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了,男人一向心细如尘把他的话都一一记在心上,虽不多说,但从来都是把事情做实了。好像放开心去接受这个人,过往的小细节,他的好都一点一点浮现在眼前。
    抱着父母的照片,符南雀躺在郑开屏怀里迷糊熟睡整晚。
    次日,醒来的符南雀便将昨晚的感激涕零都抛到脑后,黑着脸洗漱无视一旁的郑开屏满脸无辜的跟前跟后。
    他就不该心软!不该让这大高个跑自己房间睡觉!
    一大早醒来就发现紧紧贴住他的人有某种不对劲的反应,符南雀黑着脸从禁锢他的人怀里挣扎出来,略过期间被上下其手吃尽豆腐的过程。
    郑开屏表示真的很无辜:猫儿~心爱的人抱在怀里,是个正常男人都会有反应,这是幸福的象征。
    说到后面声音愈发小声,符南雀翻着白眼收回眼刀,果然本性难移,才一天就又恢复死不正经的鬼样。
    符南雀哼道:把你弄脏的床单给我洗干净,正常男人。
    遵命。
    吃着郑开屏做的爱心早餐,听他在耳边油嘴滑舌,不得不说虽不太习惯,但符南雀的嘴角就一直没下来过。等郑开屏盘算中午要带他去家常去的饭店吃饭,庆祝他们交往的第一天时,符南雀擦擦嘴道:今天不行。
    为什么?郑开屏顿时瘪下嘴,可怜兮兮看着符南雀:我们交往后的第一顿午餐,都不能一起吃吗?
    看来是的。我今天要跟队到门清县的医院检查,中午赶不回来,你自己应付吧。
    郑开屏郁闷哼唧:去哪儿?
    门清县。
    第57章 不干净的地方
    [老郑:到地方记得给我回消息,省得我担心。]
    [老郑:今晚吃火锅怎么样?早点回来啊,没你哥吃不下饭。]
    看着郑开屏一刻不停发过来的信息,直到最后一句跳出来,符南雀无力翻白眼地收起手机不再搭理他。窗外飞速后退的风景渐渐看到稀疏的楼房出现,隐约有城镇的模样,多年没来还是记忆中的模样门清县。
    门清县说来距离春夏村不远,当初符南雀出来念书时便是在门清县,这座小城地方不算多大,学校医院都挨的比较近,符南雀以前最喜欢光顾的周阿婆早餐店就在附近。
    之前周阿婆来三公医院住院时,符南雀偶尔去看过几回,直到对方出院应该已经回来开店了。想到那馄饨皮薄馅大,汤汁味道鲜美,忽然被郑开屏投喂饱的五脏庙有欲打鼓的冲动。随着单位车路过,发现周阿婆的店铺没开门,符南雀本打算办完事来吃完馄饨的念头顿时打消。
    此次过来是例行检查,西区一向是不参与这些事的,不知领导怎么就拍脑门决定让西区也得抽调人手过去观摩学习,理由是这种活计西区也要学会分担,不能仗着是特殊病区就推拒所有工作。
    这不,符南雀和陈可彬就被西区推出来做代表参与检查事宜。
    路上,东区的王主任一脸过来人做派给车上随行的小年轻们说教,厚大的嘴巴上发条似的突突输出,符南雀坐在他边上,隔着口罩都能闻到对方今早吃过大蒜的味儿。
    不忍打断领导兴致高昂地个人发表会,符南雀默默拧过头放下窗,王主任忽然逮住他问:符医生看起来精神不太好,是不是我说的让你们觉得困?
