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夏卿抬了抬眼皮子,视线盯着自个手背上的针管瞧了一会儿。
    犹豫着要不要说一下,不是王悦容送她来的医院,是王悦容打电话叫了冯沉
    正犹豫,李明申的电话突然又响了,他留下一句我去接个电话,去去就回,起身就朝外面走。
    等李明申这边打完电话回来,赵夏卿药水也已经滴完了,护士起了针,她按着针眼,靠在椅背上缓神儿。
    下午早早过来输液的人,走了个七七八八,整个输液室没有几人,李明申打完电话回来,与护士擦肩而过,问了问赵夏卿这边的情况,得知不需要吃药,才把手机放兜里,朝她走过来。
    赵夏卿起身的时候,搭手扶了一把,弯腰拿起来衣服帮她披上,手掌往下,自然而然牵着她的手往停车位走。
    大庭广众之下,突如其来的亲昵,赵夏卿还真有些不适应。
    只是体贴不到三分钟,开车的时候,男人不顾她一个病人,抬脚就去拉副驾驶座那边的车门。
    拉了拉,车门落着锁,纹丝不动。
    拧眉去看身后,见赵夏卿站在原地一瞬不瞬看他。
    反应了会儿,才柔声询问:我开车?
    赵夏卿这才摁了摁遥控钥匙,转脚朝驾驶座走去。
    两人都系上安全带,赵夏卿驱车往外走。
    握着方向盘问他:你怎么来医院的,司机送你过来的?
    李明申掀了掀眼皮子,老张休假,车在公司停着,我打的出租。
    挺好。
    李明申大概不好意思了,视线时不时往赵夏卿贴着医用胶带的手背扫一眼。
    什么时候清闲了,我得练下车,今天周末,车流量大,辛苦你了。
    赵夏卿看他一眼,没事,你出门都有司机,哪怕不会开车也没事啊。
    她本来只是说实话,可能以前因为他不会开车这个事,嘲笑过他的原因,李明申下意识就觉得这是反话。
    我说真的。
    我也是说真的啊。
    赵夏卿莫名其妙看过来。
    她侧头去看李明申的时候,男人视线盯着窗外,不知道那边有什么好看的风景,可以让他这么专注。
    赵夏卿打针的药水,可能加了哪味药,让她每次输完液都特别困,所以到家没顾上吃晚饭。
    回到房间倒头就睡了。
    似睡似醒的时候,李明申上了床,扯着她的手臂把人拉入怀中。
    赵夏卿闻着男人身上熟悉的味道,很快再次入睡。
    期间李明申接电话,仍旧抱着她没出去,压低了声音,她想睁开眼皮子,奈何眼皮子沉重不堪,挣扎了一会儿,怎么挣扎都醒不过来。
    一觉睡醒,已经是晚上十一点,一睁开眼皮子,入目就是李明申那张轮廓清晰的脸庞。
    两个人抱在一起,呼吸也交织着。
    她往后撤了撤身子,仔细的端详他。
    一走就是好几天,走的时候不说一声,回来的时候也不说一声,至于公司遇到什么事,一个字也不提。
    李明申向来这样,以前她都习惯了,所以就算如此,也不会多问多想。
    今日不同往日,自然就想问一问,而不是什么都被蒙在鼓里。
    她不懂李明申是怎么想的,要说不在乎她吧,也不会每次都放下工作跑回来。
    要说在乎她吧,遇到什么烂摊子,却不喜欢跟她讲。
    难不成,是因为年龄差的问题,在他眼里,她不过是个不喑世事的小孩子?
    赵夏卿承认自己有短板,短板就是社会阅历没他丰富,但也不是她的错,工作特殊,不需要太多尔虞我诈,勾心斗角,所以她比较幸运,可以一边做自己,一边又不影响工作。
    社会阅历不丰富,不代表她扛不起事,不成熟
    赵夏卿想来想去又困了,刚要换个姿势酝酿睡意,刚动了一下,就觉得搭在腰上的手用力一紧。
    她抬头去看李明申。
    闭着眼睛,不像醒了的样子。
    迟疑片刻,不确定地喊他,老李,你醒了没?
