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仍然记得当初的场景。
    当初于那处秘境中,古剑最后出手,替他驱除了一切灾劫与恐怖,为他进行了一场洗礼,让他得以重获新生。
    从最艰难的处境中重获新生,历经破灭与孕育之后,肖寒也有所成长,开始蜕变。
    他的天赋并不算差,或许最初时很糟糕,但在经历古剑一次次的洗礼之后早已经变化,变得出类拔萃起来。
    他所欠缺的,仅仅只是一颗坚不可摧的道心,以及一些其他更深层次的东西。
    过往天命仍在之时,他一路势如破竹,心中逐渐骄纵自大。
    爱人的死去给了他重重一击,随后的一切更让他跌落谷底,直接又天上落在地底之中,被打落尘埃,再也不见昔日风采。
    直到最后,他的道基破损,又被古剑所治愈……
    大破大立之间,他终是有所感悟,此后斩落一切杂念,一心修行。
    最终,他在自身天命彻底消逝的这数百年时光中得以更进一步,终是达到了如今的程度。
    化神之巅。
    这等修为,在而今的修行界中已然算是顶尖,若是愿意可以轻易创立一个传世道统,传承数万年。
    若是过往的肖寒,说不定便去做了。
    只是在如今,经历过大破大立之后,他的心思早已变化,一颗道心坚不可摧,不因外物而动摇。
    于是,他一种在边荒中修行,努力攀升,不介入任何争夺与事故中。
    直到这一点,他再一次感受到了熟悉的气机,看见了那一把古剑,他才没有克制住自己心中的悸动,再一次现身。
    站在原地,他望着身前那个年轻人,视线格外复杂。
    在他的眼中,白安的模样清晰的展现出来,尽管面容十分成熟,但身姿挺拔,气血旺盛,一看便很年轻,不超过百岁,便已经达到了这等修为。
    这是多么朝气磅礴,气血旺盛的年轻人,如此的意气风发,与他当初一般。
    依稀的,肖寒仿佛看见了过往的自己。
    或许从性格上来说,两人并不相同,但在两人的身上却同样拥有某种特制,十分类似。
    “你……很好……”
    望着前方的白安,肖寒张了张口,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到底最终没有说,只是深深叹了口气,才再次说道:“你手中的古剑……有大秘密……”
    “好好珍惜自己的机缘,不要让自己未来后悔……”
    他深深叹了口气,最后如此开口。
    话音落下,他转身离开,施展神通,一步迈出便是千里走过,看似夸张,却不在这片天地间留下丝毫身影。
    整个过程是如此之快,连一点反应时间都没有给白安。
    等到白安反应过来后,便只能望见一个略显萧索,落寞孤单的身影。
    肖寒便这么离开了。
    古剑的前后两代剑主以这等独特的方式见面,又迅速结束了。
    从始至终,肖寒并没有表露出对白安出手的意思。
    这并非他不想重新获得古剑。
    相反,他比什么人都要渴望,渴望再一次获得古剑。
    因为那把古剑拥有极为独特的力量,在肖寒看来若是能够获得,不仅未来大道可期,就连当初的遗憾都有希望可以弥补。
    只是……无用。
    古剑有灵,并非是谁拿到都可以使用的工具。
    早在当初古剑冲天而起,从他身旁离开之时,他便已然被古剑所抛弃,如今纵使强求,又能够如何呢?
    强出一筹的修为,比白安多出数百年的修行经验,种种掌握的神功秘法……这些东西在那把古剑面前,根本不值一提。
    既然强求注定没有结果,那么又何必出手,结下因果呢?
    因而,他离开的很潇洒,没有丝毫留恋。
    白安站在原地,望着肖寒离开的身影,莫名的心情有些复杂。
    在此刻,他心中有种莫名的感觉,让他不由升起了一个念头。
    “未来有一日,古剑也会从我身旁离开么?”