    没有没有。
    你们年轻人就是这样,没有自制力,平日懒散没有规矩惯了。我说的都是宝贵的经验,尤其是可彬你啊,东区能学到的东西多,你放弃机会跑别的地方去现在能多听点就用心记。
    在旁不做声的陈可彬无辜被拖下水,王主任对他抛下东区转投西区怀抱的事非常不满,言辞里见缝插针就是可叹可惜,讽刺他大好机会不知珍惜,酸里酸气的听得人耳朵冒酸水。
    或许是跟郑开屏待久了真有点近墨者黑的因素,符南雀良好的忍耐性在臭气熏天的大蒜味里彻底告罄。他敬王主任是个领导且比他年长,符南雀再不想多嘴也听不下有人当面贬损他西区的人,嗤笑一声在只有王主任发言的车厢内显得响亮又突兀。
    王主任停下话头看过来,符南雀话里有话道:您没说错,可彬的确是个好苗子,赶来我们院不到两个月就能独立上手,最近出色完成上级的任务,光这一单就够吃一年说都没人信,三公牙都要笑豁口说要给他升职加薪。
    长得好能力棒,踏实肯干说不准半年就能连升三级。说出去是从东区培养来的优秀人才也不会太丢您的脸。
    一通话给对方噎得语塞半晌,好歹是安静的开到门清卫生院。符南雀倏然睁开眼,透过车窗看向外头,车子开进来没有停下直接绕过前面的楼,渐渐露出后方被郁郁葱葱的大树遮挡住的住院大楼,多年没有修缮大楼灰扑扑的有种上世纪的古朴风。
    说不上来哪不对,符南雀没来由的感到有危机,方才他察觉到有人在盯着自己如阴冷蛇蝎暗中窥伺让他头皮发麻,放眼望去楼上楼下行人匆匆都在为各自的事奔波没有任何异常。
    奇怪,符南雀咂摸着下车。
    对方的陪同人员早早就候在楼下等他们的到来,迎着众人往办公室去,符南雀是不太懂他们来检查些什么,尾随在后无所事事,因方才大胆直言的缘故,其他小年轻都躲着他走。
    符南雀也无所谓,他知道这次跟来的大部分都是王主任带教过的人,王主任此人自视甚高但能力顶好,所以平时脾气都不太好没几个人敢跟他顶嘴,符南雀反而是这开天辟地头一个。
    连陈可彬都默默竖起大拇指,佩服他的胆大,那王主任可是记仇的主儿。符南雀无所谓一笑,就是不喜欢有人怼到眼前碍他眼,他晓得多少人在背后议论的事,往常他没听到也不会太在意,但说到他面前可就别怪他不懂尊老爱幼回嘴。
    两人躲在大伙后头听王主任检查翻阅的动静,旁边的身影老动来动去的晃眼,在对方又一次犹豫地动弹,符南雀不耐地舌尖顶着牙齿发出啧的轻响。
    有事说事,你老看我干什么?
    陈可彬讪讪挠挠头,满脸都是别扭尴尬:那啥,那个叫德冰的她现在什么情况?
    符南雀睨他一眼,道:你不是对她印象不好么,现在是关心她?
    才不是。陈可彬急撇清,我反正是不相信她那么年轻会是我爸女朋友,但我怕她当时听我爸那样说会因此心生怨怼,要是产生不必要的麻烦就不好了。
    那你可以安心,她已经被送走了。
    真的?!陈可彬闻言大惊,诧异中还松口气,天知道他最近挺担心那姑娘思想钻入牛角尖,万一生出心魔反过来纠缠他爸该如何是好。陈可彬越想反而自己先愁得脑子转不过弯,吃饭不香,睡觉不踏实。
    符南雀只当他是接受不了陈九坤再找,这他也理解,但陈可彬却说自己很支持陈九坤重新找个伴儿,是陈九坤自己接受不了有人闯入他的世界。
    哈?符南雀彻底懵圈。
    你不知道,我爸从小就跟我说他这辈子命定之人唯我妈一个。陈可彬说:除她之外再不会有人能够站在他身边,我爸给我讲的床头故事都是他两的相识相恋。
    陈九坤在陈可彬面前一直是以与他母亲的爱情为荣,最令陈可彬印象深刻的是他小时候,有个耍心机到他跟前的女艺人大献殷勤,想要以此博得陈九坤的好感,结果在那之后陈可彬再也没见过女艺人的出现,说是退圈了。
    说完,陈可彬挑眉一副你可算明白为啥了吗的表情,符南雀想不明白都不行,难怪面对德冰所说的事会如此激动,若真如陈可彬所说的陈九坤对他自己的爱情如此重视,那应该是不会有假,但德冰看样子也不像说假话啊。
    符南雀脑子都乱了,陈可彬压低声神秘兮兮的又很是吊人胃口,不禁对他的父母爱情更感兴趣,附耳想要继续听。
    我爸他说
    符南雀!
