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倾一向只把随离当做一个失去父母,身世坎坷的小孩子来看待,爱惜有之,宠溺有之,但那绝对不是喜欢。他也绝对不会跟不喜欢的人发生那种亲密关系,沉着脸,严辞拒绝了。
    看着随离垮下来的小脸,时倾莫名心疼,便把清睢宫送给随离做为补偿。
    时倾破开那方混沌世界飞升之后,马不停蹄地赶往天外战场。在那方混沌世界呆了四五年,疯狂双修,其实法力只恢复了三四成。状态恢复得并不好,可时倾已经等不及了。
    却不想等他赶到之时,战斗竟然已经结束了,他的战友们虽然都有受伤,却也安然无恙,最重要的,往常充斥在天空里,大团大团,大片大片的天魔不见了,天空一碧如洗,令人心胸开阔舒畅。
    时倾跟他们一起凯旋。回到天庭,向仙帝复命之后,大家各归仙府。
    接下来,度过了一段漫长而平静的岁月。然而,时倾渐渐发现,在平静之中,似乎有股暗流在涌动,天界里,触犯天规禁条的神仙,比以前增多了许多倍!
    时倾觉得其中不对劲,但开始暗中查访,他刚怀疑那些被推下谪仙台的神仙们,他们身上的神髓仙骨的去向时,便接到一个消息,说明善大千世界里,出了一个杀人狂魔,叫随离真君。
    第100章
    随离他修杀戮道
    因为是时倾上神破开了那方世界的混沌壁垒, 便由时倾上神给那方世界命名,时倾上神便给那方世界命名为「明善」。
    那方世界的修士们太过自私自利,人人都信奉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 时倾上神希望他们能在自己的指引下, 渐渐变得明心见性,和善自律, 命名为明善,也是时倾上神对那方世界的美好期许和祝福。
    这么多年过去了, 明善大千世界没有一个修士飞升上来, 时倾对此并不在意, 这会儿忽然听到这么个消息:说随离真君成了阻碍那方世界修士进阶的杀人狂魔。
    离开明善大千世界之后, 时倾不是没有想起过那个才二十来岁的少年, 每当想起这个对他十分依赖的少年时, 时倾总会忍不住会心一笑。
    或许,随离已经不能称之为少年了,他不光懂得知慕少艾了,且还有胆子借着双修的名义, 想跟他欢好。
    时倾这漫长的一辈子, 被不少人觊觎过, 以前没少为这个生气斗法。
    不过当他混到上神这尊位后, 他已经不在乎别人的觊觎了。因为觊觎归觊觎, 已经没有人敢对他动真格的了。
    然而,觊觎者虽多,竟没有一个人当着时倾的面表示过喜欢之意。尽管随离没有说出来, 或许, 在随离自己都还没有意识到的时候, 时倾已经知道随离喜欢他了。
    因为喜欢一个人,那眼神,那表情,那动作,那心思,是藏不住的。
    下界一个少年羞涩稚嫩而又真挚纯净的喜欢,让时倾莫名的心动。
    呆在明善大千世界的那四五年,一方面,他固然一直心急着想破开那方世界,尽快增援战斗。
    另一方面,那个世界的那个少年,让他日渐淡漠的心,有了微微的悸动,使他对那方尚未开化的洪荒修真世界,有了不一样的期许。
    如今再次听到有关那个青年的消息,名字前面加上了「杀人狂魔」这个匪号,代表着那个青年的所做所为;名字后面缀上了「真君」这个尊号,代表着那个青年的洞虚境修为。
    时倾算了算时间,他返回天界才五六年,按照天上一日,人间一年的规则换算,他离开明善大千世界才两千年左右,随离便进阶洞虚境了。这进阶速度,不算快,也不算慢倒是。
    不,「杀人狂魔」这匪号,显然不是一朝一夕混得出来的,随离进阶洞虚境所花费的时间,应该更短。
    因时倾上神跟明善大千世界的纠葛最深,仙帝便派了时倾上神前往明善大千世界去探查一番,若那杀人狂魔真是惹得那方世界天怒人怨,不妨灭之。
