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手却握住了她伸出的右手,凌烟疑惑地看向制止自己的那人。
    阿烟,你想破坏这难得的夜晚吗?
    顾重嘴角扬起一抹俏皮的笑意,语气显得很是轻佻,与往日里那倔强中带着几分妩媚的青涩世家小家截然不同。
    对于凌烟来说,却极为熟悉,这正是与她相处了数万年,她心心念念了上万年的人啊!
    顾重
    口中喃喃念出这个名字,凌烟呆愣愣地俯视着躺在床上的顾重,瞪大眼,好像一瞬间被抽去了所有的意识与灵魂一般,做不出其余多余的表情。
    顾重仰躺着,正欲要再说些什么,一滴温热的液体滴落在她脸颊,怀抱着无尽的哀怨与思念。
    紧接着,宛如珠玉般的泪珠接二连三地从上方美人的眼角倾落,毫无止歇的架势。
    见到心爱的姑娘这副模样,顾重收敛起所有的不正经。
    眉眼舒展,嘴角放缓,这张脸似乎转瞬间就将无限温柔都蕴藏其间,令人沉醉,真心实意地相信自己是被深深眷恋和深爱。
    阿烟,别哭,我回来了。
    她抬起手去擦拭凌烟的满脸泪水。
    却好像触发了什么更加了不得的开关,这人哭得更加凶猛了。
    凌烟将脑袋彻底埋在顾重颈间,哭得极其痛快,如同要将这么多年的委屈与心酸都诉尽。
    她本是天真烂漫、任性肆意的人,却强逼着自己成了如今这副沉稳而又隐忍的性格,因为她再无人可以依靠。
    此时,她却能再次变回不需要承担任何东西的雏童,竭尽全力地大哭一场,也无人责备,也有人关怀,有人依靠。
    双手绕过她瘦削的肩颈,顾重安抚般地轻拍着凌烟的背,一下,一下,又一下,好似在哄婴孩入睡一般。
    许是确实过于疲劳,许是心中紧绷的弦蓦然一松,凌烟竟当真伏在顾重这个病号身上沉沉睡去。
    无奈地叹了一口气,顾重眼中满是宠溺,也不在意自己刚刚苏醒,正是虚弱,竟就这样相拥整夜。
    在清晨第一缕阳光投射在侧脸上,凌烟才缓缓醒过来,她许久没有如此安稳地沉眠过了。
    只是方才动身,就感到一阵腰酸,毕竟以这样半伏着的姿势趴了半宿,确实挺难受的。
    凌烟刚刚想抬起身子来,便感受到顾重环着她的双臂缠得极紧,复又放松下来,就这样侧趴着,看着还在深睡的病患。
    顾重的苏醒是她未曾预想到的,但是想到上个世界顾重的苏醒与最后告别,便也不觉得奇怪。
    灵魂碎片拼凑到一半,许是已经达成了苏醒的契机。
    就这样安详又宁静地躺着,暖黄的光晕自窗边渐渐扩散进来,凌烟感觉仿佛又回到了万年前的岁月。
    她就这样躺在顾重身侧,两人挨得极近,近到可以听到彼此细微的呼吸声。
    一抬眼就能看到天边那永远不会落下的太阳,尽数将温暖散落在她们身上,毫不吝惜。
    搭在凌烟背上的手指动了动,身下的人似乎已经做饱了了美梦,正在醒来。
    凌小姐?