    两人的窃窃私语被惊雷般的呵斥打断,尤其被点到名的符南雀整个身躯一震,抬眼看去王主任等人的目光统统集中到他们两个的身上,名为尴尬的气氛在空气中悄然散开,王主任检查过半,想要叫人跑个腿跟陪同人员去科室里头转转看有什么问题。
    先前符南雀才呛过他,王主任这会儿还记在心里,又被他抓到躲在后头开小差立刻点名要符南雀亲自去看。
    符南雀自己去检查倒乐得自在,背起手在住院部里到处溜达看看,完成任务见时间尚早也不想回去看王主任的脸色,找了张椅子坐在廊下消遣时间,背靠护士站的配药室还能听到里头的护士们在闲谈私语。
    本着偷听不好的原则,符南雀想要起身换个地方坐,里头忽然转换的话题吸引了他的注意力,站起身的符南雀顿住脚步,他方才没听错的话,那小姑娘说的是闹鬼?
    3号房那床的兄弟可算出院了,个大小伙子天天吵着说咱们这地不干净,亏他还是个年轻人整天神叨叨的弄得人怪瘆得慌。
    他也不是第一个这么说的人,在咱们这住过说不干净的人数都数不过来。说着,声音小了些道:嘿,咱们这楼里以前发生过的事,你听说过吗?
    第58章 梁上影
    周阿婆在三公医院时曾说过在门清这边遇到过脏东西,那日周阿婆母子两的斗嘴还言犹在耳,符南雀当时听过便罢转头忙活苏姣的事,没成想今日反倒又听到此番言论。想到来时那种古怪窥伺的异样,符南雀暗自嘀咕,难不成真有事?
    里头的对话还在继续。
    年轻的护士被前辈欲言又止的话头吊住好奇心,接连催了好几下,那前辈才接着往下说。
    符南雀仰头往后靠墙,侧耳细听愈发小声的碎语。
    你可别说出去,我也是听原先的科里老人说的,好多年前就在咱们这一层发生过怪事,说有两个新来的小护闹矛盾结果一个失踪,另一个
    另一个怎么啦?
    嗐!自缢,就咱们这楼,外头人不知道
    声音到最后愈发气若游丝,遥远的好像在别的空间里,传到符南雀耳朵的时候只剩嗡鸣,再看四周不知何时里里外外都漆黑一片,所有灯都灭掉唯配药间留有束光打下洒在他脚边。
    这光不足以让符南雀看清所有,但他知道护士站、配药间、廊下和病房内空荡荡的没有任何人,没有人的动静,然而头顶的呼叫铃像是卡住般叮叮直叫,叫得人心底烦躁不安。
    这不安未持续太久,不多时噪音便转换成符南雀更为熟悉动静。
    滋滋
    这是?
    这里是卢位河
    熟悉的开场白曾连续几晚在符南雀梦里出现过,熟悉的他现在都能完整背下这其中梦境人曾经经历过的事,但是不可能会出现在这才对,姚瑶已经不在,怎么会?!
