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评论区有人放出微博链接,等夏明月点进去看时,上面已显示微博已删除。
    她把遮挡在眼前的发丝随意捋到脑后,莫名的不安感让她心跳失序。
    夏明月神色游离,掌心的手机如同突然爆炸的炸yao般嗡得响动起来,毫无征兆地让她打了个惊战。
    来电显示——沈东阳。
    夏明月松了口气,放心接通:“东阳哥。”
    “你看到直播了吗?”
    夏明月低低地说:“刘元杰吗?已经看到了。”
    沈东阳:“到底怎么回事?你打他了?”
    头疼。
    她坐在马桶上不住揉捏着阵痛的太阳穴,“他今天来我工作室骚扰我,忍不住我就……”
    “明月。”沈东阳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愤怒也有些无奈,“现在事情还没有彻底平寂,你干吗那么冲动?”
    忽如其来的质问让夏明月的情绪也跟着上升:“他莫名其妙的来抓我,我不反抗难道还要受着不成?!”
    听出她在生气,沈东阳立马平复下心情:“我只是不希望你给他缠住你的机会。这件事里你本来理亏,舆论也都是向着他的。现在可好,你打了他,他又有了继续讹诈你的理由。”
    夏明月握住手机的指尖冰冷,委屈和气愤在胸腔里涌作一团,她牙关微颤,语调跟着发抖:“所以这都是我的错?他欺负我……我就要受着是吗?”眼泪不知不觉跟着坠下,夏明月胡乱擦拭去,赌气地说,“路边监控可都拍着呢,不行的话我就报警,让警察给我做主。”
    “你开什么玩笑?监控只拍到画面又拍不到声音,他有一万种借口推卸责任,你呢?到时候你的身份你的信息都会被公布于众!”沈东阳深吸一口气,“网上已经有人通过抱抱扒出你的主页了,幸好我反应快,找人举报删除了,但也不能保证刘元杰继续做些什么。”
    夏明月闷声不吭,别开头默默生气。
    “明月,我说那些话没有责怪你的意思。我只是希望你做事不要太过冲动,万事都要给自己想想后路。”沈东阳说,“行了,我就说这么多。最近你小心点,能待在家里就别出去。”
    夏明月挂断电话,开门走出厕所。
    她站在洗手池前看着镜子中自己的脸。
    不安。
    憔悴。
    泪眼通红。
    看着看着,镜中的面容忽然变成了另外一个人的模样——苍白,浑身坠着水。
    刘艾歌。
    夏明月动弹不得,再一眨眼,一切又恢复如常。
    “明月姐,你没事吧?”
    此时小张从外面走来,很是担忧地看着她。
    夏明月摇摇头,拧开水龙头清洗着双手:“没事。”
    小张还是很担心:“……可是你脸色看起来不好。”
    夏明月牵强一笑:“没事。”她极力掩饰着语气中的恐惧,然而声腔依旧颤抖,“就是没休息好。”
    她的手很凉,比冲下来的冷水还要冰凉一个度。
    小张看了看她,欲言又止,片刻安慰道:“要是有什么事可以和我们说,不要给自己太大压力。”
    “好。”夏明月点头,“你继续和他们玩儿,我收拾收拾准备回去了。”
    小张有点不太放心她,一步三回头地离开洗手间。
    夏明月又静静待了会儿,最后没和任何人说的独自离去。
    其实她也不知道去哪儿。
    自从抱抱出事,夏晓曼搬走,她就不愿意独自回家,内心总是沉闷的,被莫名的烦忧笼罩。
    这座城市霓虹灯闪,道路错乱相连,可是她找不到一条属于自己的目的地。
    车开着开着,最后竟不知不觉开到了宠物医院门口。
    即使是在这个点,医院依旧灯火通明。
    男人颀长的身影透过玻璃门映入她的眼中。
    他拿着病历本和前台护士说话,很认真,专注凝聚于眼底。最后护士离去,男人也准备下班,然而就在此刻,他好像发现了夏明月,猛地抬眸朝她所在的方向看了过来。
    贺以舟抬起手,指尖小幅度冲她一勾。
    既然被他发现了,也没有装作看不见的必要。夏明月拉下车窗,冲他颔首示意。
    他向她走来,接近后,微微俯身对上她的双眸:“想去看抱抱?”
    夏明月摇头:“我就是路过。”
    她脸色不好,碎影昏灯下的双眸笼罩着一层黯然,唇无色泽,整个人看起来死寂沉沉没有半点鲜明。
    贺以舟静默瞬间,说:“需要我陪你吗?”
