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卫东看他吃得心不在焉,筷子要戳到鼻子里去,他后悔给方黎买了这个破玩意。
    “喜欢音乐?”
    方黎扒着米饭,点头:“应该是?我跟着丁浩洋他们学了一阵子,一弹琴,就好像什么都能忘了,只专注于那些旋律,好像我可以跟随它..也能创造它..”
    “它们在我手上,听我的指令,是不是很神奇?”
    秦卫东听着,方黎说这些时流露的神情很少见,有浓厚的乐趣和向往,秦卫东了解他,他很少真正的对一个事物感兴趣。
    他们两个人的什么事情都有他操心,方黎总是懒懒散散的,对什么都不太在意的样子,他挑剔起来的时候让人恨不得想要掐死他。
    可有时候好说话的又让人觉得他根本没什么原则,这样也行,那样也行,他都能凑合。
    秦卫东听方黎这个语气,就知道他是真的喜欢了。
    方黎喜欢什么,他都随着方黎,但他不喜欢方黎特别喜欢什么,兔子,音乐,所有都是。
    方黎看到他的神情,微微拧着眉的思索着的,他用筷子捣了捣秦卫东:“干嘛,这醋都要吃?你不要太夸张了..”
    秦卫东抬起眼睛,不置一词,方黎笑了一声,又说:“丁浩洋和吴柯都夸我在弹琴上很有天赋,他们教我的曲子,我弹两遍就会了..你知道吗,若不是我走了,或许乐队的曲子我还能写出来呢..!”
    方黎说起这个脸上明显扬着一抹骄傲的小得意,他笑着说:“秦卫东,你说,这算不算是我长这么大唯一一件能做得好的事?”
    过去,无论是在矿上管事,还是读书,亦或是靠自己赚钱,他没有一件能做得好的事,他不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就是搞得一塌糊涂,可这把吉他,竟让他找回了那么一点自信。
    那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原来他竟然真的有些事情是称得上是擅长两个字的。
    秦卫东看着方黎洋溢着得意洋洋的眼睛,到底..他此时此刻是说不出一个不字来的。
    “你想弹就在家弹吧。”秦卫东说。
    他妥协了,他不喜欢,又有什么办法呢,方黎喜欢,想来,方黎在他眼皮底下,也不会再闹出什么幺蛾子。
    “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
    方黎忍不住欢呼一声,知道秦卫东这是不阻止他了,他搂上秦卫东的脖子:“说真的,我还以为自从上次的事,你再也不想让我唱歌弹琴了,而且..你刚才分明也是这么一副表情。”
    秦卫东冷哼一声:“你也知道?”
    “哈哈,”方黎笑起来,他跑回屋里,抱着吉他出来,坐在椅子上,他已经吃饱了,便把一双腿翘起来搭在秦卫东的大腿上,秦卫东看着明目张胆的他得寸进尺,在他的脚背上拍了一巴掌:“蹬鼻子上脸..,吃完饭再弹。”
    “谁叫你心软答应我..?”方黎笑地像只狡猾的小狐狸,他摇晃着脚丫:“我饱了,真的饱了,你吃,陪着我。”
    秦卫东拍他的手摸到方黎的脚背有些凉,便一只手揽握着他的双脚替他暖,另一只手拿筷子夹菜,继续吃饭了。
    等他吃得差不多了,方黎也写了快半张纸的草稿,时间不早了,方黎睡得早,秦卫东抱起他,吻了他的唇角一下:“我晚上还个饭局,要出去一趟,自己洗澡?”
    方黎说:“你忙好了,我知道,饭局就是工作,工作为了赚钱。”
    秦卫东有些诧异:“这么懂事?”
    方黎笑:“你给我买吉他,让我弹琴,我当然懂事。”
    倘若秦卫东不给他买,那肯定就是另外一副面孔了,秦卫东对他这些顽皮的小心思一笑了之。
    方黎想了一下,又说:“对了,你能不能把冯晖的电话号码给我,之前他说带戚简过来,这都要过年了,是不是快来了?”
    “你想让他过来?”
    方黎说:“是想问他戚简过不过来,我在这儿也没什么朋友,要是戚简过年也来,我们就能一块说说话。”
    “好,你自己去我手机上看。”
    方黎从秦卫东身上跳了下来,秦卫东顺手将方黎散开的领口系紧了些:“过段日子,还是要去医院复查,听到没有?”