    男人呼吸平稳,没有任何反应。
    赵夏卿这才确定他睡着呢,叹了口气,又趴回去。
    再醒来,床上已经没人,卧室房门敞开一条缝,客厅里的光线照射进来,恰好就落在枕头上。
    她眯了眯眼睛,偏过去头躲避光线,摸索到手机看时间,凌晨三点半。
    李明申不知去向。
    她眨了眨眼皮子,不会又大半夜走了吧?
    心中瞬间升腾起来一丝落寞,这丝落寞虽然很小很小,却让她瞬间恢复清醒,没有了任何睡意。
    停顿了会儿,拿起来衣服披上,起身去外面客厅。
    看到一抹影子,赵夏卿特别没出息的松了口气。
    人在客厅,是她想多了
    反应过来,就觉得自己近来有些粘人,且不说李明申烦不烦,她自个都有些讨厌粘人的样子
    刚要转脚回房,几个字眼传入耳中,顿了顿,轻轻朝客厅走过去。
    只见李明申坐在沙发上,撑着额头,指尖有一下没一下的揉捏眉骨,声音压的极低,不过客厅里很安静,还是传入她耳朵里
    昨天回来的时候,喝多了,把那几个领导挨个骂了一遍嗯,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喝多了就得罪人骂他们就听着,能说什么不想提,心烦。
    那边不知说什么,李明申就笑了一下,抿着嘴皮子沉默半天没说话。
    一时忘了家里定下的规矩,不可以在客厅抽烟,低头就咬了一支香烟,眯着眼睛点燃,深吸了一口气。
    语气轻松地笑一句,当然怕啊,实在不行就离婚。
    这句话刚出口,就听后面砰地一声。
    李明申愣了愣,捏着手机转过去身。
    只见赵夏卿不知何时就站在身后,一脸错愕,不知所措地看着他。
    李明申反应了一下,对电话里的人说:回头再说。直接就把电话挂了。
    他起身就朝赵夏卿走过来,弯腰把她碰倒的椅子扶起来,看了她一眼,撞哪了?
    她膝盖被撞了一下,痛到有些麻木站不稳。
    不过李明申靠近她的时候,赵夏卿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拧着眉头,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视线在他脸上来来回回打转,极力压制着情绪,男的女的?
    男的。
    大半夜跟男人打电话?爱好这么特殊?
    真是男的。
    她转身就回房间,脚步错乱又急切,被撞的膝盖还痛到走不稳。
    李明申跟上来,拉了一下她的手臂,真是男的,我朋友,开个玩笑
    说完就把手机递过来,现在打过去,你问问是不是男的。
    赵夏卿看了看屏幕,抬眸又看他。
    拿离婚开玩笑,很好笑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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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0章
    李明申也没想到事情这么巧, 离婚这事不是没想过。
    半年前预感到X市的工程垫资款拿不出来的时候,他就往最坏了打算过。
    不过面对赵夏卿的误解,他在选择坦白和粉饰太平之间犹豫了会儿, 还是选择后者, 只讨好地笑了笑, 摇头说:不好笑, 我嘴贱。
    这么干巴巴的解释,并不能平复赵夏卿的情绪, 她好笑地低下头。
    深吸一口气,再抬头的时候, 语气就生硬了很多, 任何玩笑,都有认真的成分, 你不要当我是三岁小孩,能把离婚挂嘴上,心里肯定想过,你想离婚,我随时奉陪。
    说罢脸色冷漠地回房间,走了两步又退回来, 瞧着李明申。
    李明申, 我的原则和底线, 你知道是什么, 在感情上, 我这个人一向是有仇必报,你如果敢给我戴绿帽子, 我一定让你终生难忘!