    他直截了当,冷不防地在她脆弱的心脏处撞了下。
    “先进来吧,待会儿一起走。”
    夏明月把车停在门口,跟着他走进医院。
    此时的宠物诊所已没有家属,大厅寂静,走廊更是安静无声。
    夏明月一路跟着贺以舟来到宠物病房,看他耐心地给每一个居住的小家伙更换尿垫,也许是灯光缱绻,此刻的他看起来格外温柔。
    夏明月微倚门框,忍不住问道:“沈东阳说你家室不错,按理说你能选择更好的工作,为什么要来当宠物医生?”在她看来,任何与医学挂钩的工作都格外辛苦,不管是治疗人的还是治疗动物的,都要付出比旁人十倍的努力。
    尽管沈东阳只说了寥寥几句,但她可以想见他的优秀,就算不继承家业,也能在其他的行业上灼灼闪耀。
    贺以舟手上动作未停,声音轻柔蹭过:“我在很小的时候养过一只猫。”他说,“那时候,那只猫是我生命中的一切。”
    笼子里的奶猫冲他奶奶地叫了一声,他温柔地蹭了蹭猫咪的下巴,眼帘下的双眸是一片暗色。
    “后来它死了。”
    平静一句话,让夏明月心头一颤。
    “因为我的父亲不想让我玩物丧志,就让人随意处置了它。”贺以舟回眸看向她,唇边竟带着笑意,“你说可笑吗?人的一念之间,就轻易决定了它的生死。”
    从此之后,贺以舟再也没有养过任何动物。
    但他有时会梦回年少再次看到那只猫,它血淋淋地倒在大雨浇灌的草丛里,昭示着生命的脆弱,又嘲笑着他的弱小。
    “与动物打交道总好过与人。”贺以舟缓缓退出病房,“起码它们不会刨根问底。”
    夏明月怔了一瞬,急忙道歉:“抱歉,我没……”
    “不。”贺以舟打断她,幽深的双眸定定注视向她,“我是想问你。”
    她再次愣怔。
    “你看起来不太好。”
    贺以舟的眼神太过有穿透力,夏明月害怕对视,害怕被他看见那份脆弱,急忙错开目光,轻轻咬了下唇瓣:“有、有那么明显?”
    贺以舟对着她点了下头。
    她哑然失语,不想说,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彼此陷入进沉默的氛围中。
    好在贺以舟并没有强求。
    他来到办公室脱下白大褂,拿起落在桌上的手机:“我记得你还欠我一场约会。”
    夏明月这才想起曾经是提过有空约他出来,可是……不了了之。
    “今天可以吗?”
    夏明月对着他点了点头。
    他没开自己的车,直接坐到她的副驾驶。
    若在平常,夏明月起码翻看一个小时的美团点评,可是今天匆忙,来不及挑选饭店,她只能选了一家经常去的日料店。
    不为别的,贵在清静。
    两人面向而坐,等酒菜全部上完,服务员缓缓退出包厢。
    “这是清酒,度数低,你可以喝点。”
    贺以舟:“明天要上班,就不喝了。”
    “噢。”夏明月看了眼那精致的小酒杯,多少觉得可惜,“那……我喝点?”
    贺以舟淡笑出声:“那你怎么开车?”
    夏明月说:“你可以给我叫个代驾,不碍事的。”话音落下,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她酒量不好。
    平常遇到推卸不掉的应酬都是叫男同事在旁边顶着,若心情不好,便喝两口红酒,酒醒之后再大的坎儿也过了。
    可是不知怎么的,今天的酒怎么都喝不够,更喝不醉。
    夏明月一杯接一杯,酒壶里的清酒很快要见底。
    她不尽兴,准备再开一瓶。
    “可以了。”贺以舟拉住她的手,“不要再喝了。”
    “……我烦。”夏明月眼尾泛红,借着酒精倾诉出压抑在心头的难受,“我……我又没做错什么,他来欺负我,怎么……怎么就是我的不对了?”
    她想不明白,光是觉得委屈。
    贺以舟听她絮絮叨叨地说完,绕过桌子一把将人拉入怀里。
    夏明月浑身和没骨头似的软绵,整个身躯都压在他肩上。贺以舟一手扶着她的腰,一手拎起衣架上的包包,费力地把她带出包间。
    “结账。”
    他的手刚摸到钱夹,夏明月便歪歪扭扭站直,并且挡在了他面前。
    “我、我结……”她大舌头,眼神迷离,咬字不清,“我请客,我结……”
    贺以舟指尖一顿,默默把手收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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