    然而顾重再次睁眼后的第一句话,却让凌烟当场愣住了。
    她连忙坐起身来,毫不费力地挣脱了那个温暖怀抱的钳制,直视着顾重的眼睛。
    那双眼眸带着对现下状态的无尽迷惘与诧异,再没有任何熟悉的温情与宠溺还是原来的顾重。
    顾重,并没有真正地苏醒过来。
    这个认知犹如一盆冷水迎头浇下,浇灭了凌烟内心才升腾起的火苗。
    对于这种情况,她也并非不能接受。
    只不过昨晚的一切仿佛一场幻梦,在得到了内心所希冀的事情后,如今再打回原样,让人不由得产生一种空中楼阁的失落来。
    即刻调整好心态,回过神来,此时凌烟就显得不由得有几分尴尬。
    她该怎么和如今看上去一无所知的顾重解释方才醒来的状态。
    总不能说自己半夜色心大发,丝毫不顾及病人身体就扑倒人家身上吧。
    正当凌烟苦思冥想想要寻找一个合理解释的时候,顾重又开口了。
    凌小姐,说来奇怪,我好像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她没有纠缠方才的奇怪景象,只是话语中尽是困惑。
    我不大记得清梦里的内容了,但是我们好像认识了很久很久你一直在寻我,直到今日,心中才涌出一股重逢的欣喜来
    听闻这话,凌烟心中又是一动,也许这正是顾重渐渐苏醒所带来的影响呢?
    想到此处,又想到上一世那个倔强的小家伙,凌烟心中升起一丝愧疚的情绪。
    如果顾重当真苏醒了,那如今的这个顾重,有了自己性格脾气的灵魂碎片,就该彻底消失不见了吧。
    却不等她思索更多,也不知顾重是扯到了哪一处伤口,本就不太好的脸色刷拉一下变得更加苍白,呼吸也急促起来,连带着一旁监测的仪器也一起叫嚣。
    凌烟这才想起,处置刚刚苏醒的病患的正确方法,她伸手去按床头的电铃,这次顾重没有再伸手阻拦了。
    不过几分钟,主治医生带着几个护士气势汹汹地冲到了病房里,在询问了几个问题,做了些简单检查后,转手便开了一长串的检验单。
    看来这位虚弱的病人,还得再折腾上一整天,才能真的好好休息。
    陪着顾重往返各项检查,忙碌而充实的一天很快又过去了。
    在医生说完日常嘱咐,扬长而去后,空白的病房又只剩下了两人,白天那样的氛围却是再也回不来了。
    心照不宣地都不提及清晨的疑惑与话题,两人转而说起了其他事情来。
    这段时间辛苦凌小姐了,谢谢。
    顾重躺在病床上,真心实意地道谢,床头柜上的暖色台灯给她一侧打上柔和的灯光,另一侧就不免显得有些暗沉。
    不必道谢,套用顾小姐的话,这些不都是女朋友应该做的吗?
    凌烟手中正在飞速疾写的钢笔顿了顿,抬头调笑着回了一句。
    不知为何,不同于以往的游刃有余,顾重没有接话,房间内又陷入了无言的沉默。
    凌小姐,犹豫再三,我觉得这件事情还是得告诉你。
    良久后,顾重突然开口了,语气带着庄重与严肃。
    什么事?
    看着这正经的架势,凌烟也不可能轻慢,她合上钢笔的笔帽,在桌旁正襟危坐。
    之前你曾问我那日那位方老先生究竟和我说了什么,说实话,我得在此道歉,可能因为一些莫须有的东西,令我对你的信任产生了动摇。
    一句真诚的道歉当头将凌烟砸得有些懵,她已然忘记了这件事带来的不愉快。
    其实我们不算相熟很久,你不信任我也无可厚非。
    对此,她显然很看得开,不出意外有的是来日方长、分辨人心。
    他向我叙述了一片蓝海,一个极有可能让耀重跃为行业龙头的机会。
    道歉过后,顾重说起了方宇向她提供的机会。
    什么?
