玉愣了一下,然后她猛地坐直了身子,惊愕地看向了裴望:小望。
    她和裴望对视了好几秒,才又靠到了椅背上,皱了眉问道:你什么时候知道的这件事?
    他们并没有和裴望提过领养江舒这回事。
    宋施玉脑子有些乱,她抬手抵了一下额头,下意识地想先安抚裴望:我们领养舒舒,并不是放弃了找你。
    我们一直在找你,而且江//氏的话,也是你们俩人的
    裴望往前倾了身子,抬手握住了她的手腕:妈。
    他放轻了声音,很温和地打断了宋施玉的话:我不介意这些。
    裴望抬了眼睫,浅色的眼瞳凝视了一会儿宋施玉,然后很浅地笑开了,他安抚江妈妈道:别担心。
    宋施玉怎么可能不担心。
    她揉了揉额头,勉强理了理自己乱糟糟的思绪,然后她深吸了口气,再次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是系统告诉他的。
    但是裴望自然不能这么说。他眼睫很轻地抖了抖,然后他一敛眼睫,平静地将锅推了出去:是二叔和我说的。
    宋施玉猝然拧起了眉,声音也冷了一点:江庭风?
    裴望颔首道:对。
    他见宋施玉若有所思,又平静地补了句:今天舒舒还与我讲,她在公司撞见了二叔。二叔与她讲,我认回家里后,会继承公司。
    宋施玉眉头拧得更紧了:他想做什么?
    她思索了片刻,然后道:等你爸爸回来,我与他讲讲这件事。
    好。裴望温和地应了一声,再次问道:妈妈,你们是什么时候领养的舒舒?
    宋施玉叹了口气:在你走失半年后。
    那会儿我们已经找了你很久,我们走了很多的渠道,报警,私人悬赏,在货品上印满你的信息。
    宋施玉微微仰了头,回忆道:我们也确实收到了很多线索。
    她苦笑了一声:我们为此跑遍了大江南北,但是没能找到你。
    信息是真的,但是都不是你。宋施玉放空了神情:我们就是在找你的路上遇见舒舒的。
    那是一个很偏僻的村子,几乎称得上是在大山里,有人给了线索,说看见一个很像裴望的小男孩被人带进村里过。
    他们已经被所谓的线索骗过很多次,对这次的线索也没抱什么希望。
    但是提供线索的人给了他们照片。那时候的照相技术并不发达,给他们的照片模糊得很,但是五官确实隐约有裴望的影子。
    她当时就燃了希望,觉得那一定是她的孩子,于是她带着江庭远,跋山涉水来到了那个村落,找了一个并不是裴望的孩子。
    她几乎当时就崩溃了,勉勉强强跟着江庭远离开了村子,蹲在了路边失声痛哭。
    然后她就听见了一点枯草拨动的声音,一个灰头土脸的小孩从泥地里爬了出来,怯生生地喊她:阿姨。
    小孩小声问她:你为什么哭呀?
    她太过于崩溃,甚至于对着一个三四岁的小孩倾诉:阿姨的宝宝走丢了,找不到了。
    小孩似懂非懂地眨了眨眼睛,然后她一扁嘴,要哭不哭地道:我也找不到我的妈妈了。
    这是个冬季,地面都结了一层霜,小孩同手同脚地从矮了一层的田地里爬了上来,对自己通红的小手哈气。
    她磕磕绊绊地道:妈妈带我坐了好久好久的车,她把我放在了这里,让我呆在这里等她。
    小孩很可怜地揉了揉自己的肚子,眼睛里蓄了一汪泪,哽咽道:可是妈妈怎么还不回来啊?宝宝肚肚好饿。
    在那个寒冷的冬天里,丢失了孩子的宋施玉,遇到了一个被遗弃的小孩。
    然后她收养了那个小孩。
    裴颂玉叹了口气:就是这样。
    她低声道:其实我很庆幸能遇到舒舒。
    如果不是遇到了江舒,她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在日复一日地寻找中崩溃。
    裴望一边思索,一边拍着宋施玉的手背,温声安抚道:都过去了。
    他走失后被带去了国外,那些人对他的头部动了手,显然是没想过让他活下来的。
    他的死对谁最有利?
