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长生这般想道。
    “既然如此……”
    最后一丝火种忽的爆发,这枚真丹自行崩解,炸了开来。
    结丹之魂终究不能像元婴那样出窍遨游,舒长生为了避免自己为敌人所擒获,转炼成为阴魂鬼怪之类的存在,甚至封印起来作为要挟宗门的筹码,干脆引爆自己的精气神三宝,把自己炸了个干干净净。
    丛间扑了个空,不由懊恼的冷哼一声,面色铁青。
    ……
    “门主!”
    远方,成功逃散的诸人当中,韩佳等人仿佛心有灵犀一般回头看了几眼,面露担忧之色。
    “他是为了我们才陷入敌阵,不得逃脱的,否则的话,这些人根本对付不了他!”
    “呸,什么不得逃脱,门主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顺利逃脱的。”
    话虽如此,几人面色阴沉,也隐约感觉这次舒长生怕是凶多吉少。
    敌人的袭击来的有点古怪,针对性实在太强了。
    但这又不是什么无法理解的事情,毕竟积香宗屡番与冥宗为敌,还曾经在北海和西海破坏过冥宗的阴谋。
    自古以来正邪不两立,他们蓄意报复也是在所难免。
    “真没有想到,舒门主堂堂结丹,还是仙门巨头的亲传弟子,竟然也愿意为了保护我等而甘愿身陷险境。”
    商会的修士们有些感动,也有些始料未及。
    同样的情境下,换成其他的商会同盟修士,早就已经落跑了,谁还管你那么多?
    正所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人家结丹修士有着大好的前程,还有三千年的寿元性命,不大可能为了你而白白葬送。
    在这一刻,他们才真正意识到,所谓仙门正道,的确是与邪魔有所不同。
    其他的仙门暂且不知,但积香宗的话,应该是值得信任的。
    “弟子韩佳在此立誓,倘若那些邪修胆敢害我门主,将来必成结丹,报仇雪恨!”
    “我也一样,弟子云琦绝不放过那些伤害我同门之人!”
    砰砰!
    几人被身边的真传弟子们一人赏了一栗板,怒斥道:“都在瞎说些什么?走!”
    实际上,他们的感觉也非常不妙。
    但眼下都还不一定已经逃出生天,只能是暂且抛掉那些胡思乱想,专心逃命。
    ……
    积香宗,却罗仙府,一座香火缭绕的特殊祠堂外,左右廊柱金色楹联垂落。
    只见上联写道,善德如香,熏染人间,悠悠乾坤共老,下联则是,余庆广积,名传宇内,昭昭日月争光。
    内里上首供桌处摆放着一排排的灯盏,如同长明灯久燃不灭。
    这些是大宗真传才能拥有的魂灯,制作之法流传自仙门大宗,普通的修仙世家和地方豪强往往要花费极大代价才能获得。
    积香宗自从加入天庭阵营之后,就获得了各方面的扶持,这种同盟道友出产的东西自然也不会缺。
    此刻,供桌第三排,第四排,几名真传弟子的魂灯熄灭。
    紧接着,又是第二排,左数第一位,铭刻着舒长生名字的灯盏也跟着悄然熄灭。
    门外庭院中,一名佝偻着腰身,老仆模样的扫地杂役面露讶色抬起了头,看向那些灯盏的方向。
    啪嗒一声,扫帚掉落在地。
    第699章 封神祭礼
    宗主聂英智闻讯大惊,连忙紧急联络澧间山,与那边的东海修仙联盟取得联系。
    正好澧间山费力击退来袭之敌,派出的援军也找回了大部分逃散的弟子,得以证实这件事情。
    他忙去往浮云台,向李柃禀报。
    “师尊,舒师兄……舒师兄他,殒了!”
    “还有神香门门下真传广利,羊山,天香派真传代不佞等人亦在此战为魔道所害……”
    李柃却似早有所料,平淡看完密报,应道:“知道了。”
    聂英智难过道:“师尊,我心如刀割,恨不能以身代之!”
    “够了!”李柃训斥道,“当真以为征战是儿戏,不会死人的么?堂堂宗主,惊慌失措,成何体统!”