    李明申自然知道她所说的, 有仇必报是什么意思。
    毕竟她和前任那点破事, 他也调查个差不多。
    提起来这事,李明申就异常反感,闭了闭眼睛,脸色比之前难看许多。
    知道你厉害,过去的事就过去了,在我之前我没资格追究,我不想问,你也不要自己提!
    赵夏卿只是嘴硬恐吓他,被他这么一说,本想回房间,立马站住脚,转过来身,蹙眉看过去。
    李明申深吸口气,意识到自己说错话,捏了捏眉骨,转身坐到沙发上,沉默无言。
    谁知赵夏卿却走过来,居高临下看着他,你刚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
    李明申闭着眼睛沉默许久,胡言乱语,不要放在心上。
    赵夏卿问不出个所以然,眨着眼皮子反应了会儿,突然又想起来,两人吵架的根源本来在他,怎的莫名其妙被他牵着鼻子走。
    一时间生气又好笑,嗤笑一声,你可真厉害,今天我也算开了眼了。
    说罢朝卧室走,啪地一声,关上房门。
    本来以为李明申会跟过来,照往常,像这样明摆着的对错,只要他人不是在外地,都会把自己摘干净。
    不管说得话真假与否,最起码都是急着解释的。
    今晚显然不同,跟别人都把玩笑开到离婚的地步,况且她还怀疑对方是个女的,这样的误会,李明申竟然坐视不理。
    这夜到大天亮,李明申没回卧室,赵夏卿也翻来覆去没睡好。
    他在客厅里自斟自酌,抽闷烟。
    大概是喝醉了,脑子里想来想去,有些想不开。
    男人过了三十岁,最惨莫过于,事业不行了,同时老婆又没了。
    十几年努力一朝化为乌有,谁都不想这样。
    不过理智又告诉他,倘若真一无所有,作为男人,唯一能做的就是扛下所有,绝对不拖累妻子和家人。
    所以他这么说的时候,语气虽然尽是轻松,不过心里却满是无奈。
    这个社会上,大部分女人都对男人有误解,从小到大男女教育不同。
    男人被贴上的标签,就是不能软弱,要有责任感,要扛得住,流血流汗不流泪。
    所以有时候女人遇到麻烦,还可以哭一哭,但男人不可以,哭,就是无能懦弱的表现。
    其实但凡是个人,怎能没有七情六欲,也不可能没有脆弱的时候。
    只是为了一个标签,活成周围人期待的样子。
    把自己全方位打造成无所不能又坚强的模样展现给大家看,很窄很狭小的无能一面,夜深人静一个人的时候,才敢展现出来。
    李明申很少提小时候,不过想一想也知道,一个从小背负劳改犯儿子标签的人,承受过多少人没承受的白眼。
    当同龄男孩子遇到事被父母保护的时候,他不仅没有人保护,还要挺身而出,像个男人一样去保护他的母亲。
    别人的童年是用爱和呵护灌溉大的,他的童年是一边脆弱,一边咬牙扛起责任这么长大的。
    那个时候父亲入狱,母亲白天劳作,深夜里一个人躲在院子漆黑角落脆弱哭泣的时候,李明申在一旁偷偷瞧着,只盼自己赶紧长大。
    有些事自己扛习惯了,就特别不喜欢拖累别人。
    不如社会,商场无情,就好像驯兽师在驯兽场,永远不能背对野兽,否则一个不小心,就会被生吞活剥。
    有时候一个人在外面经历多了,周围的人皆为利益,眼里看的,耳朵里听的,都是冰冷残酷的现实,对待这个世界,对待任何人,就很难再信任。
    李明申不否认,自己是个无情的商人,他的无情,是无数次栽跟头,吃了无数次大亏,面对现实,接受现实,为了生存被逼无奈才有的。
    他并不是一出生,就那么现实无情。
