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撰写一篇文章的工夫,感觉世界全变了?
    “现在看来,国内养猪业,麻烦大了。”主编摇摇头,道:“我不想赞同,但事实证明了,嘉谷又一次走在了麻烦的前头。”
    “只是北方几个省而已……”杨博呐呐道,然后自己都说不下去了。
    现在,具体有几头猪感染非瘟都不重要了,关键是这种蔓延的势头——这才几天?三四个省份就“沦陷”了,足以证明非瘟来势汹汹。
    这不是最糟糕的。最糟糕的是,正如主编所言,嘉谷再一次证明了其先见之明。
    只是,这样的先见之明,与杨博的唱衰截然相反。
    “那,我去重写一份?”杨博此前的意气风发全都看不见了。
    “也许你可以先休息一下。”主编站起来,将稿子递还给了他。
    杨记者愣愣得看着主编。
    似乎这么一句话,就决定了他的命运。
    自家媒体当然可以与嘉谷为敌,但不可能与公众为敌。
    所以,主编这是笃定了,嘉谷将再次站在风口,现在还与之为敌就是公众之敌?
    如果不是自己被当做弃子,他是不是该赞主编一句“反应敏捷”了。
    此时,他的脑中只回想起不久前的采访中一位猪农说的话:“今年,大概又是无数猪农觉得命运残酷的一年吧。人呐,大多时候命运都在起起伏伏。”
    确实是命运残酷,却不止是猪农!
    ……
    第751章 谁才是老大
    现在的情况是瞬息万变的。变化之快,乃至今天得出的结果,明天便可能是错的。
    短短一周时间,不同地区相继确诊了四起非洲猪瘟疫情。
    最令业内人浑身发冷的,是最新发现的一起疫情,那是一个大型养猪场,年可出栏十万头商品猪。
    经过几天的“科普”,所有人都知道了,猪一旦感染非瘟,就相当于被判了“死刑”——不是病死就是被扑杀。
    数以万计的生猪被扑杀,残酷不?
    当然残酷。
    但为了阻断疫情传播和蔓延,这是启动应急响应机制下的必然抉择。
    问题是,那是一家拥有国内较先进的设计理念,有空气过滤设施的大型养猪场。虽然其生物安全度不是最先进的水平,但也证明了一句话:非瘟面前,猪猪平等。
    生物安全度较高的大型养猪场都中招了,对养猪人的精神打击可想而知了。
    可以说,也就短短几天时间,业界所有养猪人的心态都彻底转变了。
    无论何种规模的猪场都在提高自己的生物安全水平,尤其是大型养猪场,无不学习嘉谷养猪场,将自家的生物安全水平提升至能做到的最高等级——大型猪场被感染后的损失太惨重了,辛辛苦苦养肥的生猪被成群成群的扑杀,换做谁都心痛到无法呼吸。
    这时,业界才恍然醒悟,你大爷还是你大爷,率先进入防控状态的嘉谷系养猪场,估计早就预料到了这一天。
    但事实上,就算是齐政,也被眼下的态势惊到了。
    他隐约记得,平行时空中的非瘟病毒是在三周内“才”侵袭了五省的家猪,对比当下,蔓延态势再一次出现了偏差。
    但齐政想想,又觉得这种偏差,与其说“从天而降”,不如说是“有兆在先”。
    如果是三年后,号称“史上最严”畜牧业环保政策已实施了三年,各地纷纷划出针对生猪的“禁养区”,甚至一刀切的“无畜区”。
    这其中合不合理暂且不说,但生猪养殖的集中度却因此提高了不少。因为当环保成为考核标准,最先被淘汰的就是农村的粗放型养猪散户。
    但眼下,饲料营养不科学,往往是家里的剩饭给猪吃;猪舍臭气熏天,猪排泄物不加处理排放;抗疫情能力极差,疫苗、医疗和疾控能力缺失,一场疫情就把“二师兄们”集体送回天庭的粗放型农户养猪模式,未经环保政策的残酷淘汰,在非洲猪瘟悄然席卷之时首当其冲,整体损失也可能会比三年后要更加严重。
    当然,有了嘉谷这个变数,一切犹未可知。