    旋即又道:“当务之急,是召请天地二魂,上表请封。
    长生终究是本座弟子,天庭会给本座一个交代的,其余门人也当有各自名位,至于今后,自谋多福便是。”
    聂英智忍着悲痛道:“是,弟子明白了。”
    李柃又道:“其实这一次,我早已算出泽风大过之卦,想来征战不会太顺利,却不想突然就传来这消息。
    然而,危险之中亦存机遇,此事未必见得损我积香宗根本,反而能刺激更多弟子成长。
    我起先也不明此理,如今得讯,方才知晓其中真意。”
    聂英智闻言吃了一惊,这才知道,师尊这般的大修士早在此前就已经有所感应,甚至尝试运用推演卜算之法左右其命运了。
    但神通法术终非万能,大修士未必见得事无巨细尽在掌握。
    更不可能无缘无故擅离北海,亲自跑到那边去救人。
    若真如此,当初又何必派遣舒长生等人出征?
    留在家里躲起来就行。
    所以,他为大局考虑,没有贸然出手干涉。
    没有想到,这场劫难竟然应在了自己的亲传弟子舒长生和他身边诸人身上。
    至此落子无悔,只能让聂英智亲自去操办后事,务必要安排妥当。
    这里其实也还有一些别于寻常散修的优待,但既然舒长生他们都已经为阵营作出了牺牲,也算是实至名归,有所依据了。
    “如若能够谋得北海神灵之位为最好,谋不到,也要应有的待遇,这不仅仅是为师一份私心,还是为后续的弟子开路。
    本纪天庭方兴未艾,我积香宗虽是后起之秀,仍有运作空间,倘若换在千百年后,就没有这般的机会了。”
    大修士观念终究还是与凡夫俗子不同。
    寻常凡民,甚至他们眼中的仙师,生离死别即是永久的殊途。
    大修士则不然。
    他还有机会补救,亦或为死难子弟封神,在天上谋求一个好职位。
    聂英智止住悲伤,再次应道:“是。”
    李柃忽的问道:“是谁主谋了此事,又都有谁参与了猎杀?”
    聂英智道:“暂时还不知主谋,但想来也与尸仙宗高层脱离不了干系,动手者倒是已经确认,有尸仙宗金尸堂长老丛间,尸仙宗供奉哭丧二老,东海散修吃人头陀,红媚娘等人。”
    “安排一下,你知道应该怎么做的。”
    李柃打断聂英智的禀报,没再多说什么。
    不久之后,聂英智回去了。
    李柃却没有重新闭关潜修,也没有再掐指推算,而是坐在那里怔怔出神。
    直至许久之后,慕青丝到来,安慰他一番,才幽然而叹。
    “都说落子无悔,可真要是到了这一步,也不是那么容易坦然接受。
    可想而知,想要成为真正的巨擘大能,得有多么铁石心肠。
    我终究还是太年轻了啊。”
    跳出棋盘,执掌棋局,看起来超然自得。
    然而这些棋子都是自己子弟,门人,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太上忘情,终非无情。
    可能真的只有那些活得够久,亲友故旧全都早已死绝的大能高手才能做到吧。
    慕青丝问:“夫君,你后悔了么?”
    李柃道:“那倒还不至于,毕竟我常思量,战争一起,究竟得谁站出来。
    凭什么我李柃的弟子门人就可以置身事外,安全无虞,他们就要浴血奋战,不惜牺牲?
    倘若让长生躲在家中避劫消灾,其他被派遣出去征战杀伐之人会如何想?
    谁都不想当傻子,但谁也不要把别人当傻子。”
    慕青丝微微点头。
    其实她也明白,有些事情,总得有人站出来。
    李柃道:“即便我常怀私心,要偏袒自己的弟子门人,也不得不作出表率,以真正的北海正道领袖身份要求自己。
    若不然,不配执掌权柄,号令群雄。
    北霄岛,玉琅山那帮商贾就是前车之鉴。
    人人都很聪明,都懂得为自己谋利和着想,反而令得整个组织蠢笨迟钝,如同乌合之众。
    从某种意义而言,长生这一死,也算是为本宗承负因果,打开局面。
    不肯牺牲,没有担当的宗门,是不配崛起的。”
    慕青丝道:“好在还有补救机会,既然长生无缘仙道,那就转修神道去吧,正好可以为其他弟子门人开路。”
    李柃道:“我也是这般考虑。
    我们可以牺牲,可以奉献,但不能没有回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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