    可能是对手公司,也可能是图谋江庭远手里股份的亲戚。毕竟那会儿江舒还没有被领养,他一旦失踪,江庭远的股份无人继承,早晚会给到其他人手里。
    而且
    那些人能对他动手,有没有可能也会对江庭远动手?
    毕竟他失踪后,江庭远和宋施玉几乎什么偏僻地方都去找过。那些人只要在路上对他们动手,然后伪装成意外,就几乎不会被查到。
    不过幸运的是,宋施玉和江庭远遇到了江舒,领养了江舒后的江庭远又振作了起来,并且因为裴望的走失提高了警惕,那些人没能再找到动手的机会。
    裴望还在分析那些人可能是谁,就听见宋施玉的声音响了起来:你怎么突然问起了舒舒的事情?
    她显然已经冷静了下来,端了茶杯,一边小口抿水,一边抬眉睨他。
    裴望垂了眉,温和地笑了笑:有些好奇。
    他没准备把这一系列猜测告诉宋施玉。
    他当年走失,宋施玉就已经愧疚了十几年,现在终于找回来,没必要再让她为这件事烦心。
    裴望找了点其他话题,岔开了宋施玉的注意力。他陪宋施玉聊了小半天,然后拿了手机起身:我差不多该该走了。
    宋施玉正聊得尽兴,她疑惑地看了过去:你不留下吃晚饭吗?
    她看了眼时间:舒舒和庭远很快就下班回来了。
    裴望便低了眉笑:不了。
    江舒对他的认知,刚从哥哥中脱出身来,她思绪多半还在混乱中,他今天再见她,只会徒增她的紧张。
    这是件没必要的事情。
    裴望找了个借口:公司还有些事情等我处理,下周再来蹭您的饭。他唇角噙了点笑:可不许嫌我烦。
    宋施玉便也笑了:怎么会嫌弃你。
    公司的事情优先很正常,她起了身送他:这里是你家,当然是你想什么时候来吃饭都行
    宋施玉送了裴望出门。她目送着裴望上了车,看着他驱车离开,转了身正准备回屋,却又突然想起了什么。
    等等,小望知道他和舒舒没有血缘关系,他们在节目上还那么亲近?
    他还亲了舒舒的额头!
    宋施玉突然瞪起了眼睛。
    作者有话说:
    虽晚但长(
    [自信点头]
    呜呜呜昨天发红包手一抖发了两遍,摸了摸破产的自己
    第49章 、知道
    宋施玉在客厅里转了一圈又一圈。
    她直觉自己的揣测是正确的, 但是又没办法迅速接受这个念头,只能不断地劝慰自己
    说不定裴望是今天才知道的这件事呢?
    他在录制节目时还不知道这件事,那会儿他们就是纯粹的兄妹情。
    开门声响了起来, 江舒和江庭远一块儿走了进来。
    宋施玉没再想下去, 对他们露了个笑:回来啦?
    保姆已经做好了饭,宋施玉和他们一块儿吃完了饭,便拽着江庭远去了楼上书房:你在公司注意点江庭风。
    江庭远掀眉看了过来,不疾不徐问道:他怎么了?
    他想挑拨离间。宋施玉三言两语,就把裴望下午和她讲的事情都告诉了江庭远:我不知道他想做啥,反正你盯着他点。
    江庭远点了点头, 随手从书架上抽了本书下:知道了。
    宋施玉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不满地看他:你这态度不够庄重。
    她警惕地盯着他:你是不是觉得那是你弟弟,不会有什么坏心思, 所以不以为意?