    凌烟紧紧皱起好看的柳眉,颇有些不赞同。
    诚然富贵险中求,但天上掉的馅饼一定有毒,这是她一贯的理念。
    数字金融。
    四个字掷地有声,凌烟瞳孔猛然一缩,如今就有人看到了这片市场,实在出乎她的意料。
    每个时代都不缺乏有着远见卓识的人,端看是谁的行动更加迅速,抓住每一分正确的机遇。
    数字金融确实是机遇,是蓝海。
    新兴的信息技术,与最为敏感的金融结合在一起,会发生怎样惊奇的联结反应,当代的人谁也不知道。
    但是它也存在着巨大的风险,这里面牵扯的不仅是投入与产出的关系。
    再好的东西,在不适应的时代与国情之下,只会被埋没,只会是个看不到回报的无底洞,更别提其中涉及的敏感之处与利益。
    如今的状况,金融危机过于没有多久,当局绝对不允许作为基石的金融被人撬动,再好的蓝图与未来也不可能。
    一句话,现在还不到那个时候。
    顾小姐,我很高兴你今日对我坦诚告之。我听说前段时间你一直很繁忙,想必就是在测算这个项目?
    凌烟深吸了一口气,眼中出现了难得的凝重。
    确实是这样,方先生列举了许多政策便利,怎么想都觉得很有希望。所以我想再问问凌小姐如何看待?
    一般人只有在拿不准的情况下,才会征询他人意见,偏生顾重反着来,显然是觉得不太对劲。
    这个领域,还没到开放的时候,现在一脚踩下去,只会尸骨无存。我的建议是,搁置。
    凌烟给出了自己的看法,并在心底盘算着说服顾重的理由。
    好。
    顾重却也没有追问,好像莫名之间就将失去的信任重新拾取,毫不犹豫地听从了她的言语。
    顾小姐在倔强和洒脱之间,转换得倒是相当快。
    颇有些不适应,心中打好的一筐草稿无处诉说,凌烟只得讪讪调笑了一句。
    因为凌小姐的眼界,一向值得信赖。
    回应凌烟的,是顾重一句半真半假的马屁。
    你还是个病人,医生说了,你得注重休息,这些事情还是出院后再细想吧。
    摇了摇头,凌烟站起身来,走到顾重床前,准备替她关上台灯,却又是被阻拦住了。
    可是我现在还不是很想睡
    顾重语带撒娇地说道,凌烟偏过头看向她,总感觉顾重好像有什么地方不太一样了。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商业的全是胡诌!最近颓废了,对不起,我是个five呜呜呜努力恢复更新!
    第109章 新贵总裁与落魄千金(十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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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烟。
    顾重突然开口叫道,独属于某个人的称呼,惹得凌烟心头一跳,连忙定睛看去,却是未敢应声,就怕是一场空欢喜。
    不必讶异,确实是我,她沉睡过去了。
    似乎是看出来她的疑虑,顾重低声解释了一句,又向着凌烟凑近了些许,眼角带着魅惑的笑意。
    这是怎么回事?
    被她突如其来的靠近晕染了此间的气氛,熏红了凌烟的脸颊。似乎是受不了这渐渐加温蒸腾的热度,凌烟慌忙直起身来,拉开了两人间的距离问道。
    自从上个世界碎裂的神魂成功融合之后,我就带着自主意识降临于这一世,只是一直浑浑噩噩,不曾清醒。
    这次车祸也算是因祸得福,让我苏醒过来。不过许是魂魄不全,所以只能存于夜间就像现在这样,和你说话的人,突然就会变成另一个人。
    描述了自己现下的状态,顾重显得也是颇为无奈。
    此世的残魂,她看起来并不知晓你的存在。
    属于自己的顾重活生生地出现在自己面前,不是错觉,不是虚幻。欣喜的情绪分明快从灵魂中雀跃出来,凌烟却仍是强压住这份欢愉,关心起残魂的状态来。
    毕竟如同上一世一般,残魂没有曾经的记忆,也有着自己的性格与生活,顾重即使是本源,也是在剥夺他人的人生,很可能遭遇到奋力的反抗。
    阿烟是想问,她对于昨晚的事情全无记忆一事?