    时倾上神领命下界,他选择了悄无声息地降落地乾元山半山腰,准备悄悄的来,悄悄地离开。
    不想,那乾元山上,两波修士正在斗法,厮杀得无比惨烈。
    时倾没想到一下界,就遇到这等事。他是下来办事的,并不想出手干预无关之事,因此时倾当即施了一个隐身术,在两波修士之间穿行而过。
    他修为高深,走在这险恶的斗法战场上,直如闲庭信步一般,所有打在他身上的法术,都自行湮灭,他一边走,一边左顾右盼,宛若欣赏优美的风景。
    通过观察,时倾发现,这两波修士有着明显的强弱距离,较弱的一方,穿着乾元宗弟子的统一服色,他们显然是防守的一方,咬牙奋斗,想要阻止着另一方攻上山顶,寸步不让。
    他们中颇有几个分神境,个个身上都受了伤,但仍是咬着牙,倚仗着上山通道上事先布置的阵法,带着其他人,顽强地扼守住上山的通道,奋力跟攻山者斗法,甚至跟不惜跟对手同归于尽。
    较强的一方则穿着各种服色,看起来,应该是修真界的各大门派联手攻山。他们中间有好几个洞虚境,远比守山一派的实力强。
    不过他们受到预先布置在山腰上的阵法限制和攻击,斗法之际有点缩手缩脚,因此,明明实力远超守方,也没法迅速攻上山去。
    时倾发现,攻山的一方里,也有不少人穿着乾元宗弟子服色。乾元山不是属于乾元宗的吗?这些弟子为什么要伙同外人,来攻打自家宗门的山头?
    不过,时倾听见守山的弟子们彼此叫嚷鼓励着,说只要再坚持一会儿,等大师兄合道成功,就可以把这些胆敢攻山的贼子里全灭了。
    住在乾元山上的大师兄,是谁?唔,应该是随离吧。随离这当口,竟然在合道?守山的这些弟子怎么管随离叫「大师兄」?
    哦,想起来了,这些弟子应该是当年自己下山解救的那些炉鼎吧,那时,自己收了他们做记名弟子,因此,他们也算是乾元宗的弟子,怪不得穿着乾元宗的服色。
    原来,只两千多年时间,随离便从金丹境进阶洞虚境,如今在冲击合道境,这进阶速度,真是杠杠的。
    大约那些攻山的门派就是想趁着随离真君进阶合道境,在其接受七七天雷的焠炼之时,趁着随离真君最虚弱的时候,将其一举击杀。
    那个攻山的修士也叫嚷成一片,彼此鼓励打气,说天上劫云汇聚,他们一定要在天雷劈下来之前攻上去,趁着天雷劈下之时击毙那个杀人狂魔,为他们尊上报仇血恨!
    时倾听他们提到的多位被随离杀死的某某真君,觉得名字颇为耳熟,可细细想去,又全无记忆。
    毕竟攻山的修士实力比守山的修士离太多了,守山修士虽然竭尽全力,又倚仗着事先布置的阵法加持,也仍然挡不住战线一步步向山顶推进。
    终于,战线被推至山顶,时倾跟众人一起望过去,看见以前乾元宗大殿前的巨大广场上,矗立着一座精巧低奢的琼楼玉宇,门楣上题着三个字:清睢宫。
    清睢宫前,独坐着一个少年,穿着一袭银丝络兰草纹满地绣的纯黑衣袍。
    时倾以为已经过去两千年了,随离可能变成了一副完全陌生的样貌,却不想,随离居然一直保持着自己离开那年的模样。
    这就是明善大千世界的杀人狂魔?
    那些终于攻上山来的修士,一看见随离真君,顿时红了眼,纷纷叫嚷着给自家亲友长辈报仇,疯了一样冲破守山修士们的拦挡,朝少年掩杀了过去。
    他们十分清楚随离真君的厉害,不会被他少年人的样貌所蒙蔽,并不敢过份逼近。何况雷劫将下,他们才不会跑过去帮着扛天雷呢。因此,他们冲到少年身周一定范围之内,便掏出各自的法器,朝少年施放法术攻击。
    劫云在头顶翻滚汇聚,就在此时,「轰隆隆」几声炸响,劈下七道澄黄天雷。
    时倾看见足有几百种法术,在跟天雷一起,打向随离。这些人忍耐了这么久,选择在随离进阶合道境时出手,就是认准了,天雷不能反击,只能扛这一点!