    齐政敢这么说,也是因为嘉谷农牧已经走出了“个人自扫门前雪”的心态,开始了嘉谷特色的“联防联控”。
    “所有嘉谷系养猪场都已经升级生物安全水平,制定了合理的防疫流程并监督落实。实验室也掌握了用荧光定量pcr检测非瘟病毒的手段,我已经报批政府,申请检测资格。”形势突变,李东亮也赶回来给齐政汇报非瘟防控进展。
    养猪是个系统工程,防控非瘟也是系统工程。在战略部的协调下,整个嘉谷体系如开动的精密机器一样,有条不紊地运转起来。
    检测手段很重要,特别是“非瘟”爆发之初,没有市售诊断检测试剂,很多地方猪场都不知道自己的猪只罹患的是什么病,更别说针对性的上报了。
    如果做不到这一点,很容易将已经染病的生猪,或病死猪肉制品出售。如此一来,疫情便将扩散至许多其他猪场乃至更多的省份。
    背靠嘉谷实验室的嘉谷农牧自然不需要担心技术问题,需要的无非是检测资格而已——私自检测是不允许的,考虑到私自检测会涉及分离病毒和存储病料,也就能理解了。
    看到实验室老大陈建章点头确认,齐政示意李东亮继续汇报。
    “对嘉谷养猪场周围的散养户进行规范的范围已经扩散到10公里。我们与政府协商好,派出专业小组监控猪场周边地区,与养殖户保持良好的关系……”
    这一点也很重要,因为政府本身并不能每天去接触并观察生猪,而养殖户可以。但养殖户不一定能及时发现问题,而嘉谷农牧派出的专业小组可以。
    齐政颔首,补充道:“如果在我们的核心养猪场周边防控区,出现了因染病而蒙受损失的养殖户,嘉谷农牧也可考虑适当增加补偿,以尽快控制疫情。”
    政府当然是会出台补偿政策的,但能否落实,或者落实到什么程度,目前是个未知数。而如果没有补偿,养猪户反而可能瞒而不报,而这会带来更大的疫情传播风险。
    齐政宁愿自个多花点代价,也要确保核心猪场周边大环境安全。
    当然,以嘉谷养猪场的选址,这也不至于花太大代价。因为哪怕扩散到养猪场周边10公里之地,散养户也是有数的。
    “对了,农业部找我要了我们全套的防控措施,听说可能会写在非瘟的防控方法中。”李东亮汇报完具体工作后,顺口提起这一点。
    这件事齐政也是知道的。
    国内规模化养猪崛起不足20年,养猪理论也是五花八门,参差不齐。面对非瘟,规模化养猪如何防控,“专家们”再牛逼呼呼的吹,都不如龙头的亲自实践。
    张泽宏这个公关部头子忍不住笑了:“谁才是养猪业老大,现在初显端倪了吧?”
    其他人听了,也都无奈笑了起来。
    去年,是国内生猪产能的最高峰,出栏头数达到了近7.5亿头。其中嘉谷农牧和温氏股份的出栏数相差无几,都占到全国生猪产能的2%左右。
    代表着“公司+农户”模式的温氏,以及代表着“自繁自养”模式的嘉谷农牧,谁才是中国养猪界的霸主,一直是业界津津乐道的话题。
    现在不至于说老大地位已定,但张泽宏就是有这种自信——让业界明白嘉谷农牧是行业老大的契机来了。
    非洲猪瘟肯定是养猪业灾难性的事件,但也可以说是对养猪业过去过度依赖疫苗药物、漠视生物安全的惩罚。
    有意思的是,生物安全体系却是嘉谷系养猪场的“标配”,而非应付动物疫病的权宜之计,所以才能在极短的时间内说提升安全等级就提升安全等级。
    所以,非洲猪瘟的阴影下,可能是“嘉谷模式”的一次大胜利。
    这对于被最近一段时间的舆论攻击恶心得不行的张泽宏来说,无异于闹瞌睡被递个枕头。
    只见这厮一副大佬坐姿,仰着脖子轻松道:“公关部现在都不用‘控评’了,很快大伙儿就会明白,在危机到来之时,老大才是真担当。”
    ……
    第752章 嘉谷系猪场命运共同体
    官方确认首例非洲猪瘟后的一两个月,是国内养猪业最昏暗的一段日子。
