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周启尊的语气变了,变得和手上拿起的刀子一样,锋利冰凉。
    周启尊后退一步,用刀尖指着周怿:你不是小怿。
    周启尊:把我带到这稀奇古怪的雾里,你们有什么目的?要杀要刮赶紧招呼,别顶着我宝贝妹妹的脸,说些让人反胃的话!
    周启尊摊了牌,那周怿却忽然懵了。她无措地站在原地,呆呆地巴望周启尊。
    他们僵持对立,直到雾气浓得周启尊已经看不清站在眼前的周怿,周怿才终于说话。
    她痛苦地问周启尊:为什么?
    我是你最疼的小妹妹。为什么?她话说了一半,语气骤然转变,变得疯狂起来,她朝周启尊吼了一声,为什么你能用刀对着这张脸!
    都是假的。周怿往后退了两步,紧接着发出两声森凉的鬼笑。
    这笑声阴沉入骨,听得周启尊浑身僵硬,连头发丝都要跟着犯怵。
    都是假的。周怿的眼神也变了,她恶狠狠地剜着周启尊,你也和他们一样,你们果然全是伪善者。
    周启尊往前走了一步,直逼周怿。水果刀的刀尖几乎已经抵在周怿脖子上。
    你想找到你妹妹?我告诉你,不可能了。周怿狰狞地笑了起来,她将脸皮笑得扭曲,笑得变形。
    周启尊甚至眼睁睁看着,她左半边脸颊上掉下来一块血淋淋的皮肉!
    周启尊额头上冒出密密麻麻的冷汗,他倒抽一口凉气,肋下岔得剧痛,疼的不得不弯下腰,竭力抬眼瞪向周怿。
    哥。周怿摸了下周启尊的手,周启尊的手瞬间发软,竟抓不住刀子了。
    水果刀掉落,插进了脚边的泥土地里。
    紧接着,周怿的手又摸上了周启尊的侧脸。她的手指冰凉,且软弱无骨,在周启尊的脸上轻轻抚过,缓慢地擦拭。
    周启尊突然发现自己动不了了。他张开嘴,也发不出声音。身上的血液在一瞬间僵死,周启尊甚至感觉到体温在飞快消散,他从脚底开始发冷。
    周怿的手指又蹭了蹭周启尊下巴上的胡茬。
    哥,你去死吧。周怿凑在周启尊耳边,吐出一口凉气。
    周启尊心下沉重。他不能这么死。
    他不怕死,但他不乐意现在死,他不想死在一个假周怿的手里。
    还有什么办法?怎样能找到一条活路?
    当兵多年,遇到过无数次危险,碰上生死关头,周启尊向来是硬挺脊梁骨扛过去的,从没奢求过会有英雄出现。这是第一次,他的绝处逢生,是别人的名字。
    张决明。周启尊心念,张决明......
    周怿像是有些舍不得,她又看了周启尊几眼,手才从周启尊的下巴摸到脖子。她冰冷的手掌紧贴周启尊的颈部皮肤,然后掐住周启尊的脖子,开始慢慢用力。
    窒息很难捱。缺氧以及咽喉处的压迫感让周启尊头晕眼花,喉咙里发出将死的咯咯声。
    就在周启尊即将失去意识的时候,周怿手上的力气突然松了。
    一大口空气猛地挤进肺底,周启尊扑倒在地上,按压胸口,撕裂地咳嗽。
    狠狠咳了一通,胸腔子火辣辣的。周启尊挣扎着抬头,想把眼前的情况看清楚,但雾气太浓,他看不分明。
    周启尊只隐约看见,周怿的手腕被什么东西捆住了所以她才会松开周启尊的脖子。
    是张决明那条铁鞭子吗?周启尊想,他来了?
    周启尊调整呼吸,晃晃悠悠地从地上站起来。他踉跄着往前走了两步,竟然还敢靠那周怿更近些。
    后来周启尊回忆到这,不禁惊讶于自己这时的愚蠢。他得是长了颗多埋汰的倭瓜脑子,不立马转身逃跑,居然还能再往虎口送一次人头。
    不过周启尊最后还是想明白了。危险关头,逻辑不讲道理,他会这么做,或许因为周怿的脸,或许因为潜意识里已经认为救他的是张决明。
    他肯定是这样认为的。无凭无据,张决明总会在。有张决明在,他才会下意识地走过去。
    原来在他心里,张决明成了一种安全感。不仅仅是张决明三番五次救他的缘故,年轻人漂亮白皙的模样,身上温暖干净的气质,每次相处下来,都让周启尊安心,让周启尊舒服。
    只是这个时候,所有的情绪还未生苗头,周启尊尚且什么都不明白。
    走近看那周怿,周启尊不禁毛骨悚然。
    捆住周怿手腕的不是张决明的铁鞭子,是一条布满青绿色鳞片的尾巴!
    尾巴上的青鳞全部张开,成一圈包围,深深割进了周怿的皮肉。
    那手腕处的皮肉一层一层掉下来,就像被剥削的果皮。有些地方已经露出了森森白骨,但并没有鲜红的血液流出来!
    这样的伤口,就算是鬼,也一定很疼。那九婴被张决明抽一鞭子还会大吼呢。
    可周怿却始终一声不吭。从青鳞尾巴缠过来,割伤她的手腕开始,她就呆愣地杵在原地,不反抗不出声,动也不动,仿佛一只任人摆布的皮囊木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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