    要想进阶成功,随离在这个时候,便不能反击,只能硬扛。
    有好些修士一边朝随离拼命施展法术,一边还叫嚣道:大伙儿莫藏私,把最狠辣的法术施展出来,必要叫他死在雷劫之下。
    大千三道,这贼子偏偏要修杀戮道,淦!杀害了多少洞虚真君,他娘的就是欠收拾!
    大家吵吵嚷嚷,一边施展着法术,一边不忘了嘴里谩骂泄愤,看来他们对随离真君积恨之久。
    时倾也从这些人的叫骂之中,听出一些他离开之后的情况。
    大千三道,原来随离竟选择了杀戮道!这得是多么艰难的一条道呀,古往今来,极少有人能得证杀戮大道。
    一阵磁光电弧和眼花缭乱的法术光华闪过,时倾看见随离仍旧端坐在清睢宫,只是他身上穿着的那袭银丝黑袍被法术和雷电毁损了,露出了穿在里面的一袭淡蓝法袍。
    时倾认得,那是他从前炼制的法宝级法袍,防御力极力。又想他的清睢宫里有不少法宝,如果随离用得好,应该能扛过雷劫,顺利进阶。第一道雷劫之后,稍有停顿,跟着第二道,第三道第六道,依次劈下,那些前来报仇的修士们也跟着雷劫劈下的节奏,拼命朝随离施放法术,摆明了,他们就是欺负随离此时不能反击,只能硬扛。
    随着天雷一道道劈下,时倾远远看着,感觉随离状态尚可。时倾并不想轻易出手。
    然而,当第七道天雷劈下之后,所有人都不由得摒气凝神,关注着端坐在清睢宫前的人影。
    随离真君是被他们合力杀死了,还是顺利进阶了?这是每个人都关注的重点。
    如果随离真君进阶成功,他将成为这方修真界继时倾真仙之后,第二个合道成功的修士。如果随离真君不,随离这个贼子成为了合道真仙,这方世界还不变成他的屠宰场?
    就在大家的注目之下,随离慢慢站了起来,抬眸,望向身后的清睢宫。
    众人只觉得心胆一寒:进阶成功了,随离这贼子是合道真仙了!
    但是,为什么没有降下合道甘霖?
    忽然,随离的身体喷溅出无数股血雾,随着这些血雾的喷溅,随离的身体瞬间四分五裂!
    时倾大吃一惊,一掠而出,掠出的同时,掐出法诀,默诵法咒,调动神力,让时间在这一刻凝滞。
    然后时倾飞快地把随离已然解体的身体,重新拼接了回去,现出身形,叫道:随离!
    随离的神志并未随着身体的解体而湮灭,他望向时倾,满脸的欣喜,说道:时哥哥,你终于来看我了。
    第101章
    回溯时光两千年
    时倾急道:别说话, 我给你疗伤。说着,把他的法力输送进随离身体。
    当年,随离是借助时倾的半颗金丹才成功进阶金丹境, 他们是一丹两体, 虽然各自修炼,但凝炼出来的法力有共通性。正是有这么一点点共通性, 时倾才能借助法力,维持着随离微弱的生机。
    随离无力地偎在时倾怀里, 就像那年, 他冒然行刺旭尧真君, 被旭尧真君打得重伤欲死一样。只是这一次, 他是被整个修真界的修士们合力所伤。伤情之重, 哪怕大罗金仙, 也无力回天。
    不过,随离一点也不伤心,能在临死之前,意外地见到他一直珍藏在心底的人, 反倒觉得开心, 他喜滋滋地说道:时哥哥, 告诉你个好消息,我把那些年, 跟你双修过的洞虚真君们, 全杀了,一个都不漏!