    一方面是确诊的非洲猪瘟疫情从北南下,来势汹汹,一个省接一个省宣布“沦陷”,传播速度之快、发病率之高超乎了人们的想象。
    另一方面是“跌跌不休”的猪肉价格。
    很多人可能会认为,非瘟一出,猪肉价格会应声而涨,其实并不然。
    非洲猪瘟属于非人畜共患型疫情,对于猪肉需求的负面影响其实不明显,供给方面的变化才是影响价格变化的主导。
    在初期,养殖户面对这一来势汹汹的疫情,主动抛栏带来了猪肉阶段性供给暴增,甚至疫情的每一次明显扩散,都会导致养殖户开始新一轮恐慌性抛售。于是乎,在短期内,反复对猪价带来了明显压制效果。
    很多养殖户不是不知道在市场加速出清之后猪价会迎来涨价行情,但他们慌啊。不是所有人都能承担得起防疫的成本和风险的,与其提心吊胆,不如趁早出手了事。
    即使是部分上市猪企,在首例疫情发生后,也启动了提早出售的政策,将上市体重降低到105公斤-115公斤范围,以缓冲可能执行封锁令带来的销售风险。
    在这段“噩梦”时期,就是拼底气的时候了。你没有足够的防控底气,就只能在非瘟和价格暴跌的双重冲击下欲哭无泪。
    而有底气的人,就能淡定的坐着喝茶。
    在冀省某地的一个大型养猪场内,嘉谷农牧派来的生物安全官罗邦刚从猪舍排查出来,回到办公区,当他脱下密不透气的防护服时,全身湿透,整个人像从水里出来一样。
    养猪场老板老周又是斟茶又是递水,恨不得将罗邦奉为座上宾。
    这并不过分。在非瘟风暴中,任何一个能帮助养猪场将生物安全措施落实得滴水不漏的防疫专家,都能成为猪场老板的座上宾,更不要说是一位技术过硬且工作认真、总是冲锋在防控第一线的“高手”。
    等罗邦一口气喝了两杯茶,缓过神来,老周才坐下来闲聊。
    “听说非瘟已经蔓延至岷省了,这是第几例了?第十一还是第十二例来着?唉,南方猪市也彻底危险了。”
    “迟早的事。”
    “听说农业部已经将你们嘉谷的防控经验写进了公共防控条例里?”
    “迟早的事。”
    “啧啧啧……”老周咂咂嘴,也不知道在感慨什么。
    罗邦瞥了他一眼,道:“所谓的防控经验,又不是什么秘密。归根到底,能否执行到位才是关键。”
    啧,这话倒是……让老周无法反驳。
    生物安全是一门学问,但说白了也就那么回事。不过,“知道”不代表着“做到”。养猪户能做到全进全出吗?每天进出猪舍会洗澡吗?拉猪的猪车来了会要求消毒吗?引种回来的猪是否做到隔离饲养了呢?
    恐怕大部分答案是否定的。
    很多地区的基层防疫水平有限,导致很多防控措施流于纸面,难以操作。农业部相关领导都直言,“非洲猪瘟疫情防控确实暴露了国内在动物防疫队伍,特别是基层动物防疫队伍建设方面的短板。”
    像嘉谷农牧这样,拥有一支精干得过分的基层防疫队伍,不仅能满足嘉谷养猪场所需,还对所有合作伙伴伸出援手,简直是奇葩中的奇葩。
    老周的养猪场防控如果没有嘉谷派驻的生物安全官帮忙指导和督促,他现在绝不可能有心思坐着喝茶聊天。
    毕竟,隔壁县,就是冀省首例非瘟疫情的爆发地。
    说到这,老周下意识地压低了声音:“你不知道吧,隔壁县现在是乱七八糟的,养猪户规模不管大小,都在疯狂抛栏。一到深夜,大车小车直奔那边,一车车的猪往外运……”
    罗邦听得直皱眉。
    这就是社会众生相、世间百态了。
    疫区养猪户最是恐慌,甭管是不是有病毒潜伏,只想着“能卖一头是一头”,抛栏的生猪价格也是跌到了谷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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