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远的脑子从来都很好使,打苏棠从小树林出来,他便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他问苏棠怎么了,苏棠没有说没事,而是眼睛红红地望了他一眼,像是想要直接开口问他什么,最后又将话咽回去了。
    顾远很快就意识到,这绝对和自己有关。
    他最近没有做什么,什么欺负不欺负的也都是情.趣,真正让苏棠伤心委屈的绝不是这些,那么,就只有一件事了。
    苏棠知道了,他会读心。
    拍摄还在继续,顾远就在镜头外面。
    海岛夏日阳光热烈非常,曝在太阳底下,能晒得人脱掉一层皮。顾远就愣愣地站在这样的阳光下,看见他的小男友毫无精神地低垂着头,无目的地戳着跟前的一堆沙。
    顾远从未感到如此心慌。
    他想要跟苏棠说些什么,却发现嗓子干得厉害,连个声音都发不出。
    无知无觉中,拍摄结束了。
    顾远习惯地过去接苏棠,苏棠见他过来,略有些赌气将头偏向一边,虽是没拒绝他的靠近,但两人从帐篷一路回酒店,却是半句交流也没有。
    “咔哒”,房门关上了。
    “棠棠——”顾远声音沙得很厉害,像是干渴了许久的人。
    苏棠被他的声音吓了一跳,先是下意识地想问顾远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他又没瞎,下午顾远傻愣愣地站在太阳顶下,那模样跟丢了魂似的,他还从来没见顾远这副样子。但他把话憋住了。同时,也更生气了。
    做什么?苦肉计吗?!
    他可没忘之前顾远跟他耍心机的事情。
    苏棠故作冷淡:“有事?”
    顾远想要靠近苏棠,刚踏出两步又止住了,心七上八下的,他勉强按了按心口:“棠棠,对不起。”
    为的什么道歉,两人都心知肚明。
    随着关系越来越亲密,顾远也是不止一次起过想将自己的秘密告诉苏棠的念头。但越相处越喜欢,也就越胆怯。惯来骄傲自恋的顾远,也会有如此害怕的一天——他很怕,苏棠会接受不了有着如此可怕能力的他,会离开他。
    就像他曾经最好的朋友一样。
    但他没想到,不等他做好万全的准备跟苏棠坦白,苏棠就已经发现了。
    听到顾远的道歉,苏棠嘴撅得老高,挂个壶都不成问题。
    哼,就只有一句对不起吗?
    明明说好要互相坦诚。
    苏棠想到这里就委屈,撅得老高的嘴一瘪,不该出现在软萌可爱的火精灵脸上的眼泪就流下来了。
    本来就慌的顾远更慌,也顾不得什么敢不敢靠近了,忙上前半跪在苏棠面前,替他擦着那张小脸,无比自责:“棠棠别哭,是我的错,是我不好,是我坏。”
    苏棠带着哭腔气道:“你上次也是这么说的!”
    顾远一噎,起身坐在床边将苏棠拥紧。
    怀里的人挣扎了一下,力度却也不算很大。
    顾远深吸了一口气,坦白道:“其实我很自卑——”
    话还没说完,原本还在哭的苏棠听这半句泪都绷不住了,难以置信地看了顾远一眼,仿佛在问:哥哥你认真的?
    自卑?这个词还能跟顾远搭上边?
    “……”顾远继续道,“我很小的时候就有了这个能力,不管我想不想都能听见。以前有个很好的朋友,什么秘密都能分享。有一天,我忍不住将我的能力告诉他。我忘不了,他当时看我的眼神……”
    就像在看怪物。
    在他面前等于毫无隐私。然而只要是人类,谁能保证自己不会偶尔会有一两丝阴暗的想法?朋友离开得非常果断,甚至离开之前还直言,像顾远这样的人怎么配交朋友?
    再加上后来成长听到的表里不一的话,顾远虽不认同自己是怪物,但也意识到自己一旦说出秘密,不论关系有多紧密,那人也会毫不犹豫地离开。
    当然,这些都不能成为顾远隐瞒的借口。
    苏棠一面心疼顾远,一面也心疼自己,打着哭嗝委屈巴巴地问:“别人是别人,我是我,你这样,不也是不信任我吗?”
    顾远沉默,轻柔地抚过苏棠那双漂亮又水汪汪的眼睛,“对不起棠棠,我只是担心……”
    担心魅力不够,他的棠棠不会因为喜欢他,而无视读心这样的能力。
    他们这段关系里,顾远才是一直胆怯的那一个。在社团见到苏棠第一面,他就已经在心动了,只是苏棠当时的发言,和那些一时兴起追他的人太像了。
    不过后面嘛,他实在太喜欢了,忍不住,才会先说他同意了,实则是追求的话。越交往越喜欢,越喜欢也就越多担忧。患得患失,不外如是。
    “棠棠,可不可以不要跟我分开?”最后,顾远恳求道。
    这般不够自信,又赤.裸.裸的表白。
    苏棠哭不下去了,甚至开始心软。
    可恶!学长真的好坏!他一定是故意的!
    卧室这会儿只有苏棠一个人了,顾远去了浴室拿毛巾,准备给他擦脸。
    苏棠泄气了,看着浴室那边的人影,嘴里嘟囔着:“我又没有提分开的话……”
    被瞒着他当然是生气的,听到他心里想的那些话,他也很羞耻,甚至前不久他还试探过顾远,故意说什么变耳朵尾巴那个的话。但要是换他,他可能也不敢轻易说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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