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的像是画中人,和屈修燃在一起的这些日子这人好像也学会了屈修燃身上的坏习惯。往日里端庄到有些死板的人身上却有了人气。
    初春的夜里还有些冷,两人在院子里对视,他朝着屈修燃歪歪头,那模样可以说是有股子妖气。
    顺眼多了,尉迟渊比从前让屈修燃觉得顺眼多了。
    他知道尉迟渊现在很不稳定,有时候看起来是正常的,有时候又很反常。
    对方看起来有些好奇似得打量屈修燃,可其实却很清楚他是来做什么的。
    屈修燃朝他招了招手,有些时候他们见面就会打架,但不管见面是种什么氛围通常都是屈修燃主导的,是屈修燃的态度决定了两人的关系。
    尉迟渊果然乖乖走到了他身边来,一直从房间门口走到院门口,这人没有穿鞋子,赤着脚的样子也很美。
    师尊怎么一个人,不害怕吗?
    尉迟渊摇头。
    想杀他的人不少,可自不量力一次又一次去尝试结果还能全身而退的应该只有屈修燃一个。
    往常他身边总是跟着师兄弟,可这段时间却一个人都没有。
    尉迟渊在屈修燃对面站定,忽然凑近了鼻子,在屈修燃周围闻了一下又立刻离开:
    你身上有股狐狸味儿。
    屈修燃笑嘻嘻的,挑起尉迟渊的下巴:想想认识你这么长时间了,也该到了让你发挥作用的时候了。
    他手往下,又捏住尉迟渊的喉结,感受着对方的视线,那充满侵略性,却又对他听从的视线。
    真好玩,控制别人的感觉很有趣。
    尤其是控制尉迟渊这样的人。
    尉迟渊离开宗门的事情,除了身边亲近的几个人以外,很少有其他人知道。
    尉迟渊走了以后,大师兄有事没事就会来屈修燃院子里坐一会儿,屈修燃在的时候,尉迟渊大殿里总是会准备一些山下的零食,一开始大师兄是不会吃的,但他是个节省的人,屈修燃一直不去师尊那边,师尊也不吃,东西就快放坏了,大师兄就会在东西变质之前收拾到自己嘴里。
    屈修燃一直没有去找过尉迟渊。
    可尉迟渊准备的吃的却一直没少,慢慢地他也喜欢上了山下的零食,又剥开一颗盐水花生,放在距离屈修燃比较近的盘子里,他和屈修燃套话:那段时间他就只见了你一个人,一直闭关来着,师尊看起来怎么样,身体还好吗?
    屈修燃很给面子把这人辛辛苦苦剥的花生扔进嘴里,含糊道:一般。
    你知不知道师尊是准备去哪呀?
    师尊的话,当然是做大事了。
    每次想和屈修燃套话,这人都在打太极,大师兄慢慢的也不耐烦了,可偏偏他又拿屈修燃没有办法。
    打也打不过,还有可能被屈修燃再一次给绑起来,想想都害怕,只能哄着来。
    我听说师尊走的时候还从你这带走了个人,是谁?
    屈灵。
    这次屈修燃没有瞒着他:大师兄这么好奇师尊的事,我帮你写封信问问他吧?