    他将古剑从剑鞘中拔出,注视着古剑之上的纹理,随后心中闪过了这个念头。
    这个问题注定没有答案。
    这一日,白安在这片区域站了许久许久,最终才再次动身,前行这一次的目的地了。
    一老一幼,两位天命者之间的碰面,就此结束了。
    在那一日与肖寒一见之后,白安再也没有见过对方。
    从那片边荒回归,他再一次回到了永恒皇朝之中,在其中继续潜伏,努力。
    如此,又过去数百年的时光之后。
    白安等待的机会,终于到来了。
    第六百四十六章 五千岁
    清晨,万物开始复苏。
    四周的雨开始不断落下,垂落在地面上,发出了清脆的声响。
    白安都在站在原地,望着身前这似曾相似的场景,忍不住有些感慨。
    此刻的他,已然回到了曾经的故乡。
    这里是山城,也是曾经古剑坠落,被白家先祖所捡到的地方。
    在眼前这片区域,四周的修士相对于千年之前似乎并没有进步多少。
    天地元气的存在限制了这片区域的发展,纵使近千年的时光过去了,也无法改变多少,仍旧是如此。
    而算算时间,此刻距离当初白安离开这片区域,也已经过去了足足千年。
    近千年的时间改变了太多太多东西。
    这个时间别说是对凡人,纵使是对修士而言,也是一笔极其漫长的日子。
    化婴以下的修士,基本不可能存活如此漫长的时间。
    当年白安在这片区域中所认识的那些人,此刻基本也已经消失不见。
    就算强行前去寻找,也顶多只能找到一堆森森白骨罢了。
    这座城市的变化也很大很大,许多东西纵使白安刻意去寻找,也没办法找出多少熟悉的痕迹。
    唯一不变的地方,是白家的祖宅。
    在当年,白安的父亲陨落,白家至此落寞后,白安将白家大部分的财产全部抛弃了,除了那一处白家祖宅。
    祖宅之中,有着白安过往的许多回忆。
    他童年的许多记忆,便是在那一处大宅院之内留下的,十分丰富与多彩。
    这里是他记忆中浓重的一笔。
    而在当年他离开之后,他也一直有安排人在此地驻守,负责看守与修缮这一处宅院。
    当然,更重要的是白安自己。
    他曾经数次回到此地,以自身修为亲自布置法阵,以保存这处区域的大部分面貌,同时也庇护了这处区域不被外人所毁掉。
    不然的话,足足千年时间过去,这处宅院纵使不被外人毁掉,也会在时光消逝之下留下深沉的印记,不可能如同现在一般,一眼望上去仍然如故,没有什么区别。
    不过物虽然没有变化,但其中的人却早已经不见了。
    那些曾经追随白家,甚至曾经照顾过白安的忠诚仆人,此刻早已经死去了。
    他们的尸骸被白安亲自葬下,埋葬在白家的祖地之中,他们的后裔也被白安留了下来,继续在此地看守这一处区域的安定,世代维护这片家业。
    这些年的时间以来,不论遇上多么巨大的压力,白安心中都不曾动摇。
    但直到此刻,白安的心情却还是不免有些摇曳。
    “诸位先祖,父亲……”
    熟悉的灵堂之前,他穿上了过往陈旧的服饰,在这熟悉的灵堂之前叩首,认真祈求着:“你们若是在天有灵,还请庇佑我……”
    “父亲,这一次您的大仇,必然能够得报。”
    他心中默念,此刻闪过了许多念头。
    不知不觉间,他此刻已然在永恒皇朝之中潜伏了许多年时间。
    那是足足千年的时光,纵使对于一位化神修士而言也是极其漫长的。
    如此漫长的时间改变了许多东西,不仅让白安的修为更进一步,达到了更高的层次,也让他真正接触了永恒皇朝之内的一些机密,查清了当初的一些真相。
    在此之后,他锁定了自己的敌人,已经谋划了许久时间。
    此前之所以没有动手,是因为时机还不合适。
    但到了此刻,永恒皇朝之内即将迎来新生的变化。
    他也是时候该出手,报仇雪恨了。
    心中种种念头闪过,他又想到了而今的妻子与孩子。
    时隔千年时光,变化的不仅是白安自身,还有他四周的那些人。
    他当初迎娶的妻子,如今早已经老去,被他用独特的秘法镇封,勉强保持了一口元气,没有彻底凋零。
    至于他的孩子,也早已经长大成人,如今变得很出色,如今不过数百年的时间,就已经快要修行到化婴层次了。
    这等程度的天赋,尽管比之白安当年还要差上一些,但在其余人那里却已经很不错了。
    在灵堂前祭拜先祖之后,白安便收拾行囊,再一次回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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