    不论他如何惊讶,呼叫铃此刻已经完全转变功能成了播音机,平直没有感情的电音诉说着符南雀都知道的故事,他知道接下来会说到姚瑶半夜逃跑然后报警。
    岂料,故事话音一转竟是全新的后半段。
    那个梦魇般的地方被破开,与我一样的苦男人得到救赎,真不可思议!我感觉自己像在做梦,我真的做到了。
    那之后过去好一阵子,我重新开始新生活,有新的工作,在新岗位我见到我的大恩人。那位曾在我逃跑时明明看到我却放我走的女人,她也得救了!我们成为同事,女人看起来也很高兴,但她眼里总是带着淡淡忧愁,不似之前的飒爽强势。
    我想是因为我们都度过过那苦不堪言的日子,可我很开心,因为我知道我做了件大好事让经历苦难的人最终得到解脱。但女人告诉我不是的,不是那样的。她说在那之前有一小撮人被老板转移了。
    转移了。
    转移了。
    转移了。
    空中回荡着的清冷语调从四面八方叠加覆盖扑面而来,震得人头皮发麻,符南雀抬手堵住耳朵都不能回避,痛苦间余光瞥见脚下有什么从身后晃过,打着阴风带动起阵冰凉撩过脚脖激起道道鸡皮疙瘩。
    是影子!符南雀回过头,恼人的声响统统消失不见,身后除了黑暗还是黑暗,什么都没有。
    不会错的,符南雀确信自己刚才的确看到有道影子从后头往配药间闪去,这小房间一眼到底什么都没有,连藏不得人的小柜子符南雀也没放过,一一打开看过后都没找到可疑影子。
    符南雀气闷叉腰,窗外的枝叶杂乱无章的拍打像是千万道拍掌声混成一道,成了唯一的交响乐。
    不对!除去拍打声外,还有道几不可闻的晃荡一下一下附和,符南雀侧目看去,正对门的黑屋那头,窗台下拖长的白影像是风干的腊肠垂钓着,树影摇曳打在上头晦暗不明。
    竟是个人影吊在那!
    符南雀看过许多灵体最后的模样,但甫一对上这场景还真有些渗人,白影就这般隐没在黑暗里看不清模样,但符南雀就是直觉对方在直勾勾盯着他,浑身恍若被钉在原地生根发芽,与梁上倩影遥遥相望。
    眼看彼此的距离缓缓缩近,危险警报在麻木的脑子里不断催促符南雀快跑,但他动弹不得,窒息的令他喘不上气手脚发冷。
    哥哥~
    清脆的童音呼唤如太阳撕破黑暗,瞬间天旋地转眼前光明重现,符南雀捂着心口大口喘息,方才不知不觉屏住气差点憋得他昏死过去。护士从配药间出来奇怪地瞥他一眼,符南雀探头看向对着的另一间房,房门紧闭看不到内里,却无法消磨符南雀对它的阴影。
    那股巨大的悲痛恐惧如浩瀚海浪席卷铺盖,一时也分不清到底是他自己的心情,还是白影传递给他的情绪。小男孩已经欢快地叫着哥哥扑到符南雀腿边,不及腰高的小孩看起来很是眼熟,符南雀还没想起是谁,在看到小男孩身后跟来的老人,顿时忆起来人身份。
    之前在春夏村帮过的离窍小孩,符南雀抹把汗将孩子抱起,想不到才见过一面,这孩子就记住了自己。
    叔,你们怎么在这?
    来看朋友。出来小浩说看到你在这,我还不信。老人笑呵呵走过念叨:我说哪有人,结果转眼就看到你站在这,真是老花眼了居然没看到。
    小浩抱住符南雀脖子,奶声奶气道:我就是见到了哥哥刚才定定的站在这,可是爷爷非说没有人。
    符南雀笑笑,别人看不到他是因为自己困在另一个磁场空间,他记得这孩子有三公印在身,能看到他也难怪能把自己叫醒神。
    哥哥,你是不是也看到奇怪的东西?
    为什么这么问?
    小浩趴在符南雀肩上,悄声嘀咕:我有时候看见奇怪的东西也会吓得站住不动,不过他们都不敢靠近我,所以哥哥你刚才不动一定是看到可怕的东西了。
    符南雀笑笑,摸着他的头轻应声:嗯,小浩以后再看到奇怪的东西,记住不要看他们的眼睛,这样他们就看不到你了。
    小孩点头记下,头上的软毛柔柔随着动作虚晃,乖巧可爱的让人心软。
    晚上回去和郑开屏提起此事,符南雀捋过事情还是很疑惑,尤其是那段故事。
    那段子和姚瑶的故事接得上,但不可能啊,姚瑶不是已经符南雀顿住,略过道:听得起来不像是伪造的,很像姚瑶的经历,给我听得直冒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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