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哒一声,莱克斯放下了餐具。
    他说:“卑鄙?不,白纸纸黑字的合同,既没有欺骗性条款,你们也是在清醒的、非胁迫的情况下签的字,怎么就卑鄙了?如果说我们卑鄙,那只能说我们是在迎合你们的喜好。”
    他慢条斯理地说:“琼斯先生,希望你明白一点,我放弃这个案子,不是因为你的阻力,而是现在我没有工作的心情。说到底,你那点可笑的坚持,还是要看收买你的东西够不够分量。”
    琼斯先生额头的青筋鼓起,“你给我滚!不要拿你那一套来腐蚀我!”
    餐桌上轻松的气氛荡然无存。
    琼斯太太把琼斯先生拉开了,而莱克斯也站起身离开。
    丽安娜有些头秃。
    正常状态下的莱克斯不会说这种话,但很显然,现在的莱克斯并不怕拉仇恨,正处于“人见打”的模式中。
    但丽安娜显然也不是真正的保姆,知道莱克斯还有理智,她就没去管他,让他去吹吹风,清醒清醒也好。
    莱克斯可能不开心,但丽安娜是很开心的,她感受到了琼斯一家真诚的感谢,她也很高兴自己能够帮上忙。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受这种真诚的谢意的影响,丽安娜发现自己的翅膀可以张出来一丢丢,不再只是一个小凸起了,她也可以使用一丢丢力量了!
    这对小翅膀完全不能跟莱克斯漂亮的翅膀比,她的力量也相当弱,所以她没在莱克斯面前嘚瑟。
    但是,这完全不影响丽安娜的激动。这是张开翅膀的一小步,但也是天使迈出超凡之路的一大步啊!
    丽安娜觉得自己的日子突然变得有盼头了。
    等她恢复了全部力量,什么莱克斯,什么米迦勒,什么父神,她都完全不带怕的(此处为某天使的自我膨胀,请勿作为真实战力参考)。
    丽安娜激动得睡不着,半夜摸出来,就听到头顶传来一个声音:“看来你眼里还是有我这个主人的。”
    丽安娜一抬头,就看到了居高临下看着她的莱克斯。
    月色皎洁,月光洒在莱克斯浓黑的羽翼上,平添三分神秘感。
    原来莱克斯爬到二楼屋顶上去了,他以为丽安娜出来是来找他的。
    丽安娜呃了一声,为了莱克斯的身心健康着想,她决定不说出真相了:刚才她已经把莱克斯忘记了。
    丽安娜艰难地爬上了楼顶,“咋了?在这里思考人生吗?”
    “我没说错。”莱克斯突兀地说,“只要我愿意,我可以用很多种方法说服他们,达成交易。”
    丽安娜耸耸肩,“你确实可以做到。”
    莱克斯看了她一眼,“我以为你会告诉我,人性的真善美,或者是责怪我,都是我这样的恶魔腐蚀了他们的真善美,不是吗?”
    “不对。你相信等价交换,我也相信凡事都有价格。他们想要守护自己的家乡的心情是真的,但会被生活所需、会被金钱打动也是真的。如果这就是卑劣,那只能说,我也一样卑劣。”丽安娜说。
    假如有一样东西对你来说很珍贵,但有人砸钱让你放弃,你愿意吗?
    只要代价足够,放弃的人会很多。
    这说明人性本恶?说明人的贪婪?
    丽安娜觉得,这什么都说明不了。
    人就是在善恶间摇摆的生物,站在自己的立场上做选择的生物。
    “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举个例子,别看我是个天使,假如地狱愿意几倍高薪挖我,给我安排轻松的工作,我是愿意跳槽去地狱的。”
    丽安娜对莱克斯眨眨眼睛,然后意有所指地看向天空:还在窥屏吗?赶紧地把加薪安排一下!不然分分钟跳槽给你看哦。
    什么信仰之战、什么为父神赴汤蹈火……很抱歉,现在的丽安娜没有这样的觉悟。
    莱克斯:……
    他怀疑不是自己到了失控期,而是丽安娜到了失控期,这种话是可以说的吗?
    莱克斯就说:“那你不应该太高兴。他们现在或许会因为你解决了他们的问题而感谢你,可是等以后,他们又会觉得你帮的还不够。他们的感谢就像墙头草,随时都会被吹倒。”
    “莱克斯,你还记得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吗?有个老奶奶把你的制服弄脏了,你还帮她拎篮子。那个时候你会考虑人性善恶这么复杂的问题吗?”
    丽安娜突然对莱克斯粲然一笑,她说:“你不会。因为你只是想那么做,就做了。所以,我才喜欢你,想要跟你交朋友啊。”
    莱克斯的耳畔,不断回荡着“喜欢”这个词。
    丽安娜刚恢复一点超凡力量,忍不住想秀一把,她的手中出现了一点莹亮的光芒,“看,我给你变魔术,你就不要不高兴啦。”
    也不知道是月光影响,而是她手中的光芒影响,莱克斯怔怔地出神:今天的小天使,竟然有那么一点好看。
    错觉,肯定是错觉!
    莱克斯马上扭过脸,掩饰住自己变红的脸。
    他说:“丽安娜,我们来比比谁的翅膀更好看吧。”
    丽安娜:?
    原来翅膀之间的攀比之风,不只是天堂专属,就连地狱都有这样的恶习吗?
    丽安娜实名表示拒绝!
    “你抽什么风?”丽安娜觉得莱克斯的话题转变太快了,还是说失控期就是这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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