    可能就像赵夏卿所说,他虽然有如今的社会地位,却没怎么见过世面,所以会因为一碗羊肉汤就感觉到温暖,感觉到人性的善意,就觉得这么善良温和的女孩子,一定要娶回家里。
    他身边的大部分女人,给他留下的印象,都是为了钱,没人在意他的辛苦,没人问他累不累,只想着他兜里的钱,所以当有一天出现个女孩子,诚意满满请他吃饭,抢着买单。
    李明申很难不另眼相看。
    以至于后来每次惹她生气的时候,她想方设法问他要钱,李明申都觉得,自己太单纯,被她骗了。
    其实李明申到现在都不确定,赵夏卿跟他在一起,到底是不是图钱。
    自然了,不管是不是图钱,李明申早就想好,倘若撑不下去,绝对不拉她下水。
    可是想好归想好,他更希望自己的妻子,还是那个带他吃羊肉汤的女孩儿,不是那个眼前只有利益,不管他死活的人。
    人有时候很矛盾,为一个人可以无条件的付出,但就是希望这个人值得。
    这样以后哪怕一个人过的再凄惨,都不后悔罢了。
    他觉得自个现在吧,就是绷着一根弦那种状态,什么时候断,不知道,能不能挺过去,也不知道
    *
    赵夏卿醒来的时候,李明申早已不知所踪,只留下客厅茶几上,去了半瓶的洋酒,还有掉到桌脚旁的一直空酒杯。
    整个房里充斥着浓郁的香烟味,有些刺鼻难闻。
    她皱着眉打开窗户通风,味道好久才散去,赵夏卿表情冷淡,胸膛却剧烈起伏,如果不是不喜欢发火,换作等闲的女人,定然一个电话打过去,问问这死鬼又死到了哪里。
    她感冒刚好,一夜没睡几个钟头,这会儿又觉得额头隐隐作痛,胸口还发闷,一口气上不来,又咽不下去。
    阿姨准备了早餐,喊她过来吃饭,赵夏卿才舒了口气,收起来烦闷情绪,对阿姨笑了笑,我胃口不好,不吃了,出去透透气。
    走到门口,又站住脚,忍不住问阿姨:他什么时候走的?
    早晨七点多,接了一通电话就走了。
    赵夏卿点点头,没说什么。
    拿了车钥匙和外套,就出去了。
    她其实蛮孤僻内向的,又不是特别能言善辩,会讨好人的那种,这几年在家闷头工作,也没有交到新朋友,老同学呢,如今各奔东西,又不在眼前,不联系的不联系,联系的那几个,一年聚不了几次,也早就生分了。
    仔细数了数,关系好的,能随叫随到的,五个手指头都能数得过来。
    赵夏卿其实很羡慕李明申,天南海北,他到哪里,都有人款待,只要出了东辰市的门,随便选一个城市,听说他过去出差了,想请他吃饭都得排队来。
    这段时间一直麻烦王悦容,她有工作,也有自己的生活,这次赵夏卿就没过去打扰。
    思来想去,就给小吴打了一通电话。
    小吴周末很宅,主要还是薪资待遇上不去,只能宅在家里省钱。
    一听说赵夏卿开车过来接她,出去兜兜风,自然高兴得不得了。
    接了人,两个人也没去别处,去了福瑞茶庄,找冯栀喝茶。
    一来二去的,赵夏卿现在和冯栀,关系也算不错,如今她的剧本开始写起来,三五不时讨教点专业知识,三五不时也会跟冯栀唠唠闲话。
    这边刚坐下,冯栀沏好茶,第一个给她递过去,看看她,脸色不好,是不是昨晚没睡好?
    赵夏卿皱了皱眉,家丑不可外扬,自然不会说和李明申吵架的事,只是抬起来手背,遮挡了一下脸色。
    没睡好,最近睡眠不好。
    冯栀抿唇笑着看看她,回身换了一罐新茶拿出来,一边打开罐子,一边解释说:那喝这个,安神凝神的,可能有助你睡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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