    一眼看穿凌烟的疑虑从何而来,顾重神色也显得有些凝重。
    虽然从实际上来说,她就是我,我就是她。
    从始至终,我们都是不可分离的一个整体,只是自由的感觉格外诱人,也没有谁愿意被否定存在的意义。
    关于这件事,她还是不知晓比较好一点,不知不觉地完成融合,也许才是最好的选择。
    虽然无奈,顾重还是说出来一个残忍又无情的事实来。
    听完顾重的话语,凌烟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她们现在仿佛一个窃贼,在他人一无所知的情况下,窃取别人的人生。
    顾重,无论如何,她应该拥有知道这件事的权力。
    也许出于不忍或愧疚,和这短暂相处之下道不明的心绪,凌烟犹疑地开口道。
    若是她,还是如同上一世一般选择了反抗,那该如何是好?
    顾重眉心微动,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出言反问道。
    顾重,从始至终,只有你是最重要的。
    眸间闪过一丝歉意,凌烟的回答却意外地坚定。
    阿烟,你长大了也更果决了。
    凝视了凌烟片刻,顾重歪了歪脑袋,满眼笑意,轻笑从唇边溢出。
    久别重逢的恋人,有太多话语想要诉说,却又不知从何处说起。
    凌烟坐到床边,似乎不敢靠得太近,一双如水秋眸紧紧盯着顾重,其间是满眼的欢喜,隐隐暗藏着忐忑与不安。
    阿烟,你为什么要离我那么远?
    一如既往地不正经,顾重向前探了探手,捉住凌烟的衣袖,满脸委屈,好像被欺负了一般。
    我
    凌烟不知如何形容自己纠结的心绪,不知该说自己总归难以真正面对万年前的惨剧,又或者是在反复的悲喜之间手足无措。
    最终她只能如顾重所愿,坐得更近了一些,近到顾重一伸手就将她揽在怀中,让整个娇弱的身躯依靠在这才受过重创的躯壳上。
    只略微挣扎了一下,凌烟就乖巧地静静靠着顾重。
    这是她期待了多少年的拥抱,在这一刻才真正实现,还带着一丝虚浮的不真实感。
    顾重
    凌烟开口轻唤了一声,她仰起头看向爱人因着这段时期昏迷而瘦削分明的下颌。
    嗯?怎么啦?
    低下头,顾重温柔地给予一个疑问的回应。
    没什么,就是想叫叫你。
    将在嘴边反复权衡许久的话语重新吞下,凌烟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
    你啊还是这么黏人。
    从喉间溢出一声宠溺的叹息,顾重笑言一句,却是将怀里的人抱得更加紧了一些。
    从今往后,我会一直在的。
    凌烟白日与这一世的顾重保持着陌生又熟悉的关系,所谓的契约情侣,也再做不得数,有什么东西悄然在两人之间发生了变化。
    这变化是顾重显然能够察觉到的,曾经的亲昵与若有若无的暧昧荡然无存。
    只是不知为何,她却只言片语都未曾向凌烟提及,还是一如既往地相处。
    直到顾重痊愈出院那日,凌烟方才郑重其事地向她递出了交谈的邀约。
    凌小姐,难得见你这样严肃认真的表情。
    坐在凌烟的对面,因着脑补手术剃光的秀发只堪堪长到耳边,才出院的顾重显得很是憔悴,却仍然端着一张笑脸,勉力才藏住其下的忧虑与惶恐。
    顾小姐,有一件事,我认为你应当有知情权。
    看着面前人的强颜欢笑,凌烟本就不甚冷硬的心更是柔软了几分。
    凌小姐,是想离开我了吗?
    在凌烟开口前,顾重却是抢先说道,只是她的推测是基于这个世界的常理与人情,与真实情况相去甚远。
    近来,我也察觉你的态度有些微妙的变化。虽说喜欢这件事,极其易变,也不能强求,只是我却没能想到会发生得这么快。是我之前的做法,令凌小姐不悦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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