    不不不,不用。他赶紧拒绝,我哪敢打听师父的事。
    察觉到自己可能问的太多已经引起了屈修燃的反感,大师兄终于不再坐了,把花生都给屈修燃剥完人就离开。
    屈修燃想让尉迟渊做的事很简单,但也是只有尉迟渊能做到。
    周家信任尉迟渊,加上屈灵这个人证,很快周家就会跟着尉迟渊一起去查访盛家地下室的事情。
    他们会在那里,发现半年前袭击他们宗门的妖兽。
    盛家用这些妖兽嫁祸给屈家,如今却被发现了是他们故意为之,这已经让周家明白了自己被利用的处境。
    但这还不够。
    对想要坐收渔翁之地的屈修燃来说,还远远不够。
    他需要一根导火索,让盛家和周家的关系彻底点燃的导火索。
    盛玉的失踪就是最好的机会。
    周家知道了盛家的所作所为自然不会再派人暗中保护盛玉,那么尉迟渊就有了机会。
    边境的赤炎山是最接近深渊入口的,系统说过盛玉最近几天就在那里。
    在边境历练的时间里盛玉变化很大,原本的少年气几乎已经褪了个干净,人也比之前挺拔了不少,也更加充沛多了些狼性,可那张脸依旧白净,赤炎山的高温也没能让他看起来有多狼狈。
    他很早就注意到了有人跟着他。
    几次利用地形将身后的人甩开,但事情远没有他想象中容易,身后的人比他想象中修为还要更高,即便是有着对地形熟悉的优势,盛玉还是在三个时辰之后被人追上了。
    来人一身黑衣,脸也包裹的严严实实,只在追上盛玉的瞬间就对其发起了攻击,黑衣人的功法很诡异,他几乎没有在任何人身上见识过这么灵活,又招招致命的攻击,两人扭打在一块。
    到了边境的这段时间盛玉的修为可以说是突飞猛进,几个回合下来竟是不算落后,虽然挨了几掌,但却也成功伤到了对面的人。
    再一次擦身而过,盛玉忽然听见了些声音,一种颇为刺耳的叫声,他猛然回头,不知是从哪里传来狐狸一样的叫声。
    几乎瞬间,他就意识到了处境的危险。
    来之前他就听父亲说过,周家的叔叔也曾经再三叮嘱他,一旦听见狐狸的声音,不管是不是确定了见到九尾白狐,都一定要快点离开。
    白狐可以唤醒妖兽。
    这里紧邻着深渊,是整个边境最危险的地界。
    原本蛰伏在赤炎山边境的妖兽躁动起来,他们仿佛是被这叫声呼唤,从深渊中苏醒过来。
    黑衣人似乎也没想到在这里会遇见白狐狸,许多年以来人们到处寻找着白狐,却从来没有遇到过能够控制妖兽的白狐。
    可这是个机会,原本还在缠斗的两人在遇到危险的瞬间分神,尉迟渊很快抓住了盛玉。
    同时盛玉也抓住了尉迟渊的手腕,想要卸掉对方手臂的力气,最终却只扯下了黑衣人的袖子。
    盛玉掉入深渊之前,看到了来人手腕上的红绳。
    熟悉又刺眼的红绳,成了他眼前最后一样东西。
    巨大的震撼以后,他才终于回神,东西渐渐和记忆里重合。
    他离开宗门之前,曾经在屈修燃的手腕处见过这绳子。
    屈修燃的手腕又细又白,撑着脸在桌边写字,从袖口露出一截手腕,绳子就很显眼很漂亮。
    并非想要一直盯着他看,只是那根绳子也是盛玉来到边境里,在梦中见过的东西,他无数次梦见屈修燃,梦见那人身上一切的特征。
    就算死,他都不会认错。
    屈修燃几天以后收到了尉迟渊的信,说已经将事情都处理完了。
    信不长,大约有五行,屈修燃却只大概看了一眼,确定了事情办完了便将信收了起来。
    信件烧了最好,但屈修燃还另有打算。
    尉迟渊这个家伙非常难控制,他不喜欢一直和这人打交道。
    这封信是尉迟渊的字迹,也是可以证明尉迟渊陷害了盛玉的证据。
    一旦被宗门里的弟子知道尉迟渊做过这种事,他定然是要身败名裂。
    这是威胁尉迟渊最大的筹码。
    至于尉迟渊说什么遇到白狐后被袭击,屈灵走丢了,这些事一眼带过,多余的关心便没有了。
    信回来没多久,忽然有一天周家的学生几乎全从山门里离开回了边境,只留下了几个没有走的也都是忙忙碌碌。
    而后不久,从边境传来消息,盛玉失踪了。
    这消息几乎瞬间在宗门里炸开,盛玉去边境历练是在周家附近,如果不是像屈修燃一样,拥有系统可以知道部分剧情,明面上周家和盛家一正一邪没有任何关系,甚至可以说是势不两立。
    这样的情况下,人们大多数都认为是周家所为,故意弄死了盛玉,挑衅盛家。
    听说盛父听见这消息直接晕过去了,独子啊,就这么没了,进了妖兽肚子,这不得要了老头子半条命。
    盛泽也好几天没来学堂了,现在整个盛家都不太好吧。
    周家真是造孽,居然做出这种事情来,也怪不得是邪魔外道,人人得而诛之。
    你说有没有可能盛家老头子一怒之下和周家打起来?那盛玉可是他命根子,毫无反应的话也太窝囊了。
    盛家和周家?打起来谁会赢?