    一提到去医院的事儿,方黎就想拖,实在是只要他想到那么冰冷的手术刀要在他胸口上开一个大洞伸进去缝缝补补,他就觉得可怕得浑身要泛起恶心了。
    “等你忙完这段时间再去,”方黎去秦卫东的外套里翻他的手机,回头不忘说:“你再说,我晚上要吓得睡不着觉了..!”
    见他不愿意再讲,秦卫东只好先作罢,他得想法子在省医院请几个有名的医生,给方黎会会诊才行。
    过年前,秦卫东忙得分身乏术,因为秦子杰横插一脚,他不得不考虑和计划更多的事。
    当朝江公司赶着放假前将对外将要拍卖丰信矿区采矿权的消息一放出去,就像鱼池里扔下了撒下了一把诱人鱼饵。
    纵然惊讶的颇多,但有南盘矿区收购案的铺垫,外界对于朝江公司会对外竞拍丰信矿区的消息,不少人已经猜测到了。
    朝江以金属资源开发和评价为主,总公司坤山以主营金属矿产开采。
    而丰信矿区是建筑用砂岩板岩矿,加上如今坤山仍旧在评估南盘的大型金矿,至少对外的风声是这样的,那么等南盘一旦年后真的要开工,几个亿砸进去都是少的,腾不出手来,也是正常。
    不少从事砂石开采的企业听到这个消息都纷纷蠢蠢欲动,要知道,丰信矿区,目前保有控制资源量达到八千万吨,更何况还有朝江公司出具的资源勘察报告。
    一时间,负责这次竞拍的秦卫东的名字在圈里就传开了,中国人最重人情往来,又正值年前这个特殊的当口,想要约他的饭局,不少人排着队都请不上。
    车里,秦子杰把公司上会同意的文件一下子砸在车窗上。
    “妈的,爸,这个秦卫东到底会不会做事?果然穷人出身的就是盯着眼前那点小钱,丰信矿区,保有控制资源量将近八千万吨,要是朝江来做,一年怎么也得出个几百万吨,到时我们手里的股票就值大钱了!”
    车里坐的还有秦德江:“你刚才说,丰信矿区的拍卖是秦卫东提出来的?”
    “除了他还能有谁?我看他是根本就不懂开矿,他忙活了几个月,难道他以为卖出一笔高价,就算到他头上了?”
    拍卖出去,看似是一下子揽到了钱,但是一个砂岩矿保守估计能开采十六年,十六年是什么概念!要么说穷人出来的就是目光短浅!
    秦德江看着他手里的文件,里面有朝江项目部出具的资源评估报告和建议起拍价,其中丰信矿区的挂牌价起始价是1个亿,出让年限十三年,委托的是一家叫做正诚的拍卖公司。
    除此之外,还有对几家竞拍公司的评估分析,他看着上面签字落款的负责人,突然念道:“秦卫东?”
    “是啊,怎么了?”
    秦德江又看了一眼:“你知道他是哪里人?”
    “忘了,之前听人事说好像是一个小地方来的,穷乡僻壤。”秦子杰纳闷道:“爸,你怎么了,问这个干什么?”
    秦德江太久没有听到过这个名字了,一时间都没想起来。
    他听他在秦正嵘身边的堂哥提起过,秦正嵘年轻时和夫人有一个独子叫秦卫东。
    只不过很小的时候被人绑架,失踪了,这么多年过去,大家心知肚明,那孩子怕是早就不在人世了。
    秦德江的脸色松下来,想来这世上同名同姓的人多了去了。
    “目前有意向的有竞拍企业有哪几家?”
    “嘉合,立创,万磊,有四家吧,爸,要是真让他竞拍去了,我们是不是得提前找一家公司联络联络..?”
    秦德江还是比较稳妥的:“你去把这几家公司的背景都了解了解,看看这个秦卫东,不,是他们在背后想要做什么,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看准了,我们再下手也不迟。”
    秦子杰显然觉得他爸多虑了:“爸,你想想,这么赚钱的大项目谁会傻到扔出去?就是坤山也不会。”
    他话锋一转:“对了,爸,听说南盘矿区是大型金矿,你能不能让大伯和省里那位说说?让我过去,我们好歹也算一门亲戚,再远也连着筋啊,这边的事不耽误。
    但我也不能一直在朝江这么个小公司待着吧,明明就是他一句话的事儿,秦正嵘自己在省里坐那么高的位子,自己又没有儿子,以后不得早晚..”
    “你真是够蠢的,南盘矿区的收购案为什么停了,你真相信他们说的追加资金?”