    时倾如何不知道随离的伤情,听了这话, 心头一沉:这就是你选择杀戮道的原因?怪不得乾元宗会跟外人一起攻打乾元山, 原来随离连自己门派的洞虚长老们也杀了。
    随离说道:他们不配跟你双修, 他们除了修为,个个都是肮脏龌龊之徒,哪里配得时哥哥青眼一顾?你跟他们双修,指不定他们在心里怎么亵渎你呢!我发誓要杀了他们的时候,我便选择了我的道,是杀戮!他们是我的心魔和执念,只有杀光杀尽他们,我才能斩除虚妄,踏破生死玄关。
    这个小孩子对自己双修一事,看法未免太偏执了些,时倾解释道:我跟他们,不过是神识双修,身体并无接触。
    时哥哥,你自身胸襟坦荡风光霁月,不在乎别人怎么想,可我不容许那些肮脏龌龊之徒对你生出半点亵渎和玷污念头!只有杀了他们才能干净。
    你傻啊。这么多年,时倾上神一直平淡无波的心境,被随离这番话,激起了微微涟漪。他知道随离喜欢他,他亦不介意随离喜欢他,喜欢自己,是别人的事,跟他无关。别人怎么想自己,亦是别人的事,跟他无关。
    可是,他没想到,随离会这般爱惜他,爱惜到这等地步!
    在他这漫长的一生里,承受过许多的误解和歪曲,开始会觉得难过,渐渐地,习惯了,渐渐地,不在乎了,再后来,是看开了。从来没有出现过这么一个全心全意维护他,把他看得比自己的命,比自己的道更重要的人。
    被一个人这么喜欢着,这么重视着,这么爱惜着的感觉,时倾再是上神,竟也不免有些感动。
    反正快死了,没有什么好顾忌的,随离把这许多年来,憋在心头的话,一古脑说了出来:时哥哥,我只要想到,他们跟你双修过,我就心头难过,恨他们玷污了你。这些想法,每日每夜,每分每秒,每一个弹指的霎那,都啃噬着我,烧灼着我,让我想杀人,只有把他们全都杀光,我心头才会觉得好受些,杀戮才是我的救赎。
    他抬头看向时倾,专注又炽烈,声音却柔软得像风一般,说:时哥哥,我喜欢你,我知道,我那么恨他们,一定要杀了他们才心安,是因为我一直在吃醋。时哥哥,笑话我吧,我就是这么一个浅薄的人,修炼了两千年,还是摆脱不了凡夫俗子的爱恨。很可笑,是吧?
    那一瞬间,时倾能感受出当他径自飞升离开之后,随离所承认的悲伤和绝望,那么强烈又持久的情绪,时倾从未体会过,他只能干巴巴地安慰道:不可笑正常真的。
    时倾的话,似乎真的安慰到了随离,眼睛一亮,用从前向时倾撒娇的口气,央求道:我快要死了,时哥哥,你能不能满意我一个愿望。我要跟你双修一次,不要神识双修那样。
    随离没说出来,但是时倾明白,在那霎间,他有些迟疑和犹豫。
    倒不是觉得羞耻或被冒犯了,随离那么喜欢他,他也有那么一点点喜欢随离,两个彼此喜欢的人,做彼此喜欢的事,是很正常的事。
    他会迟疑犹豫,单纯只是不想跟随离产生太深的纠葛。随离所提的双修,跟他和那些洞虚真君的双修不同,那是会产生很深纠葛的事。
    见时倾迟疑犹豫着,随离眼里的亮光迅速黯淡了下去,他把自己心里的话,对着喜欢的人,说了出来,已经没什么缺憾了,他这一生,就这样了吧,是该离开的时候了,不必再浪费时哥哥的法力了。
    他含着笑,说:时哥哥,忘了我。在他心里,时哥哥是那天上皎洁无垢的明月,而他,只是一坨腐臭肮脏的烂泥,根本配不上时哥哥,原是他妄想了,时哥哥值得更好的人。
    说完,随离便去推时倾转输法力的手,该离开时便离开,他拖累时哥哥已经拖累得太久了。
    却不想,被时倾大力抱住,抱得紧紧的,丝毫不曾放松,然后他被时哥哥抱了起来,一转身,抱进了清睢宫。
    清睢宫外,只留下几千个被时光停滞术封印在原地的修士,他们虽然在现场,对发生的一切,却一无所知。
    这一场双修,绝对不是一场美妙的体验和记忆,当随离带着满足离去的时候,时倾的心,一下子空了。
    修真之士,不入轮回。一旦死了,就是在这世界上永远消逝了。
    时倾已经经历过无数的生离死别,他以为,他可以像以前那样,淡然地面对随离的死亡。然而,心一下子空了的感觉,那种空落落的感觉,让他心慌,让他猛然明白了:在不知不觉之时,他跟随离,早已经超过了普通道友的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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