    我当然是希望盛家赢,周家人上次在宗门闹事大家可都记着呢,全死了才干净。
    宗门里对周家人越不友好,宗门里剩下的几个周家人日子就越难过,于是不久以后终于还是有一天周家人受不住白眼和明目张胆的排挤,和盛家的宗门弟子打了起来。
    说我们周家有问题,我们比武都是凭着实力,都是光明正大打的,我看你们口中的名门正派反而搞些旁门左道来我们边境搅浑水,道貌岸然!
    你说谁道貌岸然,我们盛家从来没有做过愧对于仙门百家的事,反而你们周家,生活在边境,怕是心也和妖兽一样是黑的。
    我们心是黑的?我们保卫边境两千年,周家世世代代只杀妖兽,你们倒好,不杀妖兽就算了,还在自家地下室里养了一堆妖兽去边境杀我们周家人,搞了好大的乱子再出来当好人,你们这好人的门槛可真低,盛家不是道貌岸然是什么?
    旁边立刻有人拉住同门劝他不要再说了,可这人却挥开那双手:有什么不能说的,这口气我是憋不住了,什么都是咱们周家的错,我告诉你们,少给我们白眼看,周家人已经找到了盛家养妖兽祸害人的证据,别说一个盛玉死在妖兽肚子里,你们盛家人就是死绝了也是你们活该。
    周家从盛家小镇山脚下挖出了几百个笼子,这些妖兽平常就是被养在山上,供他们作乱,等用完了怕露出破绽,再把尸体运送回自己家地下室里杀掉,给你们这些无知的修士当肉吃,这事整个周家都知道。
    屈修燃听着发笑,狗咬狗的样子确实有趣。
    周家人这番发言却在宗门里引起了轩然大波,一时间整个修真界都乱了,有人想要去盛家确认,可盛家的小镇却整个封锁了起来。
    没过多久,盛家果然和周家起了冲突。
    盛玉失踪的第二十天,整个修真界都陷入了巨大的混乱之中,盛家和周家各执一词,打得不可开交,盛父一朝病倒,听说还被暗算,很长时间都没有醒过来。
    比当初屈何病的还重。
    盛家只能交给盛母一个人打理,但盛家的弟子也逐渐有了不满,一直被蒙蔽其中,很大一部分人并不愿意做盛家作恶的棋子。
    周家也没好上多少,盛家就算再乱也是有根基在的,原本就被妖兽搅和地乱八七糟的周家损失的财力人力都不少。
    往常这种时候,都需要有外人的介入来平息局势,而这个角色通常都是由尉迟渊来扮演的,可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一次尉迟渊也迟迟没有露面,似乎并不打算掺和这里的任何事情。
    事情便失去了缓和的机会,眼看事情愈演愈烈,所有人都在等待着尉迟渊。
    只有屈修燃知道,尉迟渊是不可能出来管这事的,不说尉迟渊人还在边境,就算他就在宗门,这事情是他本人挑起来的,他必然也不会插手。
    大约六十天的时间,盛家和周家就已经彻底垮了台。
    虎视眈眈的旁系几乎架空了盛家,原本还有机会和屈家一较高下的大宗门一朝只剩下了空壳。
    屈修燃舒舒服服躺了六十天,偶尔和纪唐生斗蛐蛐,一边聊聊局势。
    这出狗咬狗实在精彩,有趣,屈家这次可是赚大了。
    你赚的也不少吧。
    盛家要和周家拼命,那自然少不了要买法器,纪家是最大的法器贩子,纪唐生从中获利只比屈家多。
    这也是拖了你师尊的福,乱成这样子,这老东西居然都没出来管闲事,果然人是越老越精通人情世故,越活越明白,改天我得让人给他送点宝贝银两上门感谢。
    你可别被他打死。
    纪唐生拿着小茶盏,一派悠闲地翘着二郎腿:屈冶,你和以前不太一样了。
    他忽然伸手,碰了碰屈修燃的眼睛,指尖滑到这人嘴角,他指尖也有一股茶香味。
    哪里不一样?