    秦德江看着秦子杰恨铁不成钢:“还有,你当秦正嵘是好见的?这话给他听见别说朝江的副经理,你就直接滚回老家去,你长点脑子吧!!”
    作者有话说:
    留言区小可爱说秦卫东是即将回宫的太子爷,哈哈哈;
    哈哈九敏!这场面我挥之不去了!!
    不过,确实!哈哈感谢在2022-05-08 17:50:30-2022-05-10 02:48:29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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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6章
    :新年 ◇
    秦卫东一下子皱起了眉:“怎么回事?”
    年前, 秦卫东抽了时间带方黎去医院复查,方黎闹了好几场不想去,也不管用, 秦卫东硬是压着他去了晋阳最有名的省医院。
    到了医院,秦卫东已经联系好了医生,他们再也不用像过去那样拮据, 检查还要算着钱做, 省医几乎能开的、所有有用的检查, 秦卫东都开了。
    厚厚的一叠检查单夹在病历本上,方黎一次次地躺在冰凉的检查仪器上,被涂抹着黏腻的东西, 听着各种仪器检测的声音,他隔着玻璃, 看外面的秦卫东在和他的主治医生交谈,年轻而英俊的男人蹙着眉, 脸色也愈发得不好看了。
    等他出来,问秦卫东结果怎么样, 要不要做手术, 秦卫东手里拎着医生开的药:“先不做, 回去按时吃药就好了。”
    方黎打开袋子一看,是什么西地兰、胺碘酮片之类的,不过他没看完,秦卫东就收走了。
    秦卫东说他记不住, 把药片一个个都拆了出来,给他装进瓶子里, 贴好了字和吃药时间, 方黎趁着秦卫东去洗澡, 偷偷把那些药盒又从垃圾桶里翻了出来。
    他看到有一个蓝色药盒上侧边的小字写着:用于心律失常、以及阵发室性心动过速及室颤危及生命,尤其是出现冠状动脉供血不足及心力衰竭的患者。
    赶在秦卫东出来之前,方黎又赶紧把药盒扔了进去。
    说实话,他也怕看,来晋阳这么久,他有时弹琴弹着心脏那块就会抽疼,疼得他喘不上气,他想他的病可能又重了些。
    但具体严重到哪儿,他不敢想,也不敢跟秦卫东讲,他真的太害怕上手术台了。
    晚上,方黎假装睡着了,察觉到身旁的人小心翼翼地起身,他看着秦卫东一个人出去抽了很久的烟,他回来时甚至又洗了个澡,才洗去了一身浓重不散的烟味。
    第二天早上,秦卫东破天荒地没准时去公司,他一直等到方黎睡到了自然醒,他认认真真地把那些药瓶拿过来,教方黎每天要吃的药,和随时都要带在身边的药。
    他让方黎重复了好几遍,方黎重复的嘴皮子都有些麻,才有点烦地说:“我真的都记得了!”
    秦卫东看他发了火,也没急,他吻了吻他:“急什么,记得就好。”
    方黎是无来由的火气,他发完,就有点泄了气,他问秦卫东:“你跟我讲,医生说我是不是又严重了?这才一年而已..”
    秦卫东安慰他:“只是说你的手术指征还没达到,得养上一阵子,我们到时再复查看看。”
    方黎往后一倒,揉了张手边的纸团砸在茶几旁的吉他上:“复查复查复查,那医生有没有跟你说我还能活多久,要是没日子,就干脆..”
    “方黎!”秦卫东厉声打断他了,他的脸色全然变了,变得可怕得很:“你当真以为你胡说八道我不会打你?”
    秦卫东的五官如今愈发锋锐英厉,他如此盯着一个人的眼神真的有种要把人吃进去的错觉,方黎的心一悸,也怕秦卫东真的跟他动手,..又不是没动过。
    他别开了脸:“..你真够狠心的,我都病了,你还这样吓我..!”
    秦卫东恶狠狠地看着他张张合合的嘴,有时候他真的想好好教训一下方黎这张欠极了教训的嘴,可又舍不得,所以大概方黎这样肆无忌惮的气他真是他活该的。
    “你说这话..跟活挖我的心有什么分别?”
    方黎听着秦卫东暗哑地这样的说,心里就难受地紧了,他知道秦卫东不是说假的,他捧着秦卫东的头,认真地道歉:“好了好了,我错了,你知道我的嘴就是这样,我下次不这样说了..”
    秦卫东说:“没有下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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