    江庭远叹了口气:我和他哪有什么兄弟情。
    他和江庭风并不是同一个母亲,继母也不是什么亲厚的角色,为了减少摩擦,他甚至刚成年就从江家老宅搬了出来, 哪里有什么兄弟情。
    他想解释两句, 一偏头对上了宋施玉的视线, 又将话都咽了回去, 举手投降道:好的好的,我一定死死地盯着他。
    宋施玉哼了一声, 她拉了椅子坐下, 斜斜地睨了一眼江庭远:我姑且信你。
    她屈指敲了敲桌面:欸。
    江庭远将将翻开书, 他看了过来:嗯?
    宋施玉又道:小望可能喜欢舒舒。
    江庭远不紧不慢地将书翻过了一页:那怎么了?他一边看书, 一边慢悠悠地道:二十四五岁的人了, 有个喜欢对象怎么了
    等等。江庭远突然抬起了头:你说小望喜欢谁?
    江爸爸的震惊让她舒坦了起来, 宋施玉抬了头,支着下巴,悠悠道:江舒。
    江庭远愣怔了好片刻:你没搞错吧?
    大概是的。宋施玉皱眉道:裴望今天跟我讲,他知道江舒是我们领养的。
    她把自己的分析和江庭远说了,然后叹了口气:我怀疑小望是故意的,他暗示了这件事又不明说,我想跟他谈话都没法谈。
    宋施玉忧心忡忡道:他们这个情况不好办啊,出点什么情况,岂不是连兄妹都做不了?
    而且不是有什么遗传性性吸引的定论吗?不在一起长大的兄弟姐妹,受相似基因的影响,会天然形成一种吸引*
    江庭远无奈地看她,提醒道:他们俩没有血缘关系。
    宋施玉愣了一下:突然就忘了这茬。她揉了揉自己的眉心,认命般叹了口气:算了,说不定这就是俩小孩的缘分呢。
    .
    江舒一点也不知道江爸爸和江妈妈短短一个晚上里,走过了多少心路历程。
    她抱着手机美滋滋地玩到了将近凌晨,才拉了被子睡觉
    她明天不用去公司上班!
    为了迎接美好的早晨,她必须得熬夜以示尊重!
    江舒一觉睡到了天光亮,江爸爸已经去公司上班了,江妈妈也约了闺蜜一块去做spa。
    她下楼吃了早餐,在大厅里转了一圈,然后偷偷摸摸地去了影音室。
    江舒反锁上了门,然后打开了投影仪,打开了之前的那个恐怖游戏,将游戏投到了屏幕上。
    她勇敢无畏地开始了游戏,读了裴望上次的存档。
    虽然她已经知道了这个游戏令人心碎的结局,但是游戏的乐趣又不仅仅在于结局上嘛。
    屏幕黑了一瞬,然后读条载入的界面亮了起来,接着是一束光乍现,那个坐在车内、血肉模糊的车主人缓缓回过了头
    江舒猛地抛出了手机,抬手捂住了眼睛。
    她急促地呼吸了好几下,一直到充满杀伐感的诡异音乐结束,她才挪开了手指,偷偷看了一眼屏幕。
    屏幕已经灰了,车门大敞,那个血肉模糊的车鬼抬着手,有鲜血顺着他的手不断滴落。
    在他的手下方,倒着她操纵的角色人物。
    屏幕上跳出了一行字。
    【您已死亡】
    江舒叹了口气。
    她将摔在地毯上的手机捡了起来,退出了这个游戏,然后找到了裴望的微信,发了消息过去。
    【你的舒舒于勒】:流泪猫猫头.jpg
    【你的舒舒于勒】:你帮我打的游戏存档没了。大哭.jpg
    裴望可能是在忙,隔了一会儿才回她。
    【裴望】:摸摸头.jpg
    【裴望】:有机会再帮你打。
    江舒趴在沙发上,抱着手机研究了一下裴望的回答。
    然后她歪了歪头,决定为难裴望一下。
    【你的舒舒于勒】:不听不听。
    【你的舒舒于勒】:我只想听一个具体的回答。
    江舒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伸了个懒腰,走冰箱里拿了个冰淇淋,刚开了盖儿,就听见手机震动了一下。
    裴望已经回了消息过来。
    他发的不是文字,而是语音,江舒咬着塑料小勺,顺手点了一下播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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