    纪唐生笑了笑,忽然从靠近了屈修燃,而后者并没有躲开他,而是直视着他的眼睛。
    身上的茶香味更浓重,他伸手抓住屈修燃的手腕。
    总是这样突如其来,从前每一次想要引导屈修燃做些什么,这人也总是忽然靠近。
    宽大的袖口滑落,露出手腕上的红绳:需要我帮你取下来吗?
    屈修燃没说话。
    纪唐生是个生意人,同时也是个消息贩子,他知道这人知道的事情很多,基本上修真界发生的事情他能听到六分,根据这六分还能猜到三分,基本上没有什么东西能瞒得过他。
    那双眼睛还是隔了一层雾似得看人,他手心轻轻贴了下屈修燃被室内温度侵染有些发热的脸颊:你很有能耐,比我想象中还有能耐。
    屈修燃歪头看着他:无能的人也活不下来,要么我死,要么其他人死。
    无能的人活不下来,这话在纪唐生身上同样适用。
    在修真界任何有点地位的人身上都适用,就算是从前的二师兄澹台安,一个人人都看不起的私生子,人人眼中的无能之辈,显然也不是那么简单。
    他能在握着那么大一笔家产在修真界活下来,也必然不是什么心慈手软的无能废物。
    纪唐生的话是在提醒他一些别的。
    后面还打算做什么?屈家要插手吗?
    当然,不用你教我做什么。
    实际上屈修燃早就已经让屈何采取了行动,利用屈家强大的兵力,阻止盛家不管不顾的报复行为。
    这是整个修真界谁也没想到的发展。
    唯恐天下不乱的屈家竟然出来主持大局,而一向被人们尊敬的盛家在很短的时间就已经垮得不成样子。
    尉迟渊是一段时间之后才回到宗门的,这人在信中说受了伤,屈修燃并没有回信,因此也并不知道他伤到什么程度。
    尉迟渊回来以后,两三天的时间里屈修燃都没有去找他。
    虽然盛家完蛋了,他屈家却还是很忙,屈何一个人处理不过来的事情慢慢也交到了屈修燃手上,他开始接触屈家宗门里的一些事情。
    屈何只有他一个儿子,屈家自然是要留给屈修燃的。
    也就是盛家大乱的这段时间,方家也出了些事情,听说是在支援屈家主持正义的过程中,方父不小心被暗算,被盛家跑出来的食魂兽袭击,落了一场大病,半身不遂行动困难。
    而方家的主母因为过于悲痛,决定出家为方父祈福。
    方家整个空了下来,澹台安也是伤心欲绝,决心不再掺和修真界的明争暗斗,为父亲的伤势同主母一起去寺庙里吃斋念佛,方家整个成了个闭关的状态,没有人员外出。
    外人看来澹台安已经对方家仁至义尽,整日住在寺庙里,一住就是小半年。
    纪唐生告诉屈修燃,方家已经开始了大清理。
    澹台安用什么办法短时间就控制了方家上下,我确实没有搞清楚,不过可以清楚的只有一件事,他闭关就是要排除异己。
    澹台安就算再有能耐,也不应该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让方家那些元老全部都为他所用,他怎么贿赂或者控制住这些人,又怎么在这些强大的对手手底下弄残废了方父,这些事情就连纪唐生都没有调查出来。
    方家很快就要姓澹了。
    不过也能理解,这人心狠手辣的程度确实让人叹为观止,就连养母都牺牲了,他也没什么好顾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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